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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七年前，我假装小白兔，把周胤骗得团团转。
在他喜欢上我的时候，删了他所有联系方式一走了之。
七年后，我去竞标项目，他成了甲方爸爸。
他问我：“你有没有心？”
我只客气回道：“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他却红着眼：“可是我很想你。”
……
再遇周胤，我人傻了。
远远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我抱着资料定格在原地。
同行的小蔡拿胳膊肘捅了捅我，语气是按捺不住的兴奋：“苏菸快看！这次的甲方爸爸长得也太帅了吧！简直就像男明星！”
她的声音明明不大，会议室里的那人却似有所感地望了过来。
镜片反光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可上扬的嘴角骗不了人。
一边勾起，一边平直，皮笑肉不笑。
是他在心里憋坏时的经典表情。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犊子。
这次的项目能顺利进行就有鬼了。
周胤单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苏菸。”
他顿了顿，缓缓吐出四个字：“好久不见。”
我故作镇定地挺直了背：“嗯，好久不见。”
中国有句古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七年前射出的那枚子弹，在七年后，猝不及防击中了我。
正中眉心。
高二那年，我转学去了新学校。
一所校规严苛，全是书呆子的高中。
而我的同桌周胤，是书呆子中的战斗机。
成绩年级第一，跑步包揽冠军，800米还破了个校纪录。
刚和他成为同桌的时候，我以为他就是个简单的书呆子。
长得斯斯文文，不爱说话，高冷得很。
没想到体育那么猛，真是人不可貌相。
转学来的第一天，我友好地和周胤打招呼：“你好，我叫苏菸，你呢？”
他抬头扫了我一眼，就把视线移回手里的书本上。
冷淡得很：“周胤。”
“周胤”，我复述了一遍他的名字，“还挺好听的诶。”
周胤扭头，微微皱起眉：“是zhou，不是zou。”
我是南方人，从小说惯了吴语，不刻意注意发音的话，会平翘不分。
可这是在北京，听见我平翘不分，他很难受。
我眨巴眨巴眼睛：“zhou——胤。”
“也不用拖那么长音。”他低头翻了一页书，“读对了就行。”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面色如常，却悄悄红了的耳尖，故意往前坐了点。
趴在桌上仰起头，冲他弯起眼睛：“以后就是同桌了，请多指教哟。”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胤明显慌了，眼神闪了闪，又伸手翻了一页书，从喉头冒出一个“嗯”字。
白皙的脸绯红一片。
他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体育很好的样子。
可十月初的运动会上，他脱下校服，换上运动背心和短裤。
我才发现，这人有肌肉。
上半身结实有型，不是那种大块的肌肉，恰到好处。
他的小腿跟腱很长，又直，还没有腿毛。
大腿几乎没有什么肥肉，清晰可见的股四头肌，充满力量感。
这要是按我以前的德行，指定早早对着他吹口哨，调侃一句“腿玩年”了。
可惜我现在的人设是来自江南水乡，温温柔柔的南方姑娘。
只能把话憋死在心里。
说来也是难受，本来我在南方待得好好的，我家老爷子忽然回了国。
看我整天和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他老人家心烦。
大手一挥，把我送到北京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还托他的老朋友，给我转进了一所纪律严格的学校。
说是要磨磨我的性子，什么时候改正，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这不闹呢嘛。
老爷子快十年没回来过了诶，在那边给自己找了个外国老伴，日子不要太快活。
这么些年，都是我们这些小辈放假了过去看他。
不知道这次抽什么风，什么招呼都没打就跑回来了。
口口声声说我是她最爱的小孙女儿，结果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送走我。
冤死我算了。
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不敢啊！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可是连过的，身上一股子煞气，瞅着可凶，叫人心里发怵。
他在家里的话语权那是无人可动摇，说一不二。
正好我爸妈也觉得我太飘了管不住我，爷爷提出把我送去北方时，他俩吭都没吭一声。
我待不习惯北方，我想回去。
所以这乖乖女人设，我只能伪装到底。
今天，又是冒充小白兔的一天。
老爷子下了死任务，这学期期中考必须考进前二十，否则今年压岁钱减半。
期末考的目标是前十，没完成，就没压岁钱。
……他是会直击痛点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当然是只能每天缠着周胤给我讲题啦。
年级第一就坐在身边，这么好的资源当然得好好利用啦。
看得出来，周胤很不情愿。
他的脸上写着明晃晃的四个字：别来沾边。
我全当没看见：“周胤周胤，这题怎么解？”
“周胤周胤，为什么选c啊？”
“周胤周胤……”
“别喊我，我不叫周胤。”
“……”
我双手合十，诚恳地看着他的眼睛：“拜托拜托。”
周胤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我再接再厉，攥着他的衣角：“行行好，你就教教我嘛，不然回头我爷爷会骂死我的。”
他重重叹了口气，顶着张死人脸拿起笔：“我只讲一遍，一遍没听懂的话……”
“我就再求你一遍。”
“……苏菸，你不要太过分。”
我也不想这么过分，实在是前二十的成绩对我来说太难了。
这所学校的班级二十是什么概念呢？
是放到我原先的学校里，能进全班前五的存在。
而我的学号是37，就是说，尊嘟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身为财迷，为了丰厚的压岁钱，我愿意搏一搏！
反正我也没有脸皮这种东西，假装一副要哭的样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周胤不说话。
“……”
周胤又重重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这招管用。
嘿嘿。
坐我后面的吴佳在周胤被班主任叫去有事的时候，戳了戳我的背。
我不明所以地转过身，轻声细语地问：“怎么啦？”
她嗷地一声捧住我的脸一顿揉搓：“怪不得周胤会答应给你讲题，你也太可爱了嗷嗷！”
“……”
这傻大妞。
周胤这种人，别看他表面高冷。
实际上撒个娇，死缠烂打就能搞定。
很多帅哥都这样，其实很好追的。
比如我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
好吧我摊牌了。
被送来这边念书的主要原因，是我谈恋爱被老爷子抓现行了。
他原本还在犹豫，在看见我和男生交握的手时，立马给北京的老朋友打了电话。
还把我可怜的前任原地训了半个小时，才放人走。
尽管我再三保证不会再谈恋爱了，老爷子还是狠心决定把我送走。
后来我高考完了才知道，他就是我爸妈打电话请回来的救兵。
这个家里，我谁都不怕就怕老爷子，爸妈管不了我，就把爷爷从国外请了回来。
不就是个早恋，至于么。
我又不会真的做那出格的事，单纯图他们长得好看，谈着养眼而已。
有一说一。
他们都没周胤长得养眼。
养眼的周胤，抽烟的样子也好帅。
撞见他抽烟我是很诧异的，看他动作娴熟，显然不是新手了。
他靠着墙，仰头吐出烟圈，望着天空发呆。
心事重重的样子。
算了，不打扰他了。
我抬脚准备悄悄走掉，好死不死踩到一颗小石子。
脚下一溜，暴露在周胤面前。
他被我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烟都吓掉了。
沉着脸走到我面前，用虎口捏住我的脸。
压低眉眼，满脸戾气：“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我怔忪地看着他与往常完全不同的一面，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兴奋地跳动。
啊。
真正的周胤是这样的。
他看我不说话，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往前一步把我抵在墙上，眼神凶狠：“你要是敢说出去……”
“呜”，我挤出眼泪，“疼。”
周胤的喉结滚了滚，微微松开力道。
我假装害怕地在他手中哆哆嗦嗦：“我不会说的，我保证，你别凶我。”
他放开我，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哭什么，我又没打你。”
我垂下头吸了吸鼻子：“可是你刚才真的好吓人……”
他一时语塞，烦躁地捋了把自己的头发：“你不说就行了，我先走了。”
“那个”，我小心翼翼抬起头，“那我以后还可以问你作业吗？”
周胤不动声色地避开我的眼神，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迈开步子往教室的方向去了。
走得很急，两只红耳朵格外显眼。
我抱手懒懒地往后一靠，简直想为自己的演技拍手叫好。
喜欢死了这种拿捏他的感觉。
有了周胤的帮助，我的成绩突飞猛进。
期中考试考了班级十七，期末考考了班级第八，完美完成老爷子布置的任务。
过年的时候老爷子发话，保持这个成绩到高二结束，就让我回去。
寒假过完回学校上课，我给周胤带了新年礼物——一条我自己织的围巾。
唔……给自己织完还剩了一些线，顺带给他织了一条。
织着织着，线不够了，有点短。
周胤打开礼盒看见里面装的红色围巾时，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用两根手指捏起围巾：“苏菸，你这是围巾，还是，抹布？”
“还是红色的……你该不会是给朋友织完，不舍得扔掉边角料，就千里迢迢带来给我了吧？”
“……”
我头一回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睛，丢下一句“新年快乐”，就尿遁了。
在外头磨蹭到上课铃响才回教室，我的桌上赫然放着一个小红包。
上头写着周胤工整的字迹：“小财迷，祝你新年快乐。”
打开红包，里面装了888元人民币。
这么多！！！
我失去表情管理，眼睛瞪得像铜铃：“周胤，你这……”
他瞥了我一眼，冷哼一声：“888元买了半截围巾，可真够贵的。”
我喜笑颜开地把红包揣进口袋：“好歹我织了好久呢，不贵，不贵。”
我知道周胤家经济条件不错，所以这红包收的心安理得。
但渐渐地，我发现事情的走向有点儿不对劲。
周胤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柔和，柔和到近乎宠溺。
他好像，喜欢上我了。
前面说过，我和帅哥谈恋爱，单纯图他们长得好看。
我本身对他们其实没有什么感觉，更多是狩猎的心态。
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荷尔蒙萌动的时期，对好看的异性产生征服欲是很正常的事。
可周胤看我的眼神，太认真了。
认真到我想逃。
我没告诉过他我马上就要回南方了，也不打算告诉他。
我们一南一北，经此一别，应该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
高二下学期期末考完试，周胤给我发了一条qq消息。
“下学期见。”
我没回，点击鼠标把他的qq删了。
连句再见都没勇气说，做了逃兵。
谁能想到，他一个北京土著会南下创业。
还好死不死的成了我的甲方啊？
简直匪夷所思好嘛？
开完项目会议，双方面对面建了个微信群。
微信界面通讯录那立马亮起一个小红点：“我是周胤”。
我视死如归地点了通过。
“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公司一起出发去项目地考察。”
非常公事公办的口吻。
我暂时松了口气，回了他个ok的表情。
第二天我提前了十五分钟到他公司楼下，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消息：“我在楼下等你。”
他很快回我：“去停车场门口，我现在下来。”
周胤今天穿了件卡其色的风衣。
巧了，我今天穿的也是卡其色系的衣服。
而且他还没带助理，亲自开的车。
……单独和他坐在车里，我如坐针毡。
他性子还是那样，不爱说话。
我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那个，你怎么想到来南方创业啦？”
周胤目视前方轻飘飘地问了句：“你觉得呢？”
“……”
我觉得呢……什么叫我觉得呢……
我觉得你就是来南方找我算账来了，不然为什么不选另一家业内口碑更好的公司来做方案，而是选了我们公司呢。
可我不敢直说，毕竟他现在是甲方爸爸。
“我觉得，大概因为周总是个喜欢挑战自我的人吧。”
“哦？我是吗？”
“……”
确定了，他已经开始刁难我了。
我抠了抠安全带，决定闭嘴。
车里重新恢复安静。
半晌，周胤冷笑一声：“你平时就这样哄甲方的？”
“……”
“为什么删我qq，还一声不吭跑了？”
“……”
“以前你这嘴不是很能说的吗？别装哑巴。”
“……所以你真的是为了我，追到南方来的？”
周胤沉默，我的余光看见他额头筋都爆起来了。
是他让我说话的么。
我这嘴就这样，怪不得我。
他咬牙切齿地开了口：“苏菸，你有没有心的？”
“做啥子，我又不是谈恋爱把你甩了，怎么就没有心了？”
周胤把车开到路边，刹了车。
他侧过身子，眉宇间尽是控诉：“是你主动招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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