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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是温家给温鄞寻来的移动血库,他身上一半的血都来自于我。
他痊愈那天,我便被弃之如履。
再见面,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温氏集团继承人,而我为了生存沦落成了讨好权贵的戏子。
他拽住烂醉如泥的我,眉眼冷峭,目光阴鸷,嘲讽:“姜临,你为什么这么不自爱?”
……
“临临,你是想被别人捡回去,还是被我捡回去呢?”
暌违数年,我竟在北市重新遇到了温鄞。
他抓住我的一只胳膊,防止我继续往下滑。
金丝边眼镜后的凤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戏谑。
我浑身燥热得厉害,酒吧里的背景音乐震耳欲聋,我目光所及的一切景物都开始出现重影。摇摇欲坠之际,我急忙拽紧了温鄞的衣摆,出声乞求:“求你……求你带我走。”
话音未落,温鄞就将我揽入他的怀里,俯在我耳边沉沉:“我是谁?”
“温鄞。”
他似是轻笑了声,又问道:“你可想好了?”
我混乱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被电话吵醒,发觉自己身上似是被车轮子反复碾压了几百遍,正想着挣扎起身捡起掉在地上响个不停的手机,才发现自己身上横放着一只大手。
我捂住嘴才勉强没有惊叫出声,但动静还是吵醒了对方。
温鄞气定神闲地坐起来,笑容玩味地看着我,漫不经心道:“临临,昨晚睡得好吗?”
我倒吸一口冷气,开始复盘昨晚的记忆。
但画面停留在了经纪人乐姐给我递的那杯鸡尾酒后便戛然而止。
我头痛欲裂,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已经嘶哑:“你对我干了什么?”
温鄞大手一捞,拿起自己放在柜子上的手机打开一段录音放给我听,一脸无辜地说道:“你求着我带你走,还折腾了我一晚上,现在你居然直接翻脸不认人,是要我重新复刻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吗?”
说罢,温鄞就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脖颈 +0上,又道:“临临昨晚咬得我好痛,都忘记了吗?”
“……”
我用尽全力推开温鄞,踉踉跄跄地躲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宿醉后的我眼里还有化不开的血丝,半敞开的浴袍里尽是青紫的痕迹,似是在不断提醒我昨晚发生了什么。
正当我出神之际,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便是温鄞的声音响起:“好了吗?再不出来我要进去了。”
我心一惊,还没有来及反锁门,温鄞已经推门而入。
温鄞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颈间,轻叹了口气,问:“临临,忘记我了吗?”
他拨开我脸上的碎发,捏着我的双颊强迫我与他看向镜子,说:“你是该好好感受一下,我当时的心情。”
快下午的时候,乐姐终于出现,给我带了套新的衣服。
我心情烦躁,压不住,点了根烟,问:“乐姐,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机会吗?”
“姜临,你要知道,被温总捡回来,已经好过昨晚任意一个投资方千百倍。”
我看着她,却忍不住泪眼婆娑:“是吗?”
“我早跟你打了预防针,你既然说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那谁不可以?温总明显是最好选择。”
乐姐将一份合同推给我:“陆川新戏,你演女一号。”
我心如死灰地闭上眼,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
这些年,我试想过与温鄞重逢的很多场景,但从未想过是当下。
第一次见到温鄞时,我只有十岁。
院长带我送到一辆车前,毕恭毕敬地向车上的妇人介绍:“温太太,这个就是临临。”
车门敞开,坐在后座的温母没有下车的意思,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挂起抹似有若无的笑,问道:“临临姓姜是吗?”
我讷讷地点点头,温母的笑意就漾开来,她向我伸手:“那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愿意,我愿意。
因为院长说,被收养就能有新书包,还能有自己的房间,有很多穿不完的新衣服。
于是,我就被带回了温家。
到家后,温母走在我左侧,崭新的漂亮高跟鞋踩在鹅卵石小路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我低头盯着脚上磨损得看不出原色的帆布鞋亦步亦趋,心忐忑得厉害。
院长诚不欺我,被收养后的生活的确很好,好到我夜夜失眠,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我第一次知道了衣帽间的存在,有了365天都不会重样的衣服鞋子,我的卧室比福利院最大的屋子还要大上一倍,我被安排转到北市最贵的私立小学,每天都有司机接送。
直至那天——
我还在学校上课,平日里接我上下学的司机伯伯火急火燎地冲进教室说了句:“临临快跟我走。”
就拽着我离开,车子一路疾驰到医院。
护士面无表情地给我抽血,直到血袋被装满,她才利落地将粗大的针头从我的血管中拔出,我痛得惊呼一声。
我回头,看见坐在手术室外,将头埋在膝盖上的温母,只觉一阵恍惚。
我坐在温母不远处,沉默地与她等待手术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中”的灯才终于熄灭,医生走出来,说一切顺利,温母长松了口气不停道谢。
接着,里头的人被推出来,我看到了病床上苍瘦寡白的少年。
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温鄞,温家唯一的小少爷,比我大五岁。
而我被温家收养,并非什么好运——温鄞从小体弱多病,还经常梦游无意识地自残。
温母带他看了不少医生,但都无济于事,医生给出的答复都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来。
温鄞基因突变,血型不随父母,是罕见的熊猫血,一千个人里也未必能找到一个是熊猫血的人。
所以温母找到我,花了整整四年。
这也是为何,我早就过了最佳收养年纪,还会被温母看上的原因。
温家收养我,并非出于人道主义,是想要我做温鄞的“移动血库”。
那次意外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被带到医院抽血以备不时之需,我成了温鄞的“专供血库”。
和温鄞成功搭上话,已经是我在温家的第三年。
温鄞的病情趋向稳定,医生说居家休养可以顺便培养一下与家人的感情,温母便将其接回了家。
与那日匆匆一瞥无差,温鄞清瘦而苍白,漠然的目光毫无预兆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一时间似是被定住无法动弹,站在原地怯怯地与他对视,嘴角嗫嚅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蓦地,我听见温鄞问:“你就是母亲收养的小孩吗?”
温母也生出几分愕然,没想到温鄞会因为我而愿意开口,就差当场喜极而泣,忙不迭地接过话,说:“是,是的,临临是你的妹妹。”
温鄞指了指我右手手臂,又问:“为何会有伤?”
“临临身体不好,一直在治疗。”
温母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我赶忙将因为抽血留下青紫痕迹的手臂藏到身后,低着头应下:“是,是我身体不好。”
可纸包不住火,我为温鄞储存血浆的事情很快就被他知道了。
温鄞发了好大的火,质问温母为何要为了他而不顾他人的身体健康。
“难道这世上的命还分三六九等吗?况且我现在已经好了,为何要临临这么频繁的抽血?”
这次之后,托温鄞的福,我终于不用再频繁地抽血。
日子不徐不疾过去,倒也算安逸。
我十七岁那年,温鄞被送到英国深造。
温鄞离开的半个月后,温母亲自来接我放学。
像是冥冥之中有了预感,我看到温母的一瞬间就开始惴惴不安。
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温母的时候,也是当下这种心情。
果不其然,温母笑意淡淡,不徐不疾地对我说:“临临,这些年多谢你。”
“你想不想和小鄞一样出国留学呢?”
彼时我的成绩还算理想,早已经有了心仪的大学,也并不想再用温家这么多的钱。
“阿姨,我在国内读大学就好了。”
温母摇了摇头,握住我的手,目光柔和慈爱,可一开口,就将我拉回了现实:“临临,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去,并且最好不必回来了。”
我错愕地看着她,只听她又说:“无论你想去哪儿,阿姨都会无条件支持你,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外头狂风呼啸,街道两头的大树树干都要被吹断,似是暴雨的前兆。
车内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温母依旧握着我的手,仿佛在告诉我:我能做的,只有答应。
温鄞出国前,我答应他,等他过年回国和他一起写对联,答应他好好学习保持成绩,还答应他,至少一个月主动给他打一次电话。
但是我知道,我一个都做不到了。
如果一切只是一场梦,我宁愿一觉醒来,我还是那个睡在福利院里铁板床上的孤儿。
在温母的安排下,我被送到了墨尔本,开始了我长达七年的“留学”生涯。
我半工半读,渐渐地就不愿再用温母打过来的钱了。
日子过得匆忙,在温家的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我克制自己不要再去想。
但,有些不经意的瞬间,我总能想起温鄞。
想起年少时自己在日记本里记录的青涩懵懂的情意,被温母无意间知晓后直接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日记本里,我写:“他跟我说的未来每一步好似都有我,问我是否有勇气与他并肩而行,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想,现在还不是给答案的最佳时间。”
在墨尔本的第三年,机缘巧合下我认识了乐姐,在她的引荐下我在学业之余接了不少平面模特的兼职,已经算是半只脚踏入时尚圈。
我完成学业那年她就有邀请我回国发展,但我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直到我在网上看到温氏集团继承人宣布接手温氏并定居伦敦的消息,我才终于敢回国——我的确需要很多钱。
我在墨尔本的邻居南笙与我一样,都是个孤儿,她幼时被一对白人夫妇收养,却又被无情抛弃,异国他乡,我无法想象她是如何乐观地独自一个人长大成人。
我与南笙惺惺相惜,相依为命,日子倒也不算太难过。
可命运专挑细绳断,去年,南笙在过马路时不小心被一辆车撞倒成了植物人,治疗费用居高不下。
所以我求乐姐:“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些比较赚钱的工作?”
乐姐说机会是有,但需要我自己争取。
我毫不犹豫地应下,但没想过,我在这样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毫无尊严地与温鄞重逢了。
《情意》剧组官宣阵容那天,我直接被骂上了热搜。
因为在此之前我不过是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小模特,一夜之间竟成功搭上知名导演陆川出演这么大制作的一部电影。
而且还是女一号。
除了我之外,就连女三都是在圈内摸爬滚打多年拿奖拿到手软的周怡。
全实力派明星阵容,竟混进我这么个与搅屎棍无异的货色。
一个下午时间,官宣微博的评论数已经比赞还要多。
粉丝们都懒得为自家艺人控评,一致地骂我“水后”,让我识相点退组。
“原来温氏那个新闻是真的啊?”
“陆川你怎么也会有见钱眼开的时候??”
“什么戏还要温氏小公主亲自来演?”
“#请姜临滚出《情意》剧组#”
“多大能耐干多大的事,姜临你对自己没有认知的吗?”
……
我思忖了一会,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眼不见为净。
况且,他们说得也没错。
一个月前,合川影业获得温氏集团四千万融资的新闻登顶热搜。
向来专注于建筑行业的温氏集团突然宣布向影视行业进军,在网上引起不小的关注。
正当网友们议论纷纷时,有狗仔拍到我与温鄞的照片,似乎给一切都有了答案。
照片中,我坐在温鄞的腿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
温鄞单手扶着我的腰,微抬起头与我对视,姿态亲昵,眉目含情。
有人很快扒出我是不久前刚出道的女艺人姜临,霎时间“温氏集团继承人豪掷千金只为给姜临铺路”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圈,引发不小的唏嘘。
而当下,大家直接将我视作持靓行凶的现世妲己,而温鄞,就是那被美色冲昏头脑的纣王。
我轻哂了声,低头瞥见自己手腕上脉络清晰的血管,心底泛起无尽的苦涩。
我低估了陆川的臭脾气,即使是我这么个明晃晃的关系户,也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进组短短半个月,我已经被骂得生无可恋,加上NG次数太多,与我对戏的前辈对我难免有意见。
唯一还愿意和我说话的,就是乐姐给我配的助理朝朝。
小姑娘大学刚毕业,眼神清澈单纯,每次在我挨骂之后都会想方设法哄我开心。
休息的间隙我燃了根烟还未来得及抽上一口,朝朝又凑了上来:“姐,你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别在公众场合抽烟了吧?影响不好……”
我轻笑了声,问:“抽烟犯法吗?”
朝朝的头摇成拨浪鼓。
我抖了抖烟蒂,道:“我又没立什么人设,也不需要讨好谁,你不必这么紧张。”
“对了,明晚温氏有个慈善晚宴,乐姐说给你接了温氏旗下BK珠宝品牌的新品代言,你要出席。”
温氏的慈善晚宴来了很多人,京圈叫得上名字的权贵基本都出席了,排场比我想的要大。
几人正围着温鄞热络着,不知何时,记忆中那个瘦弱的少年,已经长成如今这副矜贵内敛的模样,面对乏善可陈的话题也游刃有余。
正当我出神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叫我。
我转头,发现是个明艳的女人正笑意盈盈地与我打招呼。
“前几日我们还在讨论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一出道就搭档陆川,还一举拿下BK的代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比照片上好看很多。”
她向我举了举手中的香槟,我浅笑着与她碰杯,她轻抿了一口,才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宋杳。”
我点头,就听见她问:“姜小姐和温总到底是什么关系?温总这前前后后给你任劳任怨地铺路,看来真是情真意切。”
宋杳始终笑着看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我总觉得这名字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我淡淡地笑了,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我刚入圈,以后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宋小姐多多提点。”
宋杳正想说些什么,温鄞和几个老总往这边走。
其中一人先开了口:“宋小姐怎么和姜小姐聊上了?看来宋小姐心胸还真是宽广。”
“哎,什么话?宋小姐好歹也是合川多年的招牌,哪儿会因为这么块饼闹得不愉快?”
宋杳接过话,笑容得体又标准:“李总又拿我开玩笑,什么招牌,不过是比姜小姐入圈快几年罢了。”
“要是陆川先看到的是姜小姐,恐怕就没我什么事了。”
“宋杳,你又开什么玩笑,这些年你为合川赚了多少钱我们都一清二楚啊。”
我顿悟:网传《情意》原定的女主角就是宋杳。
我尽量保持住仪态,给大家一一敬酒,却不知为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思绪乱作一团,我听着大家百无聊赖的寒暄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包里的电话响起,似是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我下意识地松口气,却在转身要去接电话时,突然被绊倒,整个人直接扑向了满面的红酒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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