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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与杀父仇人大婚那日
与杀父仇人大婚之日,我将银簪狠狠刺向他的心口。
却不想异变陡生,眼前一片发黑。
迷迷糊糊间,一双手将我稳稳抱进怀中。
“你这样体弱,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循声望去,却看到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
蛮夷兵临城下,谢衡发起宫变,逼我与他成婚。
我赶到大殿时,他正从父皇身上拔出长剑。
见了我,谢衡神色一冷,一步步向我走来。
“安安,你只能嫁我。”
我早知道他肖想我多年,可断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法。
没有三书六聘没有拜堂没有宴宾。
我在父皇尸骨未寒之日与谢衡成了亲。
谢衡许是饮了不少酒,眸子黑得像一潭死水。
“你父皇曾装作答应宋国求和一事,却暗中派人取下了他的首级。”他吸了口气,将我按倒在床上,“那是我伯父,吃斋念佛半生,连杀鸡都不敢瞧上一眼。”
谢衡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指尖摩挲着我的脸。
“他是真心想要求和,唯一一个真心想要保我的人。”
“可你父皇只要宋国太子。”
心咯噔一跳,父皇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可谢衡如今这副模样,我也无从解释。
只好垂眸避开他的视线。
手中银簪猛地刺向谢衡的心口。
谢衡像是早有预料,簪子刺穿了他的掌心,堪堪停在胸口前。
鲜血滴落在我衣襟上,晕成大块的血渍。
谢衡像是感觉不到疼,连眉毛都不曾拧一下。
他探手让那簪子刺得更深,好能握住我的手。
谢衡抚上我的眼角,哑声道,“如今我为伯父报仇,又有什么错?”
脑中紧绷的弦忽地断成两半,瞳孔缩了又缩。
我颤抖着松开了手。
看着眼前陌生至极的谢衡,我终于意识到,他是宋国走投无路时送来的质子。
数年来被人轻贱,受人猜忌,在南国受尽了羞辱。
谢衡用带血的手捧住我的脸,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你偏不信。”
他嘲讽地勾起嘴角,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件递给我。
待我看清时,脸上的镇定终于化为齑粉。
那是詹子秋出征时我亲手赠予他的平安玉坠。
如今只剩半块染血的残玉。
我本想在大婚之日杀了他为父皇报仇,再不济也会在受辱前自戕,保全我南国体面。
可如今看到这血玉,我改主意了。
我要他死,要他多年隐忍付之一炬。
正想着如何将他碎尸万段,却不想眼前忽地一黑。
为了防止被谢衡手下杀死,我rì夜躲藏奔走,早已筋疲力尽。
身体不受控制,绵软无力地向前倒去,一头栽进谢衡怀里。
他脸上的恨意僵住,抬手稳稳将我抱住。
耳边似有谢衡低低叹气声。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恍惚间看到有个人影一动不动坐在床头,时而抬手覆上我的额头。
他捧起汤药,一点点送入我口中。
衣着像极了詹子秋,我抓住他的衣角。
“子秋,谢衡可有为难你?”
那人身形一僵,轻轻摇了摇头,哑声道,“安安,如果谢衡是被逼无奈呢?”
我攥紧拳头,“杀人偿命,哪有那么多借口。”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终归还是咽了下去。
梦里詹子秋站在梨花树下,满身鲜血。
我猛地惊醒,从床上弹起。
心中余悸未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柳公公守在床前,见我醒来,忙命宫女端上海参粥。
“公主,太医说您气血两虚,这才晕厥了过去。”
“皇上处理政务,派咱家在此守着您。”
我接过粥,小口喝着。
柳公公是父皇身边的侍从,许是曾在谢衡受难之际帮过他的缘故,谢衡没有杀柳公公。
柳公公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良久才试探着低声道。
“近日来,皇上守在您身旁不眠不休。”
我一顿,汤勺与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脸上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缓声道。
“那我得去谢恩才是。”
柳公公满意地笑了笑,等到脚步声远了,我才疲惫地合上眼。
不知詹子秋如何了。
能得谢衡贴身照顾自然是好的,只是他若因我梦中哭闹而厌烦,便得不偿失了。
需得见上谢衡一面,试探他对新婚夜刺杀一事的态度。
我端着羹汤到书房时,谢衡面前的桌案上是如山高的奏折。
书房布置一切照旧,有种宫变从未发生的错觉。
他生来便是将相之才,我早有见识。
谢衡才貌双全,足智多谋。
为举荐新晋才子为官,不惜自请边疆以消父皇顾虑。
身处边关时他却又劝服了蛮夷休战,甚至主动献礼以表求和之心。
当时父皇看着成箱的贡礼,眉心皱成一团,纠结万分。
“他若生在南国,必是栋梁之材。”
可到最后,却也是谢衡暗中与那蛮夷联手,背叛了南国。
我端着百合莲子羹站在一旁,余光瞥到奏折上“饥荒”“骚乱”的字样。
战事初停,大批流民无处安置。
蛮夷向来以利益为重,如今南国因战事伤了元气,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他们又怎会放过这等机会。
我正欲看个仔细,却不想谢衡缓缓合上了奏折,抬眸望我。
“我怎么不知道公主还会煲汤。”
“怎得?是想要毒死我?”
他眸底波澜不惊,言语却犀利得厉害。
我扫过他缠着绷带的手,尽量柔声道,“伤可好些了?”
谢衡垂眸,让人看不清神情。
“公主那日可真是心狠,谢某的手如今还疼着呢。”
他满眼戏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受伤的那只手递到我眼前。
伤口处血肉外翻,骇人得紧。
我瞳孔微缩,替他擦上药膏。
本以为那日他毫无反应,伤口应当不深才是。
我捧住他的手,细细端详,哑声道。
“怪我。”
他的手指动了动。
谢衡哑声喝道,“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我不紧不慢为他换好新绷带,正色道,“包扎。”
我俯身吹了吹他的掌心,谢衡猛地抽回手,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要跳起来。
“公主,你又在干什么?”
我抬眸看着他通红的耳尖,面不改色道。
“这样好得更快,夫君。”
他的眼眸瞪大了一瞬,猛地别过脸,冷声道。
“我倒是不知道公主能隐忍做到这地步,连夫君都叫得出口了。”
“方才口中还喊着詹小将军的名字,现在又来讨好谢某。”
“你把谢某当什么了?”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又变脸了?
“你我已然成亲,自然是……”我正疑惑着。
谢衡转过身来,冷不丁正对上一双漆黑至极的眸子。
眉心忽地突突跳个不停。
“我来替公主回答,”他步步紧逼,我步步后退,后背抵在墙上,避无可避。“公主只是想接近谢某,好找到时机报仇罢了。”
谢衡声音又哑了几分,我心里猛地一颤。
“至于那句夫君,恐怕连公主自己都恶心极了吧。”
见我没有否认,谢衡眸色一沉。
他抬手将我圈进怀里,灼热的气息将我包围起来。
漆黑的眸子暗流汹涌,倒映出我强装镇定的脸。
我屏住呼吸,终是抵挡不住他眼中的炽热,先一步移开了眼。
谢衡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嗤笑一声。
“来人,沈淮安居心叵测,将其打入冷宫,非诏不得见。”
我心一沉,看向他收紧的手。
看样子他恨极了我拙劣的美人计。
被恨铁不成钢的柳公公带走时,桌上那碗莲子羹已经凉透。
谢衡盯着羹汤,不知在想些什么。
冷宫阴冷,做梦也不踏实。
梦里我又看到谢衡十岁那年雪夜受罚的模样。
安阳侯世子担心课业不过,强迫他去太傅书房偷试题。
太傅厌极了谢衡,看到他抱着试卷时,一向儒雅随和的太傅竟是一句也没问。
戒尺像雨点般狠狠落下,抽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谢衡惨白着脸,一言不发。
我一向见不惯谢衡被欺负,跑去父皇面前求情。
父皇看着我,眸中是我读不懂的深意。
“安儿,别胡闹了。”
谢衡被罚跪在雪地反省一夜。
他跪得笔直,一动不动。寒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
等我蹑手蹑脚地走到谢衡身前,才发现他连睫毛都生了冰。
我忙将汤婆子塞进他凉透的手中。
“谢哥哥,他们都冤枉你,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的。”
谢衡没有看我,捧着手炉,空洞地看向空中的雪花。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我手背上。
我手忙脚乱替他擦去泪水,只听得他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
“是我错了。”
我不知道那句话是指偷试题还是他妄图讨好世子融入其中。
在我记忆中,那是谢衡唯一一次落泪。
或许在那时他就已经明白了那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而等我明白这句话时,一切都太晚了。
半月一晃而过,日子沉闷至极。
冷宫伙食大多是些残羹冷饭,一天天下来瘦了不少。
我并没有失落,毕竟谢衡只是将我困在冷宫,没有取我性命。
这不就代表着,一切还有周旋的余地。
桌上茶水早已凉透,我看向一旁的小桃。
伺候前朝落魄皇族,任谁也会忍不住埋怨,巴不得赶紧离开。
被我盯得不耐烦了,她这才收起懒洋洋的姿态,象征性添了一壶热茶,嘀咕道,“皇上没说准话,也不知将如何处置你。”
“他若再不来,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我灵光一现,将茶一饮而尽。
此后我整日伏案写信,连每日仅有的半碗凉粥顾不上喝,写完便红着脸小心翼翼收起来。
小桃起先连瞧也懒得瞧一眼,后来会趁着端茶递水的工夫偷瞄。
我见她好奇,下意识抬袖遮住信的内容,连衣袖被墨汁糊得乌黑也顾不得。
小桃见状,不屑地哼了一声,“不知公主写的什么,竟如此宝贝。”
我慌乱地收起信,脸也红了大半,支支吾吾道,“无事……”
小桃看向我的眼神越发凌厉。
直到我将厚厚一沓信件与一袋沉甸甸的银两交与柳公公后,小桃不知突然从何跳了出来。
言语间满是藏不住的兴奋,她强压下翘起的嘴角。
“公主,你是在给何人送信啊?”
看到她,我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红着耳尖语无伦次道,“莫要……胡乱猜测。”
小桃眼中的光越来越亮,满是雀跃。
“前几日你便常红着脸发呆,还时常对着信件痴笑。”
“写的恐怕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她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正是我昨日写的信件。
信件上我邀那人今夜一叙,共度良宵。
我脸色惨白,忙去阻止她。
“别让谢衡知道!”
小桃灵活躲过,得意洋洋笑道,“陛下看了这封信定会杀了你这妖女。”
“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陛下留你一命是因为殿下宅心仁厚。你却还敢私下与别的男人幽会。”
我吓得脸色惨白,慌忙摇头,近乎恳求地阻止她,“别告诉谢衡,他会杀了我的。”
小桃一把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直奔大殿。
见她跑得远了,我这才收起脸上慌乱的神色。
心想水绿薄纱衣配珠帘遮面好看些,还是配轻纱好看。
夜里烛火摇曳,谢衡准时捏着那封皱得不成样子的信踹开了我的房门。
“朕来见识见识,与公主幽会的是何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哽在喉中。
许是我看花了眼,他明明是来问罪的,眸中却是疼惜。
“你怎么……瘦了。”
我心一紧,偏着头冲谢衡挤出一抹笑,指尖勾着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转。
轻纱之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谢衡之所以能轻易发动宫变,除了蛮夷暗中相助,一物功不可没。
一支只听从密令指挥的铁骑军,个个骁勇善战以一敌十。
持密令者拥有对铁骑军的绝对指挥权。
而这密令,是谢衡贴身之物。
“夫君。”
谢衡僵在原地,连手中的信件落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我起身,一步步向他走去。
谢衡没有动,只直勾勾地盯着我,眸底暗沉一片。
“公主这是……”
我抬手搂上他的脖颈,头埋在肩窝处轻轻蹭了蹭。
他依旧没有动,呼吸粗重了几分,极克制而隐忍道。
“公主,何必羞辱我。”
我觉得好笑,索性踮脚轻轻吻在他的薄唇上。
谢衡的瞳孔急剧收缩,化为一个小点。
他抬手环住我的腰。
腰间的那双手炽热无比,快要将我烫伤。
“安安……”他低喃着,反复重复着我的名字。
谢衡几乎要将我揉进身子里,我艰难地呼吸着,抬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索着。
摸到密令时,我心中暗喜,忙收进袖中。
不知碰到了哪里,谢衡闷哼一声。
天旋地转,我已被谢衡打横抱起。
鼻尖满是他身上的沉香。
我早料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哑声道,“谢衡。”
谢衡闻言,深深吸了口气,咬牙哑声道,“公主,在你心中,谢某就是这般落井下石的小人吗?”
他紧紧攥着拳,连绷带被血浸湿都浑然不觉。
黑漆漆的眸中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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