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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一章 免费

我为皇帝付出了许多。

少年相知,助他夺嫡,伴他登基。

父兄皆披甲挂帅,为他守江山。

我自困深宫,甚至亲手将别的女人推到了自己的夫君身边。

殊不知自己早已踏入了枕边人的算计。

……

今日是中秋,承乾宫摆了家宴,按照惯例,阖宫妃嫔都是要去的。

“晚秋,你带绾绾去换身衣裳,随本宫一同去用膳。”

姜绾绾在我这数月了。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红纱衣,身上缀着的金饰被磨得斑驳不堪,一眼便知是路上吃了不少苦。

可那一双仿若星海的美眸仍是夺魂摄魄,只消一眼便要沉沦。

她是西域伽兰国进献的美人,或者说战利品更合适些。

楚观亭亲手将她交给我,命我好好调教她。

我从未见他看一个女子的眼神如此着迷,近似疯魔。

我紧攥了下衣袖,随后松开,只淡淡应一声臣妾遵命。

姜绾绾很聪明,经由我手亲自调教,很快便学会了宫中礼仪,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

“照微姐姐,我……”

晚秋带着梳妆完毕的姜绾绾来到我跟前。

她换上了一身湖蓝色宫装,挽了简单的流云鬓,妆容素淡也难掩倾城姝色。

“等下在陛下面前,要喊我皇后娘娘,记得自称民女。”

我提醒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从手里的妆奁中取出一支孔雀金翎钗簪在她发髻上。

“好看。”我笑着赞她。

姜绾绾听着,耳朵微红。

“谢娘娘夸赞,民女只是……一介西戎女子,若无娘娘帮扶,只怕早已死在深宫之中。”

她双膝一沉,向我行了郑重一礼。

“起来罢,我们该走了。”

我到的时候不早也不晚,甫一落座,便听一声细长的呼告“皇上驾到——”。

我领众妃嫔起身行礼,楚观亭摆摆手,扫了一眼四周,便坐上主位。

“今日家宴,不必拘礼,来,皇后,我先敬你一杯。”

楚观亭看起来心情甚佳,但我知道,他心思并不在珍馐佳肴上。

我掩面饮下杯中酒水,理了衣袖起身。

“陛下,臣妾已将伽兰进贡的美人规训好,擅自为其取了汉名姜绾绾,望陛下恕罪。”

那道灼灼的目光终于明目张胆的投向我身旁的姜绾绾。

“皇后辛苦为朕把持后宫,何罪之有?姜绾绾,好名字,姜是你母家的姓,如此也算是有个倚仗。”

“皇后贤良淑德,乃中宫表率,赐春带彩一对,玉如意一件。”

我谢过恩典,正欲落座,却听一声咣当脆响。

姜绾绾不慎打碎了酒盏,引得众人目光齐齐照在她身上。

“陛——”

“无妨,绾绾不熟悉这中原器具,失手也是难免的事。这样,你到朕身边来,朕亲自教你。”

这就是许她伴驾了,饶是我同他相知相许多年,他也鲜少让我坐在他身边。

“臣妾,恭喜陛下,喜得美人。”

我举杯与他遥遥相对,唇角微勾,眉眼弯弯,祝贺自己的夫君得了美妾。

无人看见我饮下这祝酒时咬掉的口脂。

楚观亭爽朗大笑,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掩于桌案下的手却早已搂上了美人的纤腰。

姜绾绾朝他青涩地笑着,拿起旁边的酒壶将杯子斟满,递到楚观亭面前。

觥筹交错间,数杯酒水便已下肚,我瞧楚观亭今天特别不知节制,他向来是不爱饮酒的。

楚观亭直直盯着美人笑靥,似是沉醉了。

“伽兰公主姜绾绾,国色天香,性情淑佳,即刻封妃,至于封号,皇后可有建议?”

外族女子入宫即封妃未有先例,可我忤逆不了皇帝的心意。

“臣妾初见绾绾,只觉她眸似星河泠泠,不如便以泠为封号吧。”

“甚好,姜绾绾封泠妃,赐居长春宫。”

中秋宴结束后,姜绾绾,现在是泠妃了,当夜便搬离了栖梧宫。

楚观亭理所当然地宿在了长春宫。

晚秋伺候我梳洗,我坐在镜子前,脑海中宴席上二人相视而笑的画面挥之不去。

姜绾绾有什么错呢?是我教她的,后宫女子要视陛下喜乐为自己的喜乐。

不可善妒,不可贪心,夫为妻纲,这是代代皇后须恪守的本分。

我扪心自问,当初决定嫁给楚观亭,是为了做皇后吗?

我不知道,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想,我只想着自己会成为他的结发妻子,便将所有抛诸身后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们是相濡以沫的少年夫妻。

我陪着他从籍籍无名的皇子,声名鹊起,一步一步走上登龙长阶。

我以为陪伴可抵岁月漫长,可我陪在他身边,唯见新人笑。

我试图说服自己,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身为妻子不可为一己私欲毁了夫君的苦心经营。

可他当真从未变过吗?

今日他见到姜绾绾,那状似痴嗔的模样如一柄钝刀子凌迟着胸腔内的心脏。

“晚秋,本宫是个好皇后吗?”

“娘娘淑质端方,本朝历代皇后在世时都没有娘娘这般受人爱戴呢。”

晚秋用檀木梳仔细地梳着我那一头如瀑青丝,一下,两下。

我出嫁时,母亲郑重地为我梳了头发,一共三下,从头到尾,未见发结。

她说:“我的囡囡啊,以后的日子也会平安顺遂,幸福美满。”

阿娘啊,成了皇后,如何幸福美满?

所幸她早在数年前逝世,未曾听我的贤名。

楚观亭一连三日都宿在长春宫,阖宫都在传这位新来的泠妃恩宠盛隆。

“奴婢今日出去置办物件时听了不少下人的闲言碎语,说这位新来的娘娘是红颜祸水呢。”

晚秋同我说着今日所见,我心下一沉。

冬日将近,天气愈发的冷了,总是不见太阳,抬眼看云,总是阴沉沉的。

“宫中流言甚嚣,你着人好好敲打一番,不可坏了规矩,传到陛下耳边。”

一个不慎,绣花针刺破了我的指尖,鲜血滴到了我手头的绣品上。

看来是得重新绣了。

晚秋见我流血有些慌神,我指腹轻轻一抹便止了血。

“无妨的,本宫从小不做这些,长大后学了这么久还是生疏。”

“是吗?朕倒是觉得皇后的手作样样合朕心意,你多年前送朕的同心结,朕可是日日爱不释手呢。”

楚观亭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我抬眼便看见了他,还穿着一身朝服,看来是才下朝就往我这来了。

“臣妾惶恐,陛下日理万机,怎么不通报一声便过来了。”

楚观亭一撩衣袍在我身旁坐下,我递过一杯茶。

“照微,这儿就你我二人,那些繁文缛节便放放吧,咱俩也许久没在一块说说话了。”

是啊,我都快不记得自己的闺名了。

“是。陛——亭哥哥,等会可要一同用午膳?”

一下子用回少年时的称呼,我的舌尖都发烫。

“不了,我就在这坐会,晚上过来陪你。硕儿最近怎么样?”

“硕儿很好,读书刻苦,夫子说了,课业都完成得很好。”

我们聊了一会天,多是他问我答,基本都是些后宫事宜,例行公事。

直到身侧候着的宫人附耳说了几句,楚观亭才起身回宫。

“不用送了,最近天冷,你紧着不要染了风寒。”

我目送他的背影渐远,腰间那枚颜色早已黯淡的同心结在风中摇曳着。

“陛下怎么还不来啊,这菜都冷了。”

早已过了晚膳的时间点,但楚观亭还是没出现。

“罢了,大概是有事耽搁了,先用膳吧,不等他了。”

我收回目光,动了筷子。

一位宫人小步到我跟前朝我说了几句。

不出所料,楚观亭在长春宫同姜绾绾用晚膳。

夜深了,圆月高悬,楚观亭才姗姗来迟。

“今日有些杂事耽搁了,皇后可别怪朕啊。”

“臣妾怎敢怪罪,陛下日理万机,来陪臣妾乃是臣妾的福分。”

我站在楚观亭身后帮他解着衣带,手划过他腰侧。

“陛下。”

“嗯,何事?”

楚观亭张着手臂,我正替他脱那件外袍。

“京城今年入冬早,想必边境更甚,臣妾担心家父年事已高……”

我还未说完,楚观亭便打断了我。

“朕懂你的担忧,放心,过冬的物资已经加急送去了。”

“云将军堪比廉颇,老当益壮,怕是比朕还强健些。”

见他如此,我便不再多说什么。

“臣妾同您安置吧。”

他嗯了一声,便上了榻。

我背对着睡在他身边,心中一团乱麻,五味杂陈。

腰间的触感突然将我从纷飞的思绪中惊醒。

楚观亭稍一用力就把我整个身子揽进怀里,我的背紧紧贴着他炽热的胸膛,鼻息呼在我颈间泛起阵阵痒意。

我无奈地转了个身同他面对面。

“陛下可要……”

纵然已经是老夫老妻,我还是有些羞涩,抬手去拨自己肩头的衣衫。

“照微,朕近日总是去泠妃那,你可是心里有怨?”

我心里有怨吗?大概是有的,可我不是寻常人家的妻子,那么有没有便不重要了。

“陛下开心,臣妾便开心,何来生怨?”

“照微,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便是娶了你。”

他捉住我的手贴在他左侧胸膛上,有力的心跳通过皮肤一下一下触动着我的掌心。

“绾绾虽昳丽非常,但也不过是一时新鲜,并不及我的微微十之一二。”

男人在榻上的誓言总是深情不移,无数个炙热地吻落在我身上。

我闭上眼睛,承着皇恩浩荡。

次日我少有的起晚了,睁开眼睛已是日上三竿。

见我苏醒,晚秋便来伺候我洗漱。

“陛下起的时候嘱托奴婢不要扰了您歇息。”

我坐在铜镜前,镜中照出了我脖子和前胸的暧昧吻痕。

“遮了吧,到底不成体统。”

晚秋依言照做。

“陛下和娘娘到底是伉俪情深,旁人都羡慕不来。”

我摆摆手,晚秋便不再往下说。

“去取纸笔来,本宫许久未写家书了。”

昨日我想劝楚观亭让我爹早日卸甲归田。

我父亲已年过花甲,纵然在子女面前从来是报喜不报忧,可我和兄长心里都清楚他的身体。

人都是要服老的,且父亲常年镇守玉门关,本就是边境艰险之地。

兄长虽身在军中,却常常服从调度四处奔波,父亲身边更没个人照看。

楚观亭对我说过,朝堂武将凋零,势力盘根错节,他不敢起用新人,只待日后慢慢培植,争取让我父亲早日卸任。

他说得其实在理,我便也不好再劝。

“娘娘,纸笔拿来了。”

我提笔点墨,往父亲和兄长那各去了一封信。

云家为簪缨世家,代代儿女忠君爱国,往往英年便战死沙场。

到我这一代也依旧是人丁稀薄,家中唯有我和兄长两个成年的孩子,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

母亲去后,我宥于深宫,父兄常在前线,说不忧心是不可能的。

“凛儿近日如何了?”

我将自己的大半暗卫都派去护佑云凛,隔段时间我便会问问府上的情况。

听着暗卫的汇报,没有什么异常,我便放下心来。

左右没几个月便过年了,父亲和兄长到时会依照惯例返京述职。

想到这里,我稍稍放松了些,摆摆手屏退暗卫。

“娘娘,长春宫传来消息,泠妃遇喜了。”

晚秋掀开珠帘,进来说道。

意料之中,长春宫恩宠盛隆,楚观亭一个月有20天都宿在姜绾绾那。

“本宫知晓了,知会内务府,以后长春宫要什么不用特意上报,直接拨就是了。”

我声色淡然地吩咐道,对此并无多大反应。

姜绾绾怀孕并不会给我添什么麻烦,反而是……

“娘娘,阖宫听说了泠妃怀孕的消息,又在您宫外怨声载道了。”

晚秋在我耳边悄悄说道。

我一听便觉得头疼,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唤她们进来吧。”

无非是向我抱怨泠妃专宠跋扈,明里暗里要我劝楚观亭雨露均沾,顺便敲打敲打姜绾绾。

说实话,我不是没找楚观亭说过这些,但他阳奉阴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皇后娘娘,臣妾实在委屈!”淑妃一进门便揪着丝帕朝我哭诉。

“这些年来后宫向来和睦,娘娘治理有方,臣妾等自然都过的舒心。”

丽妃见此也开始声泪俱下,其余众人纷纷你一句我一句地讲起自己的委屈。

“后宫本就子嗣凋零,陛下虽向来不厚此薄彼,可这些年除了太子,再无一个孩子出生。”

“这泠妃一入宫便坏了娘娘这些年来辛苦经营的平衡,倘若她果真诞下皇子,臣妾们日后无宠该如何在这宫墙里过活?”

“是啊,她自恃恩宠,这几日将阖宫都快得罪遍了。”

“可不是,那威风的样子,怕不是想……”

我眼神一凛朝那口无遮拦的丽嫔看去,她连忙住嘴不再往下说。

打发走她们后,我陷入沉思。

我不爱走动,平常都待在宫里,姜绾绾偶尔来给我请安,并无跋扈之处。

莫非是我位居中宫且已有嫡子,所以不敢得罪我?

她是我一手调教的,分明是个心性好的孩子啊……

“晚秋,去取些补品,本宫要去看看泠妃。”

一跨进长春宫的门,我就闻着一股药味。

姜绾绾迎了出来,礼数周到,尽管我免了她行礼。

“泠妃,本宫这次来是为你恃宠跋扈之事。”

我定定地看向她,面前人眼里的光一瞬黯淡了下去,如吹灭的烛火。

“……娘娘,她们所言确实。”

“为何?本宫向来觉得自己识人的眼光不差,你不是个爱欺负人的性子。”

“呵……”

好似触动了一根弦,姜绾绾自嘲地笑了一声。

“娘娘自然是不懂的,您同皇上少年相知,出身名门,”她突然拔高了声音,“可臣妾呢?不去争,不先发制人,以后如何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活下去?”

我静静听着,抬手斟了杯茶推到她手边。

“你冷静些。”我示意她喝下去平复一下心情。

“这后宫并不如你想的那般险象环生,本宫既赐了你名字,便会护着你。”

姜绾绾的动作一滞,缓缓抬头望向我,一双星眸里似有泪光闪烁。

“娘娘,真的很好很好……”

她低垂着眉眼,声音轻而又轻地说出这句话。

我未曾听清楚,只道是她孕期情绪波动大而自言自语。

我嘱咐一番便打算回宫,正当我拨开珠帘离去时,姜绾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照微姐姐,谢谢你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

我倏一回头,朝着她微微笑了一下。

我那日的劝诫总归是起了点效果,比如楚观亭宿在长春宫的时间从20天变成了15天。

只不过……这少的五天楚观亭基本都宿在我这里,他近日似乎是又找回了少年时的浓情蜜意,缠着我要给硕儿生个弟弟妹妹。

于是我在元旦时也被诊出了喜脉,楚观亭开心地握着我的手把我揽进怀里。

“皇后,这是朕的第二个孩子,无论男女,一落地朕便要赐他封号。”

他喜不自胜的样子像是第一次做父亲。

我轻笑一声,手指嵌入他指缝。

“陛下,这是第三个,泠妃那还有一个呢。”

“照微,我只想要和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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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5/15 9:1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