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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太后是个男子。
因为撞破了这个秘密,我险些小命不保。
我被调入寿宁宫贴身侍奉太后,整日提心吊胆,宛若颈上悬刀。
可太后却待我极好,教我诗词书画、练枪耍剑。
那一日,皇帝向他讨要我,他却眼也没抬就把我送去了乾清殿。
后来,我替皇帝挡下数箭,命不久矣,也不愿再看他最后一眼。
1
给小皇子追猫儿时,我撞破了太后的男子身份。
我自觉小命不保,跪在寿宁宫内,眼泪鼻涕都要淌到胸前的衣襟上。
可太后没有杀我,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快有半刻,突然笑盈盈地把我扶起,赐了我金银又赏了我几坛酿好的桂花酒。
隔日,我被调到寿宁宫贴身侍奉太后。
“你可知道,在这后宫知晓哀家身份的,都葬在了那荒山上?”
我怎会不知!
我强忍着哆嗦的双手,替他挽好了发。
太后和皇上其实差不过几岁,先皇后逝世前,太子便被过继给了当今太后。
所以,这两人不太亲近。
也有传闻,太后性子古怪,阴晴不定,莫说其他宫人,就连皇帝李戌都得避让她三分。
可他却对我,非但没有架子,反倒是整日教我诗词书画,带我看戏班子在台上耍枪练剑。
“你若是有意学,我便让武行的人来教你几招几式。”
莫说是在宫中,就是放到整个汴京,我都没见过有其他女子学这个的。
我不知该不该答应,可那武行的人隔日就被请进了宫里。
“你们教教这丫头,就学这些,女儿家舞的,肯定好看!”
太后摸了摸我的头,用手指蹭了蹭我的脸。
眯起眼,像是看猫儿一样瞧着我。
2
太后对我体贴入微,并没有让我感到安心。
入宫几载,我知这宫中之人行事,皆有所图。
可镜子里的这张脸,不算太亮眼,身材嘛,也不够丰腴饱满。
太后即便是要找乐子,应该也是看不上我这样的。
“姣姣!”
是太后的声音。
我连忙拉起挂在一旁的袍子,围起还未干透的身子。
抬眼就看见他抱着一堆衣裳走到我面前,然后皱眉围着我看了一圈。
“还是太瘦了。”
这些衣裳,是我这种下人穿不得的。
他叫我全都试了一遍,然后命人放进了红木立柜里。
“你有好好吃饭吗?以后活儿都别干了,交给她们吧,对了,还有这个!”
他从腰间掏出一块玉,挂在我胸前。
“以后到哪儿都戴着,别摘下来。”
我乖乖点了点头,他勾起嘴角,笑得甚是好看,那张柔媚万分的脸,实在是看不出一丝男相。
打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干过一件粗活。
吃的穿的,也同主子一样,有下人伺候。
太后把我圈在院子里养着,每日都会来看我半个时辰。
那日,我坐在院中画春,只听见外头有猫儿嚎叫,声响时高时低。
我丢下画笔,循声而去,便看见两个宫人躲在草垛里,猫叫声也是从那草垛中传出的。
待我凑近一看,就见那两人掐着猫的身子,手里攥着块石头,一下一下地往猫儿的头上砸去。
“住手!”
我跑近,那两位宫人一回头,我便认出这二人是先前与我一同入宫的叶家姐妹。
“朱姣姣?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
3
叶家并非小门小户,长女是宫中席嫔。
两位庶妹妹说是入宫做宫人的,可早就安排好了到席嫔身边做事。
当时进了浣衣坊,连掌事的姑姑都要让她们三分。
“你这衣服,是偷了哪位娘娘的,敢这样穿出来招摇?”
两人将奄奄一息的猫儿丢下,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一个拔下了我头上的簪子,一个扯下了我脖子上戴着的玉佩。
我知道这二人惹不得,转身想跑,却被一把给抓了回来。
“席嫔娘娘让我们来处理掉这只偷吃的猫儿,没想到在这儿抓到一个!”
“好久不见你,胆子真是大了不少!”
她们将我拖到了草垛边,把我身上值钱的首饰给扯了干净,又瞧上我这身金绣的罗衫,伸手就要扒开。
太后素来喜静,这寿宁宫偏远,大白天的也没能见着几个人。
纵然是有其他宫人撞见,也不愿趟这淌混水。
我的嘴被死死捂住,呼喊声断断续续。
突然,叶绵松开了捂嘴的手,往我脸上连刮了几掌。
尖利的指甲划伤了我的脸,两颊顿时火辣辣的。
“给我安静些!不然就不是扒你几件衣服那么简单的事了。”
她们料定是我手脚不干净,又在这寿宁宫附近,定是偷了太后娘娘的东西。
扒完了外衣,她们笑着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若你肯跪下给我姐妹二人磕三个响头,我们便放你一马,否则把你送到太后面前,你的小命恐怕不保!”
4
我狼狈地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二人见我无动于衷,冷笑着包起她们自以为的赃物,把我从地上拎起,往寿宁宫里走去。
太后的书院里,两人跪在地上,将衣衫不整的我压在一旁。
“太后娘娘,朱姣姣偷了这些金银首饰,锦衣绣服,又四处招摇,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便想着把她抓来,任您处置。”
太后走近,伸手轻轻抬起我的脸,温柔地抚过刺痛红肿的伤口。
“给我打!”
她一声令下,几个带着长棍的侍卫走近,叶家两姐妹暗喜,却不知这棍棒是落到自己的头上的。
二人大惊失色,连声求饶。
可她们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疼了吧!”
太后心疼地盯着我脸上的两道伤处,语气轻柔,神色忧愁。
可我却怕极了,双肩不断发抖,目光避不开地上那两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这张脸可不能留疤,太医呢!快请来!”
我脸上所用的去疤膏,是太后每日亲自来上的。
他给我佩了块新玉,把它塞进我衣裳里头。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万万不得踏出这寿宁宫一步。”
死了两个宫人事小,但那席嫔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如今又正得荣宠。
没过两日,皇帝便亲自为此事来了一趟。
太后让我别出来,乖乖待在院子里头。
那一日,太后往席嫔的殿里送去了个宫女,我知道,那是去替我顶罪的。
5
来寿宁宫已有半个年头。
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已和初来时的变了许多,腰身也丰腴不少。
太后搁好眉笔,挑起我的下巴,目光从上到下地扫过,而后满意地勾起嘴角。
“太像她了。”
又是这句话……
这半年来,他嘴里总是挂着这句话。
我好几次想问出口,她到底是谁,可又生怕自己知多错多。
我只知,她善舞剑、善诗词歌画,喜甜爱笑,还最爱吃宫外西梅子铺家的青梅糕。
我越来越像她,太后也对我也越来越亲近。
他掐了掐我的腰,双手从背后顺上两肩,轻轻拍了拍。
我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烧红了的脸。
“姣姣,明日陪哀家赴宫宴,便穿……这身衣裳吧!”
他指了指床榻上那身青绿的襦裙,又给我送来些新打的银簪。
宫宴当夜,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不敢远离。
他把我从身后往前拽了拽,让我坐到他身侧来。
“别怕,是你吃菜,又不是旁人吃你。”
我点点头,挺直了腰板,可心里还是害怕得发颤,伸手去够桌上的玉壶,却被太后一把捏住了手腕。
“这是酒,你不能喝?”
他往我桌前放了碗花茶,又把玉壶拎开叫下人撤走。
“如果想喝,就等回去再喝。”
待酒足饭饱后,宫宴上的皇亲贵胄开始向皇帝献礼,
有的送江山美景图。
有的送青花琉璃盏。
最后,太后命人端上一块青玉。
“姣姣,你替哀家送上去罢。”
我起身接过,俯首走上殿前,那红布一揭,皇帝顿时哑声。
“你把……你把头抬起来!”
皇帝甚是激动,险些掀翻了桌前的美酒,我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以为是自己惹了皇帝不快。
我强忍恐惧将头仰起,却见李戌满脸惊愕,双目通红。
6
宫宴过后,皇帝找上门来。
太后似乎早就知道,早早地便坐在殿中等待。
“母后,朕想向您要一个人。”
“真是稀奇,我这宫中有什么人能让皇上您特地上门讨要的?”
我躲在殿后,手里紧紧攥着衣角,生怕太后松口将我送给皇帝。
当晚,我辗转反侧久久不能睡下。
屋外传来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我急忙闭眼装作熟睡,那只手和往常一样轻轻抚过我的额头,门外丫鬟嬉闹,被他轻斥噤声。
“明日再说吧。”
他替我掖好被角,轻声走出了屋子。
第二日清晨,替我梳洗的丫鬟早早地就敲响了我的房门,她见我衣衫单薄坐在窗边,连忙上前将窗子合上。
“姣姣姑娘,晨时寒气重,你穿这么少可别着凉了。”
梳洗完后,她将我带去前殿,说太后在等我用膳。
我里咯噔一声,像是从高处跌落那般,头晕目眩。。
果然,我没有猜错。
他应了皇帝,要将我送到乾清殿去。
那是我第一次掉眼泪,纵然那日被叶家两姐妹欺辱,我都不曾哭过一声。
我跪地俯首,哭着求他。
“姣姣,哀家都替你打点好了,你不会受委屈的。”
他把我扶起,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珠。
动作轻柔,语气却带着不容回绝的清冷。
好日子过惯了,我差点忘了自己骨子里只是个低贱的下人,命不是自己的,哪里能做选择。
寿宁宫的最后一顿饭,太后带来了一坛新酿好的女儿红。
微弱的烛光下,我第一次见他不施粉黛的模样,若是着男装,应该是个秀气清俊的公子。
“今晚,你问哀家什么,哀家都会知无不言的。”
他替我斟上了满满的一杯酒,杯酒入肚,苦涩又刺喉。
我望着他的眼,终于问出了憋在心底半年的话。
“她是谁?”
7
夜深虫鸣,灯影幢幢。
我贪了杯,同他说的话比这之前这半年来的加起来还多。
他告诉我,那位和我长相相似的姑娘,是皇帝即位之前的心爱之人。
若她还在世,应当早就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她叫赵玉儿,是哀家在醉仙楼里认下的妹妹。”
太后本名赵尧,是民间青楼里的琴师,得先皇赏识才入的宫。
这样的身份想要爬到太后的位置,实属不易。
“当时先皇看中了女身的我,当今皇帝看上的是玉儿,我们一起入的宫,若早知她会因此而死,我当年就算驳了皇命也一定要将她拦下,绝不让她踏进这宫闱门槛半步。”
提到伤心事,太后垂下眼眸,我不知该如何抚慰,心中也愈发悲哀。
“姣姣,哀家恨透了皇家,也恨透了这宫闱里为权势荣宠争得头破血流、不惜害人性命的奸人,你心地善良,又和她如此相似,所以哀家才会这般对你,可是……”
“终究还是……”
我推开凳子,立刻跪倒在他面前。
“奴婢小命低贱,受太后关照的这些时日已是千幸万幸,不求其他。”
话虽如此说出了口,可我却还是忍不住地委屈。
8
离开寿宁宫那日,我带走了两坛清酿。
我像那些宫妃一样,身子被裹了一圈又一圈的被褥,抬进了乾清殿。
殿里,皇帝喝退了所有宫人。
我被束着横放在床上,被褥里的身子未着寸缕,浑身不自在。
皇帝就在床边,紧紧地盯着我的脸。
他伸出一根指头,沿着我的额头往下滑动,又挑起我的下巴,目光灼灼。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朱……名为姣姣。”
我的嗓音如蚊虫叫唤般细小,他贴身凑近,一股龙涎香便钻进了我的鼻腔。
“朱姣姣……”
他跟着念了一遍,上手揭开了我的被褥。
烛影摇晃,芙蓉帐暖,他动作轻缓,忘情地念着另外一人的名字。
我双手紧紧攥住床侧青帐,轻咬红唇。
脑海里却始终浮现那人的脸。
那一刻,我的心好像被什么给狠狠踩了一下,酸涩又胀痛。
皇帝将我揽在怀里,把玩着我散落的青丝。
“朕封你为玉妃,赐你贤玉殿,明日你便可住过去,可好。”
他把脸埋进我的颈窝,摩梭着我胸前的那块玉,不一会儿,便发出了低低的鼾声。
我张口,无声地念了赵尧二字。
鼻子一酸,泪水就从眼角掉到了绣花枕头上。
9
皇帝赐的贤玉殿,和寿宁宫相比几乎无差。
他很宠我,每日宝玉金银成堆往我殿里送,还有那青梅糕,怎么吃也吃不完。
他赐了我一把长剑,我一手执起剑柄,便想起那几日,我在院中舞剑,赵尧总爱坐在一旁饮茶看着。
“爱妃会舞剑?”
“曾在家中学过一些。”
我不自觉扯了谎,走到院子里头,学着武行师傅的模样,勉强舞了一会儿。
却一脚勾到掉落的枝条,在身子落地前,落到了皇帝的怀中。
我抬头,和他对上了眼,只见他眼中爱意更烈。
“下次莫要逞强,幸好只是轻伤。”
屋里,皇帝撩起我的裙边,解开鞋袜,捧起我的脚,挖了一块药膏往我脚上抹去,轻轻揉搓开来。
“臣妾可以自己来。”
“坐好,朕来帮你。”
他皱着眉,低头轻轻吹着那块红肿的地方。
门外的姑姑叩了叩门一瞧,赶紧低下头,快步走了进来。
“皇上,几日后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各家贺寿的寿礼有些已经送入了宫。”
“你替朕收好了,别出了岔子。”
他的生辰要到了,我望向床榻上的枕头,下面藏着一个还没绣完的香囊。
看来得绣得再快些了。
10
“爱妃替朕出出主意。”
皇上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母后的生辰到了,可朕还没想好该送些什么,你以前在寿宁宫伺候,应该清楚。”
“臣妾想着,不如送一些清酿。”
细细想来,除了那满院待酿的酒,我还不知他还喜欢何物。
虽是相处了半年,几乎日日相见,可除了他亲口说给我听的往事,我对他却了解甚少
太后生辰那夜,我特地穿了一身青绿。
梳了他教我梳的发髻,再别上两支流苏银簪。
枕下的香囊已经绣好,我把它放进玉瓷中,打算一同当作生辰礼献上。
和那日宫宴一样,大殿内热闹非凡。
只不过这次,我坐在了皇帝身边。
赵尧没有看我,他身边坐了个官家小姐,据说是宫外来的,与他很是亲近。
“爱妃为何苦着一张脸,身体可不适?”
皇帝拉起我的手,我强撑着笑摇了摇头,举起桌前清酒,整杯灌入,那酒烈得我直咳嗽,生生给呛出了泪花。
可他还是一眼都没瞧我,正和身边的官家小姐相谈甚欢,满脸笑意。
“皇上,我敬你一杯。”
我又倒一杯,举头饮尽,故意碰倒了那酒盏,又借着酒劲大胆靠进皇帝怀中。
“臣妾头昏,皇上莫要怪罪。”
皇帝顺着我,一把从后头搂住我的腰身。
酒盏掉落的声响终于让他回头看了一眼。
我正倒在皇帝怀中,被他发觉时,却莫名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想立刻逃离,又强忍下这股欲望,双手紧紧拉住皇帝的衣袖。
我到底在胡闹些什么!
那一刻,我突然清醒,不知自己为何会做出这般举动。
“臣妾好多了。”
我连忙起身,端坐好身子,整理了衣裙。
再看去,赵尧已经不在原地。
我心中落寞,一壶清酒不一会儿便见了底。
奉礼之时,我执意起身要亲自献上。
那白玉瓷中,装着我绣好的香囊,若他不知,便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心意。
可我刚刚端起那奉礼的木架,殿中突然一片混乱。
“刺客!有刺客!”
11
不知是从何冒出的刺客,手持长剑正朝着殿内袭来。
我一惊,手里的木架脱手,那玉瓷瓶便碎在了地上。
香囊掉了出来,我还未捡起,整个人便被推倒,香囊也被一拨一拨叫喊的人群给撵了几脚,内芯散开,掉了一地。
“护驾!护驾!”
明晃晃的刀刃几次从我身边闪过。
我挣扎着站起,双眼快速地在人群中搜索着赵尧的身影。
找到了!
只见他将那位官家小姐护在身后。
暗处,一个刺客正举着剑慢慢靠近!
“小心!”
当下,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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