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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一章 免费

几十年来每逢血月夜,村子里总要死一个人。

我出生这年,村里破天荒地无人死去。

村民们把我当成吉祥物供起来,靠着吃百家饭我长到了十八岁,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今年血月夜,村里又死了一个人。

1

十八岁生辰刚过,我从睡梦中醒来。

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惊呼。

出门查看,却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趔趄。

是村东头老张家的傻儿子,终日疯疯癫癫,三十多岁了还游手好闲。

“死人了,又死人了!”

他嘻嘻嘻地笑起来,露出一口油腻的大黄牙,手舞足蹈地跑开。

没人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直到村长慌慌张张跑来敲我的门,我才知道真的出事了。

“十八年了,原以为一切都好了。”

村长站在树下叹气。

村里头最高大的老槐树,此刻正被数十位村民围绕着,众人眼底皆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树顶蔓延出长长的枝丫,上头悬挂着扎眼的红绳,红绳下面有什么东西在风中飘飘荡荡。

是一张人皮。

自脑袋以下被齐整地剥开,远远看去,像一件单薄的红衣裳。

头颅不翼而飞。

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大家伙都脸色煞白。

我胃里一阵翻涌,毕竟出生以来从未见过这般骇人的场景。

村长站在我身边,说着:

“青青,原以为你的出生,会改变村子的气运。”

2

我叫云青青,出生在富贵村。

一条蜿蜒的河流自村子南面一路贯穿。

老一辈认为,水为财,早年间富贵村确实靠着种植棉花富裕了一段时间。

可没人告诉他们,水亦为阴。

不知为何,自打五十年前那个夜晚,村子就开始莫名其妙死人,每回都只剩下一张皮,没有头。

每回死人的夜晚,天上的月亮都是血红色的。

村长说,我的母亲是十八年前来到富贵村的,肚子已经八个月大了。

我降生的那夜,也是血月夜,但没有人死去,除了我的母亲。

母亲是难产死的,身体完整,并不像之前那些人一样。

村民们把我奉为吉祥物,可怜我是个孤儿,一家给一碗饭一口汤,把我养大。

在十八年间,再没见过血红的月亮,也无人死去。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尸体,第一次是我的母亲。

“找灵婆啊!”我一拍脑门,“灵婆不是很神的吗?”

我曾经有幸见过一次灵婆做法,是为刘寡妇家的儿子驱邪。

六岁孩童眼睛泛白,瞳孔涣散,嘴里吐着白沫,灵婆烧了符纸混入水中哄他喝下,又摇着金铃,围着那孩子转了几圈。

人就昏死过去,醒来恢复如常。

村里人把这事儿传得神乎其神,灵婆成为大家伙口中的活神仙。

村长愣了愣神,又摇摇头,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

他指了指大树跟下的东西,我看见了一双黑白相间的布鞋,和一枚金铃。

这次死的人,正是灵婆。

村长让我快离开村子,诅咒已经压不住了,让我能跑赶紧跑。

这些年并不是没人尝试过离开村子,只是刚走到出村唯一的一条小路上,人就会莫名消失。

第二日,必定会在祠堂门口发现一具新尸。

出村必死,这是富贵村的禁忌。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操控,要把村子里的人都困死在此处,一个个杀光。

可我并不是富贵村土生土长的人,母亲是外来人口。

所以,我可以出村去。

回村的时候,我还带回来了一个半吊子的小道士。

第一次见我,他就指着我胸口的桃木牌神色凝重。

“你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3

此时距离上个血月夜,刚过去一日,但那夜并没有人死去。

村长见我回来,既惊喜又担忧。

半年来,富贵村平安无事,但村民们成日提心吊胆,活得战战兢兢。

桃木牌是我出生时村里头的胡爷爷给挂在脖子上的。

胡爷爷今年该有一百零几岁了,是村子里寿命最长的老人。年轻时被摘了舌头,从此不能言语,一双手颤颤巍巍布满皱纹,性格也怪得很。

小道士阿桐让我去找他,问清楚桃木牌的来历。

“我在桃木牌上,看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他拍拍xiōng部向我保证,“信我。”

他扬起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胡爷爷瞎了一只眼又没了舌头,性格怪僻,不爱与人交往,村民们都有些怕他。

唯有我,偶尔会带着饭菜去看他。

平日里他都住在山脚下的茅屋里,路程不算近,循着那条熟悉的小路穿过河流和密林,我敲响了胡爷爷家的门。

无人应答。

以为他只是年纪大了有些耳背,直到嗅到了夹杂着腐臭味的血腥气。

阿桐皱起眉头,抬脚踹门,一张皱巴巴的人皮平铺在里屋的地上。

没有头颅,我却凭着那双苍老的手认出了他。

这是胡爷爷。

一瞬间不知所措起来,看着我长大,送我桃木牌,给过我最纯粹疼爱的胡爷爷,死了。

喉头哽咽,眼泪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又死了一个人,血月夜的诅咒并没有结束。

线索断了,阿桐盯着我胸前的桃木牌眉头深锁。

村长的脸色白得吓人,嘴里喃喃地说着,完了完了。

“诅咒到底是什么?”我问村长。

他怔忡,抬起浑浊的双眼看向我,艰难地吐出真相。

这一切,都要从五十年前说起。

4

八十年前,富贵村适逢涝灾。

村长的太爷爷,也就是当年的老村长,为着家家户户的棉花田不被洪水淹得颗粒无收,特意找人从外头请了一具阴尸。

所谓阴尸,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死去的人,用大火配着特制的黄符烧足七七四十九天,直到炼化成小小一瓶尸油。

将尸油供奉在神龛里,就能保村子年年兴盛。

这法子确实灵验,富贵村的涝灾很快便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棉花田从未有过的好收成。

这样的好日子持续了三十年。

直到五十年前,那个红色月亮第一次出现。

村长那时候不过六岁孩童,但那具尸体的恐怖模样成为他一辈子的阴影。

无头人皮,从此成为富贵村村民世世代代挥之不去的梦魇。

五十个年头,一百零八具尸体,没有规律,随机选择。

阿桐的神色凝重到了极点,这是他修习道术多年从未听过的天文数字。

村民们将胡爷爷的人皮搬了出去,血泊中,隐约能看见地板处有一道不明显的划痕。

我蹲下身查看,并不是字。

胡爷爷也不识字。

更像是一团乱糟糟,没有规律的,椭圆。

“如今那尸油在哪?”阿桐打断了我的思绪。

村长颤抖着伸出手,指了指祠堂的方向。

祠堂?

远远望去,那处的房顶氤氲着袅袅青烟。

5

尸油就供奉在祠堂里屋。

刚一踏进,不寻常的气息笼罩着我,胸前的桃木牌居然灼灼发烫起来。

十八年来,从未有过这般情形。

我也不是没来过祠堂,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黄色的尸油好好地待在神龛里头,上头贴的黄符完整无缺,阿桐也看不出异常。

可是回去的当晚,我就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里我回到了那个祠堂,独自一人。

昏暗的灯光下,唯有月色清冷如旧,我壮着胆推开里屋的门,一切如常。

尸油好好地待在神龛里,我却感到浑身不自在。

好似有什么人躲在暗处注视着我,让我毛骨悚然。

正当我准备快步离开之时,一道微弱的红光照进来,外头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

寒意自脊背处冒起。

一扭头,看见了无数双眼睛。

“啊——”,我惊叫着从恶梦中醒来。

6

眼前是阿桐关切的脸。

我惊魂未定,梦中的情形一直在脑海里打转,总觉得祠堂里还有什么蹊跷。

“走!”我二话不说拽起他,“得再去一趟祠堂。”

我仿佛忘记了,此刻正是深夜。

一路上连声蛙叫都听不见,整个村子陷入死寂,路两旁的芦苇长成半人高。

推开门,走进里屋,我指着那个神龛告诉阿桐,梦里就是在这儿,我看见了无数双眼睛。

阴狠的,恐惧的,迷惘的,悲伤的,都在死死盯着我。

阿桐闻言抽出背后的桃木剑,咬破指尖滴血于其上,嘴里喃喃有词。

“灵光四溢,破阴见阳,明!”

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想开口嘲笑他半吊子时,胸口的桃木牌突然变得如烧红的铁块一般,滚烫发红。

用手根本触碰不得。

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腾而起,眼瞧着面前神龛里的尸油开始沸腾,脚下的木地板毫无征兆地颤动起来。

我俩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坠入脚下的深渊。

深渊里没有亮光,浓重的血腥气和腐臭味萦绕在鼻腔,阿桐爬起来,念起点灯咒。

那一刻,我看见了平生最骇人的景象。

7

地板下别有洞天,是一个巨大的深坑,足有两人高,坠落下去摔得屁股生疼。

我顺着光亮抬起头。

一百零八颗面容扭曲的头颅,被根根红绳拴着,齐齐整整地悬挂在头顶各处。

眼前的一幕吓得我肝胆俱裂。

“你来了,你来了。”

“救救我,救救我。”

“下一个就是你,别想跑,嘿嘿嘿。”

耳畔突然响起鬼魅般的声音,我惊恐地抬眼,本该早就不会动弹的头颅嘴唇翕动,一张一合,露出森森白牙。

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

强烈的冲击将我的神志撞得支离破碎,我捂住耳朵高声咆哮。

“滚开,别过来!”跌坐在地上,双腿胡乱地蹬着。

“清风明月,净化心灵,静!”

阿桐念起静心咒,同时将一张符纸拍在我眉心,头脑中那些混乱的声音一瞬间消失无踪。

他说,他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当然,这些头颅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死物。

只有我一人,感知到了异常。

那些东西,仿佛是冲着我来的。

阿桐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抬起头,讳莫如深地问了我一个问题。

“青青,你是何年何月何日出生的?”

8

可惜我不知道,只能去问村长。

当日母亲难产时,便是胡爷爷将我抱到村长家中的,还留下了那块桃木牌。

还没走到村长家,远远地便瞧见七八个村民步履匆匆,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走近一问,才知道老张家那傻儿子死了,没有被剥皮,头颅也还在。

就是眼睛瞪得老大,双手凝滞在半空,仿佛死之前胡乱在抓着什么。

刘寡妇家的宝贝儿子路过,在窗户前探头看了一眼,又吓得口吐白沫,醒来后就神志不清了。

在村长那儿,阿桐看了看我的生辰八字,长吁了一口气。

“不是,幸好不是。”他摇摇头,又笑出来。

我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刚想开口问,脑袋忽地发沉,整个人重重地往后栽倒。

再度醒来时,已然是第三日清晨。

我足足昏睡了两日,胸口的桃木牌已恢复如初,没有了先前那种灼热之感。

为着深坑里那件事,阿桐领着村长又去了一趟祠堂,那里头的一百零八颗头颅都不见了。

若不是我俩同时经历,真会觉得只是一场噩梦。

半年来,村子里头接连死了两个人,比起十八年前好像更严重了。

越来越多人想着闯出村子,却被“出村必死”的传闻劝退。

那些原本奉我为吉祥物的熟悉面孔,如今正站在我家门口,叫嚣着,往院子里扔烂白菜和臭鸡蛋。

“没用的东西,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以为你能改善村子的气运,没想到还是白搭。”

他们一人一句“废物”,将我数落得体无完肤,我躲在门后,心中愧疚又委屈。

阿桐抄起一盆水,打开门,猛地泼向人群。

村民们骂得更大声了,连带着阿桐的祖宗十八代都遭了殃。

可他偏过头朝我眨眨眼,“我也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谁。”

他拿起门边的扫帚,三下五除二把闹事的村民们打跑了,瞧他那个泼辣样子,与他平日里佯装严肃的道士模样大相径庭。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十七岁稚气未脱的少年,脸上沾满鸡蛋壳和白菜叶子,却笑得孩子气。

我忍不住伸出手来,愣了愣,又红着脸缩了回去。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足无措。

“阿桐。”我抬起头,目光坚定,“我要救我的村子,你帮帮我。”

“好。”

我不想再有人死去,得赶在下一个血月夜之前,找出村子真正的秘密。

9

将祠堂从里到外翻了一遍,又陆续去了灵婆家和胡爷爷家,除了翻出一本尘封的小册子外,一无所获。

至于我之前在深坑里看见的异象,阿桐也解释不了太多,兴许是我天生具备通灵体质。

他指着小册子上潦草的文字。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俗称阴童子。”

我想起那日他问我的生辰八字。

“那炼作尸油的阴尸,也是纯阴之体,若遇到阴童子的身体,便会法力大增。”

“血月之夜,凡间的阳气最为稀薄,阴尸的鬼魄容易入侵。”

而那枚桃木牌,应当是胡爷爷探得我体质特异,送与我当护身符的。

故而当我靠近祠堂,那东西便会灼热发烫,似乎在提醒我赶紧离开。

阿桐说,祠堂应当就是阴尸的老巢,因为尸油在那处,一百零八颗头颅也在那处。

阴尸以人的恐惧为食,所以每当血月之夜,它就要到村子里杀人,把人剥皮拆骨就是为了增添村民心中的恐惧。

那些头颅,也存着逝者临死前的恐惧,它最喜欢这种濒死的惊骇。

“我们得从祠堂下手。”

阿桐让村民们站成一圈,手持数十米长的细绳,绳上坠着密密麻麻的黄符和定魂铃,将整个祠堂团团围住。

他先取出聚魂钵把尸油瓶子牢牢扣住,用沾满黑狗血的法绳捆紧,最后贴上五张黄符。

这是他师傅留给他的法宝,他最宝贝的东西。

我以为一切总该归于平静,再也不会出现血月夜,村子里再也不会有人死去。

一个月后,村长死了。

10

那圈黄符和定魂铃把祠堂封得严严实实,里屋的尸油瓶子也没有半点动静。

村长却真真切切丢了脑袋,只剩下一张人皮。

跟在送葬队伍后头,我哽咽着问阿桐为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根据师傅教的法子,他将所有的法宝都用上了,再厉害的东西也不可能从里头逃出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东西根本不在祠堂里?”

说出这话时,我自己都吓了一跳,阿桐则是瞪大了双眼,露出惊恐的神色。

此时队伍路过纸扎铺停了下来。

为首的村民取了些祭拜用的纸钱,我眼角的余光却瞧见不远处的角落里,似乎有个人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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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8/3 2:53: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