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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一章 免费

我同霍不舟成婚的第五年。

他带了位同我眉眼相似的少女回来。

少女有个很惹人怜爱的名字。

霍不舟叫她:“鹊鹊儿。”

后来。

有小厮来传话。

霍不舟叫我别惊了他的鹊。

……

我同霍不舟成婚的第五年冬。

外放为官快两年的霍不舟终于回来了。

他是因为政见不同,被政敌排挤外放出去的。

我很是为他觉得不公。

我甚至想求求我爹,让我爹替他多周旋周旋。

但霍不舟不同意,他说只是下放为官而已、兴许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别为此折了自己的面子。

我只好咬着唇点头,说那我不去求我爹了。

霍不舟蛮高兴地捏捏我的脸说:“夫人乖。”

后来他就走了。

他走的时候我也想跟着他去。

但霍不舟怜惜我,舍不得我吃苦。

所以最后。

还是他一个人去了青州。

我则就留在京城等他。

现在霍不舟终于要回来了。

伺候我的小丫头鹿儿说的时候我还不信。

因为我并未收到来自霍不舟,或者朝里的消息。

但等通禀的人来说霍不舟已经快到府门口时。

我坐不住了。

我央鹿儿快些给我收拾装扮。

近两年没有和霍不舟见过面了。

我现在的心情,就像第一次背着我父母翻墙出去找他一样——兴奋,心跳得像怀里揣了只小兔子。

最后发饰都没戴全,我就实在忍不住提裙跑出去了。

昨夜落了层薄雪。

整个院子都银装素裹。

尖尖的亭角上也欲落不落地垂着点儿雪。

我提着裙角不甚端庄地飞奔于廊间。

后面是丫鬟小厮们大惊小怪的“夫人!”“夫人小心脚下!”

一路跑到大门口时。

霍不舟刚好下了马车。

他还是原来的模样。

雪色的衣袍都掩不住他那副清瘦俊逸的身子。

他在冷风中回头。

发丝被风吹得扬起。

即便如此。

我还是能不差分毫地勾勒出他那张同样清俊的脸。

我的夫君。

霍不舟。

我忍不住扬唇笑:“霍……”

这个“霍”字刚出来。

我就看见霍不舟好像表情并无多欣喜高兴,他顿了顿,终是伸手去掀车帘。

车帘里探出一只玉瘦的女儿手。

那只手稳稳搭上霍不舟的手。

一位佩珠戴玉的娇娇少女被霍不舟牵着下了马车。

一时间。

四下都静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愣住了。

过了几瞬。

霍不舟牵着那位少女来到我面前。

我感觉我在做梦。

要不然就是睡糊涂了。

我的夫君霍不舟怎么可能这样?

但霍不舟确确实实这样做了。

他仔细牵着少女,担心路滑弄得她摔倒。

走到我面前时。

霍不舟大概也有些无所适从的尴尬。

他没敢正眼对上我的视线。

他偏过头低声提醒少女:“鹊鹊儿,这就是我夫人。”

我也是这时才看清少女——她长了张同我眉眼极其相似的脸。

见我不出声,就那么打量着少女。

霍不舟加重语气叫了声:“鹊鹊儿。”

“鹊鹊儿”这才被吓到似的,袅袅行一礼,细声细气叫我:“夫人。”

我没应她。

我转去看霍不舟,跟他微闪的视线撞上。

其实刚才为了见霍不舟一路跑过来,我后背还沁出了些薄汗。

此刻薄汗好像被冷风冻了,黏黏糊糊的。

糊作一团黏在我后背上。

很难受。

霍不舟这时叫我:“夫人。”

他说:“事情有些复杂,我跟鹊鹊儿一路赶回京实在奔波,等我清洗过后再去找你解释,好吗?”

这次他没再叫我“夫人”,而是喊我的小名:“阿谣——”

周围的丫鬟小厮们都伸长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我抻了抻后背,试图减轻后背上的那种黏腻感。

在霍不舟哀求般的目光中,我终于还是答应下来,我说:“好。”

我没去管霍不舟和他那位“鹊鹊儿”。

一回到自己房里,我就让鹿儿吩咐下去给我准备水沐浴。

太难受了。

后背的黏腻感简直就像霍不舟和他的“鹊鹊儿”一样,攀在我身上,黏糊糊得、甩不掉。

沐浴过后。

我终于觉得浑身轻松许多。

我没再让鹿儿给我重新打扮。

我本来就是更喜欢自己素面朝天的。

更何况其实我也不是很需要妆容替我这张脸锦上添花。

简单收拾后。

我披着狐裘,抱着汤婆子静等霍不舟到来。

过了没一会儿。

他来了。

他的“鹊鹊儿”暂未跟来。

他推门进来时,带进来一阵冷气。

我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他随即很快将门重新关上。

随意扫视了眼屋内,他皱眉:“舍不得给夫人烧炭吗?怎么屋子里这样冷?”

鹿儿想辩解但又不敢。

我捏捏她的手,跟霍不舟说:“不怪他们,许是今年雪下太早,没有足炭运进京来。”

霍不舟这才想到什么似的,顿声:“这样。”

霍不舟要同我仔细解释。

于是我将鹿儿打发了出去。

等屋内就剩我们二人时。

霍不舟仍未开口。

我猜他或许是无话可说,或许是不知从何开始辩起。

低头摩挲了好久的案几后。

霍不舟低低开口:“我是在青州遇见鹊鹊儿的。”

我没应声。

他继续道:“她同你长得很像。”

我打断霍不舟,说:“你不爱我吗?霍不舟。”

成婚五年,彼此相互喜欢了近七年。

“你不爱我了吗?”我实在难以理解,“你喜欢上别人了?”

霍不舟摩挲案几的动作一滞,他言不由衷:“……没有。”

这句话我半个字都不信。

“阿谣,”霍不舟求我,“鹊鹊儿除了我再没其他可投奔之处了——”

“她自幼无父无母,不像你有那样好的出身和父母。”

“我遇见她时,她险些就要没命了。”

“若不是我救下她,她可能早就死了。”

“在青州的时候,我初去乍到,多凭鹊鹊儿对那里熟悉,我才能在两年之内就在那里做出成绩。”

“有次差点儿遭了山匪,也是鹊鹊儿替我挡了一剑,否则我绝无命活至今。”

“我不喜欢鹊鹊儿,鹊鹊儿也是拿我当哥哥的。”

“所以这次回京我也将她带了回来。”

“鹊鹊儿在这京城无依无靠,阿谣……”

……

霍不舟每句话都离不开他的“鹊鹊儿”。

也唯有在提及将“鹊鹊儿”在京城的安置时,他才也叫了我。

但言外之眼,无非是想我“大度些”、别将他的“鹊鹊儿”赶出京。

我垂眼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想自己握了这只手几回,这只手握了我几回。

又想起方才“鹊鹊儿”下了马车,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他将“鹊鹊儿”的手握住担心她滑倒。

“霍不舟,”我几乎都疑心这世上是不是真有能夺舍的妖魔鬼怪,它夺走了我夫君的身体,还扮做我夫君的模样在这里同我周旋,“你真是我夫君吗?”

那天的谈话不欢而散。

当然,霍不舟理亏,没敢跟我闹起来。

鹊鹊儿被他安置到了府内角落的小院里。

大概一是怕我不悦找她麻烦,二是担心府内风言风语伤了他的鹊鹊儿。

就这样彼此冷落了几天。

我还没理出头绪要如何处理跟霍不舟之间的关系。

唐府传信儿来。

让我和霍不舟回去吃顿团圆饭。

唐府是我的娘家。

我爹唐巍是朝中的阅文殿大学士,本是前朝老臣,陛下体恤他、所以给了个阅文殿大学士的闲职。

虽是闲职,但余威尚在。

霍不舟的官儿跟我爹比起来,实在不够看的。

但户部侍郎好歹也算不错。

毕竟霍不舟原来是那样清贫的出身。

……

回唐府的日子定在第二日。

前一晚。

霍不舟来跟我同房。

我没给他开门。

他贴在门外,哀哀叫我:“阿谣——”

我心颤了颤,还是说:“不许进来。”

他跟我幼时养的狗似的,用手刨门:“阿谣——”

我听不得这种尖刺的声音,打断他:“你去找你的‘鹊鹊儿’。”

他哑声:“夫人,我说了我不喜欢她,她也只拿我当哥哥。”

我心累:“我已然没有赶她走了,霍不舟,你还要我如何?”

他不说话了,大概也是觉察出了自己的过分。

又过了一会儿。

他说:“让我抱抱你好不好?我去青州这两年,真的很想你。”

鹊鹊儿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想我吗?

我不作声,吹熄了蜡烛。

霍不舟在门外等了大半夜。

最后终于走了。

不知道是回了自己的院子,还是去找了他的鹊鹊儿。

第二天。

霍不舟一大早就收拾好过来了。

我还有些困,靠在鹿儿怀里不舒服地哼哼唧唧半天。

霍不舟恰好进来听见。

他过来将我从鹿儿怀里拽过去,作势要亲我。

我那点儿瞌睡虫顿时吓没。

我捂住霍不舟的嘴,要他滚开。

以前……我们还要好时,我也有时这样对霍不舟。

霍不舟拿我当大小姐,自然乐得被我娇声娇气骂滚。

这次也差不多。

霍不舟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口我的手:“夫人快起。”

我瞬间抽开手,顺便将手放在鹿儿递过来的丝绢上擦了擦。

霍不舟的神情在我动作间慢慢冷却,僵住。

我这时也终于整理好了心情,跟霍不舟说:“你出去等等吧,我收拾好就来。”

……

最后收拾好,跟霍不舟一起共乘一辆马车。

马车咕噜咕噜驶向唐府。

马车内,霍不舟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还是觉得困,干脆靠着马车壁又睡过去。

睡过去之前,我感觉到自己像是被霍不舟揽进了怀里。

可我实在太困了。

所以也再没挣扎。

后面霍不舟可能也是被我的困意传染。

他也睡了会儿。

但他做了噩梦。

我醒来时,正好听见他的梦话——

“鹊鹊儿!”

他的语气焦急惊慌。

仿佛即将失去他的宝贝鹊鹊儿似的。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冷眼看他。

他适时醒来。

不过片刻,他反应过来,又跟我解释:“我又梦到在青州遇到山匪的那天了……”

“夫人……阿谣……对不起……”

这时马车刚好行至唐府大门口。

停了下来。

我顺势出了马车。

……

在唐府吃的这顿团圆饭并不痛快。

饭间,我爹问起霍不舟在青州的经历。

被霍不舟囫囵吞枣避重就轻地应付过去。

我娘还催我快些跟霍不舟有个动静。

我想说我想跟霍不舟和离,所以恐怕没机会跟他生孩子了。

但又被打断时机。

霍家的小厮匆匆跑过来说有消息通禀霍不舟。

我后来才知道。

是鹊鹊儿。

鹊鹊儿有孕了。

我同霍不舟,是在八年前认识的。

当时霍不舟远没有如今风光。

他那时还是个穷书生。

少年偏偏长了副不肯折腰认命的心性。

他一路缩衣节食饱食风雨来到偌大的京城求学。

几度被拒之门外。

最后用坚韧过人的心性博得了某位如今已仙去的长者青睐。

我在一次诗会上遇见他。

那时诗会上多是公子小姐,霍不舟这种出身贫寒的书生是被人“顺带”捎进来的。

我向来不通文墨,只是为了热闹才参加什么诗会。

但霍不舟与我不同。

他苦学多年,又一路自食其力来到京城求学。

他随口一句文绉绉的话就能把我唬住。

当时他说了什么句子,我不记得了。

但我记得,那群一贯自诩诗情过人的佳人才子们都被他的出口成章折服。

据说他整篇诗每句都只用同一字开头,却能将诗写得漂亮又不俗。

他人又长得好看。

瘦长瘦长的,像一枝清俊的柳。

我对他一见钟情。

他对我,大概算是二见钟情。

第一面,霍不舟觉得我浅薄但漂亮,是个名贵花瓶。

第二面,是在我解救某个险些被拐的小孩儿的时候。

霍不舟惊讶于我竟然不是全然是个笨蛋。

后面我看见他对他下意识嫣然一笑。

他就动心了。

这些朦胧的爱恋都仍未破土而出。

真正让我们对彼此越来越在意的,是在一次又一次巧合又刻意的诗会花会茶会踏青上。

有时是霍不舟被迫被拉来,有时是我闲不住来凑热闹。

后来有时是他刻意来碰见我的运气,有时是我怀揣着某种心思主动去看他在不在场。

戳破我和霍不舟之间窗户纸的,是七年前那一次。

那次踏青忽逢大雨,大家找了个亭子避雨。

不知哪个鬼才找到暂未湿掉的木枝架起火堆取暖。

出来踏青大家都带了些糕点肉干果脯。

这会儿也出不了亭子,于是开始彼此分享食物。

出行的人不少,亭子中间又架了火堆。

于是更显得逼仄。

霍不舟将自己的果脯递给我,过近的距离令我们之间的莫名氛围不断燃烧发热。

我望进他黑涔涔的眼里,不自觉吞了口唾沫。

他极为清冷克制地也看我,喉结动了又动。

最后是有人惊呼了一句“雨停了”。

我们之间的奇怪氛围才被打断。

后来回城。

趁着夜晚的灯火不清。

霍不舟往我手里塞了只亲手雕刻的木簪。

他的手滚烫极了。

一如他在昏暗的光中看我的眼神。

我被烫得整颗心发慌。

但我的心里又是欢喜的。

木簪的含义不言而喻。

于是那之后我跟霍不舟之间越走越近。

变故是我爹发现我同他私下有交往。

我爹娘都不许我再同霍不舟有牵连。

为此我被关了禁闭。

可少年人有少年人的孤勇和鲁莽。

少年时人总以为自己可以为了爱抵抗全天下。

我递了信儿出去给霍不舟。

我要翻墙出去找他。

某个午后。

我支走了所有人。

满心雀跃地爬上围墙,一个不稳摔进刚好过来的霍不舟怀里。

四目相对。

我的心脏狂跳。

霍不舟的心跳声也震耳欲聋。

他克制地说:“唐小姐,这样于理不合。”

我极其大胆地问他:“那你不想我吗?”

这么露骨的直抒胸臆,实在是第一次。

霍不舟被我的热烈直白击得措手不及。

他忍了又忍,滚着喉头告诉我:“想。”

最后拐了个弯儿。

霍不舟又把我送回了唐府。

他不愿我担上私奔的坏名声。

他这次坦诚认真地跟我爹谈了许久。

最后我爹出来说,如果这次科举霍不舟名次不俗,就许我同他在一起。

临走前,霍不舟忽地又折回身来。

我看出他想抱我。

但所有的欲念都克制成了一个深深的折腰礼。

我等着霍不舟再来见我。

霍不舟果然在放榜后准备了薄礼来拜见我爹。

……

后来就一直都很顺利了。

霍不舟做了官。

我也在我爹娘的不舍中出嫁。

新婚当晚。

霍不舟不甚餍足地一遍又一遍叫了我许多遍“夫人”。

婚后我同霍不舟也一直和谐。

他一如婚前爱我疼我,视我如珠如宝。

直到,他被外放青州。

霍家的小厮不知跟霍不舟说了什么。

再次回到席间时,霍不舟的脸色很是凝重。

他跟我爹娘告辞,却没说要带我一起回去。

我总觉得奇怪。

于是过一会儿也跟着偷偷回府。

结果就看到他一路焦急地赶回鹊鹊儿住的小院。

我悄悄跟上去。

听到他气势汹汹进去。

鹊鹊儿带着哭腔喊他“不舟哥哥”。

那声音好似弱柳带雨般。

叫人听了都忍不住心软成一滩水。

霍不舟自然也不再气势汹汹了。

他像是追究责任、又像是怜惜疼人:“那碗药你没喝?”

鹊鹊儿哭着说:“没……不舟哥哥,我、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霍不舟默了默,说:“……好。”

鹊鹊儿这时又问他:“那你夫人——”

霍不舟说:“……我来处理,你乖乖养胎,一切、有我。”

我听到这儿才真正确信。

原来鹊鹊儿有孕了。

并且孩子是我夫君霍不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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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9 16:0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