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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收费
那是我攒了许久的钱！！
“这可是我爸妈给我买的新手机！怎么样，漂亮吧！”
客厅里，蒋如宝正在拆着快递录像。
那是苹果刚刚出的全新款，让我寒心的是，它的价格与我消失的钱是一样的数目。
“你买手机的钱，哪里来的！”
我一把抓住了蒋如宝的手臂。
他不耐烦的把我推倒在地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我，“我爸妈给我的！关你屁事？！”
听到动静，张雅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吵什么吵？！大晚上的！蒋若楠你是不是疯了！”
“妈！她把我手捏疼了！”
张雅丽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委屈，连忙走上前对着他那粗壮的手臂看了又看。
“哎哟妈妈的心肝，妈妈给你吹吹——蒋若楠你要死啊？！你想杀了你亲弟弟是不是！”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的偏爱。
我也是她的孩子，可她从未给过我一丝一毫的注释。
我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张雅丽，这个我名义上的母亲。
“他的手机，你哪来的钱买的。”
张雅丽的眼睛一转，双手叉腰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用你的钱买的！怎样？！他是你弟弟，你的钱本来就是他的！”
我的钱，本来就是他的。
多么理直气壮地话啊。
哪怕那钱是我用无数个日日夜夜赚来的，哪怕那是我读书的学费。
她从来不觉得亏欠，仿佛我生来就应该过的这样苦。
“蒋若楠你应该知足！我把你生下来还把你养这么大，这是你欠我的！”
张雅丽的一只手指着我的鼻子。
重生到现在我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如此的心寒。
但现在，我真切的意识到。
不脱离他们，我的一生，永远都不可能被改变。
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你再说一遍，你的意思是，你不经过我的允许，拿走了我的钱，是吗？”
张雅丽头仰的高高的，“是！如宝是拿了你的钱！你一个小孩子拿那个钱有什么用？！还不如给他买手机呢！”
“可那是我的学费，是我自己一点点攒出来的。”
“没钱就别读书了！我早就说过了，你一个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嫁人呢！”
蒋如宝挽着她的手，一副骄傲的模样。
其实他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小时候，蒋如宝也会跟在我的身后屁颠颠的叫我姐姐。
可后来大约是见张雅丽和蒋驰对我的恶劣态度，慢慢的，他也不再把我当作姐姐看待了。
我将鼻尖的酸意忍下，暂停了录音。
“我知道了。”
我知道或许自己的反抗不会带来任何的成效。
但我还是要试一试，为了那不值几个钱的“公道”。
“是公安局吗，我要报警，我的钱被人偷了，5300元。”
张雅丽听到我的话两眼瞪得大大的，立刻上来就想要抢过我的手机，可我快她一步，已经闪身回了房间反锁上了门。
我将地址报给了警察，张雅丽在外面疯狂的拍打着我的房门。
“蒋若楠！！给你脸了是不是？！你竟然还敢打电话报警！”
“我告诉你你弟弟就算偷了你的钱也是你应该做的！你给我滚出来！”
“你当初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淹死！滚出来！蒋若楠！！！”
她不断叫嚣着，我只能捂住耳朵蹲在了地上。
可那些诅咒的肮脏的字眼还是不断地进入我的耳朵里。
我不敢想象，会有人用这样的话来诅咒自己的孩子。
可这人，竟然是我的母亲。
直到屋外传来敲门声，张雅丽的声音才停止。
“哎哟警察同志，都是误会！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会偷她的钱呢...”
张雅丽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有证据。”
看着门口的警察，我又重复了一遍，“我有证据。”
在张雅丽的怒视之下，我把手机里的录音放给了警察听。
而蒋如宝手中的那个手机就成为了最好的物证。
“警察同志，这...这自己家的事儿，应该不算是偷窃吧。”
那警员听了录音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张雅丽对我的谩骂在录音里是这样的清晰。
他看向张雅丽的眼神格外的不善，“为什么不算？就算是一家人，她的财产也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法律保护啊！”
“中国法律会保护每一个公民。”
张雅丽不干了，开始倒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自己一个妇人被人欺负，女儿联合外人要带走她的亲生儿子。
门外的左邻右舍围了一大群人。
但张雅丽素来人缘不好，这会儿竟没一个人向着她说话的，字里行间全部都是对她的埋怨。
蒋如宝已经意识到了今天的事情不是他撒个娇就能够掩饰过去的，小心翼翼地拽着我的袖子，“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姐姐。这会儿倒是会叫我姐姐了。
我冷笑了一声，没有搭理他，将自己的袖子从他的手心里拉了出来，“叔叔，偷窃金额一共是5500元。”
他点了点头，“5000元以上已经构成了犯罪。”
张雅丽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小畜生她是你弟弟！你敢这样对她？！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你看你爸回来了弄不死你！”
我对张雅丽的谩骂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会儿我应该庆幸，蒋如宝已经过了16岁的生日，可以背负责任。
不管张雅丽如何的纠缠，他还是被警察带走了。
而我在张雅丽抓到我之前关上了门，带上了耳塞。
我知道，等蒋驰回来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蒋如宝带回来。
可那又如何？这个污点，将会伴随他的一生。
第二天，我把亲弟弟送进警察局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
刚刚走进教室，林仰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阴阳怪气，“有些人啊，实在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送进监狱里。”
“还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受人待见！”
“我要是她，想死的心都有咯！”
教室的后方爆发出了剧烈的嘲笑声。
可我的脚步没有片刻的停止，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不听，不管，不看，在自己想要走的路上，一往直前。
上课预备铃响起，宋锦却将一个本子推到了我的面前。
“这是...？”
我疑惑的看向他，宋锦的眼神仍旧淡淡的，“数学的笔记。”
“你上次的笔记本，不是脏了吗？”
我想起了被林仰踩在脚底下的笔记本。
“谢谢。”
到底是学霸的笔记，里面的知识点比我记得要完整很多。
宋锦仍旧看着我，似乎还有话想说。
“你要是缺钱的话，我这边有补课的工作。”
“你怎么会...？”
“昨天那个警察，是我爸爸。”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宋锦，我竟然莫名的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就像是最为丢脸的一幕被别人发现了。
可宋锦看向我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与同情。
只是那样平静的，想要帮助我。
因着宋锦的缘故，我下个月的学费算是有了着落，补课的工资并不低，而且比我去便利店打工要轻松得多。
但到了周末，蒋驰就回来了。
我刚刚打工结束回家，就看见了坐在餐桌边满脸怒意的蒋驰，还有在张雅丽身边哭哭啼啼的蒋如宝。
“你还知道回来！”
蒋驰一看见我就用力拍向了桌子。
蒋如宝被他吼的浑身一颤，但仍旧没忘记给了我幸灾乐祸的一眼。
“蒋若楠你真是好样的！你都敢把你弟弟送进警察局了？！”
他站起身，直接给了我一个巴掌。
男人的力度很大，我被打得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连带着我的脑袋也嗡嗡作响。
蒋驰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之中逐渐模糊起来，但他咒骂我的话仍旧是无比的清晰。
“蒋若楠！你现在能活着全靠你弟！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做出对你弟弟不利的事情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对上了蒋驰那充血的眼睛。
“不客气？你想要怎么不客气，杀了我吗？”
“蒋驰，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了我。”
他被我两句话气得不行，捂住胸口就往后推，被张雅丽扶住。
“我早就说了她是个祸害！你还不信！现在好了吧？！要不是她给我盼了个男娃来，我早就把她扔了！”
这话我是信的。
我出生在一个山村里，因为是女孩子，蒋驰原本是想要扔掉我的。
可我出生那年恰好遇到了拆迁，家里分到了城市里的一套房，村民们劝他，说我是个有福气的，留下来会有好运。
第二年，张雅丽就生下了蒋如宝。
我这才得以活到了现在。
可这样的人生，与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我倒在地上，可蒋驰并不打算放过我，他的脚一下下的落在了我的肚子上。
很疼。比林仰打我的时候还要疼。
直到身后的大门被人打开，蒋驰这才停止了他的动作，我抬起头，看见了宋锦。
他站在我的身后，像是风雨之中不会动的青竹。
“你是谁？”
“我是蒋若楠的同学，她有东西落了，我给她送过来。”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接过了宋锦手里的那本练习册。
大概是落在了补习学生的家里。
“谢谢。”
我的嗓音干涩，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可就在关门的最后一刻，宋锦阻止了我，他的视线越过我看向蒋驰。
“叔叔，打人是犯法的。”
“她是我女儿！我做什么关你屁事！”
宋锦的眉毛微微皱起，像极了古时候的文人，“那也是犯法的。”
“叔叔，我爸爸是警察。”
宋锦留下最后一句话之后朝着我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最后一句话有了成效，但蒋驰没有再继续殴打我。
只是让我快点去做晚饭。
入夜，我坐在床上，看着那一小瓶药膏。
我知道，有些事情，我必须早做打算。
距离高考只剩下两个月了，学校里对于学生的成绩抓的更加严格。
但最近一次的摸底考试，我考的很糟糕。
数学老师把我叫去了办公室里，她镜片下的那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蒋若楠，你最近是不是心思没在学习上，怎么成绩倒退的这么厉害？！”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缓缓低下了头。
“你说话！！”
此时办公室内都是老师，她这一声怒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脸上。
我知道是时候了。
我抬起头来，两行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老师，不是我不好好读书，我、考试那天我被我爸爸打了，手腕不能用力...”
藏在那宽大校服下的，是我用纱布一圈圈裹起来的手腕。
她皱着眉毛捋起了我的袖子，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就这样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底下。
我听到了抽气声。
“这...这下手也太重了吧！这是亲生女儿吗！”
说话的是办公室里别的老师。
他说得这句话我也怀疑过，只是很不幸的是，我确实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数学老师盯着我的手腕看了一会儿，放下了我的手臂。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你现在是学生，一定要把注意力都放在读书上，别的事情，你不需要管。”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这段时间在我的观察下，我发现数学老师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她虽然严厉，但是对她而言，学生都是值得珍惜的珠宝。
是未来会闪闪发光的金子。
上辈子，她也曾在裸照的事件发酵之后来找过我，只是可惜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哀莫大于心死，对生活彻底失去了希望。
回到教室，林仰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自从上一次我让她的肩膀上裹了一层纱布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来找过我的麻烦了。
但我知道她不是放过了我，而是暂且的隐忍下来了自己的欲望。
等我处理好张雅丽他们，便轮到林仰了。
“数学老师找你，没事吧？”
“没事。”
我摇了摇头，将卷子递到了宋锦的面前，“这道题，你有更简单的方法吗？”
宋锦瞧了我一眼，随后用铅笔在卷子上划了一道辅助线，“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但你如果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你为什么想要帮助我。”
这是我一直想要问的问题，毕竟我与宋锦虽然可以勉强算作是朋友，但确实没有好到这一步上。
宋锦画了个坐标轴，抬头看我，“你就当，我继承了我爸的正义。”
“而且，我不希望看见你这样充满着冲劲的人，在这里泯灭。”
我愣了愣，第一次觉得心里出现了一股暖流。
你看啊蒋若楠，也是有人在为了你努力的未来而动容的。
“宋锦，我会考上清北的！”
“嗯，我相信你会的。”
数学老师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她找到了蒋驰与张雅丽，用三万块钱买走了我的监护权。
按照道理，监护权本不可以随意的更改，但蒋驰家暴我的事情，邻里街坊一清二楚，加上宋锦的父亲早就已经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
所以我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就成功的脱离了蒋驰。
看着拿着银行卡满脸笑容的蒋如宝，我心里一阵冷笑。
这段时间他根本没有到学校读书，倒是被我看见几次出入游戏厅这种场合。
只怕这五万块钱，很快就会被他潇洒的一干二净。
“老师，这钱我将来会还给你的。”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感觉到心情舒畅。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仍旧生硬，“嗯，走吧！记得好好读书。”
“好！”
同样是五万块钱，但这一次，它带给我的，是生活的希望。
我住在了学校的员工宿舍里，数学老师说这是学校分配给她的，但因为她自己有房子，所以就一直空闲了下来。
现在刚好可以让我安静的学习。
只是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蒋如宝就找上了我。
与上次见面的时候相比，蒋如宝此刻看上去无比的狼狈，甚至脸上还带着伤。
他在我放学回家的路上把我拦了下来，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姐姐！姐姐你救救我！你给我点钱！！”
他甚至说得不是借，而是给。
我只是冷眼看着他，“凭什么？我已经不是你姐姐了，你忘了吗？”
“你爸妈用五万块钱把我移出去了。”
我掰开他的手就要走，蒋如宝的眼神之中却闪过恶毒的光。
他的个子不小，因为长时间的养尊处优所以身材宽大，用力抓着我的时候我竟然无法挣脱。
“蒋若楠！我爸妈说了你生来就是为了我服务的！快点把钱拿出来！不然有你好看的！！！”
这便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
我是没有人权的工具人，终其一生只是为了让他过得安稳舒适。
不是姐姐，是奴隶。
看着蒋如宝，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不是我的弟弟，是一只不知道满足的吸血虫。
“我说了，我没有钱。”
可他不愿意松开我的手，那张横肉四溢的脸在昏暗的路灯底下变得格外的扭曲。
“没有钱？！没有钱也行！没有钱我就把你抵押给他们！”
“你在说什么鬼话？！松开我！！！”
我是真的害怕了。
这个巷子平日里没有什么人经过，更别说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但蒋如宝丝毫没有松开我的意思，那双眼睛带着男人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
“看你还有点姿色，也算是便宜他们了。蒋若楠你别怪我，这都是你应该做的！”
“去你妈的我应该做的！！我生来欠你的吗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抬起脚用力踹向了蒋如宝的肚子，趁着他吃痛倒地的时候连忙转身逃跑。
可他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将我摁在了墙上。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投胎到了我妈的肚子里！”
命？！
我从来就不相信命！！！
“你在做什么！松开她！”
倒在角落里，蒋如宝正学着他父亲的样子对我进行着殴打。
我只能努力抱着自己的脑袋，不至于像上辈子一样死掉。
视线模糊的时刻，我听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是宋锦。
他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蒋如宝的手臂，给了个帅气的过肩摔。
出现在我面前的脸是这样的急促，“蒋若楠，你没事吧？”
“你还会这招呢？”
“跟着我爸学的——我带你去医院。”
我阻止了宋锦的动作，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蒋如宝，我擦拭掉了嘴角的血迹。
“医院可以一会儿再去，现在，报警。”
“什么？”
“报警，我要告他。”
蒋如宝听到我的话抬起头看向我，那眼神像极了毒蛇。
我早该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但如今的我，也早就不是从前任人欺负的蒋若楠了。
我在宋锦的帮助之下稍微处理了伤口，然后就跟着警车一起去往了警察局。
在警察局内，我见到了蒋驰与张雅丽。
一见到我，他们就扑到我的面前，意图再次伤害我。
却被警察拦住了。
但他们拦得住动作，却拦不住嘴巴，蒋驰和张雅丽的嘴巴里谩骂着，将我说成了一个忘恩负义，不懂孝道的人。
在他们看来，生下我，我便应该成为一个懂事的玩偶。
反抗，就是不孝。
那便不孝好了。
面对这样的父母，我又何必去遵守那愚蠢的孝道。
鉴伤报告出来，蒋如宝对我造成的伤害已经构成了轻伤以上的伤害，再加上他意图将我抵押给高利贷，情节恶劣，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判决出来的时候，蒋驰跟张雅丽二人都傻了眼。
他们怎么都不明白，不过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又打了几下赔钱货，怎么就要坐牢了。
“不是，警察同志，您是不是弄错了啊？只是、只是打了几下而已...”
张雅丽搓着手，有些无措的站在警察的面前。
那小姐姐低头整理着档案，头都没抬一下，“什么叫只是打了几下？您儿子已经构成了伤害罪，这是违法！”
“哪有这么严重啊，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又怎么样？！人家小姑娘欠你们的？”
她被说了个哑口无言。
我嗤笑了一声，在蒋驰的目光之中被宋锦搀扶着走向了外头。
蒋驰紧随其后，一把捏住了我的手腕。
“你去跟警察说，撤回诉讼，如宝不能坐牢！”
是啊，他的宝贝儿子不能坐牢，但我却可以死在街头上。
“打了人就要承担责任，天底下哪有打人不付代价的道理。”
“你是他姐姐！！”
“我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他的姐姐。”
我甩开了蒋驰的手。
他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佝偻着背，朝我鞠了一躬，“算爸爸求你了。”
“你放过他吧。”
我看着蒋驰，心中是无法阻止的弥漫上来的酸意。
曾几何时，我对他也有着向往。
在看见同学们被自己的父亲抱在怀里的时候，我也想过或许是因为自己还不够懂事，所以蒋驰才不愿意爱我。
但随着年岁渐长我才明白，他哪里是不会爱人。
他的爱，全部都给了蒋如宝。
“爸爸？蒋驰，生而不养，谈何人父？”
“您还是想想，蒋如宝留下来的那一屁股债要怎么办吧。”
我没再搭理他，跟着宋锦上了车，去往医院。
车上，我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无法呼吸。
“蒋若楠，你会觉得难过吗？”
“会吧，但这是治疗必不可少的阶段。”
而从今天以后的每一天，对我而言，都是新生。
张雅丽还来找过我几次，但学校的保安不放她进来，我又特意绕着路走，所以从来没有碰见过。
后来听宋锦说，他们被高利贷追的没办法，房都卖了，张雅丽去探监的时候还差点和蒋如宝大打出手。
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正在刷题，闻言也不过是中午多吃了一碗米饭。
这可能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误入了林仰校园暴力别人的现场。
彼时那女孩正倒在地上，林仰手上的烟头正要狠狠的烫在她的手臂上，却因为我的到来停下了动作。
林仰回头看我，站起身来，“蒋若楠。”
“好巧，肩膀上的，已经好了吧？”
我挑了挑眉毛，眼神落在了林仰的身上。
她下意识的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肩膀，在意识到做了什么之后，眼神里出现了恨意。
恨。
她因为我奋起时带来的伤害而恨我，却没有想到，我也会因为她的举动而恨她吗。
自私自利的怅鬼。
“蒋若楠，你别以为我怕你，不过是一个被爸妈抛弃的废物而已。”
“你说错了，是我，不要了他们。”
我没有逃避林仰的视线，而是与她对视着。
她冷笑了一声，将烟头扔在了地上，“我们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我看着地上的女生，叹了口气，“走吧，下次不要求饶了，就算求饶，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抬起头来，眼神里是和我当初如出一辙的怯懦。
高考临近，还剩最后一个月的时候学校里展开了动员会。
因为是镇子上唯一的一所高中，所以各家媒体都来报道了。
而我与宋锦，一个是全年级第一，一个是最近进步最大的学生，被学校要求上台讲话。
我知道，这是最好的，让林仰付出代价的时候。
动员会的前一天，我特意让人给林仰送了个东西。
那是当初她喜欢的男生给我买的水。
林仰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当作是我对她的挑衅。
第二天动员会开始之前，班主任让我去调试演播室里的设备。
我前脚刚刚进去，后脚林仰就关上了门。
“蒋若楠！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让我难堪！”
“我没有来找你，你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我看着面部扭曲的林仰，背过手去打开了话筒。
她所说的话，将会传达到学校里的各个角落。
“蒋若楠你他妈不是很会说话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她将我的头摁在了控制台上。
林仰下了死手，一双眼睛都因为愤怒变得血红，我没有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像是打开了她的某一个机关。
林仰的拳头一下下的落在我的脸上。
等到门被人推开的时候，她仍旧骑在我的身上不愿意下去。
最后是被两个老师给架走的。
今天学校里的媒体众多，这件事情不需要多久就会登上镇子的头条。
我坐在地上，眼睛因为红肿无法睁开，宋锦扶着我，语气有些叹息。
“值得吗？”
“值得，当然是值得的。”
林仰被勒令退学，毕竟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不被重视的透明人。
我与宋锦一样，是老师们看好的清北苗子。
这个世界向来现实，现在的我，身价上涨了千百倍。
在距离高考只剩下三天的时候，学校放我们回家复习。
我在门口与宋锦说了再见，他叫住了我的名字，看向我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格外的好看。
“蒋若楠，我会在北京等你的。”
“嗯。一定会的！”
这是我自己一手拼搏而来的人生。
坐在高考考场上的那一刻，回顾我的前世，如同一场虚幻的梦境。
直到铃声响起。
我走出教室，看见了站在桃花树下等待着我的宋锦。
他一身白色的衬衫，干净而美好，看向我的时候，视线柔和。
“考的怎么样？”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人生不会再被任何人掌控。”
此刻，我终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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