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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是惜花楼的妈妈，捡到了个俊俏小郎君。
他说他是楚王府的小厮，我说我是我是洒扫丫鬟。
某日，姑娘们簇拥着我唤：“妈妈。”
他被众星捧月地行礼：“拜见世子爷。”
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当晚，我跟他穿着夜行衣在侍郎府的屋顶遇见，大眼瞪小眼。
1
“妈妈，那小厮又给你送了如意楼的酥糖。”霜雪打趣着推门走进来。
此时的我，正往脸上糊着大量的香粉，涂上火红的唇脂，嘴角贴上一颗大黑痣。
直到镜中人脸色惨白，嘴巴血红。
整个人如发面馒头一般。
我满意地点点头。
拿起酥糖，真甜。
霜雪扶着我走了出去：“姑娘们。”
身娇体软，千娇百媚的姑娘们全都迎了过来：“妈妈。”
我享受着姑娘们的捶肩捏背。
门外一阵喧哗：“世子，这惜花楼的姑娘个个都是绝色美人，世子可要好生挑。”
“是啊，世子爷，今晚你的消费算到我头上。”
一个男人被众星捧月迎了进来。
四目相对。
这不是跟我说自己是楚王府小厮的楚知衍吗？原来是世子爷呀。
我坐着没动，霜雪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推了推我。
我这才笑盈盈的过去：“世子爷来了啊，我们惜花楼真是蓬荜生辉。”
我挥挥手，姑娘们全部涌了过来。
围着楚世子叽叽喳喳，我退了出去，吩咐伙计去准备房间。
“妈妈不如一起来？”
全场寂静。
我脚步一顿，笑意不达眼底：“我就不扫了各位大人的兴致了。大人们可得—怜香惜玉啊。”
我意味不明地盯着他。
“在下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东西不甚明白，还想请妈妈赐教。”
我翻了个白眼，男人在这些地方不是无师自通吗。
我有把握，这副样子，楚知衍绝对认不出我。
我为他们看茶，有个公子哥开始对云香动手动脚。
云香跑来躲到我身后。
我护住她：“公子，我们惜花楼的姑娘有两种，卖艺不卖身，卖艺卖身。这是我们家姑娘自己的选择。”
“公子若是想，可以找愿意卖身的姑娘。”
“我呸，你们这儿的姑娘，哪有清白的，不是价格高些吗？说多少钱，爷有的是钱！”
当年开这惜花楼就是因为见了不少生世凄苦的姑娘。
有的最开始执意不卖身，可最后抵不过这风花雪月场选择沉迷进去。
像云香这样，呆了七八年还是执意如此的人很少。
我向着身后使了个眼色，两个娇俏姑娘上前扶住那公子哥。
那公子很快就被哄得顺心了。
“妈妈可真是会做生意，不如过来看看我？”
我眉心狠狠一跳。
周围都看了过来。
“楚世子口味真是清奇，我这种年老色衰的也看得上？”
“妈妈可真是有趣，不如把妆卸了聊？”
我现在确定，楚知衍认出我来了。
我咬着牙走了过去，突然腰被人抱住，姑娘们还有公子哥全部看了过来。
“是换个房间还是我现在就把你那个丑痣揪下来？”
我憋着气将他带到了隔壁房。
“楚世子今天不扮成小厮了？”
“妈妈今天不当洒扫丫鬟了？”
“既然都暴露了，那游戏到此为止吧。”
“本世子没说结束，妈妈可不能轻易结束。”
不欢而散。
夜里，霜雪从前门进来，在我耳畔说：“姑娘，得到消息，侍郎府好像有当年事留下的证据。”
“几成可靠？”
“是前几日，侍郎来喝酒，我灌了好多酒试探出来的，他绝对喝醉了。”
我手缓缓下垂，八年了，我终于等到了。
夜里，我穿着夜行衣攀上了侍郎府的围墙。
翻到了书房上方。
兵部侍郎裴安，此人胆小如鼠，却又阴险狡诈。
与江丞相当年的密信他必然留着。我派人打听了多次。
隔了这么久他好不容易放下点戒心。
我绝对不会放过。
我翻开书房的瓦片，跃了下去。
突然感觉一阵劲风划过。
厉掌朝着我袭来，我闪身躲过。拔出刀刃砍向袭击我的人。
那人一掌击在我的胸上。
我被打得后退半步，捂着胸，喷出一大口血。
那人被吓到了，一直看着他自己的手。
登徒子！
我又一次扑了过去，那人堪堪躲过，一把拉住我的手，解开了我的面巾。
我一刀刺了过去，男人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什么人！”
我跟男人对视一眼，准备施展轻功离开。
心口猛然巨痛，我向后跌去。
男人抱住我的腰，飞身就跑。
我摘下他的面纱，呵呵，楚知衍。
侍郎府的人穷追不舍，楚知衍抱着我跑向密林。
跌在地上，我拔腿就跑。楚知衍没动，我不得不折回去踢他：“喂，走了。”
楚知衍摸着被我砍伤的肩膀，无辜地看着我。
我啐了一口，扶着他走向山洞。
山洞里，浓郁的血腥味刺得我头疼。我皱着眉望着他，将耳环取下来丢在他身上
“里面有伤药，自己涂。”
楚知衍握着我的耳环没动：“关流月，你捅的我，你不应该给我上药吗？”
2
关流月，可真是八年都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楚知衍喊出我的名字我也不意外。
我与他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爹是太医院院首关田风。楚知衍自小体弱多病，我爹常常给他诊病。
楚王爷怕他一个人在王府里闷得慌，让爹爹带我去陪他玩。
楚知衍那时候老是喜欢让我带着他去院子里到处转。
楚王爷和楚王妃很喜欢我，看到楚知衍这么喜欢缠着我，曾开玩笑说要让我当世子妃。
年少时，我也幻想过穿上大红嫁衣嫁给他的那一天。
可是一切都毁在了那一天。
林贵妃怀孕六个月被人下毒，孩子不仅保不住了，林贵妃也终生不孕。
最后查来查去，凶手竟然我父亲这个替林贵妃把平安脉的太医。
陛下震怒，让我关家九族尽数流放蛮荒。
可真是天大的阴谋，我们关家才刚出京城地界，就被人围剿斩杀。
爹爹和娘亲拼命将我塞进狭小的山壁里，躲过一劫。
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灭口，朝廷一句路遇山匪，罪有应得就结束了。
我拜了名师学习武功，精心谋划八年，就是为了寻到当年江丞相陷害我父亲的证据。
当年陛下盛宠林贵妃，林贵妃的父亲又一举拿下匈奴，立下赫赫战功。
陛下曾直言：“若林贵妃诞下儿子，则为立太子。”
江丞相是二皇子的外祖，其女淑贵妃怎么可能甘心。
几乎所有人都能猜到与江丞相有关，可他却能摘得干干净净。
江丞相，必须死！
“楚知衍，你当时倒在我面前是故意的吧？”
“你不也故意把我捡回去？关流月，咱们彼此彼此。”
要说这天下最了解我的人除了我爹娘，就是眼前人了。
我翻了个白眼：“那楚世子还不快把我这罪臣之女抓回去。”
楚知衍一把搂过我：“流月妹妹，还是先帮哥哥把药上一下吧。”
老脸爆红，我推开他，跑到他身后给他上药。
前面传来楚知衍低低的笑。
贴近清晨，我醒了过来。身上搭着楚知衍的外袍，他躺在不近不远的距离。
我将衣服拿开，一叠东西掉了出来。
是兵部侍郎裴安和江丞相的密信。
我晦涩不明地看着楚知衍，将衣服给他搭上：“楚知衍，对不起。”
伤药里面，有迷药的成分。
我转身跑回了惜花楼。
江丞相不愧是老狐狸，密信里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若是定罪也是不痒不痛。
裴安手里一定有更实质的证据。
3
楚知衍直接翻窗进了我的房间，我依旧是发面馒头的装扮。
我双手一摊：“楚世子是来抓我的吗？”
楚知衍眼神复杂：“流月，我可以帮你。”
我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望着天上的明月：“楚世子不抓之恩，流月甚是感激，但是也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我所有的爱恋，喜欢都毁在那个布满血色的夏天。
我已经十八了，这个年纪早应该嫁为人妇。
楚知衍二十了，这个年纪也应该有妻有子。
他至今未娶，我知道他在等我，正如他了解我一般。
可我已不是当初天真浪漫的流月妹妹了，余生我只想复仇。
楚知衍拿出双环扣玉佩：“关流月，当年信物已换，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爹爹和楚王当时交换信物并未公之于众。
楚知衍的玉佩，现在依旧在我的妆匣内。
我别过头：“关流月已死，天下皆知，楚世子，现在我是惜花楼的妈妈，梅娘。”
突然，整个人被拉了过去。
我跌进温暖炽热的怀抱，唇被吻住，极尽缠绵，男人的气息萦绕在我的鼻间。
我无力反抗，意乱情迷之时，唇上一痛。
楚知衍惩罚般地看着我：“关流月，你十岁就被烙印上我的名字了，别想跑！”
我反手就想一巴掌扇过去，楚知衍抓住我的手，又一次加深了这个吻。
无赖！
我坐在房间里发呆，霜雪推门走了进来：“姑娘。”
“这次裴安家里糟了贼，守卫更加严密了，怕是不好进了。”
“裴安家守卫森严，丞相府可不一定。”
“姑娘！”
“霜雪，裴安绝对不敢把这件事生张，特别不敢让江丞相知道，但是江丞相是个老狐狸，你觉得瞒得住多久？”
“到时候想进丞相府就更难了，把之前搜集到的信息拿来，我再看一遍。”
我又一次换上夜行衣，这一次我往衣服里装了许多迷药，毒药。
丞相府才是真的龙潭虎穴。
我爬上城墙，落在了院子里。
没有去江丞相的书房，而是拐进了他们的库房。
库房打理得很好，有每一个时间段送礼的记录。
我飞快地记着，裴安居然只在江丞相过寿的时候才送一些古董珍玩。
不对，太干净了。
江丞相和裴安本身也十分熟络，怎么可能就这么一点东西？
我听见了开门锁的声音，转身躲进了一个角落。
是下人进来放东西。
我无聊地抠着门框，看到一点凸起。
按了下去，暗门乍现。
暗室之内，竟然没有多少黄金，全是些书籍典藏。
不是传闻丞相府富可敌国吗？
随意翻开一些箱子，竟然也是跟暗门外差不多的瓷器。
突然我看见角落里放着一个药瓶，藏红花。
当年林贵妃就是服用了藏红花血崩流产。
如今这药瓶放在这里……
“什么人？”
我吓得一激灵，立刻把药瓶放进怀里，从房顶跃出。
朝着东南角狠狠一丢石子。
追兵向着东南角跑去，我消失在黑幕之中。
药瓶是青天瓷，只有宫内才有。瓶身光滑，最底部有一点点凹陷，里面有黑色的印记，像是墨渍，又像是岁月留下的脏物。
门突然被踹开。
楚知衍冲了进来：“你疯了吗？你夜闯丞相府！”
我猛地站起来：“你怎么知道？”
楚知衍避开了我的眼神。
“你派人跟踪我？”
“关流月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的人替你支开丞相府的人，丞相府那几大高手你一个都不是对手！”
“多谢楚世子，从今往后请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关流月！”
我依旧面无表情地请他出去。
楚知衍生气地又踹门走了。
“姑娘，你这是何必？”霜雪从内间走了出来。
我苦笑：“霜雪，我不能拖他下水，他是楚王的儿子，是陛下最宠爱的侄子，他有广阔的未来。”
“可是我呢，罪臣之女，若是想扳倒江丞相，最好的结局不过同归于尽。”
“姑娘怎会……”
“霜雪，陛下是不会出错的，错的是那些企图蒙蔽陛下双眼的人，所以我，必须死。”
我将霜雪扶了起来：“你不也是当年遭到了江丞相的陷害吗？
“你的不白之冤，我会替你洗清，以后这惜花楼，你可要好好照料。”
霜雪泪流满面。
4
我翻着这些天惜花楼的账册。
里面夹杂着各路官员的信息，也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我停在江丞相最新补上的内容，暗室内，银钱甚少，与传言不同。
久久出神。
云香冲了进来：“妈妈，霜雪不见了！”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拉过云香：“你详细说说。”
“今日我跟霜雪上街采买胭脂水粉，霜雪好像看见了什么人，就跟着追了过去。”
“我来不及抓住她，等我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我想着她会自己回来，可是一下午了她还是没回来，姐妹们也没见过她……”
霜雪出事了！
在我去了丞相府的第二天就不见了，江丞相终究还是察觉了。
我捏紧了手里的账册，看向窗外。
是夜，我穿上夜行衣，带上了药瓶，再一次翻进了丞相府，这次，丞相府连巡逻的侍卫都没有。
周遭一切黑暗，唯有主厅灯火通明。
真是一场鸿门宴。
江丞相坐在主位，霜雪被侍卫压着。
看见我的那一刻，霜雪绷不住的大喊：“姑娘快走！”
我朝着她温柔的笑笑，摘下面纱
“江丞相，等我许久了吧。”
江丞相不意外的挑眉：“关丫头，一别八年，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我将药瓶放在了桌上，在一旁坐下：“江丞相想要回这个？”
江丞相笑笑：“关丫头，你就不怕我把你压到殿前？”
“丞相府这些年，锋芒毕露，压我前去不怕我把八年前的事情旧事重提？”
“有意思。”江丞相哈哈大笑，他看向霜雪：“这丫头对你也是个忠心的。”
霜雪恶狠狠地瞪着江丞相：“狗官！”
江丞相不以为意，抬了抬手，门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进了来，霜雪看到，却是脸色大变，拼命挣扎：“狗官，你想对他做什么。”
那男子急忙摆手：“姐姐，江丞相没有把我怎么样，他救了我，还让我读私塾”
“你放屁，他杀了爹娘！”
男子垂下头：“姐姐，爹爹真的收受贿赂了，买卖官位。他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你这个叛徒！叛徒！”霜雪癫狂地大喊，宛如疯魔。
男子低下了头，没在说话。
一旁的侍卫直接将霜雪父亲笔画押的证据，还有许多买官得来官位的土财主招供书摆在了他面前。
最后竟然还有她父亲给留下来的悔过信和请江丞相放过他一双儿女的信函。
大厅里只有霜雪的用力过度的喘息声，没过多久，霜雪就开始呜呜呜的哭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霜雪坚持了那么久的执念突然崩塌了，这打击可想而知。
侍卫放开了她，门外又传来一阵喧哗：“楚世子，你不能进去……”
“楚世子……”
“滚开。”
楚知衍进来的时候，看见完好无损的我松了一口气，几步过来将我拽向了身后。
“江丞相，想做什么？”
“楚家小子怎么还是这般不管不顾。”江丞相摸摸胡须摇头。
楚知衍毫不在意捏着我的手发紧，将大氅披在我的身上
“人，我就先带走了，江丞相好自为之。”
“关丫头，楚家小子，老夫送你们一句话，做事不能只看表面，否则有你们后悔的。”
老狐狸！
5
楚知衍一路冷着脸把我拉回惜花楼。
期间霜雪想要上前也被楚知衍狠狠瞪了一眼。
楚知衍直接把我丢到床上。
我吓了一跳，要爬起来，楚知衍直接欺身压过来。
“楚知衍，你疯了！”
“我是疯了，你知道我得知你被江丞相抓起来我有多害怕吗！”
“你知道我有多怕看见你的尸体吗！”
“关流月，我说过我可以帮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男人几乎用祈求的声音，趴在我身上，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反抗的手缓缓垂下。
“流月，我找了你八年，整整八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不容易找到你，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楚知衍。
“楚知衍，我们没有可能了……”
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我无力反抗，瘫软了下来。
良久，楚知衍松开了嘴。
突然起身坐到矮几上，像极了亲了就跑的渣男。
我愤愤起身。
“我向皇帝舅舅求了督察使巡抚的职位。”
我起身的动作一顿：“楚知衍，你疯了？”
“关流月，当年的事不止你在意，父王母妃都很在意。”
“我们知道的未必比你少，关太医于我有救命之恩。”
“当年你们家出事，父王就安排好在衢州接应你，你父亲最后的书信就是希望我们救你。”
“可是，我把你弄丢了……”
楚王竟然要帮父亲？冒着欺君的风险？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楚知衍给我了最后一记重锤。
“谁都知道这件事与江丞相脱不了关系，所以关流月，你不会死，你还怕吗？”
我心乱如麻。
“楚知衍，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念念不忘？”
“那你呢关流月，不是还每天对着我的犯花痴。”
“楚知衍！”我抄起枕头就向他砸过去。
楚知衍抓住枕头，直接过来将我搂在怀里：“因为有个丫头走进我心里了，我被她困在牢笼里，心甘情愿画地为牢。”
我老脸一红，推他嗫嚅着：“那好吧……”
楚知衍紧紧抱着我，畅快地笑出了声音。
我睡了八年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而后的日子里
“妈妈，楚世子又给你送来了如意楼的酥糖，还有江淮楼的软酪。”
“妈妈，楚世子今天摘了一大捧鲜花呢，好漂亮。”
外面有人传言，楚世子口味清奇看上了惜花楼里的妈妈。
不少人还往这儿跑，想看一看，楚世子看上的人长什么样。
烦不胜烦。
“妈妈，大事不好了！”
我的眉心狠狠抽了两下：“又怎么了？”
“楚世子被打入大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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