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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江淮弋领奖那天,我宣布要结婚了。
请帖越过遥远的太平洋,送到他手中。
电话那头,他哂笑:“央央,你怎么可能忘得掉我?”
正当我失语之际,我的未婚夫轻笑了声,拿过我的手机,反问:“江大明星,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
江淮弋陪跑金马奖最佳男主角的第八年,终于靠《陆离》得偿所愿实至名归。
颁奖后的采访环节,有主持人问江淮弋:“听说《陆离》的编导程央小姐是你的青梅竹马,我们大家刚刚都收到了她的婚礼请柬得知她最近好事将近,你有什么祝福想借此机会对她说吗?”
从未在镜头前失态过的江淮弋脸色一顿,沉默了几秒才神色如初,强颜欢笑地看向镜头,简明扼要:“程央,祝你幸福。”
江淮弋如今名声大噪,随便一条动态都是上百万的转评赞。
所以他这个采访对我的影响,不亚于直接把我拉出来让众人把我祖宗十八代都剖析个遍。
热搜广场上江淮弋的粉丝都在刷着“江淮弋和程央相互成就多年的神仙友谊”。
但也有路人分析到了江淮弋的神色不对,说江淮弋明显心口不一,被一众粉丝围剿相互掐架大干了几百层楼。
陈序从身后揽住我的腰肢,头抵在我的肩上瞬间,还未开口我的手机就不适时地响起。
来电显示的,正是江淮弋的名字。
我踌躇之际陈序先我一步按下了接听键。
“央央,为什么突然要嫁给他,为什么不提前与我商量,为什么你从始至终都不相信我真的会给你想要的结果?”
我倒吸一口冷气,反问:“江淮弋,我不能结婚吗?”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久到我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
蓦地,我听见江淮弋哂笑:“央央,你怎么可能忘得掉我?”
闻言陈序轻笑出声,拿过我手中的手机,问道:“江大明星,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你很难忘吗?”
陈序将电话掐断,侧头重新靠在我的肩颈,熨烫的气息全部洒在上头。
我忍不住瑟缩了下,偏过头,他就凑上来亲了亲我的脸颊,笑问:“央央,我难忘还是他难忘?”
小时候,我家与江淮弋家是邻居。
他搬进大院的第一天我就认为他与其他小伙伴不一样——
他长得白净且精致,身上的白T恤永远干干净净,脸上也没有鼻涕泡,还会弹钢琴。
在别的小伙伴还在想方设法揪我小辫子惹我生气的时候,他已经会笑得温暖又阳光地将他家的糖果分享给我。
我开始不再和其他小伙伴疯玩,每天跟在江淮弋身后,他干什么我就跟着干什么,照牛画马,他数学考100分,我还是59分。
但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竟也跟着上了市重点中学。
我妈高兴地还办了升学宴,鼓励我多和江淮弋这样的好孩子来往,会越来越好。
哪儿用她说,从小到大啊,我做得最好的事情就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江淮弋身后。
江淮弋长得好,性格也好,所以他的追求者数不胜数,她人拜托我交给江淮弋的情书塞满了我的整个抽屉。
但高二某天,江淮弋跟我说:“我不读书了,央央,我要去当明星了。”
我清洗颜料盘的手一滞,抬头看他,又觉太阳晃眼,皱眉眯眼,问:“为什么啊?”
江淮弋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读不读的,结果不都是那样吗?”
不是的,明明江淮弋年初生日时许愿说的是要考上最高学府去见最敬仰的老师继续学钢琴。
后来我得知,江淮弋的父亲酒驾撞死了两个路人,他的母亲突发心脏病入院,好好一个家一夜之间摇摇欲坠。
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星探发现了他,给他开出的条件正好够偿还家里的债务。
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江淮弋,在十七岁那年盛夏,突然放弃了学业,带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就登上了经纪公司的车。
江淮弋半路出道,过得非常坎坷,哪怕他每天花超过十五个钟的时间在练习室练习唱跳,但这声色犬马的娱乐圈,不是一腔孤勇就能有所成就。
我与他的通话记录是他无数次崩溃的见证,于是我放弃了热爱多年的画画转身去学了编导,再后来,从四季如春的海市千里迢迢跑到冰冷陌生的北市,陪他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吃过无数次泡面,也见证了他从籍籍无名到名声大噪。
可惜江淮弋只会说:“央央,你再等等我。”
“你再等等我,等我熬出了头,我就带你住大别墅。”
于是我为他不分昼夜地写剧本补贴生活。
“你再等等我,等我事业稳定,我就带你回海市看看。”
于是我厚着脸皮去求知名导演叶川,给他一个拍戏的机会。
“你再等等我,等我拿了最佳男主角,我就娶你。”
于是我闭关两年,我为他写了《陆离》。
交稿那天,我只对叶川提了一个要求:“我可以不要署名,但男主角必须让江淮弋来演。”
在我人生以江淮弋为圆心转动的第二十六个年头,我遇到了陈序。
我和陈序相识于《陆离》的杀青宴。
江淮弋在外地拍戏,说还不确定能不能赶回来。
我时不时看眼手机,催促他能赶回来就尽量赶回来。
毕竟这是叶川的戏,很多前辈都放下手头工作来赴宴了,江淮弋一个二线演员却连杀青宴都不露脸的话,免不了被网友诟病。
剧组人员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心不在焉地应下。
“诶,程导,巧不巧,第一局就是你!”
我愣了一瞬,看向转动指针的人,讪讪笑道:“我选大冒险吧。”
他勾唇一笑,漫不经心道:“那你跟我表个白。”
有人起哄:“哎哟,陈总这是以公谋私啊?”
有人反驳:“什么以公谋私,不就是在玩游戏么?”
我笑容僵在原地,回想了半天才记起这人是《陆离》最大的投资方陈序。
开机仪式上我与他匆匆打过一个照面。
他怎么会和剧组坐一桌?
“陈总一表人才还多财多亿,想必这些年以来从不缺乏异性的示好,可别嫌弃我献丑。”
“怎么会?程导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
陈序笑意不减,如墨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假笑道:“陈总,我叫程央,我十分仰慕您,请问您单身吗?我非常希望能够有个与您交往的机会。”
有人带头起哄笑问:“程导,你怎么表个白这么一板一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应聘呢。”
“好啊。”
陈序话音未落,全场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我就说陈总以公谋私吧?你们还不信!”
全场起哄,都在嚷嚷着“在一起,在一起”。
我蹙起眉匆匆告别,陈序却不依不饶。
他的车子将我的车堵在路口,他下车,俯下身打量着我脸上的神情,笑了,道:“程导,怎么表白结束就急着走,直接翻脸不认人么?”
“只是一场游戏,陈总不会当真了吧?”
“当真了,怎么了?”
我佯装镇定,抬头看他,轻嘲:“陈总这般身份的人,为何要浪费时间来戏弄我?”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
“只要你赢了,我一定,不纠缠你。”
陈序和我打赌,不出半年,我一定会有事主动上门求他。
果真,甚至不到一个月。
《陆离》定档第二天,江淮弋与新剧女主角林黎因戏生情的绯闻就闹上了热搜。
狗仔放出两人拥吻视频为证,广场都在骂江淮弋,说他吃着女友粉的红利,口口声声说从未谈过恋爱却私底下和女明星打得火热。
更有脱粉的站姐放出两人更多亲密的合照,一度将舆论引向高潮。
有一张最为刺眼的,是《陆离》杀青宴当晚,江淮弋与我视频,说自己还在剧组,估计赶不回来。
可照片里,他穿着与视频里一模一样的衣服,揽着林黎的肩头走在酒店的花园里,有说有笑。
“二十六岁的你终究是忘记了来时路有多艰难。”
站姐发完这条微博后头像变成了黑色。
《陆离》其他演员的粉丝也开始下场骂江淮弋,说好不容易等到电影定档,这么大成本的筹划难不成要因为他全打了水漂?
我心不在焉地宛若行尸走肉,直至陈序的助理毕恭毕敬地对我说:“程小姐,陈总在办公室里等您,您直接进去即可。”
陈序正在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看见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扬了扬下巴示意我随便坐。
“怎么了,我们程导这么火急火燎地结束休假跑回来见我?”
上周,陈序约我共进晚餐,我毫不客气地拒绝他,并表示自己正在南市休假。
其实是借着休假的时间,想悄悄去探班江淮弋,他说想我煮的饭菜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见到江淮弋,他就出了这档子事。
“我有事求你。”
陈序挑挑眉,嗤笑了声,给自己燃起根烟,烟雾缓缓升起,他的脸跟着模糊了几分。
“你打算怎么求我?”
“我知道陈总从不做亏本买卖,但我能给的实在不多,所以我能否求成,还得看陈总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能办成?”
陈序将烟夹在指间,睨了我一眼,朝我勾了勾手:“过来。”
陈序拉我坐在了他的腿上,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皂香混合扑面而来,气息陌生又极具压迫感。
感受到我的僵直,陈序轻笑:“程导,我还没做什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下颌微抬,气定神闲地看着我,又说:“你主动吻我,把我哄高兴了才好商量,嗯?”
我指尖渐渐失去温度,但还是顺从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闭着眼将自己送了上去。
唇瓣相抵,陈序便扣住了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在我几近窒息时他放开我,捻着我的耳垂在我耳边微喘道:“程央,我要我们继续赌。”
陈序让公司的王牌公关出马,将那几个带头传视频的营销号给告了。
营销号哪儿能想到江淮弋请得到陈氏撑腰,试图连夜销号跑路也没用,急忙出来道歉说自己是造谣,江淮弋和林黎当时只是在对戏。
江淮弋打来电话,像是开心极了:“央央,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你怎么认识人家陈总的?”
他没有解释与林黎的任何关系,倒是急切地想知道我怎么攀上的陈序这个人脉。
我苦笑,只能编造:“人家给《陆离》投了不少钱,怎么能因为你把投的钱都打水漂?”
陈序跟我打的第二个赌,是我会当着江淮弋的面,主动承认我和他在一起了。
“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杀青宴,大冒险,你向我表白,我答应了不是?”
陈序拍了拍我的脸,笑得漫不经心:“程央,对我不要这么有戒心,我当真是喜欢你的。”
“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么?”
陈序摇了摇头,笑道:“没关系,感情啊,慢慢培养不就好了?”
因为江淮弋这件事,叶川发了好大的火,手中的剧本被他翻来覆去摔了好几遍,怒骂声响遍整个休息室。
我叹了口气,揉了揉麻木的脸,怏怏道:“你指桑骂槐够了吧?搞得像做错的是我似的……”
“你没错,你还没错!要不是你一直搞什么捆绑销售,我根本看不上那小子!”
“这事儿不是解决了吗,你发这么大火,医生都说了你血压高,不要这么暴躁行不行?”
我倒了杯茶给叶川,又赶紧哄道:“我这些年写的剧本,哪个不是优先供给你?别人再高价我都对你忠心耿耿,日后我也一定继续为叶导鞠躬尽瘁鞍前马后,你大人有大量可就别再生气了。”
叶川发泄完后气消了大半,喝了口茶终于能心平气和地跟我讲话:“程央,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说真的,我从没见过一女的这么能当舔狗。”
“……”
“那小子到底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拼命?”
向来最伶牙俐齿的我,突然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垂头捏着自己的指头,低声道:“就像是你梦到了一注中大奖的彩票号码,虽然你买了很多很多年还是没中,但你始终坚信会有中大奖的那天。”
“以你自己现在的能力,哪儿还需要中那注彩票?”
我笑而不语。
叶川不知道,我要中的不是名利,是江淮弋。
拍完新剧回来的江淮弋瘦了一圈,抱怨蔡姐不让他碰碳水,他硬生生饿了两个月。
“央央,今晚能不能给我做饭?我们在家一起吃饭好不好?”
江淮弋抱着我的腰撒娇,但我摇摇头,推开他的手:“今晚我要和叶川讨论新剧本的走向,会很忙,你点外卖吧。”
“你也瘦了,你还变得冷漠无情。”
我敲打键盘的手停滞半秒,微蹙着眉问他哪儿学来这些油嘴滑舌的话。
“我不一直这样么?是你太久不见我,对我生疏了。”
“这次的剧好玩么?蔡姐说你很不听话。”
“不好玩,林黎拉着我大晚上排练剧情就被狗仔偷拍了,你说气人不气人?还好我的央央法子多。”
江淮弋剥着橘子,倒是笑眯了眼,眼神里带着满满的自豪。
“那为什么要排练亲密片段?还不止一次?”
“啊,我也不清楚林黎的意思。”江淮弋抬头看我,眼神迷茫:“可能是她对亲密戏比较抗拒,害怕第二天又疯狂被导演喊卡才找我的,央央,你也生气了吗?”
我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立即放缓了语气继续敲键盘:“没,不生气,下周《陆离》首映,你记得跟着剧组去。”
算是托陈序的福,《陆离》的票房不到一周就突破五个亿。
有观众说这部电影简直就是为江淮弋量身打造的。
江淮弋的粉丝喜极而泣,说江淮弋今年冲击最佳男主角更有希望了。
粉丝答谢会上,不知道谁先提到了我,说程央这些年为江淮弋写了很多剧本。
“江淮弋,你认为你和程央,是相互成就,还是谁付出得比较多?”
“这些年如果没有央央,我大概还只是个跑龙套的十八线,所以我很感谢她。”
“那你和程央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
“她是我的青梅竹马。”
全场哗然,记者连忙又问:“你这么多年没有恋爱经历,是不是因为早已经心属程央?”
粉丝尖叫声和我发自内心的紧张让我有些失聪,不等江淮弋回答,我夺过他的话筒,莞尔一笑:“我已经有对象了,求求大家别再乱传我和江淮弋了,我对象很容易吃醋。”
“央央,你对象是谁?”
当着众人的面,江淮弋猛地转头看我,眸子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陈序。”
我淡淡答,全场一片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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