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为了白月光将我休弃后，我穿成了一条狗。

城破时，我凑到伤痕累累的他身边。

本想觅食，结果他以为我要救他。

薅住我的狗毛带我去造反。

1

傅铮前脚给我休书，白霜霜后脚就上门将我的东西从后门扔了出去。

“句杳，能嫁给左相，是你的福气，可做人啊，不能太贪心。傅铮心上的那个人只能是我，你既然不安分，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

嫁给傅铮的人本应该是白霜霜。

三年前，傅铮议亲的时候，白霜霜祖父亡故。

纵然傅铮与白霜霜两情相悦，可傅家老夫人并不愿傅铮等白霜霜守完孝。

因为我爹捐献家产赈灾有功，圣上将我赐婚给了傅铮。

成亲三年，我与傅铮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

他在外人面前给足我荣宠，可回府后，同膳都是奢侈。

我知道他瞧不起我商户出身，又因为我爹向圣上献衷心而反感我。

我爹准备离开京都，临行前放不下我。

为了让他安心，我舔着个脸去给傅铮献殷勤。

因为傅铮夸了我一句厨艺不错，白霜霜便自投荷花池，然后冤枉是我推了她。

我以为三年时间能让傅铮心中有我这个妻子的一点分量，可他丝毫不留情面地休了我。

“这福气我承受不起哦，守了三年活寡老娘受够了，白莲花跟薄情男，我衷心祝愿你们三年抱俩，恩恩爱爱，锁死，别祸害别人了谢谢。”

“不过嗷，傅铮大概是不行，你们怕是实现不了三年抱俩了。”

我诚心表达祝愿，白霜霜却气红了脸，抄起棍子就要来打我。

我脚底生烟往外跑，一头撞上硬邦邦的黑墙。

抬起头，直入一双带着淡淡讥笑的长眼。

傅铮慢条斯理拂了拂衣襟，仿佛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我气得咬紧牙根，想骂他，可看着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只能憋屈地赔罪。

“民女无意冲撞，还望大人海涵。”

久久无人应声，我抬头发现傅铮揉了揉耳朵，“晦气，大白天听到狗叫。”

我在心中将傅铮的祖宗问候了遍，低着头灰溜溜准备走。

可傅铮却抬手指了指远处墙角的狗洞：“狗应该走这里，别错了方向。”

2

狗洞当然是不可能钻的。

离开傅宅时，我指着傅铮破口大骂，“你清高，你厉害，最好一直厉害，不然老娘迟早要将你剁了下酒！”

我骂得满头大汗，傅铮还是气定神闲，轻轻拂了拂卷起的袖口，声音平静：“你不会有这个机会，小狗喝什么酒。”

去找爹汇合前，我去了城郊的山神庙。

许下了三个愿望。

一是家人可以平安快乐。

二是我能永远自由，随性悠闲。

三是傅铮那狗东西赶紧倒台，最好流落街头。

我不知道前两个愿望能不能实现。

第三个愿望应验的极快。

当我举家迁往吴郡时，皇帝龙驭宾天，肃王以探查皇帝死因，肃清朝堂为由起兵入京。

入京之王侯要杀鸡儆猴，傅铮便是这只鸡。

傅铮在朝多年，根深蒂固。

肃王想拿下他不容易。

可有白霜霜里应外合，傅铮很快落败。

现在四处都是通缉傅铮的告示。

我吃着糖葫芦，看着告示哈哈大笑。

傅狗终于倒台了，苍天有眼啊。

我还没开心多久，一辆马车飞奔过来撞上我。

再次醒来后我成了一条狗。

看着毛发锃亮的四只蹄子，我陷入了沉思。

天可怜见，我不过是许下了让傅铮倒台的愿望，为什么我成了一条狗。

旁边不长眼的流浪狗凑过来嗅我，吓得我撒蹄子狂奔。

我可是见过这些狗喜欢把脸往哪里凑的。

虽然我现在不是人，可我也曾经是个人。

尊严永远都在。

我跑到家门前巷子口，远远看见我娘提着裙摆往回走。

我想叫住她，张口却是汪汪汪。

为了回家，我努力奔跑，终于我娘转了身。

静静看我许久，我以为她认出我了，没想到她恶狠狠地来踢我，吓得我赶紧闪在一边。

“都是你们这些东西害得我我女儿被马撞，到现在都醒不来！来人，把这恶犬给我抓起来！”

我这才知道原来上午我被马车撞是因为马夫要躲狗。

不会就是这条狗吧。

担心被认出来，我只能赶紧走，找个地方先流浪，寻机会变成人再回家。

找的天都黑了，我又回了先前醒来的破祠堂。

那条流浪狗看我回来，又拉着舌头凑过来。

“退退退，离我远一点！”

那黑狗有几分委屈，汪汪汪了几声。

我却明白了它的意思，“翠花，你这是怎么了，被马车撞坏头了，我是旺财啊，你未来的夫君。”

3

别的不说，狗还挺聪明。

人类的称呼，它们也学了。

听懂狗语后，我窝在角落生无可恋。

旺财似乎感觉到我的抗拒，没有再来嗅我，饭点时会给我叼来肉跟馒头。

起初我是抗拒的，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只能拨开馒头外面那一圈把芯子给吃了。

吴郡出事，猝不及防。

当听到远在范阳郡的瑞王以清乱党之名起兵时，我还在跟旺财争过路的哪个人长得好看。

它觉得魁梧，满脸大髯的壮汉好看，我说纤细白润的女郎好看。

见识了它的审美，再联想它一直说翠花好看，我陷入了沉思，然后认真纠正它的审美。

它争不过我，只能汪汪乱叫。

可长街上凄厉的叫嚷，悲惨的哀求声压过了它的声音。

黑甲兵见人就砍，我拼了命地往家跑，旺财追过来，“翠花，外面这么乱，你跑出去做什么！”

“我要去找我爹娘！”

旺财愣了愣，我没理它，沿着路边狂奔回家。

句府已经空无一人。

想到爹娘早有筹谋时，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军队入城，这些宅子势必会被征走。

留在这里不安全，我只能回去找旺财。

可在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了傅铮。

他一身玄衣被血浸透，面上也是血迹斑斑。

浓重的血腥味让我躁动，不受控制地上前去扒拉他的身躯。

几乎本能的，我终于明白狗为什么会在地上躺人时凑过去。

不是叫醒人，而是确定人死没死。

多日来只吃馒头，我已经饥肠辘辘。

看着他裸露在外的伤口，我忍住不张嘴。

忽然一只手搭上我的脑袋。

吓得我大叫，出口便是汪汪汪。

我又气又羞，仇人见面，怎可如此丢人。

不管怎么忍，都汪汪汪了几声。

片刻后，我没有再纠结了。

张开嘴我做不到，只能离去。

抬头发现傅铮正在看着我。

一双黝黑深邃的眼，不复以往平静散漫，尽是疲倦。

狗东西，竟然还活着。

我恶狠狠地瞪他，可出口只是汪汪汪。

他忽然笑了，“是你救了我，是条好狗。”

谁要你封的好狗，气得我咬住他的手臂。

这不咬还好，一咬还帮了他。

他本被一支箭射住衣袖，我一拉，他刚好自由了。

他真诚地拍了拍我的脑袋，“谢谢你，好狗。”

我：……

4

傅铮的手下伍十四很快找到了他。

他被搀扶着走了两步后一把将我薅在怀里

伍十四不解：“这条狗瘦骨嶙峋，看起来精神不济，是累赘，主人三思。”

你才是累赘，我想骂他张口却是汪汪汪。

伍十四浓眉倒竖，看起来是想将我给我剁了。

呵呵呵，我一撂蹄子踹上他小腿。

之前还在傅宅时，这厮便是瞧不上我。

每次我要见傅铮，他都将我拦在门口，如今我变成狗了，更是对我不屑。

他拔出刀，双瞳映出怒火，可还没碰到我便被傅铮喝退。

傅铮精神不济，可那冷肃的眸让伍十四生生止了步子。

“它是我的救命恩狗，不得无礼。”

伍十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傅铮开口后他便收剑站直，没再找我麻烦。

别的不说，伍十四真的很会找地方。

他找到了旺财它们聚集的破祠堂。

傅铮带着我走进时，躲在屋柱后的旺财窜出来，看到我脖子上的绳子后气愤道：“翠花，你怎么做了别人的狗。”

话可别这么说，我不想做别人的狗。脖子上的绳子是傅铮这狗东西绑上的，美其名曰怕我走丢。

见我不说话，旺财气呼呼地对着傅铮狂吠不止，伍十四手握剑柄，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我是见过伍十四的剑术，那叫一个快，那把剑也是削铁如泥，我真怕旺财一激动直接头尾分离。

于是我晃悠悠地凑到旺财面前，可是绳子有点短，我只能停在他前面两米处，而旺财见状又往前走了几步。

可是伍十四剑口锋利，看旺财过来更向前了一点，旺财登时又激动了，我连忙道：“那个旺财啊，别冲动，这个人很凶，是个杀神，尤其喜欢杀狗。”

旺财拉着个舌头，顿时浑身一抖，怜悯地看着我，“翠花，你受苦了。”

不苦不苦，前提是你先别闹。

可让旺财不闹简单，但大黄跟铁柱是个暴脾气的，其他狗子也是怒目圆睁。

它们在傅铮跟伍十四住下来后边彻底动了怒。

若非有冷冰冰的伍十四在这里，我真怕傅铮被它们给撕了。

伍十四是个油盐不进的东西，掏的食物时候，我凑到他身边暗示他到外面吃，不要引诱狗，他以为我要跟他抢吃的，差点一脚踹飞我。

每到此时，傅铮都会警告地看他一眼，然后拿走馒头喂给我。

伍十四脸色不太好看，“主人，这只是个畜生。况且，这些畜生喂一次后便要一直喂，我们自己都不够吃，哪有东西再给它们。”

见傅铮不说话，伍十四对着我们这些狗冷笑一声，“现在这世道，各凭本事，你们弱，那就怪不了别人了。”

外头已是人间炼狱，人吃人不够，已有杀狗剥猫的现象出现，而狗亦是为了口粮将人撕成了片。

铁柱脾气爆，它听明白了伍十四的意思，于是在夜里联合所有狗想要先动手。

5

我知道伍十四厉害，可是这么多狗群起攻之，伍十四怕是也招架不住。

我本质上还是个人，我杀不了狗，可我也杀不了人。

见我不参与它们，铁柱冷笑一声骂我没出息。

铁柱它们动手的时候，伍十四拔出了一早磨好的剑，

我看着心惊，在伍十四跟铁柱它们搏斗的时候，一众流民被吸引了过来。

两方参与者数量悬殊，铁柱与大黄它们对着人狂叫不止，恨不得撕了他们，可是却被流民们用棍子打趴在地上。

他们发现了角落里的我，拿着棍子朝我打来。

旺财拖着受伤的腿想要来护我，可却被人一脚踹在地上。

“别动我的狗。”

啊这，这句话在此处不知为何有几分动听。

沉默许久的傅铮站出来，那流民见傅铮一脸杀气，犹豫片刻，不甘不愿地收回手。

复将棍子对上旺财它们，狞笑道：“那是你的狗，那这些狗可以让我们处置了吧。”

傅铮看着他没说话，其他流民见状嘲笑起傅铮来，“你个孬种，狗都要吃了你们，还不动手，是傻子吧。”

我看向傅铮，刚才伍十四跟狗动手的时候，他没有任何举动，狗攻击他的时候，他也只是躲开去。

流民们要杀狗，我快步跑到傅铮身边，他太高了，我只能蹭他的腿，想让他救救旺财它们。

傅铮蹲下来摸了摸我的脑袋，我拼命地求他，可是声音出来只是汪汪汪。

我急地乱转，傅铮却笑了笑，“放心吧，我会护住它们。”

有傅铮发话，伍十四再次握紧了长剑。

刚才见识过伍十四的功夫，流民们不敢妄动，只能不甘不愿地放下狗坐在破祠堂的另一边。

接下来的两天，流民饿得眼睛发绿光，当着我们的面杀了几只猫。

这是威胁，铁柱爬在地上，想要冲上去咬他，可是只能浑身软趴趴贴在地上。

它们都伤得不轻。

我不像想象，若是没有傅铮跟伍十四在这里，我们会发生是什么。

旺财显然也意识到这件事情，对傅铮的敌意也散了下去，拖着受伤的腿躲在我们身边。

伍十四的食物没有了，旺财却跛着脚到供桌下拉出几块发霉的馒头递到他跟傅铮面前。

看着眼前的馒头，伍十四睁大了眼睛，颤着手指在旺财含笑的大眼睛里取走馒头。

此后几天，伍十四经常摸旺财的脑袋，睡觉的时候会不经意地踢开身上的毯子。

而这毯子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旺财身上。

可是傅铮跟伍十四没法一直在我们身边。

当傅铮跟伍十四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流民们也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