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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一章 免费

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到许孟扬。

时隔经年,那些惨痛的记忆在我看见他那张冷峻无情的脸的那一刻,全数复活。

我从小就怕他,中学时代更甚。

高中毕业之后觉得此生再也不会笼罩在他的阴霾之下,却没想到梦碎今日。

他西装笔挺地坐在一排面试官的后面,活脱脱一个衣冠禽shòu。

而我,拿着面试牌站在那里,窘迫至极。

……

面试过程还算顺利,只是在几次目光流转中对上许孟扬的视线,心惊胆战。

他不动神色地看着我,目光深沉,却又略显陌生。

我强装镇定,对答如流,殊不知心底尘封多年的胆怯正在逐渐苏醒。

结束这场面试,我落荒而逃。

边逃边想:他会不会不记得我了?

他、最好、别记得我。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

许孟扬不仅记得我,还一如多年前那般轻松拿捏着我的惶恐。

新公司的offer下来了,居然和我申请的企划经理八杆子打不着。

“集团管理部——行政秘书”

我不理解。

打电话给HR,说是企划经理的职位目前暂时没有空余。

我想拒绝,但是日子已经过得捉襟见肘,奶奶的医药费快没钱交了。

在现实面前,我只能为五斗米折腰。

去新公司的那天早上,我的心情并不好。

忐忑,局促,还有点慌。

在我得知行政秘书的岗位职责之后,更是两眼一黑。

说白了,就是专门伺候许孟扬的。

我看着满满当当八页A4纸的工作流程,事无巨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给我交待工作内容的人是集团管理部副总,推了推眼镜跟我解释说:

“许总讲求工作效率,动作要快,反应要快,他比较严厉,之前四个秘书都是被他赶走的。这回面试是他自己定下来的秘书人选,你好好干。”

我心里绝望,欲哭无泪。

眼下最大的挑战,是总裁办的内线电话响了。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

“来我办公室一趟。”

麻绳专挑细处断,生活只欺穷苦人。

单独面对许孟扬的那一刻,我的恐惧无处遁形。

他稳坐在办公室中央,暗黑色的空间设计让我感到压抑,空气里弥散的,是清冷的雪松香。

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我与他四目相对,许孟扬的目光犀利得像是带着钩子,简直让我魂穿少年时代,那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眸,以及他沙哑的烟嗓,吞噬我一切的理智与从容。

他起身朝我走来,人高腿长,闲庭信步,站在我面前时压迫感十足,全然不顾我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慌乱无措。

“周瀛,好久不见。”

许孟扬的声音,许孟扬的脸,就像一组打开记忆闸门的密钥。

记忆一旦开了闸,和泄洪没什么区别。

中学时代被孤立被伤害的过往,像一把刀,再一次凌迟我。

在我很小的时候,家境倒还算可以,爸爸做点生意,妈妈是英语老师。

后来,爸爸被人忽悠去炒期货,结果血亏,生意败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爸爸把我们原本住的房子卖掉还债,我们不得已只能搬到奶奶家来住。

妈妈不愿面对这种鸡零狗碎的生活,心生怨气,和爸爸争吵不断,后来跟我爸离婚远走高飞,毫不留恋地丢下我们去了国外,从此音信全无。

家中徒生变故,爷爷被气得脑梗瘫痪,奶奶照顾爷爷和我,分身乏术,也没太注意爸爸的情绪。

成年男人最要命的自尊心承受不住这一连串的打击,在一个冬夜里,爸爸跳河自杀了。

尸体从护城河里被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惨状惊动了邻里街坊三条街,奶奶带着我站在河边,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

我抬头看她,苍老的脸上被冬风吹得苍白,浑浊的眼眸欲哭无泪,暗淡无光。

从此以后,左邻右舍街坊邻居都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有的唏嘘,也有的说风凉话,大院里的孩子看见我都嫌晦气,不跟我玩。

那个时候,这群孩子里有一个小男孩,只要他在场,所有的孩子都听他的。

他朝我扔石子,其他孩子也跟着一起扔。

他指使别的孩子趁我不注意推我掉进景观池塘,大冷天我被冻得瑟瑟发抖,他自己则坐在假山的最高处笑嘻嘻观望。

小学放学回家,走在路上我也时常被这帮小孩拦住去路,抢走书包里那点可怜的零花钱,那是奶奶省吃俭用留给我的,我哭着想要抢回来,却被那个带头的小男孩一把推到在地。

他还经常会躲在草丛里在我经过的时候砸过来两只死老鼠,或者丢过来一串小鞭炮,吓得我跌坐在地。

其他孩子站在他身后立刻爆发出欢乐的嘲笑声,边笑边唱:“没爹没妈苦哈哈!”

欢乐是他们的,嘲笑的对象是我。

那个小男孩,就是许孟扬。

小升初之后,我家的悲惨故事也从小学被带进了初中。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还没人关注到我,即使我每次排名都是年级前十。

直到运动会上,我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却甩腿一跑就打破了1500米校记录,震惊全校。

我至今记得,跑到终点的时候,体育老师告诉我破了初中组校记录,我正笑得开心,结果一转身,正好看见站在一旁帮老师记分的许孟扬。

他比我早一年进六中,一入校就进了校队,此时此刻正用他那双沉寂又冷峻的眼眸看着我,面无表情,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瞬间就敛了笑容,内心没来由地一阵恐慌。

我害怕他会当众让我难堪,毕竟,我能跑下来1500米并破纪录,和他当年总带着一帮小孩欺负我,追着我满大院跑这事儿有着必然的联系。

跑步是需要锻炼的,他,许孟扬,功不可没啊!

经过那次校运会破纪录之后,我悲惨的中学时代真正拉开帷幕。

班级老师多少都知道一点我家的情况,加上我学习不用他们操心,刚上初一就能破校运会纪录,所以老师对我的偏心就容易遭人眼红,背后说我坏话的人一箩筐,什么样的话都有。

当年家里的事情被大院里那群小孩子添油加醋,整个年级差不多都知道了我家的境遇。

久而久之,班里的女生渐渐开始孤立我,也有品行不端的男生会嘲笑我,盯着我发育过快的胸部上下打量。

更离谱的是,别的班的男生想追我,最后却变成了我抢别人的男朋友。

初二的时候我收到一封情书,写信的那个男生是隔壁班的,叫冯志,因为个子高长得帅会打篮球,喜欢他的女生不少。

这帮女生里面就有林潇,我们年级有名的混世女魔头,她不怕校长、不惧老师、不忌惮任何人,除了许孟扬。

不仅是因为许孟扬是六中初中部的小霸王,更是因为他们两家关系匪浅,她经常跟在许孟扬背后玩。

冯志给我写情书被我拒绝,信封都没拆开我就让那个传信的同学给他原封不动带了回去。

就这么简单的一来一往,不知道怎么就变成我抢了林潇的心头好,传到了林潇的耳朵里。

林潇一直在追冯志没追到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结果冯志转头给我写情书还被我给拒绝了,这林潇能饶得了我吗?

于是在某天下午放学的路上,我就被莫名其妙地被堵在了学校后门的巷子里。

似乎每个学校附近都有一条充满了罪恶的小巷。

我在那个昏暗的小巷子里,被林潇和她的小太妹们一顿毒打。

那种耻辱感,我毕生难忘。

我越是反抗,她们越是下狠手。

林潇的一个姐妹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撕扯着,我挣扎之余被林潇一脚踹在了肚子上,那种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我整个人痛得蜷缩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在我痛得龇牙咧嘴的时候,林潇又对着我的脸来回扇了几个耳光。

“没爹没妈的贱东西!还敢跟我抢男人!你他妈的还敢拒绝他!谁给你的脸啊!不识抬举!”

我残喘着,冷笑着:“那我接受他?你可别后悔。”

林潇被我这句话彻底激怒,双眼圆瞪,黑色的眼线衬托得她更凶恶,咬牙切齿地又对我猛煽一顿耳光,自己打了不尽兴,还指使着周围一群小太妹一起打。

“都给我煽!煽烂她那张脸!看她以后还怎么勾引人!”

如此看不惯我这张脸,是不是也说明,我长得挺漂亮?

脸颊火辣辣的痛感混合着腹部强烈的坠痛,摧毁着我的意识,我已经无力反抗,靠在墙角任她们拳打脚踢。

“林潇。”

就在这群小太妹打我打得正尽兴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一瞬间,那些手都停止了动作。

人群散开,我看见了那些站在林潇对面的人。

七八个男生在不远处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站在他们前面的,是叼着烟的许孟扬。

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有恐惧,也有憎恨。

没爹没妈这种话,以前他没少吆喝。

今天林潇能说出这种话,一准是拜许孟扬所赐,我那点可怜的身世早被他当成了笑料公诸于众。

此时此刻,我疼得近乎奄奄一息,和他对视了这么一眼,心里直呼大事不妙。

女孩子打架,他来掺和什么?难道他也要来打两下?

分神之际,我旁边的林潇二话不说蹲下来又朝我脸上来了一个大bī斗。

疼痛摧毁了我所有的觉知,接着便开始意识模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听觉还停留着,许孟扬扯着沙哑的烟嗓蔑声说道:

“费这么大劲,就为了打她?不值当。”

他的话,是逼我晕厥的最后一根稻草。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再一次对上他的眼眸,像坠入无边黑暗的深渊,令我感到浑身冰冷。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家里,奶奶坐在床边上,见我醒来,老泪纵横。

“瀛瀛,在学校受欺负了?明天奶给你去学校找老师说说,怎么能这样呢?一身的伤啊……”

奶奶哭着控诉。

“不用了,奶奶……别去。”

我没什么力气说话了,拉住她布满青筋的手,骨瘦嶙峋,皮肤松弛,微微颤抖。

我不想让她去,是担心她被学校那帮无法无天没皮没脸的小孩知道了她是我奶奶,又会对她大不敬,说些难听话羞辱。

她们这么对我,我无所谓,早习惯了。但不能这么对我奶奶,我就只有她这一个亲人了,生活已经对她足够残忍,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她。

“我怎么回来的?”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许孟扬那张脸上,怎么醒来居然在家?我的脸肿了,说起话来都有点费劲。

“是一个叫陆俊恒的男同学背你回来的。”

奶奶一边轻轻给我擦着脸和手,一边说。

陆俊恒?有点意外,他小时候是那帮大院小孩中的一员,和许孟扬一起捉弄过我,没少看我落魄的窘态,今天居然能背我送回来?

我被林潇毒打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晕厥后那群小太妹还用手机怼着我的脸拍了照。

那些鼻青脸肿嘴角龇血的照片在学生群传得满天飞,有单纯看热闹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那一阵子我遭受了巨大的压力,那群欺负过我的小太妹仍然会时不时地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各种讽刺挖苦指桑骂槐,以至于我上个厕所都有别的班女生看见我指指点点。

同班的女生也不和我说话,有时候老师发卷子和习题,发到我手里的那一份不是脏兮兮,就是缺页烂页,干净整洁的从来没给过我。

而林潇,自始至终都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欺辱我的机会。

年少轻狂,林潇在被冯志多次拒绝后也不再纠缠了,勾搭着校外的帅哥,和各类地痞流氓厮混在一起,放学常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接她。

我撞见过许多次,却都在林潇警告的眼神中当作没看见,低头走开。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真的是躲都躲不掉。

初三下学期,校方收到实名举报信,检举林潇的种种劣迹恶行,包括拉帮结派、欺负同学、违规校纪、品行不端。

电子打印的举报信,附了几张照片,其中包括林潇放学后和校外人员交往过密的照片,还有我被打后的怼脸照。

最搞笑的是,那封检举信的署名也是我,周瀛。

我也是直到校长全校通报的时候才知道这封信是我写的。

被喊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林潇死死地盯着我。

校长问我被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当时不告诉学校?怕什么,有学校给你撑腰!

我只觉得腰间一紧,又想起了被林潇踹一脚的感觉。

我深吸一口气,如实相告,这其中有诸多误会,首先这封检举信就不是我写的。

校长和在场的所有老师都以为我是害怕林潇报复才会这么说,他们都在劝我要说出实情,勇敢面对校园欺凌。

我都快哭了,我说这信真的不是我写的啊。

林潇在背后凶恶地开了口:

“你以为嘴上说不是你写的我就信了?除了你还能有谁会这么恨我!当初就该直接把你打残废!真搞不懂许孟扬当时为什么要拦着我!妈的!”

林潇当着校长的面都如此嚣张,然而碍于她的家庭背景,校长也只敢严厉训斥她几句,叫她不要太放肆,然后通知她明天家长面谈。

而我,满脑子都在想跟她同样的问题:许孟扬拦她干嘛?

没等我想明白,新的麻烦又接踵而至。

下午放学,我毫无悬念地被拦在校门外。

这回找我麻烦的不是学校那帮小太妹了,而十几个校外的痞子混混,他们也不是小打小闹来吓唬我的,而是直接开了一辆面包车二话不说把我整个人拖了进去。

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当初被那群女孩子围殴的时候我没怕过,是因为她们都是在校学生,怎么着也翻不了天,女孩子力气又不会太大,打来打去就那几招。

痞子混混就不一样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完全不知道他们要干嘛,想带我去哪儿。

我吓得脸色惨白,挣扎也都是白费力气,在这帮男人手里,我和待宰的鸡鸭鹅没区别。

趁着一个路口红绿灯的机会,我突然灵机一动,冲到窗口想喊救命,结果“救”字还没喊出口,就被人敲晕了。

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在哪,头疼欲裂,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掉,只穿了内衣内裤,被丢在一个沙发上反绑着双手,嘴里发不出声音,因为被胶带封了口。

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林潇这回是来真格的,估计杀我的心都有。

恐惧、无助、绝望笼罩着我,想哭都哭不出来,整个人都是懵的,浑身不可控制地发抖。

等我回过劲来,看清楚沙发对面坐着许孟扬,他的手里拿着相机,那一刻,我想原地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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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3 10:2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