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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军训第一天,我的身体里多了三个陌生女性。
她们不让我睡觉,轮流在天上找紫微星。
后来我才知道,她们中最小的,被折磨了一年,也没求饶过一个字。
最风情的,如货物般不断被送人,最后死在了刺刀下。
最大的,以一当十上了战场,和敌人同归于尽。
她们不同又相同。
她们都倒在了黎明前,她们是千千万万颗闪耀在中华大地上空的紫微星。
……
军训第一天结束,洗完澡我直接爬到床上躺尸。
真正意义上的爬,腿软脚痛主要以手为支撑的那种。
寝室是6人寝,没有一个不在哀嚎。
“救命啊,35度,天上连片云都没有,这不纯纯晒人干吗!”
“我填志愿的时候,我姐告诉我,这学校是半军事化管理,劝我换一个。”
上铺用力地锤了几下枕头:“怪我被宣传片里的学长学姐迷惑,头铁非要报。”
我生无可恋地擦了擦脸上落下的灰和木渣:“不是说咱们学校以前闹过鬼吗?”
“能不能来一个替我把军训挺过去,我一定给他烧大别墅小跑车,要什么烧什么!”
还在敷面膜的对床一把捂住我的嘴:“我从小最怕这些了,你再说我都要做噩梦了。”
我没挣扎,默默和她对视。
她收回手,小声开口:“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想要一个善良漂亮的……”
“别做梦了你们两个!早点睡,明天早上还要起来压豆腐块呢!”
又是哀嚎声一片,我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
“我不挑,能让我躺就行!求求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第三遍刚起了个头,脑海里就突然多了一道电子音。
“宿主已选定。”
“是否接受短期内共享身体,一个灵魂一百万。”
短期!
共享!
一百万!!!
无论真假,我一秒都没迟疑。
果断接受。
这系统能处,有钱它是真想让我赚。
一个一百万,他直接一次让我赚三百万。
别问,问就是有点……太吵!
“这黑黢黢的是哪儿?老娘被捅了四刀都没死?”
虽然她自称老娘,但她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挑,像鸡爪在心上挠。
“别浪费力气了,肯定是那帮杂碎的把戏,救活我们后继续折磨,想让我们求饶。”
这是另一道有些中性的声音。
“可能又是什么实验室吧。”最后一道声音柔柔弱弱,带着沙哑和稚嫩。
我攥紧被子的手满是汗。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被捅刀再给救活,折磨,人体实验……
这系统不会是变态杀人犯研究出来的吧?
那我岂不是下一个的目标!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组织了一下语言。
“请问,你们还记得自己被关在哪里,或者是抓你们的人的长相吗?”
“我帮你们报警,一定能把你们救出来。”
我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就算杀人犯动作再快,他也不可能冲到学校抓我。
“这儿怎么还有一个?”
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咯咯笑了半天。
“这是哪家被藏起来好好护着的千金小姐,竟然还相信那帮穿着黄皮子的走狗?”
按着报警键的手一顿。
等等……
穿着黄皮子的……走狗?
三个灵魂在我脑子里吵了半天,我终于弄明白了她们的身份。
“我叫周慈,精武堂大师姐,1939年,他们攻进了城,师父带着我们所有弟子一起抗敌。”
“我是最后一个倒下的。”
“那杂碎以为刀扎穿了我,我就杀不了他?”
“他被我抱着扎在了他队友的刺刀上……”
“要不是他们最后上了火炮,我肯定能再弄死两个。”
“我叫孙婉之,给两个养伤的战士送药的时候被伪军抓走。”
“见我死不开口,他们把我送到了一个防空洞里,一帮人在我们身上做各种实验,每天都有尸体从我身边抬走。”
“后来,人不够了,有一批残了的伪军被送进来,抓我的那个也在其中。”
“第一天他就受不了了,哭着向那帮人求饶。”
“呸,孬种!”小女孩语气里满是不屑和厌恶。
“后来,有一天,我也快熬不住了。他们却突然收到命令开始撤退。”
“所有的资料都被销毁,人也一样。”
“他们埋了炸弹,在活着的人身上倒满了汽油。”
“我也记不清自己被关了多久,那个时候大概是1945年吧。”
两人说完,最后一个女孩才开口:
“我啊,和你们不一样。”
“我没有名字,只有个小名叫招娣。”
“后来我娘还真给我那酒鬼老爹生了个儿子。”
“那死鬼用两袋米把我卖给了地主。”
“我是他第十七个小妾,他就给我取了个名字,凤十七。”
“后来,我又被他送给那个国外来的畜生。”
“他玩完后,还让自己的手下祸害我。”
“后来,我找了个机会,用他的枪,砰!”
“哈哈哈哈哈,老娘把他脑袋瓜子给打爆了,脑浆混着血,溅了我一脸。”
她笑得特别畅快。
她们都笑了。
可是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凤十七笑够了,问起我:“你叫什么?也是被他们杀的?”
“没事,妹妹你别怕。”
“现在这年头,活人比死人遭罪。”
“就算在地府要下油锅,也有姐姐们陪着你呢。”
我说:“我……还没死。”
我告诉她们:“1949年新中国成立。”
“现在,是2023年。”
“仓廪富足,国泰民安,山河无恙。”
脑海中沉默了许久。
周慈的声音带着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是。”
“新中国……我们是胜利了吗?”
“是,所有侵略者都被赶出了中国。”
“那些被侵占的城市呢?”
“属于我们的,一寸不让,都拿了回来。”
“那……”
“我带你们去看!”
那一晚,我拿着垫子坐在楼梯口,看着窗外。
她们透过我的眼睛,看到了没有硝烟弥漫的天空,飞过时没有炮弹掉落的飞机。
看到了深夜自由自在骑着摩托车巡逻的保安。
看到了没被战火毁坏的现代化建筑……
她们轮流主导着我的身体,从最开始的无数惊叹,到最后沉默地用手触摸着身边的一切。
一遍又一遍。
“值了。”
“值了!”
我们在走廊里待了一夜,快要亮天的时候,我才回到寝室。
从食堂到军训场,室友拖着两条腿在身后磨蹭。
“阮阮,你今天怎么像打了鸡血一样?”
“昨天晚上睡得好吧。”
说完,我又把身体的控制权让给周慈。
她脚下生风,很快就把室友们甩在身后几十米。
凤十七不满地嘟囔:“你慢点走,这路上的花啊鸟啊树啊我一个都没看清。”
“唉,身边小伙子一个个从旁边走过去,这戴着帽子本来就看不到脸,衣服还都是一样的,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阮阮啊,这眼睛是你的,是不是书看得太多坏掉了。”
“要不你也搞一副那个什么洋镜戴上?”
孙婉之矫正她:“十七姐,那叫眼镜。而且你和阮阮同岁,和这些男同学也是差不多大的。”
“别一口一个小伙子,小妹妹,都给自己叫老了。”
“你还不到16岁呢,在我面前你就是小妹妹!”
“周慈,快点快点,前面那一堆光看背影,我就觉得帅。”
我好奇地睁开眼。
嚯,那两排都是校卫队的学长,负责我们这一届的军训。
昨天有同学中暑晕倒,学长今天大发慈悲让我们站在阴凉处。
周慈的年纪相对最大,不过牺牲时也才23岁,是三个人里话最少,最稳重的。
凤十七特别喜欢逗孙婉之,不过总能被孙婉之的大道理呛住。
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清凉。
一天一夜没睡,我听着脑子里的吵嘴声,我逐渐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
“我这是怎么了?”
我活动了下身体,下巴,胳膊还有腿上有些刺痛。
脑海中安静异常。
我瞬间慌了,系统说的短期不会只有几个小时吧,我还没带她们去外面好好看看呢!
“系统!”
“对不起。”
是孙婉之。
我提起的心落回原处。
“对不起,阮阮。”
“都怪我,我之前好久没接触过阳光。”
“刚才让周慈姐姐把你身体的控制权让给我。”
“可是……我不小心,把你的身体给摔了。”
她的语气里满是愧疚。
周慈也开了口:“也不能怪婉之,我也有责任。”
“你那么相信我们……”
我打断她:“你们不需要道歉。”
长达将近一年的实验在她的灵魂上刻下了烙印。
小鬼子对待我们究竟有多残忍。
人体78 %的成分都是水分,这个精确的数字是某部队用我们做干燥实验得出来的。
他们不停地用热风吹,让人出汗,直至身体的水分被完全烘干,成为一具干尸,体重只有生前的22 %。
还有细菌实验,冻伤实验……
她们是那场屠杀的真正受害者。
我没有资格接受她们的道歉。
我一个鲤鱼打挺,蹦下了床,和推门进来的校医打了个照面。
校医:……
她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刚才还嚷着让我给你用最好的药,做个全身检查。”
我:……
“赶紧走!”
“校医再见。”
路过她时,她没好气道:“给你请了下午的假,好好在寝室养!伤!”
我麻溜地滚了。
新生寝室军训时间段不给供电。
我带着她们去电子阅览室,看开国大典,看周年阅兵,看再也不用飞两遍的飞机。
看火球翻滚,第一朵蘑菇云在天空冉冉升起。
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成功发射。
神舟一号到神舟十六号。
“辽宁号”,“山东号”,“福建号”……
轰20,歼20,运20,直20……
短短几十年,万丈高楼平地起。
“你们放心,祖国强盛,再也没人敢肆无忌惮地欺负我们。”
她们安静地看着,凤十七看到杂交水稻时,情绪再也绷不住。
手忙脚乱地擦着键盘上滴落的水滴。
“有了这,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女娃娃的命,也能好过一些了。”
视频看了一个又一个,从上午一直看到图书馆闭馆。
她们在我的脑子里唱刚学会的国歌。
我和她们保证:“等军训结束,我带你们去北京,亲眼看天安门广场的升旗仪式,坐咱们自主研发的飞机!”
军训进行了半个月,大家逐渐适应下来。
也就是不能点外卖,不能随意出校,早晚查寝,床上不能有人,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不能染发不能穿短裙……
食堂里的东西难吃得要死,好在吃不死人。
即使这样,我还是胖了。
她们三个口味不一样,酸甜辣一人占一个。
从一开始拘谨,到后来疯狂加料。
一天三顿饭,她们轮换着来,我就负责躲在角落里躺尸。
孙婉之一下直接往麻辣烫里倒了半瓶醋,我手贱尝了一口,直接痛苦面具,酸得灵魂出窍。
室友捏着鼻子靠近我:“阮阮,你听说了吗?”
“今年的省运会提前,校卫队的学长他们大部分都要去参赛,那咱们怎么办?”
“会不会提前结束军训啊?”
孙婉之摇摇头,继续干饭。
我和凤十七兴奋起来:“要是提前结束,我就能带你们多玩几天了!”
“好好好,我想去逛街,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玩乐场。”
周慈默默纠正:“游,游乐场。”
我们方阵的学长真的去比赛了,还是连夜出发,我们都没有来得及和他说声加油。
最遗憾的就是凤十七。
提前结束是不可能的,学校又选了一批高年级的学长学姐,继续军训。
这个学长还没我高,脾气却特别不好。
第一天就把我们方阵骂了个遍。
“没吃饭吗!喊口号的声音那么低!”
“别乱动!”
“你们这么懒散,怎么?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拿军训当回事?”
“还都躲在阴凉地方,军训是锻炼你们的,不是让你们来享福走过场的。”
别的方阵午休解散,有人没忍住悄悄活动了一下脚腕,被他看见了。
“动什么动!”
“我说解散了吗!”
“全体都有,站军姿,半个小时之后解散!”
第二天他比第一天更过分。
说我们小动作太多,既然站不住就蹲着。
蹲着比站着更累。
我对面的男生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晃晃。
“报告。”
“听不见,大声点!”
“报告!咳咳咳咳咳咳……”
“我身体不舒服,申请休息。”
“你不是还没晕!给我蹲好!”
和我同一排站在最边上的男生猛地站起身:“报告!他身体不好,昨天就中暑晕倒了,申请让他休息。”
“我让你说话了吗!”
学长走到他面前:“给我蹲下!”
男生低头看着他,丝毫不退缩。
“行,让他休息行。”
“你,给我绕着操场跑50圈,要是跑不了就老实……”
“是!”
没等学长说完,他直接开始跑起来。
解散后,学长黑着脸监督那男生跑圈。
室友打好饭坐在我身边:“这个学长来头不小,好像是校领导的亲戚,家里在海外做生意,付子川惹上他,估计要被报复。”
“付子川?”
这名字我第一次听说,不知道她说的是两个男生中的哪一个。
凤十七连忙开口:“哎呀,就是今天被罚的那个男生,上次还是他把你送到医务室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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