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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张 弃妃
当我作为被打了二十板子后又被废黜尊位的弃妃丢进冷宫破席子上等死的时候,我开始了新的人生规划——成为祸国妖妃。
于是我捂着屁股,拖着瘸腿,拿了头上的小银簪子贿赂了守门的太监,一瘸一拐走到了大宁朝史上最年轻有为的阁老段衡之的面前。
我说,帮我。
他弯唇一笑,好。
……
二十板子落下,一记比一记死闷。
我估计我差不多要废在这里了,汗水湿透了我的额头,下嘴唇被咬得尽是斑驳血迹。
不过料想我屁股上的血迹更加凄艳鲜红。
就像那个娇滴滴依偎在皇帝怀里的美艳女子身上的丹霞织锦一样凄艳。
“爱妃可满意了?”那个明黄色身影开口,说话慢慢的,慵懒中又带着些宠溺。
很好听的声音。
在当日,也是这样的声音说着,“刘家小姐的舞姿倒是颇为出众,堪配才人位分。”
只那一句话,我全家喜泪如雨,欢欢喜喜打点一切,想把我送入宫里。
可那时,我明明才学了一个月的舞,舞姿拙劣,连府上的舞姬都不如。
毕竟身为低贱的庶女,我在家中一向不得疼爱。
左相来府上赴宴的时候,无意瞧见了我,拉着父亲说到,“你们家有福了,那孩子的姿色,与如今正得宠的郑妃颇有几分相似,如今郑妃有孕,何不趁此机会送入宫中……”
只这寥寥几句,便让身居闲职的父亲挖空了心思,退了我正在商议的婚事,花钱买引荐,绞尽脑汁让我有机会露脸。
终于,在皇帝赴左相府中赴宴行乐的时候,为我寻了个舞姬的位置。
而我,就凭借着与郑妃略微相似的眉眼,入了宫,封了才人,然后成功激起郑妃的怒火,寻了理由,撺掇着皇帝废了我的位分,杖责二十。
一边是娇滴滴怀了龙胎的美艳宠妾,一边是眉眼相像但并非绝色,出身也小门小户的小玩意。
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谁会在意一个小玩意的死活。
板子挨完,郑妃理了理手里的帕子,娇滴滴说道:“这般场景着实吓人,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快将这脏东西拖下去吧。”
她拖着裙摆,袅袅婷婷从我身边经过时,嗤笑一声,“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相争?”
此时的她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这句话我会原封不动还给她。
并且是加倍奉还。
……
已是夏日,暑热逼人。
冷宫倒是个清凉所在,阴冷潮湿,在夏日里不算太热,倒让我的苦楚消减了不少。
躺了大半夜,我才勉强恢复了行动,拖着残腿撑着到水井边,吃力地转动转轴舀了桶冷水,再撕开一片略干净些的衣襟打湿了,慢慢擦拭创伤处。
很疼,每一次的触碰都让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同时牙关也就咬得更紧一分。
“娘娘,这金疮药是奴才从太医院悄悄求来的,您快敷上吧。”一个穿着浅灰色低等太监服的少年悄悄进来,递了药低声道。
“路线打探好了吗?”我问。
他垂首点头,“好了。”
“春和,你知道吗?古书上有神鸟曰凤凰,它每隔五百年会点燃自己的巢穴,在烈火中重生,因而不死不灭,称为涅槃。”我清洗完伤口,洒了一层又一层白色粉末,忍受着伤口灼伤的痛楚同时脸上还带上了笑,“鸟可以,人也可以。”
……
我在冷宫躺了半个月,白天就躺在破席子上看那群被废黜之后变得疯疯癫癫的弃妇玩耍,晚上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起来处理伤口,舒展手臂。
那群女人疯得很,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脸上,打成团,散发着头油膏混合着潮湿霉味的怪味,五官是美丽的,可是配上扭曲的表情,实在是让人生不出任何恋爱之心。
其中有个清秀的女子,她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眉眼一弯会露出一个乖巧无害的笑。
那是小太监春和的姐姐,曾经在御花园侍弄花草的宫女,被皇帝酒醉扯走宠幸了一夜,紧接着就是失宠、小产、打入冷宫。
她小产的时候哭了一夜,高烧不退,醒来就变成傻子了。
那时的春和在我宫里当小太监,我取出陪嫁的珠宝让他变卖去打点冷宫,好让他的姐姐不至于在冷宫里因为份例的苛刻冻饿而死。
春和跪地磕头,发誓对我誓死效忠。
他还不知,我已经在为今日的沦落铺路了。
我不是傻子,从来不是。
一个出生于家世卑微且嫡庶分明的家庭里的庶女,愚笨者注定一生不幸。
为了摆脱身份的宿命,我早已养成外表谦卑、内含韬略的性子。
在府中,我是不受宠的庶女,所以处处小心。
于豆蔻年华时,我便小心规划起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目标,嫁给段衡之,做妾。
段衡之,何许人也。
母亲是郡主,父亲当年三甲出身,在盐政上耕耘数十载,后来入阁做了宰辅,位极人臣。
而他本人,样貌俊逸不凡,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虽然未授官,已入阁理事,人称小阁老。
这样的人,是无数大家小姐的春闺梦里人,便是皇家公主,都堪匹配。
若得段郎一回顾,梨花何堪作雪飞。
这是我的嫡女姐姐绣在绣帕上,娇滴滴地吟的词。
所以,我便打定主意,嫁给段衡之为妾。
这不是她们的春闺梦,是我的目标,与之产生的,就是我的执行计划。
春游日,各大家族的马车熙熙攘攘涌向城外,当然末端的是我家的寒酸马车。
京都高官如云,五品典仪的职位实在是难上台面。
不过正因为马车在后面,我才寻得机会避开大批的人群独自潜入护国寺的后山林。
依照惯例,各家敬香之后,世家公子会去后山林打猎,官宦小姐会在半山腰的观景亭中远远看着,毕竟钗环精致的她们是绝不愿意下到山林中,免得山路泥泞,弄脏了鞋袜。
而此时,却有一个荆钗劲装的女子在后山弯弓射箭,那将是多么独特。
没错,就是我。
我的头发高高挽起,只在髻上插着一根素银簪子,脸上不施半分脂粉。
在我前面的树上正停着一只斑鸠,我搭弓瞄准了它,它还在叽叽喳喳叫着,浑不知危险的临近。
松手,箭离弦,可惜一箭射穿了枝叶,斑鸠受惊,立刻展开翅膀飞走了。
我叹了口气,从背后箭袋中又抽出来一支,继续寻找树上可供捕猎的鸟雀。
箭离弦,扑空;再一支,又扑空。
果然只靠着平时四下无人偷偷拉弦练就的三脚猫功夫是不够看的。
不过我也没打算看,继续挎着我的弓四处溜达,忽然一道利箭破空而来,堪堪擦过我的脖颈,随即猛地将一只鸽子钉在了树桩上。
一人跨马出现,横弓在手,眉眼凌厉,气宇轩昂。
正是段衡之。
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晌觉察到脖颈有一丝微微的辣意,伸手一摸,一抹血色,竟是划破了皮。
“你是何人?”他高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捂着脖子警惕地看着他,随即抱着我的小弓飞快就往后面的林子里跑。
身后的马蹄声急急奔来,我跑得慌不择路,忽听一声低喝,“快停下。”
随即脚下一悬空,人已经往底下摔了出去,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我,随即猛地把我搂在怀里,脚蹬在坡壁上卸掉力道,旋身带我平稳落地。
那是处小断崖,若是刚才摔瓷实了怕是要折一条腿。
我惊魂未定,待稳住身子后,猛地推开他,并且搭弓对准他,一脸防备。
在段衡之的心里,那天的初遇,一切都很恰巧,不完美,却让他记忆深刻。
怎么可以有那样的女孩子,野蛮、胆小还那么倔强逞强。
他不屑于与世家的公子哥游猎,所以一人骑马往偏僻深林处,想拿难度极大的鸟雀来练弓箭的精准度,却恰巧遇见一个笨拙地拿着弓箭比划的傻丫头。
真的傻,十箭全都空着。
心态也不行,射空一次,叹一口气,眉毛都快皱成一团。
也没什么眼界,都不认识他,那么多娇小姐只想打扮精致来换得他一眼回眸,她却像小兽一样只知道跑,被抓住就眨巴着圆鼓鼓的眼,倔强地搭着小弓对准他,好像真的射的准一样。
可是,又那么的可爱。
连后来为了逃跑从怀里抓出一把珍珠粉洒他脸上的动作都是可爱的。
因为,太不寻常了。
是的,要想嫁给段衡之,就必须要有与众不同的风采。
我的容貌不算上等,又没有上等脂粉和锦衣华服做点缀,也不会品香插花、诗词歌赋这样的高雅玩意。
我若想获得他的注意力,只能走寻常女子不走的路。
一个稚拙却喜欢射箭的女子,柔弱又倔强,没有倾慕,只有防备,对他而言,是十分独特的存在。
因为独特,所以会关注。
所以他在射箭归来后,看见一众莺莺燕燕中,极不合群站在边角的我。
而我正折了一束山茶花赏玩,取一朵簪在耳边,然后故作无意与他对上眼,再一脸惊慌地躲在,竭力缩在阴影里,好不被他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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