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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陪他同甘共苦十余载。
甚至不惜自荐枕席。
他只是把我的衣衫拢紧。
然后说:“城南的关家公子很适合你,他心仪你许久了。”
1、
四岁父母双亡后,我就被祁夫人买进了祁家成了祁家的奴婢。
又因我老实本分,我在大院做了三年的洒扫后。
就成了祁夫人的独生子祁遇院里的丫头。
祁家是富商,大富大贵得令人眼红。
我有些一根筋,性子执拗又木讷。
好不容易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后。
做事尤为认真。
祁夫人和陈嬷嬷很喜欢我。
平常时候除了教导我刺绣膳食外,还教我认字。
当然了,若是祁遇不欺负我的话,我的日子应该会更舒适。
祁遇是个小霸王,自小就受尽宠爱,又是家中独苗。
祁夫人和祁老爷就宠得过了些。
2、
他很不喜欢我。
我梳的两个丸子似的发髻老是会被他插上些乱七八糟的花,我做的糕点也经常被他拿去喂狗。
连我缝补过的衣衫,祁遇也没有再穿过一次。
“你这缝的跟个蜈蚣似的,穿出去丢了我的人!”
自此以后,祁遇的衣衫我再也不敢碰,生怕毁了那价值连城的料子。
他照旧以欺负我为乐。
我擦地打翻我的水,让我淋成个落汤鸡,要不就是推我一把,让我四仰八叉的栽在花坛里。
然后他叉着腰在我旁边笑得哈哈的。
因着他的不喜欢,院子里不少下人都对我没有好脸色。
好在祁夫人和陈嬷嬷顾惜我,训斥几次后知道我是祁夫人的心头宝,没人敢再欺负我。
我只是尽力躲着祁遇,不去触他的霉头。
我一直以为小霸王祁遇对谁都这样。
直到我和他一道去了楚家,见到了他自小定亲的姑娘楚沅沅。
他对楚沅沅可真是温柔啊,连带着对楚沅沅的婢女也好得不行。
他在楚家很得楚家父母的喜欢,只说待楚沅沅及笄后,就将楚沅沅嫁给他。
每每这个时候,祁遇就羞红了脸。
那样天仙般的人儿,合该得到世上最好的。
3、
每次去楚家,担心祁遇肚子饿,吃不惯外面的吃食,我都会天还没亮就起床给他做糕点。
那次我照旧提着食盒跟着他一道去了楚家。
楚沅沅的婢女也提了个食盒,盒子一打开,红枣糕的味道散发出来。
祁遇咽了咽口水,飞快的将那一碟子红枣糕吃完了。
楚沅沅看向我手里:“今儿个做少了,祁遇,你的婢女手里也有,不够吃的话,就吃她那里的吧。”
祁遇看了我一眼,打开我手里的食盒,照旧是红枣糕。
但比之楚沅沅做的,不管是色香味,都欠缺了一些。
祁遇只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这什么东西,怕是连狗都不会吃。”
我惨白着脸怔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楚沅沅的婢女将我精心做出来的糕点喂了狗。
自此,我再也没有给祁遇做过糕点。
那会我十四岁了,祁遇十八了,而楚沅沅即将及笄了。
但还没来得及去楚家讨论定亲的事情,楚家来退婚了。
因为楚家想将楚沅沅送进宫做皇妃。
祁老爷气愤的退了婚书。
其实我不止一次听说祁老爷想退了这门亲,但奈何楚家开罪不起。
慈善的祁夫人也罕见的红了眼,骂了人:“呸,什么玩意儿?他看不上我们,我们还看不上他呢?”
这场闹剧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但我知道祁遇心里是不舒服的。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楚沅沅的,也一直想着等到了年纪,就把楚沅沅娶回家。
所以那夜他喝了很多酒,也是第一次抓着我的手,不停的问我为什么?
我陪他去找了楚沅沅,楚沅沅正在院子里簪花,看到祁遇没有了往日的好脸。
“若不是我们家,你们祁家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么?”
祁老爷瞧不上楚家的做人做事方法。
不如祁家的时候捧着来,后来也不知道用了些什么方法。
短短几年内,就比祁家的生意好了很多。
就开始明里暗里的给祁家使绊子,摆架子。
祁老爷早就想在生意上和楚家割裂开了。
但因着现在的楚家位高权重,一切都只能徐徐图之了。
祁遇看着楚沅沅:“你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么?”
楚沅沅冷哼了一声:“喜欢你?你能给我什么?我是要进宫做皇妃的人了,你拿什么和当今的圣上比?”
4、
楚沅沅到底没做得了皇妃。
我因父母亲的十年祭日回家一月,再回来时,楚家和祁家不复存在。
楚家想要成为人上人,不仅贿赂临渊城的高官。
为了把楚沅沅送进宫。
更是买通了宫里不少人,这犯了皇上的大忌,结党营私。
楚家被抄家,祁家被连坐。
我到的时候,祁家已然是一个空宅。
我跌跌撞撞的跑回家,家里值钱的东西已经被下人分干净了。
就连这宅子,也留不下来了。
祁老爷被施以极刑,祁夫人也被打得鲜血淋漓。
祁遇躺在床上不知死活的。
祁夫人握着我的手,将最后的银子塞给我:“泱泱,你是个好孩子,走吧,别管我们了。”
我哪忍心?是祁夫人收留我,给我一口饭吃,还让陈嬷嬷教我刺绣膳食甚至是识字。
我读过书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祁家于我可不止是滴水之恩。
不过三日,祁老爷和祁夫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世。
好在我攒了不少银子,再加上祁夫人给的,是一笔客观的数目。
埋了祁老爷和祁夫人后,我拿出银子给祁遇治伤。
我赶到祁遇的屋里,忍不住直掉泪。
他被打时,腿没保住,就算治好,也是个瘸子。
宅子要被封了,我找来板车。
将一滩死水一般的祁遇拖上了车,租了个破落的小院子。
祁遇一点求生意念都没有了。
不过三五天,后背和身上很快就起了褥疮,连带着一双断腿也发了臭。
我又气又无奈,只能上前将他的衣衫剥除。
祁遇一把将我推开:“你别管我,让我死!让我死!”
我咬着牙不敢哭出声来,祁夫人对我那么好,我不能让祁家唯一的独苗出了事。
加上我常年劳作,生病的祁遇哪是我的对手。
我找来绳子三两下的就将祁遇给绑在了床上,剥得连条里裤都没有给他剩下。
用温水,小刀,酒,一点一点的将他身上已经腐烂的肉给剔除。
难闻的味道让我几欲作呕。
祁遇痛得骂娘,但被绑着,又没有任何的办法。
只能骂我,什么难听骂什么,还说我觊觎他的身子,说我对他另有所图。
我干脆塞着棉花不听他说话。
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祁遇又需要药,我白日里到码头去抗包袱,得了点钱银就给祁遇换药。
就这么堪堪治了大半个月,祁遇身上的褥疮和烂肉才慢慢好了起来。
余下只剩断腿了,祁遇那么风朗霁月的公子哥,怎允许自己是个瘸子。
5、
善安堂的大夫曾得祁夫人的恩,给了我张方子。
他告诉我可以去山上找的草药,还贴心的告诉我敷的方式和样子。
祁遇还是那么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早上起来就将馍馍和稀饭熬好放在桌边。
然后背着背篓上山给祁遇找草药,大夫说想要彻底不跛是没有办法的。
但好歹能够留下腿和一条命。
我深以为然,采草药的时候就越发的卖力。
眼看着祁遇的腿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只是还是站不稳。
祁遇每每看着我上蹿下跳的做事,眼里逐渐多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那日我采了一背篓的草药,想着怕是再敷个几日,祁遇的腿就可以不用再敷了。
下山时遇上大雨,连个躲雨的地儿都没有。
我一面护着草药,一面往山下冲,却一脚踩空,就这么直愣愣的滚了下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了,浑身被树枝割破了不少,一站起来就感觉到脚腕疼得撕心裂肺的。
想来是崴了脚。
只能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往回赶。
刚到家门口,就见到大门敞开,我忙跌跌撞撞的往里冲。
就看到祁遇瘫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撑着想要站起来,看到我祁遇怒吼着:“你还来干什么?”
“你不是不要我了么?你不是也要抛弃我了么?你还回来干什么?”
我放下背篓将祁遇拖进屋子里。
年久失修,屋顶漏雨,我叹了口气,想着等天气好了,得补补屋顶才是。
祁遇一面推搡我,混着雨水我还是看清了他脸上的眼泪。
“你走啊,我不要你管,你不是不要我了么?就让我去陪我父亲母亲,不用你管我。”
脚腕钻心的疼,身上混着泥水和血水。
我气不打一处来。
又想起祁夫人对我的好,没法对他置之不理。
我很想踹祁遇一脚,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他是祁夫人的孩子,是祁家唯一的独苗了。
我照旧不发一言的捣药,敷药。
祁遇不再如往常一般配合,一脚将我辛苦弄的药踹翻:“你走啊,我不要你管,你既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
我来了气,一巴掌打在祁遇的脸上。
打完,祁遇懵了,我也懵了。
我打了祁遇,这个认知让我事后回想起来还是经不住后怕。
两个人相对无言,片刻后,我缓缓回神。
默不作声的将被打翻的碗捡起来,重新捣药敷药。
祁遇看着我还在发懵,我不好意思的扯扯衣角,毕竟我打了他一巴掌,总觉得不说点什么好像不对。
但我历来就杵他,这两月和他相处,我都是尽快做事,然后连话都不敢和他说的。
嗫嚅了两声,缓缓的说了一些。
“死很容易,但老爷和夫人让你读那么多书,你就这么让祁家沉落下去,甘心么?”
“夫人年年做那么多的善事,最后连个善了都没得,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不懂。”
“但老爷那样清正廉明的人,纵然做生意使了些手段,但不会贿赂官员。若是贿赂了,祁家又何至于这么些年,连临渊城都挤不进去?”
“你不想为他们平反么?你难道要看着祁家就这么消失在世上么?”
6、
多的大道理我也讲不出来,祁遇读的书比我多,懂的大道理更是比我多。
我知道自己说多了也无用。
敷完药一瘸一拐的从祁遇的房间出去。
祁遇看着我的背影,喊了一句:“你的腿怎么了?”
我蛮不在乎的垫垫脚:“下山的时候从山上滚下来,晕了好一会儿,所以回来晚了。”
祁遇红了眼眶,小声道:“对不起。”
我背过身去,有些落荒而逃的离开,祁遇竟然和我说对不起?
这么多年,他作弄我作弄得多了,竟然会和我说对不起。
太稀奇了。
但好在,自那夜后,祁遇没有再抗拒敷药。
我出门的时候,为了能够尽快的站起来,祁遇开始撑着木棍锻炼腿,只想要尽快的站起来。
我干脆买了副拐棍给他。
每次回来就看到他双手因着用力,生生的弄出了血。
但他有了求生意志,我比谁都高兴,给他敷药都面带微笑。
祁遇坐起身来,看着我呆呆的:“就这么高兴?”
我忙点头:“少爷现在这样,我想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祁遇皱了皱眉头:“我现在不是什么少爷了,娘走时把所有下人的身契都给他们了,因为没找到你,所以你的身契直接被娘给烧了,你不是我祁家的下人了。”
这个我倒是没想到,只呆呆的点点头:“哦。”
祁遇倾身看我:“所以,以后叫我祁遇,可好?”
我素来知道祁遇有着一张好看的脸,他离我那般近,近得我快喘不上气来。
连忙低头:“好。敷好了,你早些休息。少……祁遇。”
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准确的来说是祁遇有什么不一样了。
7、
渐渐的,祁遇的腿不再需要敷药,但是站起来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家里彻底没有银子了,加上马上要交租了。
我只能给祁遇准备好馍馍土豆后,到城里去找事做。
好在陈嬷嬷的手艺是真的没得说,作为她的徒弟,我也算是得了她的真传。
我得了个给酒楼做糕点的差事。
只要每天早上去把所有的糕点揉好,捏好。
有客人来点的时候会有厨师去蒸,我每日只用去酒楼半日就好。
剩下的半日,我就绣点荷包、丝帕、香囊什么的,在城里支个小摊子。
我的香囊荷包丝帕物美价廉,什么时兴的样式我都会做。
一时供不应求,我只能夜夜点一盏小小的烛火绣,每每都要绣花了眼睛才放下。
那日刚刚得了酒楼的月钱,想着今日可以买点肉改善下伙食,顺便给祁遇过生辰。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在骂骂咧咧的。
“呦,这不是祁家大公子么?怎么?连几百文的租钱都拿不出来,真是笑死个人了。”
完了,今日是交房租的时候。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只看到祁遇撑着拐棍被几个人围在正中间。
这段日子怕祁遇的心理落差大,所以我一直都没让他出过门。
“几百文啊,祁公子,拿不出来么?”
祁遇站在正中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堪,只是冷冷的看着众人。
我又想起他站在院子里负手背书的样子了。
还是那般风朗霁月的样子。
只是这么多年,他历来挥霍惯了,祁老爷和祁夫人宠他,什么都用的最好的。
他何曾因为银子受过这样的气呢?
我忙上前,从荷包里拿出银子:“抱歉,我今日忙完了,忘记给了。”
来人颠了颠手里的银子,对着祁遇吐了口唾沫:“呸,什么玩意儿,还要个女人来养。”
我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这破屋子,要不是我租,根本就没人租。
要不是它便宜,谁要受这气!
待人走后,祁遇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进屋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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