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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一章 免费

我爱过一个人。

以友情的名义,掩匿我见不得人的爱情。

后来,毕业分别前。

他咬牙切齿地骂我没良心,说我不配做他最好的朋友。

……

我暗恋过一个人,用尽了青春所有的时光。

这大概是最违背人设的一次。

我的人设?

哦,凉薄自私,锱铢必较。

当然,这不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评语。这是我初中最好的朋友和我绝交前送给我的话。那时候的友情很幼稚,喜欢就在一起玩,不喜欢就绝交,简单利索,哪像成年人的虚与委蛇,哪怕私下臭的互相咒骂,面上仍能做到一派和气,言笑晏晏。

所以啊,喜欢齐明山,实在是太不像我了。

何况是暗恋这种亏足了血本的方式。

高中二年级,我在本上写了一百个讨厌齐明山的理由,条条附以例证,逻辑清楚,事实明确,最后,我决心坚定的落下结论:讨厌他,合情合理,永不改变。

但是,下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努力毫无用处。

广播里传出“请齐明山、张文文等优秀学生到教导处领奖”的机械重复语音,就足以让我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心动如果是小鹿乱撞,那我每天都在祈祷这只鹿,快点撞死,早登极乐。

齐明山是房东朱姨的儿子。

从我妈带着我到W市上学,就租的他家的房子,所以我们打小就认识。他家在W市郊区山顶的一处四合院平房,我家租了朝东向的一处厢房,东冷夏潮,地角和条件都属实差了些,唯一的优点是房租便宜。在其他楼房和条件好的平房房租600起价的市场行情下,齐明山他妈才收300。虽然距离市区远了一点,住在山上光爬坡都得爬20分钟,但是,架不住价格便宜啊,所以我跟着我妈,一租就是十多年,从我上一年级到我考上大学的所有时光都在那里。

大约是有同龄孩子的中年妇女在一起就格外的有话题,我妈和朱姨凑在一起就开始交换第一手八卦资料。所以,还没见到齐明山,我已经掌握了他全部的成长经历,其具体详细程度包括但不仅限于他五岁还尿裤子的黑历史。当然,我父亲出轨小三,抛妻弃子,我的单亲家庭成长史对他来说,也不是秘密。

但真正认识他,还是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妈去打夜班还没回来,我泡了一碗泡面,用数学练习册压着,一面等面好,一面在语文作业本上练大字。

他忽然敲门,问我借数学课本。

我把书拿给他,他却磨磨唧唧的没走,反而当场翻起我的数学书来,那天的作业是数学书上的,我为了节省本子,直接用铅笔写在了书上。他一边翻,一边蹙眉,“你怎么错了这么多?你看,这是书上的例题,换汤不换药。”

他毫不客气的抽出我笔袋里的一支铅笔,龙飞凤舞的批改起来。

他一面下笔,一面就给我讲起来,每道题我错在了那里,知识点是什么,他说的头头是道。至于我,大概是因为从来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思维持续处于一种“我就是开了门借本书,怎么就给自己借来一个老师回来”的困惑宕机状态。

最后他把书往我手里一塞,“你快改改吧。”

热心肠的让人……拒绝不了。

“哦。”我听话的拿起橡皮擦掉,又重新写起来。

泡面的香气侵袭着小屋,原本就肚子饿的我,感觉已经前胸贴着后背的渴望着食物。我偷偷瞥一眼泡面,觉得应该是泡好了。可是从小被教育吃东西一定要分享的我,没办法当着别人的面,把饭拿过来吃,我只能暗暗祈祷,他快点走。

可能感觉到我的分神,大脑袋凑上来,“发什么呆,你快改啊。”

我把书合上,低着头鼓足勇气说,“你先拿去用吧,等你晚上还回来,我再改。”

“不用,你先改。我刚给你讲完,你现在印象还深,再过久了,你就忘了。”

哦,那真是谢谢你啊。

写字的声音沙沙落在书上。

我的眼神不受控制的间歇性的瞟向那碗泡面,他终于发现了,恍然大悟,“你饿了啊,那你先吃饭吧。”

我如蒙大赦般赶紧把泡面端过来,赧然笑道,“不好意思,我还没吃晚饭。”

从小被妈妈教育看到人家吃饭一定要离开的我,以为他听到我这么说就会走了。没想到,他还是淡定的坐在凳子上,好像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我只好继续暗示,“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也吃点。”

“好啊。”他答应的很痛快。

于是七岁的我,几乎是快哭了的样子去给他拿碗和筷子,又拨了一半面,听他一边吸溜面条,一边抱怨,“你泡的太久了,面都软了。方便面要刚泡开才好吃,硬硬的有嚼头。”

是啊,你要是早点走,面条大概不会软。

但是我胆小惯了,不仅不敢说,还强挤出一个笑来,“是啊。”

书上说,性格是后天环境影响形成的。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齐明山从小就厚脸皮,粗枝大叶,听不懂人家潜在的拒绝。而我从小就敏感多思,柔弱怯懦,不敢直接拒绝。这就决定了,我们俩在一起玩的时候,我总是被动的那一方,他总是看不出来我的不愿意,强势的安排我做这做那。

朱姨曾和我妈笑谈,“你家鱼薇的性格真是太好了,从来不见她生气。有了她和明山一起玩,明山出去闯祸次数少多了。你是不知道以前,动不动就和他那些朋友打起来了,人家都上门来找,我是各种小心赔不是啊。”

我妈也自豪的说,“我家鱼薇虽然是没有明山聪明,但是她确实懂事听话,没让我操心过。”

只有我自己明白,我不是脾气好,我也不是能和齐明山玩到一起去,我只是太懦弱了,懦弱到觉得拒绝是一件比天还大的事,我处理不了。

五岁的时候,爸妈刚离婚,妈妈在外打工,把我寄养在姥姥家。姥姥的村子和爸爸的村子隔得很近,爸爸偷着去看我,带我去村里的商店买零食。那时候的农村人文化水平和道德水准都很低,遇见是非八卦都和苍蝇扑着肉腥味一样,就一路走去商店的时间,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跟着我们一路。

他们会故意问我,“鱼薇,这是谁呀?”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不说话。

爸爸拉着我的手,轻声细语的说,“薇薇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爸爸呀。”

我轻轻摇摇头,“你不是爸爸,我爸爸在国外。”

“我是爸爸呀,我从国外回来了。你叫爸爸好不好?”

我固执的重复,“爸爸在国外。”

爸爸指着商店的零食问我这个要不要,那个要不要,我低着头不说话,爸爸很豪气的买了一大堆东西,拎在手里,要结账的时候,老板又问我,“鱼薇,给你买东西的是谁啊,你认识他吗?”

爸爸一直站在旁边,期待着看着我。

我保持沉默。

“你告诉他呀,告诉他,我是爸爸。”

爸爸耐心的教我说。

“是谁啊,鱼薇,这是谁?”站着看热闹的那些叔叔伯伯抱着手,我不回答,就一直问。

最后我低声如蚊子叫一样,“爸爸。”

后来我被村里人送到姥姥家门口,听着他们绘声绘色的和姥姥描述当时的场面。事后姥姥把门一关,问我,“你叫他爸爸了吗?”

我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不敢承认,“没有。”

“商店的老板说你叫了。说问你那是谁,你说那是你爸爸。”姥姥的声音严肃虽然并不凶,我却听得心里很难受,低下头不敢说话。

姥姥也没有难为我,只是叮嘱我,“你记住,他不是你爸爸,你爸爸在国外。”

“我知道了,姥姥。”我流泪答应。

其实我知道我没有一个在国外的爸爸,只有这个不被妈妈、姥姥认可的爸爸。

我的胆小怕事是有迹可循的,所以当齐明山非要把他家钥匙给我的时候,我如被烫着手一般结结巴巴拒绝,“不行,我不能拿。”

“叫你替我收着你就替我收着,我跑出去玩,带着钥匙不方便,都丢三把了,我妈说了,我要是再丢,就打断我的腿,不让我出去疯了。”

“你拿个绳子挂脖子上吧,这样保证丢不了。”我把钥匙放在他手里。

“我才不要,我都五年级了,又不是小孩子,还在脖子上挂钥匙。你反正是放了学就回家,也不会出去玩,我回来就找你拿就行。”

“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别磨磨唧唧行不行,你赶紧拿着,我还得出去玩呢。”他直接把钥匙丢我怀里,大步流星的就走了。

我看着他留下的钥匙头痛,下定决心等他回来一定要坚决拒绝替他保管。

那天晚上我写作业都写的心神不宁的,一直看着门口。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抱着篮球一身汗的跑过来,给我桌上扔了一本练习册。

“喏,这个给你。”

我看了一眼,忽然脸憋的通红,大声说,“我不要。”

这是近期老师要求买的一本课外练习题,要30多块钱,我没舍得买,就借了同学的来抄,想趁老师还没开始带着我们做前先抄出来。前几天我抄的时候,让他看见了。

“傻呀你,干嘛不要?不是我买的,我们数学老师嫌我不写作业,非要塞给我,我放着也是白放着,我又不做。”

“你干嘛不做呀?”

“这么基础的题,有什么好做的。”他手指转着篮球,笑嘻嘻的,“这书啊,就适合你这种书呆子,又笨又傻。我先去洗澡哈,一会过来检查你的错题本。”

根本没给我机会说钥匙的事。

我翻着那本练习册为难,我妈常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我收了他的书,再和他说不替他保管钥匙的事,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要不明天再说?

我每天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督促自己,一定一定不能再拖了。但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话又多又密,我根本插不进去话去。偶尔有个空当,我话到嘴边又涩得出不来,迟疑着的功夫,他就走了。

就这样,明日复明日,明日特别多。

我不情不愿给他保管钥匙也有一段时间了。

只能说我的有些预感真是准的出奇,这把不应该留在我身边的钥匙,果然给我带来了麻烦。

齐明山家丢了600块钱。

朱姨含沙射影的对我妈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正在小屋里写作业。

朱姨玩笑一般的提起来我和齐明山关系多好,两个小朋友友谊多么深厚,连家里的钥匙都要拿来给我保管。

我妈一愣,下意识看了我一眼,说,“有这样的事?”

“可不是,到底是小孩做事,想的不周全。这钥匙哪能随便交给别人,我也说明山了。”

我妈严厉喊我,“把钥匙拿出来。”

我拿出来,双手递过去,弱弱的说,“我也不想拿,明山说他总是丢,我又老在家,他找我拿随时能拿到。”

“鱼薇,你和妈妈说实话,阿姨家的钱是你拿的吗?”妈妈很严肃的问我。

我拼命摇头,“没有啊,妈妈,我没有。我从来没进过明山的家,我就是帮他保管钥匙。”

妈妈松了一口气,转头对朱姨说,“鱼薇的脾气我了解,她不会撒谎的。你再查查,是不是放在别的地方忘了。”

“我都找遍了,哪都没有。就是丢了。”朱姨的语气也冷了起来,眼睛一斜,怀疑的姿态很明显。妈妈受了激,她拎起我的书包往下一抖,我的课本、作业本、练习册通通散落。妈妈又扯过我,直接把校服兜都翻出来,脸色铁青的说,“你看看吧。”

朱姨冷笑一声,“真偷了,早销赃了,怎么会放在显眼的地方让人家翻着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们鱼薇拿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鱼薇有钥匙,我们丢钱了,不是她偷得,是钱自己长翅膀飞走了吗?我本来想,都在一个院住着,不想闹得太僵,把钱拿回来就得了。要不是我心软,我早报警了。”

妈妈气的浑身颤抖,“你报啊,让警察来查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谁拿走了。看警察让不让你这么信口雌黄的冤枉别人?你把钥匙拿走,少在这里欺负人了,你回去问问你儿子,这把钥匙是不是他死活非要塞过来的?鱼薇的性格软,不会拒绝,平时暗里明里没少被你儿子使唤,今天还得受这个冤枉气。”

朱姨冷哼一声,“钥匙拿了那么多天,谁知道有没有去刻一把?穷酸样,几辈子没见到钱,看见人家的钱就拿的,得烂爪子。”

“你说的好!谁拿了你的钱谁烂爪子,钥匙这件事鱼薇有责任,我出钱给你换锁,换完了我们就搬走,不租了。”

“不租就不租,谁稀罕?守着个小偷住,我还不放心呢。”

齐明山一阵风一样的扫进来,“妈,我找到了,那600块钱在炕席子下面,你回去看看。”

朱姨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我们一眼,尴尬的说,“找到了就找到了,喊什么喊。”她走了出去,齐明山看了我一眼,小声说,“鱼薇,对不起啊。阿姨,你别怪鱼薇,都是我不好。”他也走了。

妈妈把门关上。

我低着头惴惴不安,不敢看妈妈的脸色。

“吃饭吧。”妈妈疲惫的说。

“妈妈,你不骂我吗?”

“你知道错了吗?”

我用力点点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不太好,但是我。。。。”

“鱼薇,你是我的女儿,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的性格太软弱了,不好意思拒绝是不是?多的妈妈也不用说了,我相信你今天已经看的很清楚了。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沾嫌疑的事,我们得躲着走。”她摸摸我的头,温柔的看着我,“也不怪你,我的女儿一直都乖巧懂事,是个好孩子。”

我有些想流眼泪,但是眨眨眼,忍住了。

我的妈妈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惹出这么大的事,她一点都没有怪我,反而一心一意的维护我,相信我,我以后一定要更加听话懂事,再也不给她添麻烦了。我对妈妈的感情越深厚,我就越后悔自己当初的行为,对齐明山这个始作俑者就不自觉带上了一些怨气。

所以周末,齐明山来找我的时候,我埋头背书,故意不搭理他。

“嗨,你还生气呢?你就别生气了行不行,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啊?”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我闭着眼背道。

“我为了给你解围,已经把我压岁钱垫上了,你还生我气的话,那我也太惨了。”

“什么?”我猛然睁开眼,“那钱没找到?”

“没有啊。”齐明山丧气的说,“我出去玩回来看到我妈在这找你们的事,我才知道家里丢钱了,我怕她难为你,这才把我压岁钱垫在炕下面,说钱找到了。”

“那钱哪去了?我真没拿。”我咬着嘴唇,闷闷的说。

“我知道啊,肯定不是你拿的。可能是我妈放哪忘了吧,要不就是我爸拿走了,没和她打招呼。看在小爷这么讲义气的份上,你就别生气了,啊?”

“嗯。”确实是他帮忙解决的,虽然麻烦本身就是他带来的。

“那说好了,真不生气了啊。”他高兴的凑过来,眼睛亮亮的,像星星一闪一闪的。我别开眼,点了下头,又嗯了一声。

“你瞧小爷这脑子转的多快啊,这事是不是办的特漂亮?不是我吹,一般人反应都不能这么快。我真是智慧无双啊。”

“嗯,一般人也想不到麻烦还可以这么找。”我看着他,特别诚恳的说道。

“哎,苏鱼薇,你胆大了啊,你敢挤兑我了。”

最终,我们还是没有搬走。因为朱姨把房租降了50,在现实面前,尊严飘渺的不值一提。

50块钱对于旁人来说可能连下顿馆子都不够,但对我和妈妈来说,这意味着太多太多。

我们太穷了,穷到只要能走路去的地方就坚决不会坐公交车,穷到水果只能买超市的特价果,穷到去大众浴池洗完澡后例行的去旁边拉面馆只点一碗面,我无数次看着玻璃柜里的小凉菜艳羡不已,渴求的盼望着什么时候能够豪气冲天的来一碗小菜。

在那些日子里,玻璃柜里的小凉菜是我能想象到的最昂贵的奢侈品。

但是,我们这么贫穷,妈妈还是坚持要出钱为朱姨换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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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3/13 18:08: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