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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死后
为了得到裴兆，富家女杀了我。
我被发现在职高厕所，浑身是血。
死后污名狼藉，人人皆说是我劈腿裴兆，流产而死。
裴兆和霸凌我的富家女交往。
富家女笑着说：“敢和我抢东西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但她不知道，裴兆比她想象中，更加恐怖。
……
遇见裴兆，是在初中。
他瘦弱而孤冷，午间，一个人在教室里吃馒头。
那时，我刚转学，来到新环境。
我笑吟吟将我的面包分给他一半。
裴兆没接。
他只告诉我：“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会倒霉。”
五年后。
我死那天。
我终于彻底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一直暗恋裴兆的赵珠穿着名牌高跟鞋，妆容精致，嫌恶地站在职高厕所的门口。
她笑吟吟看着我被人拖入隔间。
周围四处充斥着辱骂，踹打和无休无止的血色。
我死前最后一秒。
赵珠终于开口，轻声说：“穷酸，你拿什么和我抢裴兆？”
我闭上眼。
忽然想到一件事。
今天是五月二十号。
我不怎么在意这些仪式感的。
但好学生裴兆让我今天早早放学。
他说会在职高门口等我。
有惊喜送给我。
因为，这是我们成为情侣后，度过的第一个节日。
我还留在这里，没有消散。
职高的同学说说笑笑往出走。
恍若，这是他们最平静普通的一天。
校门外，裴兆穿着重高的校服，像块礁石，矗立在注目繁多的人流中。
他不在意别人奇怪而好奇的眼神。
只是嘴角挂着惬意的笑，时不时看看怀里的礼物盒。
裴兆有点紧张。
他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念叨化学公式。
我落到他的肩头时，听见了。
他再也看不到我了。
人流散了。
看门保安看着裴兆。
裴兆往旁侧让了让。
他以为是我们错过了。
于是掏出手机，给我发短信。
我探过他的肩膀，看见了他给我的备注。
“MyLife”（我的生命）。
啊。
这小子。
难怪每次都不肯让我看他的手机。
原来裴兆也会害羞。
原来大学霸也有拼命隐藏，却又盛大而喧嚣的爱。
我摸了摸鼻子。
我自然没办法回复他。
哪怕我特别想。
裴兆脾气很好，即便我爽约，他也不着急。
他把礼物盒塞进书包，然后盘腿坐在校门口，温习今天的课程。
我蹲在他的面前。
路灯橙黄光芒下，裴兆的眼睫毛拉出长长的黑影，像蛾翅一样。
我小心翼翼摸了摸。
对不起啊。
裴兆。
对不起，以后不能陪你了。
我知道为什么我对他心怀歉意。
——几分钟前。
教职工听见了本该处于打扫期间的卫生间里，传来手机短信铃声。
她推门，看见了血流。
几分钟后的如今。
那尖叫声和慌乱连绵着，伴随飞驰而来的警铃，即将传入裴兆的耳朵。
裴兆知道了。
他推开众人。
他哆哆嗦嗦地想要握住我垂落在肮脏地板上的手。
警察拦住了他。
他浑身冒冷汗，张着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跪倒在地，迷茫地看着摇晃他的警察。
“同学，你认识她？你叫什么？”
停了数秒，他才听懂警察在问什么。
他张着嘴，喉咙像被泪水攥紧。
裴兆艰难地用力，一说话，眼泪就掉，他说不出话，巨大的痛苦像用滚烫的铁棍搅拨他的胃部。
他大脑空白，闭住眼，浑噩地捡起地上摔开的礼物盒。
里面是个手机。
大学霸第一次听见我抱怨手机卡顿时，他打了两份工，决定给我换个好看的新手机。
今天，合该是裴兆与我最开心的一天。
我按时放学，高高兴兴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然后念叨新来的老师长得好漂亮。
而裴兆合该故作正经，偷偷把我环他腰的手拉得更紧，然后让我帮他去书包里拿他的笔记本。
等我发现手机时，我们合该大叫又大笑地开心回家。
“裴兆，520快乐，我喜欢你！”我会这么说。
现实里。
裴兆跪在阴冷肮脏的卫生间，盯着我的尸体。
他半死不活地冲警察轻语：“我们认识。我爱她。”
裴兆变了。
他开始主动接近赵珠。
我的死因被人传得沸沸扬扬，最终几经曲折，沦为我劈腿裴兆，和混混睡了，偷偷在厕所流产，不小心死了。
这不是真的。
裴兆知道。
但赵珠以为他不知道。
她很高兴，自己编制的流言能让裴兆回心转意。
“我早就告诉过你，裴兆，你那个前女友脏得要死，死了也是活该，她压根配不上你。”
裴兆的脸像是蒙进一层白雾中。
他笑了笑：“是吗？”
赵珠同样考不上高中，但是她家有钱，送她进私立国际班，准备让她出国留学。
赵珠带裴兆去唱k，去酒吧玩。
裴兆未置可否。
他虽然出身贫苦，但生了一张极其俊俏绝伦的脸。
清清冷冷，鹤立鸡群。
赵珠像是炫耀新买的名牌包似的，给朋友介绍裴兆。
红紫色暗光和烟雾中，裴兆冲着某位朋友轻轻一笑，笑容更为温柔。
赵珠的脸瞬间冷了。
当下，借着让裴兆去拿酒的功夫，就开始明里暗里讽刺朋友是小三。
但只有我知道。
裴兆笑，是因为那位朋友名字里有个字，读音有点像我的。
赵珠和那位朋友吵得不可开交。
二人的事情在微信好友群里越来越大，各自抱团骂人。
这一次，她的敌人不再是穷酸好欺负的穷人，而是与她势均力敌的富人。
赵珠气得要死，憋不住话，直接给裴兆看了聊天记录——
“你看，这人有病吧，想来撬我的墙脚，还装什么装啊，绿茶婊！”
裴兆淡淡地滑动聊天框。
他看见一个不同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人，不需要卷学习，不需要考虑钱，会为了争风吃醋的一件小事发长长的小作文，会关注各种名牌网红。
他轻笑。
“这就是你交的朋友？”他的语气失望而轻视。
赵珠涨红了脸。
被喜欢的人，看不起，让她着实难堪。
她立刻退了群：“管他们去死，早就不是我的朋友了。”
赵珠的朋友很多。
她的世界里，逻辑很简单：金钱万能。
朋友，当然也能用钱来买。
赵珠包了卡座，拉着裴兆，坐在主位。
一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男男女女，谄媚地冲她笑，叫她：“老大。”
裴兆冷笑。
但紫红色的灯光和香烟烟雾交织，泛到他的颊骨上，把这个笑勾勒得性感动人。
赵珠死盯着裴兆。
如同欣赏自己新买的爱马仕包包。
最昂贵的名牌包，要束之高阁，也要供人瞻仰。
于是，她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心领神会，起哄着玩真心话大冒险。
裴兆果然抽中了坏牌。
只有变成鬼魂的我，清楚地看到他们偷偷在桌下换了牌。
我有些着急，担心他们对裴兆做坏事。
而我的裴兆却仍然一脸平静，似乎压根不觉得有什么危险。
“你们亲一个吧。”有人怪叫着。
那怪叫声如同潮水，越发汹涌，变成了尖锐的口哨和亮白色的闪光灯。
裴兆转过头，他还没说话，赵珠便搂住他的下巴，吻住他的嘴唇。
他一动不动，甚至闭住了眼睛。
在众人的欢呼中，那个吻持续了很久。
难舍难分。
等赵珠终于松开裴兆时，有人看见裴兆眼底带笑地低下头，唇贴到了赵珠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
嘈杂的夜店里，所有人都不以为意，只觉得是句情侣间的情话。
可只有我和赵珠听的一清二楚。
“太主动，真的很廉价。”
这句话，轻飘飘，却恰好命中高贵的赵公主的死穴。
她脸色一变。
裴兆却继续说：“谁让你这么做的？他们是把你当猴耍而已，估计今天这卡座的消费都是你掏钱吧。”
他看似悲悯：“赵珠，你醒醒吧，你这样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很下贱。”
我从来不知道，那么善良的裴兆，发起狠来，竟然还会使温柔刀。
钝刀子磨肉，杀人不见血。
裴兆最后说：“你没看到他们都在录像吗？你觉得他们会发到哪里呢？会配什么文呢？我猜，他们恐怕都会说你有多下贱，多好欺负。”
赵珠猛地拉住裴兆，脸色有些苍白：“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裴兆没说话，他懂得分寸，懂得见好就收。
他轻轻摇头：“不是你的错，是你交的朋友的错。”
赵珠坐回原位，脸色恍惚地喝了口酒。
而我更担心独自离开的裴兆，我便飘飘荡荡地跟了过去。
等出了夜店，我才意识到，外面下雨了。
裴兆没有打伞。
甚至有好心的路人愿意借给他伞，他也挥手拒绝。
他摇摇晃晃，漫无目的地走。
直到跌坐在一条小巷子中，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泥水里，疯狂地用湿纸巾擦自己的嘴唇。
我想要抱紧他，想要制止他，但是我虚空的双臂压根碰不到他。
裴兆，不是你的错啊。
可是他擦到嘴唇渗血才停止，然后紧紧抱住自己，像是流浪的小狗，低声呜咽。
他把自己的头埋在墙角，背对着世界，啜泣时，肩胛骨都在颤抖。
裴兆，不是你的错啊。
我忧伤地看着他。
别哭了，不是你的错啊。
你也只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你怎么能想着替我报仇呢，她家那么富有，你要拿什么和她抗争呢？
“林阳，我爱你。”他轻声地说。
“你为什么不到我的梦里来呢？”他喃喃自语。
然后，自嘲地笑了笑，缩紧身子：“算了，还是别来了，我现在这么脏，如何见你？”
裴兆擦干眼泪，声音很轻：“等我把该完成的事情做完，你再来找我，好不好？”
那段接吻的视频被人发到了朋友圈里。
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有人知道了一中的学霸在和国际学校的白富美谈恋爱。
我的初中朋友王梅气得要死。
她堵在一中门口，像是发怒的狮子，等着裴兆。
裴兆刚走出来，她便冲了过去，揪住他的领子：“你他妈还是人吗？你这个畜牲！阳阳才死了多久，你就又谈恋爱了？而且，你别装傻，裴兆，你我都明白，林阳就是被赵珠整死的！”
裴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脸上瘦得几乎没有肉，像是王梅轻轻一捏，就能让他只零破碎。
“不要脸！”王梅甩了他一巴掌。
裴兆笑了笑，躲都没躲。
“渣男！”又一巴掌。
有裴兆的同学看不过去了，挡住了王梅，皱着眉说：“林阳是职业高中的，学习那么差，裴兆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对啊！是她劈腿，自己搞大肚子，在厕所流产，把自己弄死的，你不要血口喷人，管裴兆什么事情！”
王梅气得脸色发白，她颤抖着瞪向裴兆。
裴兆低着头。
王梅张了张嘴，她想要骂人，可是不知为何，眼泪却先流了出来。
她生自己的气，生自己不中用，明明该强硬的时候，却总忍不住流眼泪。
她哭着打裴兆：“你说句话啊！你敢说林阳她没和你谈过恋爱？”
裴兆看着她，身形晃了一下，他没有说话。
王梅流泪：“裴兆，她才十七岁，她还没成年就死了。”
“裴兆，你没有心的吗？”
我站在裴兆身后，如果我能流泪，我大概也要哭得稀里糊涂了。
我一直以为，王梅不怎么喜欢我。
她是我初中的同桌，嘴很坏，常常骂我是软柿子，任人欺负。
后来，她知道我和裴兆在一起后，她也说：“你人这么傻，别被那小子骗了。”
我知道她心是好的，所以一直很感谢她。
但我不知道，我死后，原来她还会这么勇敢地为我出头。
“裴兆！走了！”一个女声高呼。
裴兆扭头，丝毫没有惊讶。
原来，他早就知道，赵珠一直在路边的车里看戏了。
这出好戏看完，她才慢悠悠出了车门，叫裴兆过来。
赵珠丝毫不在乎王梅的怒视。
也许在她看来，王梅也好，我也好，都是她踩在脚底的穷人，任凭怎么欺负，都伤害不了她。
她故意弯了弯涂满唇膏的嘴唇，亲热地揽住裴兆的胳膊，和他一同上了豪车。
“裴兆，你痛不痛。妈的，那个女的跟疯婆子似的。我听说穷人生小孩都做不起孕检，估计她在娘胎里脑子就有毛病，长得也丑，又黑又胖……”赵珠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裴兆敛下眼睫，他轻轻摸了摸自己肿起的脸颊，淡淡说：“不痛。”
也许是因为裴兆先前的提示，所以等赵珠知道有人真的发了视频后，她显然不开心。
她找了几个辍学的小混混，直接把那人堵在学校门口打了一顿。
但她新找的这几个朋友，可都不是好惹的主。
平日里，看在钱的份上，能叫你声老大。
看你不给钱了，那你就是傻bī。
他们的路数比赵珠要野。
直接躲在监控器死角，把白糖灌进她车的油箱里，让车子直接报废。
然后在国际学校门口贴小传单，发她的“趣闻轶事”。
赵珠的名声一落千丈。
更要命的是，这件事情闹大了，被她父母知道了。
起初，赵珠的父母只以为有小混混想要欺负自家女儿，于是给校方使钱施压，让他们绝对要调查清楚这件事。
但随着不断盘问，抽丝剥茧，他们看到了赵珠和裴兆在夜店拥吻的视频。
那一瞬间，他们的脸都绿了。
而更可怕的是，这可不是赵珠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随着调查，他们发现了更多关于赵珠的视频。
夜店里掐着一个女生的脖子，逼她喝酒的视频。
让男人摸她胸的视频。
而更严重的，是保存在她自己手机里，甚至洋洋得意发在朋友圈的霸凌视频。
踢女生的下体。
灌她们掺了粉笔灰的厕所水。
无穷无尽的辱骂殴打。
……
其实，那时候，我以为正义要来临了！
我无比迫切地站在赵珠父母面前，紧紧盯着他们凝重的神情。
可是，经过了漫长的沉默，他们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能把这种东西发在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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