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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收费
他伸手掐住我的下巴，“你以为你是谁？明明是你先背叛我的！”
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眼底涌起一阵恨意，很快又被挣扎所覆盖。
“赵婉仪，你曾经带给我的痛苦也该由你来体验一番！”
说完他夺门而出，留下我一个人。
我浑身脱力滑坐在地，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什么叫我给他带来痛苦？
7
他再没来找过我，只是会有人按时来送饭。
送饭的是个小女孩，她却总是像个小老太太一般絮絮叨叨。
“明日就是殿下的大婚了，四海八方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他们吃喝开心了，遭罪的是我们这些伺候人的！”
我有时也会和她说几句话，只是每每她都会用怜悯的眼神看向我。
直到大婚前一天晚上，送饭的变成了小男孩。
他趴在门前悄声说道，“你想逃走吗？”
我当然想！只是涂山子墨在此处布置了大量的守卫，每天都能听到他们来来回回巡逻地脚步声。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心中的顾虑，他又说道“只要你点头，我就有办法带你走。”
我点了点头，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和一封信递给我。
“明日子墨殿下大婚，涂山的守卫会松弛些。明日我来送饭，你把血滴进这块玉佩就可以变化成我的模样，我来扮成你，到时候你按照信上的指示去找人，他会带你逃走的。”
我将信将疑接过玉佩和信，果不其然第二天我顺利地从议事殿逃了出来。
我拢了拢衣领，朝着信上指示的地方跑去。
花瓣铺满路，就连树上都绕着无数的红色绸缎，鸣悦声不断，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很是热闹。
没有人注意到我，见到接应人时我有一瞬间的怔愣。
因为眼前的人容貌与涂山子墨有七分相似，只是他的眉眼更加柔和不少，不似涂山子墨一般具有视觉冲击力。
他朝我笑了笑，“在下涂山子明，我为兄长对你所做的不妥之事表示歉意。”
我并未十分信任他，只是将信将疑地问道。
“你为何要救我？”
涂山子明打开手中的白玉折扇摇了摇，“我只是单纯想要同他唱反调罢了。”
眼下已经出来退无可退，我一咬牙就跟着他准备离开。
路上路过涂山子墨举行婚礼仪式的高台，高台中央有一尊巨大的狐狸雕像，它尾巴高翘目光威严。
四周都铺上了红色的丝绸，洒落在地上的花瓣之上隐隐可见露珠。
看台林林总总坐了不少人，不时传来八卦的嬉笑声。
“殿下成婚后有了青丘一族助力势力更加强大，这涂山之主的位置算是坐定了！”
“可不是嘛，而且就咱殿下这天人之姿，青丘公主也不吃亏。”
......
我装作若无其事跟在涂山子明身后，指甲却紧紧陷在肉里。
忽得前方穿来一阵轻笑，“你不会对他动心了吧？”
我默了一会儿，“早就死心了。”
就在我们快要到达涂山的结界处时，前方走来几个卫兵，他们朝着涂山子明行了个礼。
“这是我的随从，我们下山采购些东西。”
涂山子明用扇子指了指我，几个卫兵照例对我盘查一番正准备放我们走，后方传来一阵巨大的呼啸声，一阵灵力余波冲击得我头脑发昏。
涂山子墨怒气冲天的声音在天际回荡，“涂山子明你好大的胆子！”
8
身后浩浩荡荡出现一群人，为首的是身着红色婚服的涂山子墨，白月追在身后发髻都有些凌乱，想来是正进行着婚礼仪式涂山子墨突然离开，婚礼被迫中止。
其余的人全是陌生脸庞，他们有的怒气冲冲看着涂山子墨，有的却双手环抱像是在看戏，而更多的是目露震惊，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会令这位素来冷静沉稳的涂山殿下如此失态，就算撇了青丘的面子也要追来。
涂山子明倒也是镇定，他笑了笑。
“兄长倒是说笑了，我不过是下山采购些东西罢了。”
涂山子墨不理会他，眼神越过涂山子明看向我，那目光中满是森寒。
他朝我勾勾手语气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命令，“过来。”
我朝着涂山子明身后躲了躲，只见涂山子墨目光骤然阴沉了下来。
他身后的白月面带恳求拉了拉他的衣袖，“子墨，我们回去吧。”
涂山子墨一挥衣袖白月被甩向一边，她娇俏柔美的脸蛋上满是震惊与不甘。
一旁的众人连忙去扶起她，一位老者气得直瞪眼。
“涂山子墨，你今日辱我公主败我青丘名誉，此后我青丘誓要与你不死不休！”
青丘的众人也跟着附和，气势汹汹。
涂山子墨勾了勾唇，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
“与我不死不休？你们也配？”
他身体爆发出一阵灵力震荡开来，先前叫嚣的众人全被掀翻在地直吐鲜血，就连那些只是来看热闹的人眼神中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恐惧，他的实力太可怕了！
说完他又转身看向我，“婉仪，我再说最后一遍，过来！”
我很确定，他是想要杀掉我的，那股杀意是无论如何也令人心悸的。
涂山子明拍了拍我的肩膀，“不必恐慌。”
突然，他被一阵无形的力量住着脖子提起，可是他的脸上却仍旧波澜不惊地挂着微笑。
“摔碎玉佩！”
听到他的话我连忙摔碎玉佩，紧接着我就感受到灵魂被抽离似的感觉，痛苦极了。
外界隐隐约约传来涂山子墨愤怒地声音，他甩开涂山子明到我的身边用力抓住我的肩膀。
气急败坏，“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涂山子明躺在地上白色的袍子沾染了灰尘，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大笑。
“灵魂挪移术已经生效，你阻止不了的。”
原来涂山子明的逃脱方法就是让我和那个男孩互换身体。
我们兵分两路逃出涂山，而我和涂山子明相当于是诱饵，那小男孩早已带着我的身体逃了出去，现在摔碎玉佩我们就能再换回去。
只是先前互换身体的时候，我并未如此痛苦。
涂山子墨低低一笑，“我阻止不了？”
他说着凝聚灵力举起手，一个巨大的黑色法阵笼罩天际，瞬间狂风四起。
涂山子明眼神中流露出恐慌，他大声喊道。
“你竟然使用禁术！这样你就找不到她了！”
涂山子墨盯住我，嘴巴勾起一抹冷笑。
“婉仪，躲好点，别被我抓到。”
这一瞬，似乎有一只手把我从原本的路径上抓走，现在我只能肆意飘摇不知何处为归宿。
再次睁眼，我变成了一朵花。
9
我看着自己周身的叶子，长长的根茎以及粉红色的花朵，不禁叹了口气。
这算是怎么个情况，我竟然附身在了一朵花上！
这里阳光很好，营养也充足，但是周围没有花生出灵智，只有我在这一动不能动实在是太无趣了！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月，一群穿着白色宫装的女子把我和周围的花都拔了出来。
“王房间里的花枯了，就拿你们去陪着王吧！”
“真羡慕你们啊，可以陪着王。”
我一下子就不困了，什么王？
直到被装进花盆送进那熟悉的房间，看到那熟悉的人，我才确定。
我又被带回涂山子墨身边了！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他并未抬头看谁一眼，伏案认真地批着折子，周围静悄悄的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小院子。
那时我坐在他身边为他研墨，他也会时不时笑着吻我。
现在，一切都破碎了。
要是我们都简简单单地是个人多好！
一直到半夜月亮爬上树梢，万籁俱寂。
涂山子墨这才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我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只觉得有人用冰凉的手指勾了勾我的脑袋。
“有意思，竟然生出了灵智。”
我一睁眼，就看到涂山子墨直勾勾地盯着我。
吓得我一激灵困意全无，他不会认出我来了吧？
说着他把我周围的花全拔了出来，只剩我一个小花孤零零地立在花盆中。
好残忍！
他修长的手指把着一个小瓶子，把其中的蓝色液体倒入盆中，我只觉得一阵暖意在全身流动，连着花朵似乎都跟着变大了些。
这绝对是好东西！
涂山子墨淡淡地合上盖子，眼神清冷。
“三年凝聚不出灵体就杀了你。”
我一阵战栗，前一秒还觉得他人不错，下一秒他就说要杀了我？
就这样，我每天的生活就是被放在他的案边陪着他看折子，然后被浇灵液被强迫修炼。
他有时候喝醉会随便找个在屋子里找个东西倾诉，不过大多数时间是我，“说！为什么要离开我！呜呜呜呜......”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哭？
然后，他哭着哭着就会睡着，第二天起来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又恢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10
三年过去，我还是没能凝聚成人形。
直到一天涂山子墨在屏风后更衣，我突然感觉一阵光晕闪过就化成人形就坐在了木地板上。
不过要命的是，我竟然没穿衣服！
我连忙把自己卷进窗帘里，涂山子墨刚出来看到我一怔，随后扔了一件袍子过来。
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嫌弃，“好丑。”
我披上衣服，不服气地跑到镜子前然后自己也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眼歪嘴斜的，两只眼睛根本没在一条线上！
涂山子墨纵然嫌弃，还是施法为我调整了一下。
“灵力不稳固就急着要化形，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好没缺胳膊少腿的。”
“是你说三年不化形就要杀了我的！”
他摸了摸鼻尖，“不记得了。”
此后我仿佛成了他的贴身侍女，被他指使着做这做那。
有一次我问他，“倘若那人被你找到了，你会做什么？”
涂山子墨眼神骤然变得冰冷，“杀了她，让她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一个激灵，手里的托盘差点砸落。
不行！我还是要想办法逃走！
那天晚上，我再次梦见了那个女人。
她语气冰冷，“你不是想知道他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现在我就告诉你。”
女人说着撩起头发露出一张和我之前一摸一样的脸，只是那张脸上并无胎记。
从她口中我得知，前世涂山子墨投胎历情劫和前世的我也就是名动京城的舞技赵婉仪相爱，涂山子墨立志要科举高中，而赵婉仪纵使生活清贫也依然陪在他身边，两人琴瑟和鸣。
那时科举主持者腐败无能，只看考生家世背景、上贡钱财。
纵使涂山子墨学富五车惊才艳艳，但最终还是被刷了下来。
此后他自甘堕落整日酗酒，赵婉仪看不下去他这副颓废的样子。
她去找了自己赎身前的老鸨借钱，老鸨不愿意借把她轰了出来。
这事被主考官知道，他找人告诉赵婉仪只要她嫁他为妾，他就保涂山子墨仕途无忧。
但是赵婉仪还是太单纯，不知主考官是在诓骗她。
就在她被抬进府的那一日，涂山子墨闯进轿子狂笑着在她面前自杀，鲜红的血液溅满她半张脸。
她脑海里只回荡着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要离开我？”
看见爱的人死在眼前，赵婉仪当场就疯了，她抱着涂山子墨的尸首哭得声嘶力竭，最后七窍流血而亡。
听完她的讲述，泪水不知不觉间布满我整张脸。
原来是因为这，我的脸上才会有那块胎记，涂山子墨才会对我又爱又恨。
从梦中惊醒后，我化作人形走向正在睡觉的涂山子墨。
他一翻身，我又连忙化形回去。
我下定决心要找个时间好好与他讲清楚前世的误会。
不管他是释怀也好恨我也罢，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好。
11
一日，我在整理书房的时候，发现木盒中装着一副卷起来的画卷。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打开了那幅画，画上的女子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有着红色胎记的我。
端着茶水的宫娥看见我拿着画在看，吓得脸色惨白。
“小花，这可不能碰，被发现是会掉脑袋的！”
把画收好放起来，她才舒了一口气。
“自从那人类女子消失之后，王每日都会望着这幅画发呆，说来也奇怪王这几年倒不常看这幅画了，许是已经从中走出来了。”
走出来了吗？我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失落，像是不断向崖底坠落。
晚上为涂山子墨研磨的时候，他蹙了蹙眉。
“你在想什么？墨点子都溅到本王的衣服上了。”
我晃过神这才发现，他雪白的袍子上那尤为亮眼的一点黑。
完了！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了，以他的性子不会砍了我吧？
却见他只是叹了口气，然后一脸嫌弃地曲起手指弹了弹我的脑门。
“化形忘记化脑子？”
我一直在找时机解释那个误会，但是话到嘴边有说不出来，多了很多顾虑。
要是他不相信我是赵婉仪怎么办？或是他根本不信我的话。
就这样，这件事一再耽搁，直到涂山的山祭要到了。
这一天十分热闹，山上各种摊贩不停的吆喝着，小狐狸们欢快地跑来跑去，看上去与人族的庙会有些许相似。
在山顶的一棵大槐树下筑起高台，涂山子墨一袭红衣矜贵又勾人，他手握玉剑起舞，纷纷扬扬的花瓣飘落缭绕着他，美丽的不可方物。
台下的众人纷纷跪地俯拜，大喊“天神恩慈，佑我涂山！”
“天神恩慈，佑我涂山！”
“天神恩慈，佑我涂山！”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也跪地磕头，双手朝上张开大喊。
涂山子墨到我这边的时候，看见我之后似乎眼神中带着嘲笑。
他的眼睛好像在说，“说你笨就是笨，照葫芦都画不出瓢。”
陪我在山上乱逛的时候，我看见一个摊位上的一条红色手链，然后就移不开目光了。
涂山子墨垂头看去然后又瞧瞧我，淡淡却又欠揍地说道。
“死心吧，不适合你。”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掏出自己的小钱袋付钱给摊主。
拿到心仪的手链之后，我挑了挑眉抬抬下巴对他说。
“手伸出来。”
他先是一愣，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然后一边伸出手一边别过头别扭地咳嗽了两声。
“既然是你送的，本王就勉强接受了。”
我原先是觉得他穿红衣配那条手链好看，可是从那以后无论是白衣、黑衣、什么五颜六色的衣服他都带着那条手链不肯摘下来，而且不论做什么事都刻意露出来，现在山上都在传王得了一件宝物，片刻不离身还要像小孩子一样对他人炫耀。
我不禁扶额，莫不是他又喜欢上了我？男人心果然是善变的！
那我到底要不要解释了，他会不会很尴尬？
未等我纠结几日，我突然发现我的身体似乎出了一些异样。
我总是不受控地去做一些我根本没想过要做的事，比方说我会突然扔掉手中的簪子然后冲出去掐一朵花带在头上，或是突然原地跳起奇怪的舞来，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我一般。
而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涂山子明，涂山子墨当时念及手足之情只是废除了他的妖力流放，并未下死手，现在说不定是他想要利用我报复涂山子墨。
我心中一阵恐慌，我本以为就算不说出那个误会我们就这样一起生活还算不错，转眼间又遇见新的忐忑。
12
我想向涂山子墨说这件事，但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反倒是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难受。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手不受控地朝茶杯中下药，然后涂山子墨毫无察觉地喝下去。
这药是我被控制着亲手从一个黑衣人手中拿到的，他说这叫“十日散”。
无色无味，任你法力多高深都无法察觉，前九日毫无反应，第十日便会全身经脉炸裂而亡，实力越强到那时候就会越痛苦。
我心疼的仿佛被万千根银针扎破一般，拼命想要阻止这一切却一次又一次地将那白色粉末倒入其中。
第五天，只听见他口是心非地抱怨，“你泡的茶还没清水好喝。”
第六天，他揽着我喃喃道，“我知道你是婉仪，我不在乎你过去做的事情了，忘记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吧。”
第七天，他眼神发亮，摸了摸我的头轻轻地落下一吻，“答应嫁给我了可不许反悔！”
第八天，涂山子墨拉着我找到山上最好的裁缝，笑吟吟地为我挑选婚服。
第九天，他带着我参观为大婚做出的布置，每处都是他亲自设计的。
第十天，在他即将喝下那杯含有十日散的交杯酒的时候，我趁操控者疏忽咬断自己舌头摆脱控制，打翻了那杯酒。
看着他慌张无措像是被抛弃一样的神情，泪水再也忍不住从我的眼中流下，我正想要说些什么，却感受到那控制又要回来。
看了他最后一眼，我喝下了手中的酒。
浑身剧痛传来，我只觉得自己好似被撕裂了一般，我的身体不再属于我。
失去意识前，我听到他撕心裂肺地哭喊声。
13
番外
涂山子墨找到涂山子明之后，对他用尽酷刑，最后把他灵魂丢进万鬼渊永生永世被万鬼噬身。
可是他再也找不回他的小姑娘了......
他打开那幅画卷，里面掉出来一张纸。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一段话中半部分都是错别字。
他不禁又哭又笑，小姑娘说赵婉仪没有对不起他，要他道歉。
他就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一个月，每日都望着那画像道歉。
其实他觉得自己可能早已经疯魔了，因为他真的不在意那些事了，即使那时赵婉仪真的对不起他，他现在还是想和小花在一起。
就在他最幸福的喝交杯酒的时候，小花死了，死因还是那杯代表着他们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交杯酒。
他想，是不是之前答应的也不作数，是被他人控制着说出来的呢？
或许，小花不想嫁给他呢？
要是小花没答应嫁给他就好了。
他看向那个花盆，小花不见了。
全文完。
作者：布来克贫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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