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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的当红爱豆男友李奕澄被官宣了。
他的大粉细心地从各大平台上扒出他小号，从情侣杯子到迪士尼乐园卡通眼镜的倒影。
但，被扒出甜蜜蜜的对象却不是我。
是个新晋小花。
反转一出来，李奕澄居然还有我这个地下恋女友，热搜一下子炸了。
而八百年不发微博的死对头——
为我点了一个赞。
……
讲真，在此之前我也没想过，我俩的地下恋情以如此滑稽的方式冲上热搜。
先是一波福尔摩斯在线冲浪，扒出李奕澄的ins小号，晒出的限量款杯子和新晋小花乔曦是一对，接下来又跟着顺藤摸瓜一大串的证据。
于是有了热搜——#校草男友李奕澄 疑似恋情#
当时我在忙着一本长篇代表作的影视化洽谈，压根没注意。
结果才过去两天，热搜直接冲娱乐榜一。
我闺蜜兼制作人一个网址甩过来，跟着打电话咆哮，“孟荔宁！你是隐居山里断网了吗！后院的火烧眉毛了啊！”
我点开标题一看，嚯，头条赫然放着我和……小花苏青的对比照？
题目让我被雷得外焦里嫩：《昔日白月光跌落神坛？网友：是我也顶不住啊》
挂着地铁老人手机脸从头看到尾。
通篇都在写——我属于李奕澄“曾经爱过”的白月光，但是我性格冷漠、耍大牌，没给到男友足够的关怀。
所以他才会对甜美系美女苏青因戏动情动了真心，顺带分析一下男人的爱好巴拉巴拉……以及苏青的妆容和五官如何做到斩男无数的。
……
槽点太多，一时竟不知如何下口。
“你以为这就完了？那个李奕澄，在被锤地下情后火速背刺你！说你们三年了没同居，网友现在都觉得你是个性冷淡！”
“哇。”
“还有苏青，不就是演了个校园剧搭戏火了吗？现在成名都没下限了，不是我说那个小白脸男怎么敢的啊？”
“嗯！”
闺蜜林简深吸一口气，被我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到了，“我说，你作为当事人这什么反应？怎么感觉皇上不急……呸，你到底管不管了？这事儿再发酵下去可是会影响《明仪传》的口碑啊！”
我瞬间精神了。
“先别急着发文澄清。大家还在讨论的狂潮里，而我还没搞清楚咋回事。”
“你很骄傲是吧？”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现在就补瓜，啊不对，补充资料。”
那边沉默了下。
“尽快吧，你一个编剧，别搅在娱乐圈的浑水里。”
我再度点开那张爆款文的封面，仔细看了看照片。
这博主也真会够下功夫，居然把我几年前在剧组里的古早照片给扒拉出来了。
单看侧脸，的确是强势且充满了攻击性，眉峰高挑、咄咄逼人。
但当时我在和死对头扣剧本细节呢，放图倒是放全啊！
我又看了看旁边的女孩儿。
小鹿眼明艳娇俏，笑起来灵动的不得了，属于时下青春剧、古偶剧什么都能代入的讨喜长相。
就在此刻，林简电话又追过来。
“得，恭喜你啊天选之子。”
“什么？”
“刚替你接了个综艺的邀约，我还寻思你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结果一看嘉宾名单，哈哈哈哈哈哈嗝……”
“别鹅叫了，快说。”
“嗯，我想想怎么概括啊，《宿敌情敌双双陪你上综艺》。”
“这个综艺名叫《圆桌剧本会》，说是会请到导演、演员、制作人还有编剧啥的，一起谈谈对于创作的理解。官方的解释是这样啦，但……”
“他们请的导演是贺知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顺带给你补个冷知识：贺导在那个情感博主底下的评论区浅浅点了个赞。”
“你也知道，他八百年不玩微博，除了生日系统发布，连私生都挖不到什么物料的……现在贺大导演亲自下场，导致现在全网沸腾了！”
贺知行。
很好，我开始磨后槽牙了。
要说我俩结的梁子，可有些年头。
四五年前的横店，我还是个小短剧本的编剧，他也是愣头青一个，连自己的定位都没搞清楚。
阴差阳错，我俩搭进了一个剧组。
有一小段激情戏，是在船上男主挽留女主，导演的意思是让女主露个背啊肩啊，我说这不合理。
导演问：孟老师的意思是，不露了？
我说：露，男主露。
贺知行：我不露。
我说：别深藏不露啊！怎么，身材不好？一整块腹肌呗？还是您镶金了？
贺知行没想到我荤话随口乱讲，瞬间瞳孔地震，“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个演员！”他当时一脸的清冷耿直拼死守节，带着谁也不服的拽劲儿瞪我。
可那时候我才大学毕业，正青春年少，谁也不服，我也立马瞪回去：“你听进耳朵的什么话？你也知道自己是演员哪？为创作服务你懂不懂？人家女演员都没意见呢，你先跳梁了你！”
于是，就有了我在片场黑脸的照片。
得，现在天道好轮回，他点赞了下面一条评论。
“营销号别断章取义乱带节奏好吗？这是《难留东陵舟》的剧组！人在讨论剧本呢，再说了，你们不觉得这俩人性张力拉满么？双A谁懂？[查看图片]。”
什、什么力？
我瞪圆了眼睛点开原图细看。恕我……没懂。
默默又退了出去。
另一个人不用林简说明我也知道了，节目组既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能把贺知行搬来，肯定少不了黑红参半的当红小花苏青。
“这什么修罗场啊？退票，不干——”
“你上次出面签售会的价格，节目组翻三倍。”
“不干怎么行？倒也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主要是想见见被网友杜撰出来的情敌，哈哈。”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银行卡余额。
给自己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顺带着给自己想了个人设。
死宅社恐咸鱼瘫，卡点营业纯恰饭。
完美。
说真的，我搞笑归搞笑八卦归八卦，平时也偷偷看粉丝微博，但我自从开始筹划新长篇之后，就完全不想再掺和到任何纷争旋涡里，关于我和苏青之间那些艳压拉踩的稿子砸在我身上就跟石沉大海一样。
本来就挺没必要的。
明明渣男劈腿，搞什么新欢旧爱的比对？
但是。
我把这档综艺想简单了。
“哎呀，宁宁老师！”正和某新晋小生聊得开心的一姑娘，见我眉飞色舞迎了上来，举止亲昵地摘下我的口罩，“哇塞，真的是你诶！”
我：？？？
这谁？打招呼就打招呼你扒拉我口罩干什么？
“你不化妆状态也超能打，完全看不出是奔三的人啊！”她笑嘻嘻地说，“周子雯，之前受贺导提拔，有听说你的名字。说起来贺导人真的很好欸，在风口浪尖站队你这边……冒昧问一下，你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我拿回了自己的口罩，淡淡抬了眼，“跟你没什么关系。”
其他几个新人看气氛不对纷纷打圆场，副导演何胖子乐呵呵地招呼着大家开饭开饭。
我见到了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另一方——苏青。
相较于同公司的洛子雯，她显得低调了很多，干净洗白一张脸，眼神略带倦色，唇膏只浅浅铺了一层。
桌上空了主座的位置，就连一个栏目制作人一个副导演都在旁侧坐着。
谁啊这？
我悄悄发短信给林简助理：你还担心我迟到，有人比我还耍大牌呢。
然后拍了照。
林简：你自己都火烧屁股了，还有心情隔岸观火？
我还没来及问什么意思，餐桌上又有人开始挑我和苏青的话头。
毕生演技用于此时，我一面捂着肚子一面飞快逃席。
资本家就给我这么多出场费，别想从我身上多薅一根毛！
走出别墅，我绕着繁茂的树林小径往边上走，有一下没一下地擦弄着打火机。
小小的火苗在黑暗里明明灭灭，被风吹乱，和心情差不多。
我好像并不怎么怪苏青。
当初在一起不官宣是我俩共同的选择。
大家都在事业上升期，何况李奕澄的人设还是“国民男友”，他想要抹去我存在的痕迹太简单了。
我只是不知道，这段爱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倒回去看了看帖子，舆论已经发酵了一星期。李奕澄一个电话、一个短信的解释也没有。
失望吗？
似乎……积攒了太多，也没有那么失望了。
从我一个人搬家和前房东吵架，男人对我出言不逊的时候，李奕澄在忙着和队友组团，兴高采烈地跟我说这次必然一炮而红。
从我发烧之前腰酸腿疼，他跟我说都让你别在电脑前久坐了，老职业病而已。
我几乎快忘了当初那个最初的李奕澄。
第一次见到他，大学还没毕业。那一年有一个小有名气的乐团来当地演出。
我负责在后台对脚本，就见到一个穿着磨白了衬衫，旧牛仔裤的大男孩儿跟总负责人死皮赖脸地磨，不要出场费，就想借台子唱一首歌而已。
一开始谁也不理他，最后还是我说，让他唱两句吧，就算是即兴节目。
两句试音过后，原本乱哄哄的录音棚安静了下来。
后来那天演出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其实也不算意外，就是快要结束的时候天突然下起雨，原本观众就是冲着乐团去的，现在乐团表演完了，大家都以为要散场了，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离席，而后台那边因为设备淋水的原因一直没声音。
工作人员握着话筒一遍遍地“喂、喂”，我看到李奕澄直接冲出影棚，走到舞台上。
滂沱大雨，他就站在舞台中央清唱。
有些人哄笑，有些人离场，但总有一部分人安静了下来，伫立在雨中听着少年青涩而纯粹的声线。
我在后台听着，悄悄拍下了他雨中的侧脸。
清冷、倔强，明明被打湿的眉眼和淋透的衣衫看上去那么狼狈，却又分外坚毅。
那时候我的境遇也只是稍好一点，小说刚刚起步，但他身上有太多和我相似的地方，为爱好拼命，一腔孤勇无所顾忌地往前冲。
我便错以为这是灵魂的契合。
再后来，李奕澄有了队友，有了大大小小的比赛。
他一炮而红，有数不清的女粉因为他出的写真集疯抢。
他抓住机会挤进演艺圈，尽管我劝说他先站稳脚跟，争吵之后是冷战，冷战后是杳无音信……
而我出场的方式，哈哈，他妈的，是个过期白月光。
“不许抽烟。”
男声沉沉缭在耳侧，手指尖儿一颤，攥在掌心的烟盒子被夺了过去。
我愣愣地一抬头，“啪嗒”掉了一大颗眼泪。
死对头，贺知行，站在我面前。
穿着黑灰色薄毛呢大衣，松松挂着格子围巾，额前碎发略长，泼墨似的浓艶眉眼，不笑也含情。给昏黄的路灯一照简直定格了就能拿去当电影海报。
“但可以哭。要不去车里再哭？”他一指路边，“你穿的也挺薄，再搭上感冒，不值得。”
我背过身，努力把哭腔压下去，“贺导您管哪门子闲事儿？我抽烟碍着您？还是我哭的不好看？”
预料之中他应该反击，应该伶牙俐齿地怼回来。
就跟早年间我们俩在微博上指桑骂槐一样。
但没有。
他轻轻笑了下。
我瞬间恼了，“您笑什么？！”
“准你抽烟，不准我笑？你听听咱俩谁更霸道？”
那双宽和温热的手忽然握住我的，稍稍拉进了些许，我抬头瞪他，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哎哟！贺导！我说派人联系您呢——阿宁怎么也在这儿？”
暖黄灯影里，贺知行微微颔首。
“她来接我，孟老师，别来无恙。”
我和贺知行肩并肩走回去，收获了一众人惊诧好奇且蠢蠢欲动准备吃瓜的眼神。
忽然想起和他在一个剧组里工作。那时候，我不许他抽烟。理由是我很讨厌烟草味，他就不抽，平日里又拽又冷的人，被我塞了个草莓味儿的棒棒糖，皱着眉背剧本。
所以刚刚他说“不许抽烟”，我的心才会跟着狠狠颤了一下。
该怎么形容呢？
就是，我名义上曾经的爱人完全不关心的事，却被死对头暗暗关心着。
从十八线配角到戏骨，再转行做导演，业务能力十年如一日的能打，唯一的争议在于性格孤僻不与人来往，时不时被戏谑“性取向待考察”，但仍旧稳扎稳打地在去年拿了收视之王和影帝。
明面较量，暗中……至少我得承认，我欣赏这样的人。
才华横溢而从不掩饰，野心勃勃又敢作敢为。
我闭上眼睛，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睡意浅淡若有还无，回忆却缠缠绕绕地蔓延上来。
贺知行，你为什么要来呢？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俩熊猫眼看助理林简发来的截图。
——“卧槽这是什么修罗场啊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或，节目组nb，贺导都给搬来了？还有孟荔宁！？不会有人不知道他俩早年的料吧！”
——“故意的呗，斗小三之余还得和老冤家对上。我路人，心疼荔枝一秒钟。”
——“我这个人从不参加综艺，除非给的太多了。[狗头.jpg]”
——“楼上算了吧，有图有真相！[图片]”
我点开图片一看，直接给我看血压升高了。
节目组你是无人机上挂着摄像头吗！！
是怎么捕捉到我和贺知行在小树林旁边的石板路上的？
从我发现他，到逃离，最过分的是最后一张，到底什么角度能让我俩看上去跟抱一块了似的？
——“卧槽，楼上图哪来的？？？求高清原图。”
——“不是宿敌吗！你们怎么回事啊，你们不要再抱了，要抱去节目组那里给我光明正大地抱！”
——“万年冷脸美人作家x多年暗恋直球影帝，亿点点好磕。”
我在对话框里输入又撤回，撤回又输入好几次，不知道怎么回复林简，她那边倒是甩了一句：手感如何？听说他坚持健身，内娱导演界卷王第一人，行走的男菩萨。
“谢邀，根本没抱上。”
“这样啊。”她很遗憾，“那下次努力，顺便给我汇报点成年人……啊呸，助理该听的内容。”
房门被敲响。
始作俑者满脸云淡风轻不知情地站在门口。
“贺老师有事吗？”
我表情应该很冷漠，除了一双眼睛有点不听话地顺着浴袍上下游离。
“我带了点特产来的，牛肉干要不要吃。”男人把一兜子东西直接递过来，揣我手上，“还有米酒，你稍微热一下，不要太烫。”
我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是大家都有呢，还是单给我一个人的？”
贺知行大概是微妙地给到了一个白眼。
“你不吃的话，等会儿下了楼就是录制大家共同做饭环节了，没一俩小时折腾不出来。”
“吃吃吃，没说不吃。”
我扒开袋子一看，好巧不巧是上次微博快转湖南一家特色牛肉干店的真空包装，原本和李奕澄提过，等我们不忙了就一起去玩……
但他忙，我也忙。
我忙着写书赚钱攒钱买房子，他忙着时间管理勾搭新秀小明星。
没完全死去的回忆突然给了我一刀。
“一共多少钱？我转你。”
贺知行抱臂环胸，一米八五的个头那么俯视着我，眼睛微微眯起，鼓弄着腮肉，是不大高兴的表情。
他难道觉得我像个吃白饭的？
我也学着样子又冷又拽地靠在门边，俩人大眼瞪小眼。
忽然走廊深处，我隔壁的隔壁的房间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这门隔音倒是还行，但我俩杵在走廊上，同时听见，面面相觑。
“这个好像，是，苏青的房间啊？”
我实在没忍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提醒一下她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了，可千万别再被节目组抓到噱头，否则下场就会和我一样被咔咔咔三连拍然后网友一顿嗨。
“我只是让你解释一下，我当初真的不知情，很难吗？奕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我觉得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过街老鼠……求求你……”
准备敲门的手悬在半空。
“我只是不想和联手抹黑一个人，因为我觉得我们本来就错了，我求你，我们道个歉好好在一起……”
呃，这。
我缓缓转过头来，用手指头戳了戳贺知行，然后比划一下自己，摇头。
男人无奈地别过脸。
我轻功一样左跳右挪地回到自己房间。
然后听到他敲了敲门。
“苏青是吗？麻烦声音小一点，我还没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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