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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作为一个靠“卖惨”为生的网红，我的报应终于来了。
男粉丝找到我的破烂出租屋，想带我脱离苦海。
可这“苦海”，是我的赚钱工具。
我一点都不想脱离啊!
......
乔林出现在破烂出租屋外时，我被吓到了。
老板高斌出去休假，我成了团队的临时leader。
那天，我提前去出租屋准备下午的拍摄。
也幸好，我提前去了。
没有工作人员陪在旁边。
否则，可能直接穿帮。
乔林在出租屋外晃荡，看到我后，走上前来语气缓缓地问：“你就是周悠悠？”
我又吓了一跳。
作为一个实际生活和人设严重不符的网红，我现在出门都乔装打扮了。
当时我戴着墨镜和鸭舌帽，脸遮得严实，一般人看不出来的。
而乔林，居然一下就认出是我。
我一时不知该回答“是”或“不是”。
但乔林已经确定是我，礼貌点头：“你好，我是乔林，关注你很久了，是你的忠实粉丝。”
“哦，你好。”
听到是粉丝，我嘴角努力扯起笑。
网上积累的粉丝越来越多，但现实中这样找上门的粉丝，还是第一次遇到。
因为担心被穿帮，我紧张起来。
“冒昧打扰了，实在抱歉。”
“我追了你很久的视频，很想认识下你。”
“这两天趁着休假，就直接找来了”
“希望不要被我吓到。”
乔林礼貌地一句句说着。
我从墨镜后打量着乔林，心里升起好奇。
这个所谓的粉丝，不仅长得好看，谈吐和气质也不俗。
尤其那双眸色幽深的眼，透着的都是从容和淡定。
不一般。
评论里，的确很多男粉丝在喊我“宝贝”或“老婆”。
看到时我一般笑笑就过了。
网络上虚拟的追捧让我没有实感。
现在，实感来了。
面前是个真实的人，而且直接找上门来。
我这个悲惨小网红，已经红到这种地步了？
脑子神游时，我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团队的人应该没多久就到。
要是被乔林看见，就糟糕了。
得赶紧打发他离开才行。
我嘴角扬起笑，一本正经地回道：“谢谢喜欢。但这样直接找上门来，我的确有些吓到了，还请回去吧。”
“很抱歉。我就来看看你，马上就走。”
说完，乔林仍站在原地没动。
我无语了。
不是说“马上就走”？
可这架势，我根本没看出他有想走的意思。
“你不是每天都骑自行车上下班吗？”乔林开口问。
“哦……那个……昨天骑车时崴了下脚……得休息两天了……”
“崴脚？”乔林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严重吗？”
“没事没事。”
我强笑着敷衍，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
这哪像粉丝？
根本是来考验我演技的考官啊。
可是，我的演技只够配合拍个视频摆摆惨，没能力演对手戏啊……
“我带你去市中心看看小区房吧，别住这城中村了，不安全。”乔林说。
我连忙摇头：“真不用。”
“为什么？”
“哦，住习惯了.....”
“房租不用担心，我来付。”
我原本还在烦恼怎么拒绝，听到这句话，心里一喜。
总算找到切入口了。
我沉下脸：“不好意思，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想做好事来满足下自己的同情心？”我摆起生气的表情，”有钱就了不起吗？就可以随意来践踏别人的自尊？
乔林张了张嘴，最后沉默了。
我维持着生气的气势瞪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沉声开口，“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都是我的错，我不提了。”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道歉。
原本还想继续发作，也只能停下了。
我移开目光，别扭地回道：“没关系，你走吧。”
“好。那个……可以给我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放心，我不会烦你的。”
我原想直接拒绝的。
可那个看着我的眼神如此真挚，让我不自觉点了点头。
送走乔林，我开门进了出租屋后，才敢大口喘气。
太折磨人了。
人设还是保持在网络上就行，现实生活里，我演不好。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我在群里说：“可以了，过来吧。”
刚才看乔林没有立即离开的打算，我一边应付，一边在群里发通知：“有粉丝找上门来。先都不要过来，等我消息。”
半小时后，团队到了，负责灯光、摄影、布景、道具的都各自开始准备起来。
运营担心地问：“你没露馅吧？”
“应该没有吧。”
其实，我自己也不太确定。
助理小熙则一脸好奇：“悠悠姐，怎么样？男粉丝帅不帅？”
“还行。”
我原本想说“挺帅”的。
但话到嘴边，自己改口了。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乔林那双深邃的眼睛。
嗯，是挺帅。
但是我不配。
开拍没多久，小熙在一旁喊：“悠悠姐，电话，乔林。”
听到名字，我皱起眉来。
才离开没多久，电话就打来了。
不是说不会烦我吗？
我做了个“嘘”的动作，让大家先安静。
“喂。”我接起电话。
“你在出租屋吧？我买了个监控摄像头，过来帮你安装在门口。”
“啊？”
“一个女生住太不安全，有个摄像头会好些。”乔林解释。
我心里暗暗叫苦。
怎么又来一出？
还要在门口装摄像头？
那这样团队不就都穿帮了？
“真不用麻烦了。”我客气地拒绝。
“这件事，我想坚持下。不让我帮你租房的话，至少给我个机会，让我为你做点小事吧。摄像头我已经买好，电钻工具也买好了，只是打电话和你说一声，我一会儿就过去帮你装。”
说完，电话被挂断。
我瞪眼看着自动退出的通话界面。
这什么跟什么啊？
等下，他说现在就过来帮我装.....
我的天。
真是不顾别人意见，随便乱来的吗？
我连忙大喊，“所有人，收拾工具赶紧撤！”
一小时后，门口响起敲门声。
我环顾了下破烂的出租屋，确认所有拍摄相关设备都被带走，房间也没有破绽后，才打开了门。
终于体会到“欲哭无泪”是什么感觉。
就是此刻。
看着门口的人，我冷下脸来：“你都是这样我行我素，不管别人意见吗？”
“该坚持的需要坚持而已。”乔林淡淡笑道，“出租屋可以不换，但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摄像头需要装一个的。”
“我都说了，这边很安全，不需要。”
“需要的。”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不需要！”
我烦躁地吼道。
乔林没再说话，眼里闪过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对不起.....我刚才态度有点不好......”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
乔林嘴角勾起一个黯然又自嘲的微笑，“没事，的确是我做得太过。那不打扰了，我走了。”
“那个……都买来了……就装吧……”
我不知怎么了，心里一紧，开口挽留道。
“不用勉强，不想装就……”
“想的。”我打断了乔林，“麻烦你了，装吧。”
乔林眼角一弯：“好”。
似乎就在等我说这句话一般。
我气得在心里骂起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着了人家的道？！”
“好了。”
站在椅子上把摄像头安装在门顶上后，乔林跳下来，看向发呆的我。
“哦。”我回过神敷衍。
“摄像头都设置好了，我手机这边可以随时查看到。如果有陌生人出现在门口，我会电话提醒你的。”
“什么？”我惊得提高了音量，“你把摄像头绑定在了你手机上？”
“这样方便些，我可以随时帮你......”
“你这是帮我，还是在监控我？”
乔林笑了，“想监控你的话，我直接把摄像头装在你屋内，不是更方便些？
我没控制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乔林唇边的笑意又更盛了些。
“那个……你把摄像头绑定在我手机上吧，我自己看就行。”我再次尝试说服。
“不行。”
“为什么？”
“不能常见到你的话，就让我能随时看看你住的门口吧。虽然听着有点变态，但这个小请求，希望你能成全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乔林。
他这是在表白吗？还是在和我撒娇？
而且，居然说得如此直接，如此清新脱俗。
但是，这是什么烂理由？
希望我能成全？
我真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最后，我还是没能说服乔林。
他问我能不能进出租屋洗个手，洗完手就离开。
我瞥了眼门顶的摄像头，无奈地点头。
进了出租屋，环视一圈后，乔林不解地问，“我看你视频里接了很多广告了，还没赚到钱？”
好犀利的问题。
“那个…..”我胡乱找补，“都捐给福利院了……“
“都捐了？“
“嗯……“
“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些？就想一直住在这破烂地？“
“钱都是身外之物，能活着就好了，再说也不需要那么多钱。“
我努力说着符合我人设的话。
乔林看了我一眼，没再继续问。
离开时，他沉声说：“不管怎样，先得照顾好自己，以后对自己再更好点吧。”
我听得鼻尖发酸，默默点了点头。
乔林笑着和我挥手离开了。
我独自一人站在门口冥思苦想。
摄像头还在。
查看监控的权限，我也没能要过来。
可今天的视频还没拍啊。
摄像头在这盯着，我怎么敢让团队过来？
如果拍不了，坚持了一年的每天更新，难道要在今天断更？
随意断更的话，很容易流失粉丝。
还有，高斌才走，视频就断更了，他回来肯定要找我算账。
我真的一个头两个大。
可如果真想完全杜绝这个烦恼，就只有和乔林彻底翻脸，把摄像头强拆下来。
但不能这么鲁莽。
毕竟，他声称是我的粉丝。
和粉丝翻脸，可能会带来很多隐患。
而且，他也是真心在为我考虑。
想来想去，我还是没想出什么解决的好办法来。
既然无解，只能暂时搁置了。
我在群里发消息：“今天的视频暂停更新吧，你们就不要过来了，被摄像头拍到不好。”
助理小熙：“悠悠姐，那你还在那边？什么时候回酒店，需要人去接你吗？”
我：“我的人设晚上就是住在这间出租屋里。摄像头在门口拍着，我怎么离开？
小熙：哦哦，好吧。
运营：你今晚真要住里面？
我：不然呢？你们给我想个好的解决方案啊。
运营：我们也没有啊.....
我：行了，等明天我出门到酒店后，再具体讨论吧。
我心烦地退出了群聊。
现在我才意识到老板高斌的重要性。
这个所谓的团队，只适合听吩咐做事。
但这么长时间下来，我也习惯听吩咐做事了。
碰到问题时，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主观能动性。
我的个人主页上，有很多以“打工女孩200元出租屋独居日常”为主题的视频。
但这晚，才真正是我这个“打工女孩”在200元出租屋里度过的第一夜。
睡觉时，我在心里骂完乔林，又骂起老板高斌来。
布置出租屋时，为什么就没考虑到床单下面垫个床垫？
这直接就是睡在木床板上啊。
亏我以前还敬佩他，说他在细节方面做得很好。
好吧，的确也算好了.......
除了没床垫外，这个主要用做拍摄的破烂出租屋，该有的都有，直接拎包入住没问题。
我躺在硬床板上，继续思考着，明天怎么妥善解决摄像头的事。
这房间勉强将就一天可以，但让我天天这样住下去，我可不干。
但使劲想了半天，仍是无解。
看来，还是得等高斌回来想办法了。
可他休假休得也太是时候。
他说太累了，去海边休息三天，让我带着团队自己看着办，谁都不要烦他。
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直接把手机丢在了酒店，另外买了个新手机和新卡出门的。
够狠。
是他的风格。
可今天才是第一天，我感觉自己已经快扛不住了。
哎，太难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浑身腰酸背痛。
根本没有睡好。
木板太硬，房间的霉味太重，晚上关灯后还能听到老鼠的吱吱叫声。
我吓得赶紧起床把灯打开。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管怎样，今天必须把这件事解决掉。
我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到我“人设”的上班时间了。
我赶紧随便整理了下，抬起房间里的破烂自行车，匆匆出了门。
昨天乔林已经在问自行车的事，我虽然说脚崴了，但我走路都很正常，他应该也能看出问题不大。
所以，鉴于摄像头在门外拍着，我必须得装样子骑自行车出门了。
还有，时间也得注意。
做前期准备时，高斌就把具体的细节和我过了一遍。
用他的话说，“越具体，才能越真实可信。”
他交代道，即便我没真去打工，但我上班的工厂名字，包括工厂的上下班时间，还有我早上出门和晚上回家的时间，都得心里清楚。
这样，我表现出来才能更符合人设。
也幸亏他交代了。
当时我还撇嘴，说这些又不拍进视频，有什么用？
现在知道了，真的有用。
当面对“粉丝”的监督时，任何细节没做好都可能会暴露真相。
自行车已经骑出来，我总不好直接丢在路边，只能蹬着自行车骑了一截。
一段距离后，我找了个路边的便利店，给老板付了点钱把自行车存了。
然后，打车到到酒店去和团队讨论。
开门看到我身上的牛仔裤和洗白的T恤时，助理小熙惊呼，“悠悠姐，你怎么穿着拍摄时的衣服出门了？”
我白了她一眼，懒得解释，径直进了房间。
一群人围在一起，眨巴着眼睛看向我，“悠悠姐，现在怎么办？”
我：你们没想到什么解决办法吗？
众人：没有......
我：那高总呢？谁能联系上？
众人：联系不上......
我叹了口气。
真的指望不上这帮人。
运营开口：昨天才断更一天，好多粉丝就在问怎么了。大家都已经习惯每天看你的视频，随意断更的话，可能会流失一大群粉丝的。合作的广告可以先缓缓，但视频不能再断了。”
我：“那要不换个场景，先不在那个出租屋里拍了？”
摄影：“场地不能换，粉丝都很熟悉出租屋里的摆设了。贸然换其他场景，可能会引起怀疑。”
我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们倒是告诉我怎么办啊？让你们想办法，不是一直和我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大家都沉默了。
我手扶额头重重叹了口气。
最后讨论的结果，就是这两天我先自己拿手机简单拍点视频，先保证不断更。
等高斌回来，再让高斌以我哥的身份去把监控的权限要过来，到时候再拆掉。
这样，想来乔林不会太怀疑。
不过，也不算是讨论的结果。
我提出来的，问了一圈后，大家点头，说只能这样了。
我自己拍的话，就不能拍太多场景。
策划想了下说：“好久没拍吃火锅了，那今天就拍‘一个人的火锅’吧。我们帮你准备食材，到时候你提着回去，自己对着镜头煮个火锅开心地吃完就行了。”
“好。”我点头。
不做太复杂的表情，只是简单拍个吃火锅的话，不算太难。
“我回房间睡会儿，你们准备好东西，差不多到设定的下班时间了喊我。”
交代完，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补觉了。
“下班”时间到了。
我换回牛仔裤T恤，提着团队帮买的火锅底料和配菜，打车到便利店取自行车，然后再骑着自行车往出租屋赶。
开门时，我瞪了眼门顶上的摄像头。
害我这么折腾，都是这颗摄像头惹的祸！
哎，可惜我现在却不知道拿它怎么办。
进了屋，我打开三脚架固定好手机，准备开始拍洗菜然后煮火锅的视频。
拍完，我还得发给团队，让他们剪辑好之后再上传。
才刚把三脚架调整好，门口响起敲门声。
我眼皮开始跳起来。
不会......又是乔林吧.....
打开门后，果然。
我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乔林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淡淡笑道，“我打包了份火锅外卖，一起吃吧。”
“火锅？”我疑问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吃火锅？”
“你今天也准备吃火锅？”
我眯眼看着乔林，心里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看我没反应，乔林挑了挑眉，“怎么，不欢迎？”
“是，不欢迎。”我板起脸严肃说，“可以不要一直来烦我吗？”
心里下了决定。
不能再给他好脸色了。
不然，他会一直得寸进尺的。
而且，我还得赶紧把视频拍了。
“好吧，那我不烦你了。”乔林嘴角勾起苦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知道你喜欢吃火锅，也想着你下班回来还要自己做饭吃，挺辛苦的，所以就直接打包了份给你。原想着可以和你一起吃的，既然我这么不受欢迎，就先走了。你今晚就吃这个吧，不要自己做了。”
说完，目光幽幽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手提着那袋东西，错愕地站在原地。
奇了怪了。
他为什么总能轻易让我心生愧疚？
我关上门，有气无力地提着那袋东西进了屋。
应该是直接从火锅店打包的外卖。
汤锅、配菜、调料、米饭什么的都已配好，直接把锅放在电磁炉上煮开就行。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刚才，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人家这样关心又体贴地送东西来，我却冷脸相待。
想到乔林最后那个苦笑，我突然难过起来。
他应该对我失望了吧。
还有……
今天原定要拍我做火锅的视频。
上传后，乔林应该也会看到。
他送了打包的火锅给我，可我却在视频里自己做火锅吃的话，他可能会以为我不想吃他送的东西。
到时候，他会不会又更失望了？
我看着小桌上摆开的打包盒，呆坐了很久。
最后，我在群里发了消息：“做火锅视频拍不了了，今天再断更一天吧。”
运营快速问：“又怎么了？”
我撒谎道：“乔林说摄像头有问题，一会儿会来检查，他在的话不好拍。”
退出群聊，我深吸了口气，取了电磁炉放在小桌上，把锅煮开，自己一个人慢慢吃起火锅来。
吃着吃着，眼角莫名就有眼泪流了出来。
我被自己惊到了。
以前我还和高斌争：“谁会一边吃火锅一边掉眼泪？”
却原来，它是可以真实发生的。
说起来，我和火锅可能有些缘分，
一年前，让我爆火的那个视频，就是和火锅有关，和眼泪有关。
高斌给我定位的人设，就是“悲惨却励志”。
视频里的“我”，因为被诈骗而身无分文，但还是坚强地重新站起来，独自来到江城这个沿海城市，进了工厂打工，省吃俭用重新再攒钱，以圆自己的买房梦。
所以，高斌特意在城中村租了间只要200元的破烂出租屋给我。
这样，拍视频时噱头就有了。
诸如“打工女孩200元出租屋独居日常”的视频更容易被网友关注。
关注有了，粉丝涨了，广告自然也就来了。
不过前期时，我们谁也不知道“红”的这边什么时候会来。
高斌和我打过“预防针”的，说网红到底能不能红，一部分得看运气，急不得。
而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持稳定的更新，慢慢积累粉丝，把基础打扎实了。
其它的，就只能等了。
如此，我也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反正即使没红，高斌也每月给我发着固定的工资。
配合着拍完视频后，我就完全自由了。
这样的工作，比起去工厂打工，轻松太多。
但“爆红”的日子比预想快了许多。
没多久，我以一个吃火锅视频成功“出圈”了。
那个视频，拍的是我下班后独自在出租屋做火锅吃的场景。
高斌要求我，要吃出感情来。
先是想到过去的某些痛苦回忆，伤心地流泪。
然后，又从流泪转到开心，自己给自己打气鼓励，最后积极乐观地笑起来。
那条视频我拍了好多次，都没达到高斌想要的效果。
高斌急了，直接叫我的真名，”周小彤，想想当初你发现自己被诈骗了是什么心情，想想你当初坐在桥上想跳下去时是什么心情，是不是很痛苦，很想哭？”
我听不得别人提起那些往事。
一提，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高斌又在旁边引导我，“但现在，你很棒，把那个难关走过来了，而且现在越来越好，不是吗？以后会更好的，以后你会赚更多的钱，赚钱后还愁什么男人，小白脸随便你去挑！”
听到这些夸张的引导，我嘴角扬起了笑。
“好！”高斌兴奋地夸赞，“现在从浅笑再慢慢转成大笑，就是那种眼神坚定，下定决定一往无前的那种笑。”
高斌描述得很抽象。
但我理解到了，笑出了他想要的效果。
那个视频上传之后，好多粉丝评论，说自己看哭了，然后又因为我的笑容被感染到，又笑了起来。
大家都在说：“要向你学习，好好生活，努力生活。”
高斌得意地和我炫耀：“看，我把你的人设塑造成功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人设再成功，终究不是我。
我有时会恍惚，忘了自己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认真想好一会儿后，才自言自语道：“哦，是因为高斌。”
从某种意义上说，高斌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看在他曾拉过我一把的份上，我也就心甘情愿成了他实现“打造爆款网红”理想的“棋子”。
视频里那个叫“周悠悠”的人设，关于她的背景，有一半是对的。
是我曾经真实的过去。
那就是，我曾被诈骗得身无分文。
辛苦赚钱存下来准备回老家县城买房的50万，一下子都没了。
其实不算多高超的诈骗伎俩。
就是先假装和我谈情说爱，然后再带我投资的“杀猪盘”。
只是，对方道行太高，战线拉得太长，让我完全失了戒心。
也让我天真地以为，老天爷终于眷顾我，让我遇见了人生的另一半。
结果，当那人说要带我投资多赚些钱时，我没有一点怀疑。
身上的50万贡献出去后，那人也消失了。
我后知后觉，醒悟后连忙跑去派出所报警。
但没用了。
一下子，我就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那时，我已经从北京辞了职，退了出租房，回到老家县城跟着中介看房了。
有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一直是我逼着自己不断去努力赚钱的动力。
我从小父母就离了婚，各自组了新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妈再婚后，就把我托付给外婆，除了每月转点钱给外婆，其他什么都不管。
外婆心疼我，对我很好，很舍得给我花钱。
但也因此，舅舅从没给过我好脸色。
外婆去世时，我刚上大学。
葬礼一完，舅舅直接把我的东西扔出了家门，把那套房交给中介去卖了。
小县城里再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可那是我长大的地方，有我和外婆的回忆。
所以在北京打拼了几年后，我决定回去。
心里也有念想，想重新把外婆的那套房子买回来。
可惜，还没和买下那套房子的人联系上，钱就没了。
意识到事情再无法挽回时，我瘫坐在酒店房间的地板上，再没有了任何力气。
离家去北京读大学后，我从大一就开始做各种兼职。
我常给自己打气，“努力赚钱吧，然后买个自己的房子。这样再没人会赶你，也没人会嫌弃你。”
我试过各种能多赚钱的活，包括卖车，卖房子，甚至做微商。
我原本性格很内向，也不爱说话。
但为了钱，我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逢场作戏的高手，各种让客户高兴的场面话说得越来越漂亮。
然后，业绩越来越好，提成也越来越多。
终于，我攒到了50万。
我了解过，按小县城的房价，差不多可以买套小户型了。
所以，我才辞了职，带着那50万回去。
拼得太累了，我就想有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然后随便找个悠闲的工作，从此“躺平”享受生活。
但没想到，还没开始我的理想生活，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我知道，只要愿意，去打个苦工，从头开始，总是能勉强活得下去的。
但我累了，真的累了。
苦了这么久，苦得好像可以放任自己稍微放松一点休息下了。
然后，又得继续苦？
这种日子，我受够了。
我彻底地，丧失了所有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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