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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人人都知道我是傅东宴宠爱有加的妹妹。
只要我开口,所有想要的东西他都会悉数送到我面前。
可是没有人知道,我最想要的,是傅东宴。
……
《风动》定档那天,我喝多了。
借着醉意,我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直至铃声结束前两秒,对方才终于接起。
可我还未开口,泪水就先行一步冲出眼眶。
傅东宴静静地听着,一直等我慢慢冷静下来。
半晌,我听见自己嘶哑地声音说:“傅东宴,我认输还不行吗?”
“我只当你的妹妹,你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
电话那头,傅东宴的叹息声微不可闻,道:“汀羽,我是你的哥哥,怎么会不理你?”
我心如死灰地挂断了电话,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一别数年,傅东宴还是再次毫不犹豫地摆正了我与他之间的关系。
第一次见到傅东宴,是在六岁。
在福利院里,傅家老爷子一眼就看中了人堆里的我,俯下身笑眯眯地问:“囡囡,愿不愿意和爷爷一起生活啊?”
院长忙不迭地将我推向前:“愿意,汀羽自然是愿意的。”
就这样,我被老爷子带回了傅家。
见到了比我大三岁的傅东宴。
老爷子拉着我的手站在傅东宴面前,和蔼地说:“东宴,这是汀羽,以后和你一起生活好不好?”
站在我面前的傅东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轻抿着唇,沉默地盯着我,目光一瞬不瞬。
在我人生的前六年里,傅东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但也是最捉摸不透的人。
明明也是半大的孩子,却总是沉默寡言,面色凝重,浑身散发着与这个年纪格格不入的沉闷。
后来我才知道——
傅家收养我的三个月前,傅东宴的父母在一场连环车祸中丧生。
那天车里四个人,只有傅东宴活了下来。
傅家老爷子没想过老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而自己唯一的小孙子也变得自闭。
所以他才想着收养一个孩子,能够陪着傅东宴,也许情况会好一些。
成功与傅东宴搭上话,已经是来年的春天。
我在放学路上捡了一只小奶猫,正在家门口踌躇不前想着要如何解释才能将这小东西留下来时,傅东宴突然出现。
他看了看我怀里的猫,又看向我,沉默着,像是在等我解释。
“路上,路上捡的,它……明天我就找人收养,好不好?”
傅东宴伸手摸了摸猫的身体,开口:“拿去给钟叔看看吧。”
在佣人的照料下,小奶猫从一开始奄奄一息的模样变成了生龙活虎的小胖墩儿。
傅东宴为它取名“小春”,他的眉宇间再也不是淡淡,有时和小春玩嘴角会挂着浅笑。
“是因为在春天遇见的吗?”
傅东宴点点头,这一次终于没有因为我开口与他搭话就转身离开。
再后来,傅东宴不再抗拒与外人交流,有时候听我喋喋不休还能够呛我两句。
日子不徐不疾地过去,倒也算是平淡且安逸。
直至我十三岁。
不知道是谁翻出了我的信息档案,知道我是个孤儿,在班里大肆宣扬,那个时候每天都有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
“她一个孤儿,怎么用的都是牌子的东西?”
“不会是偷的吧?”
“你别瞎说……”
我尽量地视若无睹,但换来的只是他们变本加厉的嘲弄。
抽屉里的蟑螂,凳子上的胶水,被剪坏的新校服,以及满书包的垃圾,都是他们以质疑我的名义对我开展的恶作剧。
我崩溃地将书包里的垃圾倾倒在桌子上,红着眼颤声怒吼:“你们到底闹够了没有?”
可所有人只会将我的怒气当做新的乐子,在那儿偷笑。
傅东宴是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
我忘了,他说今天来接我放学。
他皱着眉,沉默地拿来垃圾铲和扫把,将我的课桌收拾干净,然后转身面向看热闹的同学,冷声道:“你们来学校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霸凌同学吗?以后谁再敢欺负汀羽,我一定让他将自己做过的事在自己的家长面前好好演示一遍!”
我无法形容此刻站在我身边的傅东宴对我的意义。
像是绝望等待溺毙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上了岸,他像是从天而降专程来为我排忧解难的英雄,逆光而站,闪闪发亮。
情窦初开的种子在心里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长成了参天大树。
但,也只能永远生长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十八岁那天,我借着生日的由头向傅东宴许愿。
每年替我实现一个愿望,是他给我的承诺。
但是那年,他皱着眉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怒斥道:“汀羽,我是你哥哥。”
我的生日愿望是: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
我几乎是一夜没睡好,第二天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出现在化妆间的时候把经纪人吓了一跳。
她让化妆师尽量帮我遮住憔色,反复和我叮嘱今天的直播专访有多重要。
“姐,《风动》你可是一番,一会儿可别出岔子。”
我点点头:“剧本怎么写,我就怎么答,对吗?”
说是直播专访,实际上所有的问题包括现场互动,都是排练了三回的,台词我早就快烂熟于心。
只是谁也没想过会出现意外。
原本内定的观众要站起来问我问题时,被身边另一个人捷足先登:“汀羽小姐,听说傅氏集团今天宣布了订婚的消息,你作为傅总的妹妹,有什么想说的吗?”
所有镜头瞬间都对准了我,生怕错过我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直播人数一下子就升到了十万,提问的观众笑得意味深长。
我收回目光,莞尔一笑,对着镜头,答:“那自然是恭喜,恭喜哥哥喜结良缘。”
这一节片段被单独剪辑出来挂在网上,热度竟居高不下,很快就冲到了热搜第一。
“天啊,原来真的只是兄妹吗?”
“他们到底有没有爱过??”
“妈呀,我嗑的cp是假的。”
……
是不是太久未见,所以连傅东宴订婚的消息,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想要努力压住所有的苦涩,但还是忍不住落泪。
恍惚间,我想起多年前的那场意外。
片场失火,我被困在楼里,一筹莫展只能绝望等死的时候,傅东宴突然出现,他冲进火场将我救了出来。
外头漫天飘雪,他抱着昏迷的我冲向救援车。
有人将这一幕拍下发到网上,当时就引发了热议:傅氏继承人对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可真是情真意切。
不少人对我们的关系开始各种揣测,我一直没有正面回应,甚至是有些贪恋这荒谬的谣言,让我有一种与傅东宴关系不算清白带来的快感。
可是现在,傅东宴,他亲手毁掉我最后一丝幻想。
我推掉了近半个月的所有安排,订了最快回玉城的机票。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冲动,只想立马出现在傅东宴面前的冲动。
像是一定要把那块巨石狠狠砸到自己脚背上,砸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才肯善罢甘休。
傅东宴没想到这个节骨眼我会直接出现在他面前,挂断电话,刚松开的眉头在抬眼看到我的瞬间又紧紧皱起:“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
傅东宴很快了然,道:“汀羽,到了年纪结婚生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和你有什么感情基础?就因为我是你妹妹?”
我盯着他,声音却开始止不住地发颤:“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我不……”
我不可以?
“汀羽!”
傅东宴突然大声呵斥我,打断了我的话。
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不好,傅东宴阴沉的脸多半隐在暗处,但他的语气已经明示了他的怒意。
他靠坐在椅子上,闭了闭眼,将眼镜摘下,疲惫地看向我,冷声道:“出去。”
我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像是又回到了十八岁那天。
雨夜里,我缠着傅东宴说要许愿,可是那天的蜡烛吹灭后,我从此往后的生日愿望都没有再实现过。
“傅总可真是年轻有为啊,年纪轻轻把傅氏打理得这么好,现在又娶了宁氏的千金,来日可期啊!”
傅东宴的订婚宴办得迅速又隆重,玉城叫得上名字的人基本都出席了。
我作为家属,没有不参加的道理。
傅东宴带着未婚妻与诸位来宾一一敬酒,推杯换盏间尽是人情世故。
“汀羽也要加把劲,紧跟哥哥身后才是。”
我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地听大家寒暄时,突然有人将话题引到了我身上。
这一桌都是傅家的世交。
我笑而不语,有人又搭腔:“汀羽现在可是大明星,哪儿有大明星结婚这么早的?”
“伯伯说笑了,混口饭吃罢了,什么大明星?再者说,哪个女孩子不想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我今天来,就是想蹭蹭哥哥的喜气,早点把自己嫁出去才好。”
“诶,哪儿的话?汀羽长这么好看,看上了哪家公子哥,可要让我们好好把把关才是。”
“是啊,汀羽,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我笑着摇摇头,傅东宴带着未婚妻来到我们这一桌敬酒。
未婚妻帮他将杯中的酒续满,然后面向我,笑意盈盈:“你就是汀羽吧?常听东宴提起,果真是个漂亮妹妹。”
我与她对视的一瞬间,就看见了她眼底对我的敌意。
我装作若无其事,举起自己的酒杯,笑道:“订婚快乐。”
中途我去上厕所,果然撞到了她。
她将我堵在洗手间,问我来参加订婚宴是什么意图?
我看着镜子里妆发完好的女人,嗤笑出声,反问:“宁小姐,您费尽心思拿到手的东西,竟然担心握不住么?”
“妹妹来参加哥哥的订婚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我转身,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继续道:“宁小姐,我哥哥最不喜欢,多疑多思的女人。”
参加完订婚宴,我没有再在玉城逗留,我的假期结束了,所有搁置的工作足够我忙活好一阵。
我刻意不去想傅东宴,也不关注任何与他有关的新闻,一晃三个月,又一年寒冬。
老爷子的忌日到了,每年这个时候傅东宴无论再忙,都会带着我回古镇祭拜,今年也不例外。
我和傅东宴打了招呼后,他来机场接我。
几个月未见,傅东宴好像瘦了些,但依旧矜贵清朗,穿着长款的黑色羽绒服,站在人群里,像座孤独的岛。
傅东宴下意识想接过我手上的包,却被我避开,我看了看他身后,挑眉:“她不来?”
傅东宴皱了皱眉,淡声道:“你关心的事情好像太多了。”
我耸耸肩,跟在他身后上了车,一路再无言。
玉城到古镇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我竟睡着了。
老宅有人定期打扫,还算干净,傅东宴抽出三炷香点上,对着祖宗的牌位恭敬地鞠了三躬。
我不经意间瞥见了他中指上的戒指,心还是沉闷得厉害。
我将牌位上的灰一一擦了个干净,深吸了口气,开口:“今晚可能会下雪封路,我们上山快一些,早点回去吧。”
傅东宴点头:“你回哪儿?”
“你把我放在玉城机场就好。”
都说工作是最好的疗伤工具,看来不假,订婚宴后不过几个月时间,我已经能这样平静地面对傅东宴。
上山的路是傅东宴当年专程找人铺的,倒也不算难走,只是刚到半山腰就下起了雪。
傅东宴撑开伞与我并肩走,我伸出手接到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笑道:“今年古镇的初雪竟然被我们赶上了。”
“看来今晚走不了了。”
“好啊。”
我巴不得。
傅东宴收回目光,轻叹了口气,道:“走吧。”
不知怎的,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傅东宴,竟让我感觉好遥远。
虽然我一直祈祷着这场雪不要停,但雪下了三天后还是停了。
傅东宴如约将我送到机场,我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我自觉无趣,转身欲走时,他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一辆车从我面前疾驰而过。
他眉头轻蹙,像是在说让我小心点。
我惊魂未定,但还是笑了,用嘴型说:“担心我?”
然后又挥了挥手,“走了。”
他松开我,也朝我挥了挥手。
我不知为何内心五味杂陈,这样平淡的道别,像是我怎么胡闹,最终也改变不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汀羽,一会你还是戴klley那条项链吧?上次品牌方说……”
化妆间里,经纪人的话还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打架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刚想让经纪人把门关上时就听到了傅东宴的声音。
我以为自己是幻听,但还是起身去看。
没想到外头打斗的人就是傅东宴。
他将人摁倒在地,拽着那人的衣领一拳拳挥在了对方的脸上。
“傅东宴!”
我赶忙大声劝阻,傅东宴闻声停下动作,阴鸷的目光看到我的瞬间似是有些失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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