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小
背景设置
第1章 我是教坊司的乐妓
我是教坊司的乐妓,也是当朝六殿下的青梅竹马。
他在大殿之外跪了七天七夜换回了我一命,更是向天下人昭告他的妻只会是我。
面对攻略女的屡屡纠缠,他嫌弃至极:“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后来,我亲耳听见那一声声的好感提示音响起。
我看着他一步步被她吸引,对她情动,为她疯狂。
“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惹怒父皇,丢掉太子之位。”
那些曾经他为我做的事,一下子都成了我的罪过。
既如此,他这个皇子也不用做了,直接以死来证明他对我的深情好了!
……
“时微啊,今日六殿下可又没来。”
梁嬷嬷俯下身来,看着镜中的我,脸上堆着笑,眼睛里却满是算计。
我垂下眼,看了眼手腕上的红绳。
往日轮到我挂牌的时候,陆瑾安早早便出现了,他在台下坐着,其他人也不敢再进。
毕竟整个京都都知道,教坊司里的这位头牌,曾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姐,当朝六殿下的青梅竹马。
亦是他不惜忤逆官家旨意,才留下一命的宋时微。
曾有户部侍郎的公子嚷嚷着哪门子王法闯了进来,被陆瑾安拔剑削去了半边耳朵。
“浣浣,你的琴声只有我听得,别人听不得。”
他唤着我的小名,摩挲着我眼角的痣,对我说:
“我不会让你沦为以色侍人,倚门卖笑的乐妓。”
“我陆瑾安的妻,只会是你。”
在这之前,他曾是官家最宠爱的皇子,也是众人眼中的未来太子,却因我失了圣心。
我们之间的故事更是在民间编为话本,传为佳话,可是只有我知道,这个曾爱我入骨的男人,早已成为了别人的裙下之臣。
在梁嬷嬷的推搡下,我换了衣服,登台奏乐。
或许是碍于陆瑾安的权势,台下的人也不多,敢冒着避讳来听我抚琴的,大多是些文人骚客。
我本以为今日只草草奏了几曲便可以了事,谁知演奏完毕回阁途中,一个苍髯如戟的波斯人跟了上来。
他喝了酒,横肉纵生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情sè之意。
侍奉我的小丫头淑娘挡在我面前被推倒在地,惊慌地爬起来跑去叫人。
“盛京果然绝色美人众多,来,小娘子,给爷香一口。”
他噘着嘴向我凑近,扑面而来的浊气令我忍不住干呕。
奈何这人力气极大,我挣扎不脱反惹怒了他,抬手就扇了我两巴掌。
“放肆!教坊司隶属于礼部,异邦小国胆敢在此乱来!”
我趁他愣神间拼命地往前跑,却不慎从楼梯跌下。
他舔着唇,搓着手向我走来。
“奶奶的,敢打老子,看爷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他话音刚落,便砰然倒地。
“瑾安——”
我强装的镇定轰然崩塌,红着眼看向自二楼栏杆跃身落地的男子,却发现此人并不是陆瑾安。
我敛眉收起了眼泪,捂着松散的外袍从地上挣扎地站了起来。
“多谢。”
没有听见身后人继续说了什么,我恍惚地回到了房间。
脑子里骤然响起的提示音让我忍不住去猜想。
那个跟我说着今日外出公干的人,此刻究竟在哪儿,又在做着什么。
夜间,我收到了陆瑾安遣人送来的口信,还有一封他明日生辰宴的请柬。
“姑娘,殿下说今晚宫中有宴,便不过来了。”
淑娘欲言又止,我睨了她一眼,她才小声道:
“今日之事,奴婢找人告知了殿下,原想让殿下给姑娘出出气,结果——”
她蹙起眉头,耷拉着小脸:
“殿下调查后发现那人竟是波斯国的使者,他说近几日是万国盛会,不可生事。”
见我低头笑了笑,没有反应,淑娘反而更气了。
在她眼中,我跟陆瑾安便是话本子里受尽艰难险阻方才终成眷属的有情人。
她曾听闻我们之间那些轰烈的过往,亦曾亲眼瞧见陆瑾安对我的真情相待。
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情窦初开的年纪,对爱情怀着美好的憧憬,自然无法理解,什么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话本子只告诉人们,两个人破除万难,终于走到了一起。
可在一起之后呢?
唐棠刚出现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了她。
这个性格奇异,说话大胆,偶尔蹦出几句惊世骇俗之语的娇俏小姑娘,一出现就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博学多闻,会说我们听不懂的话,也可以做出很多新奇古怪的玩意儿,好像很多棘手的问题,在她眼中都可以轻易化解。
就连不苟言笑的官家都赞许她“奇女子也”
在唐棠解除了长公主困扰多年的脱发危机后,被膝下无女的长公主收为了义女,摇身一变,成为长乐公主。
一夕之间,好像所有人都喜欢上了她,唯有陆瑾安是个例外。
他冷眼瞧着她的举止,脸上竟是厌恶之意。
可偏偏唐棠就好像赖上了陆瑾安,京都公子才俊众多,她却只逮着陆瑾安撩拨。
唐棠曾女扮男装来过教坊司,花尽千金点名要见我。
梁嬷嬷带着侍卫拦住了她,她就从窗户外翻进了我的房间。
“哇趣!还真长那么好看!”
她捂着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上下打量。
“好看也没用,反正也是女二,看这模样,以后不会装柔弱陷害我吧——”
我听不懂她在小声嘀咕什么,但还是端端正正地给她行了个礼。
“长乐公主。”
她央求我教她弹琴,我没有答应。来教坊司同我学琴,并不是个什么好名声。
陆瑾安接到通报匆匆赶来,斥责她不知廉耻,将唐棠骂哭赶了出去。
我想了想,还是替她解释了一句:
“瑾安,长乐公主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她只是想跟我学琴。”
“我管她想做什么,凭着哗众取宠从姑姑那里哄来一个长乐公主的封号,就想来使唤你。”
陆瑾安将我小心地搂在怀里,抚着我的头发,轻声道:
“浣浣,只要有我在,没有人可以勉强你做任何事,往日你是什么样,如今你依然是什么样。”
其实被贬为贱籍后,我便早已认命。
颈后烙着“奴”字,我此生都无法参与女官选拔。
陆瑾安心中总觉得愧对于我,时刻想用他的权势给我特权,告诉我现在的身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他不在乎。
可他越是强调一样,便越是让我明白,介意的是他,而不是我。
就像他总是在我面前口是心非地数落着唐棠种种不合礼数的言语举止,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关注呢。
直到那日,陆瑾安包下整座醉仙阁替我过生辰,却在望见楼下唐棠与其他男子走在一起的时候失了神。
指下弹错一音,我心中绷着的弦断了。
“滴!陆瑾安好感度+3。”
楼下的人心有意动,抬起头来寻找。
陆瑾安慌乱地收回目光,替我斟上一杯酒:
“袅袅余音,世间少有,浣浣的琴技越发出神入化了。”
自那以后,脑海中奇怪的提示音,便再没停过。
饶是我再迟钝,也能明白,曾与我交心之人,早已心向他人。
就像现在,宴席之上,陆瑾安捧着唐棠递上来的“生日蛋糕”,看着她眉眼弯弯,拍着手唱着不知什么词曲的歌谣,忍不住抿起了嘴角。
“滴!陆瑾安好感度+10”
“眼睛闭上,现在该你许愿了。”
唐棠欲伸出手来挡住陆瑾安的视线,陆瑾安轻咳一声避开了她的触碰,下意识看了我一眼,斥责她:
“幼稚。”
唐棠歪着脑袋,狡黠一笑。
“既然这样,那殿下不如把这个愿望让给我。”
不等陆瑾安回答,唐棠便当着宴席上众人的面吆喝着让我弹奏一曲。
“都说宋姐姐一曲名动京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殿下总占着宋姐姐,今日是你的生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好一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见唐棠的话没有引来陆瑾安的怒斥,众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
陆瑾安今日的生辰宴,既邀了知名商股,亦有显赫高官。
以前的他,意气风发,最厌恶挟朋树党,也惯不怕得罪人。
可现在的他踌躇着,抚上了我的手背:
“浣浣,今日良辰美景,为我抚上一曲吧。”
指甲陷进肉里,我敛眉轻声道了一句“好”。
就在我起身那刻,淑娘抱着我的琴匆匆跑上前来:
“殿下!刑部右侍郎耍酒疯将姑娘的琴砸了。”
刑部右侍郎,我听过这个人,裴少桓。
裴少桓因做事狠辣,屡破奇案,又敢直言上柬,正得官家重用,还因多次抄家被调侃为“抄家侍郎”。
对了,我家也是他抄的。
清官瞧不上他对官家阿谀奉承,贪官也惧他的雷霆手段,总之都不大想招惹他。
琴毁了,陆瑾安竟也松了口气,他当众斥责了几句,借此让我回后堂休息。
“浣浣,你先好好休息,我把这些东西应付完了再来找你,可莫要抛下我先睡了,我还有好多话想同你说呢。”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漆黑的眸里漾着柔情蜜意。
我抱着断琴,坐了两个时辰,都没有等到陆瑾安。
削桐为琴,练丝为弦
为了寻到最好的梧桐木亲手为我造这把琴,陆瑾安曾远赴关外,风尘仆仆,辗转多地。
回到京都的时候,他皮肤皲裂,手脚也生了冻疮,但却高兴得像个孩子。
“凤凰非梧桐不栖,我们浣浣就是翱于九天的凤凰,自然要最好的梧桐木才配得上你。”
可是现在琴断了,那个造琴的人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前厅骤然喧闹起来,我刚推门出去便远远见着陆瑾安抱着唐棠穿过长廊。
淑娘打听回来告诉我,又是那个波斯使臣醉酒闹事,还调戏了长乐公主,陆瑾安一怒之下将他碰了长乐公主的那只手给砍了。
唐棠说完一句我晕血就不省人事,陆瑾安当即撤掉宴席,遣人去宫里找了御医。
我倚在门边,看着整座府邸登时慌作一团,莫名觉得自己像一个游魂。
鬼使神差的,我走到了那间房外。
一门之隔,我听见了两人的争吵。
“长乐,别闹了。”
“陆瑾安!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乐妓,凭什么她就可以坐在你旁边,离你那么近。”
原来,那个嚷嚷着人人生而平等的长乐公主,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瑾安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她:
“她不是乐妓,她——”
“她同我一起长大,还救过我。”
是的,我救过他,不止一次,可若是用这些来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未免也太讽刺了。
有年春季踏青,陆瑾安在废弃的王母庙外被蛇咬伤。
尽管在我察看后,再三表示应该没毒,但他还是很不安地一个劲问我。
“浣浣,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被他问的烦了,只好一边低头替他处理伤口一边答道:
“是是是,那六殿下现在可有什么遗愿?”
“我——我这辈子还没有娶到你,我不甘心。”
察觉到他嗓音哽咽,我抬头望去,才注意到陆瑾安眼圈红红。
那个时候,我十四,他十七,这是他第一次向我表明心迹。
意气风发的少年指着王母像说此生心愿唯我,别无他求。
陆瑾安深吸一口气将我搂进怀里,又凑过头来想要吻我,却因为太紧张磕到了牙齿。
紧紧攥着他胸前衣服正在愣怔的我,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准笑。”
陆瑾安的脸更红了,连耳朵尖都透着粉色。
他抬手覆上了我的眼,重新吻了上来。
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嘴上痒痒的,心里麻麻的。
少年的爱意汹涌,可以为之生,为之死,为之癫狂。
敢与天地叫板,却只会在爱人面前低下头颅。
可现在,陆瑾安搂着别的女人,轻声哀求:
“小醋坛子,别气了,理理我好不好?”
“那你明日,不准去教坊司,只能陪我。”
他说,“好”。
我告知下人说我不舒服,便带着淑娘回了教坊司。
刚下撵车,便听见寂静的街道上马蹄声响。
我抬眼望去,不过是陆府的一个小厮。
“宋小姐,殿下听说您不舒服,特地让小人送来御药,让您明日好好休息,他晚上再来探望您。”
“难为殿下有心了。”
我侧目看向淑娘示意她接过药,转身回了教坊司,又听得身后看门的丫头小声艳羡道:
“六殿下对宋姑娘可真好啊。”
我还没说话,淑娘已经回头怒斥了她一句“多嘴”。
听见马蹄声远去,我顿住脚步再次回过头,恍惚看见长身玉立的少年翻身下马直奔我而来。
抄家之后,我曾大病一场,陆瑾安四处求医诊药,不眠不休。
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王母庙前跪了三天三夜。
那个时候他哭着抱住我奄奄一息的病体说,见我难受一分,他便难受十分,恨不得我的病痛全受在他身上。
是啊,六殿下可真好啊。
“怎么了,姑娘,是不是这丫头乱说话惹得你不开心了?”
淑娘见我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发呆,轻声询问。
我收回目光,摇了摇脑袋。
“只是夜间寒风刺骨,冻得头有些疼。”
我将手腕上的红绳褪下递给了淑娘,这是陆瑾安在王母庙求来的姻缘红绳,我们各有一根。
他说,姻缘天定,事在人为,我们绑在一处,我与你同生共死,至死不渝。
“遣人去一趟陆府,告诉六殿下,明日我想去王母庙祈福,还望他能相陪。”
那个曾经我们定情的破败王母庙,如今已香火不绝。
只是不知那个对着王母像许誓的少年,可还记得。
陆瑾安一大早便叫人回了我,说是事务缠身,腾不出时间,让我不要出门,好好养病。
改日,一定陪我。
于是我关上门,称病不出,独身来到了王母庙。
远远的,我竟在人群中,瞧见了他们的身影。
那个矜贵皇子穿着普通服饰,与身边的女子十指相扣,他手上提着一连串的糕点盒子,低头咬住女子递过来的糖葫芦。
唐棠歪头看着陆瑾安,娇俏地问道:
“甜吗?”
本来不喜甜食的陆瑾安却在此刻弯起了嘴角,看着眼前的明媚少女点了点头。
唐棠有意逗弄他,踮起脚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我是说我——哎”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瑾安放在她腰间的手陡然用力,将唐棠拉得更近了些。
“那得试过了才知道。”
唐棠红着脸斥责了他一声“流氓”,陆瑾安反而笑出了声。
两人捐了香火,拜了王母,一个尼姑上前问,是否要姻缘红绳。
“什么姻缘红绳?”
唐棠显得很是好奇,继而瞥到了陆瑾安手腕上的红绳。
还没等尼姑解释,陆瑾安便将唐棠拉起。
“走吧,不过是骗人的东西,不灵。”
“你怎么知道不灵?”
陆瑾安珉起唇,不再说话。
人群泱泱,很快他们便不见了。
我只觉得胸闷气短,险些晕倒在庙外,被庙里的尼姑扶到了厢房里间休息。
门外倏地响起轻微的动静,我刚坐起身来便被人捂住口鼻。
眼前的人浑身是血,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我。
“宋小姐,巧遇。”
此人显然认识我,可我对这张脸并无印象。
“你若不出声,我便放开你。”
我眨了眨眼,趁他松懈下来,转身就想跑,当即被他拽住手腕。
我低头刚想在他手腕咬上一口,便见那里已有一个牙印模样的疤痕。
心中陡然一惊,我看向这名男子。
“裴少桓?”
年少时被抄家,我在领兵的头目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到血肉模糊才肯松口。
裴少桓半挑起眉,啧了一声,哀怨道:
“看来是认出我了,先前在教坊司帮了你,宋小姐总不会恩将仇报吧?”
我扫了一眼他身上的箭翎皱起了眉头,我很清楚,这是陆瑾安的舅舅永安侯手下亲卫的弩箭所射出的箭翎,这种弩箭还是当初我替陆瑾安制造的。
可永安侯此刻,明明应该在封地才是。
我重新看向这人,才将他与那日在教坊司救下我的人影重合起来。
说起来,裴少桓是奉命抄家,我也却是无法恨他。
毕竟父亲参与党派之争,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我发现时已晚,他也听不进我的劝告,最后断送了全家。
“这种箭头设计玄妙,我可替你拔除,就当是还了上次的恩情。”
就在我替裴少桓拔箭之时,厢房外间的门嘎吱被撞开,混合着男女喘息的水渍声在房间骤然响起。
“不行,陆瑾安,不能在这里——”
“不知是谁先挑dòu的我,怎么?现在说不行?晚了。”
……
饶是我早有预感,也禁不住此刻一门之隔的活春宫。
强烈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我咬紧下唇,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裴少桓敛去了先前的嬉皮笑脸,蹙起眉来小心地打量着我的神色。
“嗯……陆瑾安,我、我可告诉你,我唐棠……此生只与一人相守,却不与他人共侍一夫。”
“好……那本殿下便许你一人白首。”
我浑身战栗,手下的力度陡然失控,裴少桓咬着牙,却仍是因撞到桌案发出了声音。
门外霎时安静下来。
也可以关注我们的微信公众号“私密言情”,更多深夜读物等你戳O(∩_∩)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