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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免费
我家房屋竣工那日,正巧遇上仙魔大战。
激烈打斗中,我的房子被瞬间夷为平地。
想想盖房的欠银,笑容在我脸上凝固,并且逐渐扭曲。
大战接近尾声之时,我瞄准罪魁祸首,抬脚将他蹬下了无妄崖。
在一众仙门弟子错愕的目光中,我深吸一口气,冲着崖下好声劝导。
“你下辈子给我注意点!”
……
我叫容杳,是无妄山主,其实呃……就是个守山人。
自我有记忆起,就已经在仙魔交界处镇守无妄山,至今刚过百年。
与隔壁仙门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直到今天我把暮云仙君踹下了无妄崖。
就在众弟子要抓我带回仙门问罪时,暮云捂着腰从崖底御剑而上,在看到我身后的废墟时,他明白了缘由。
“容姑娘,实在对不住。”
暮云向我道歉,替我还了盖房欠款,还帮我重新盖了房子,用的是魔界最结实的乌水木和仙族最漂亮的流光瓦。
在去魔界买沉香木之时,还发生了个小插曲。
那是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暮云隐去周身仙气带我去了魔界集市,这是我第一次离开无妄山,所见所闻都十分吸引我的目光。
更何况魔族中人不论男女,都是出了名的容貌美丽。
在我晃神之际,一身着魔族服饰的男子挤开人群,抓着我的胳膊带我飞掠而去。
“容姑娘!”
身后传来暮云的声音,却在转瞬之间消散。
那魔族男子将我掠至一处空旷山脚,身后布着繁复又透着诡异的阵法。
我顿时戒备起来,“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魔族?”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琥珀色的漂亮眸子流转着动人的光彩,“不过没关系,等你我结了婚契,自然便成了我族中人。”
早就听闻魔族中人在男女情爱一事上十分热情大胆,很多男女上一秒在大街上看对眼,下一秒两人就开始对着天地神灵结婚契。
但与此同时,魔族解婚契率也是极高的。
听得他如此说,我顿时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要不再好好看看我的长相?”
确定不是夜色太黑没看清抑或是眼神不好吗?
倒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我这张脸确实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我皮肤还算白。
“你眉心的血月额饰很漂亮,便如你一般。”他的眸光有一瞬间的痴迷,说罢,口中便开始念念有词催动咒语。
他身后的诡异阵法倏然一亮,幽绿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这可不像是结婚契所用的阵法。
我眸光一凛。
虽我不曾入仙门,但也自修了百年无妄山的术法,怎么可能任他摆布?
只是我指间结印未成,便觉身前一阵巨大的吸力将我一步步拉扯进那个诡异的阵法中。
“这是、什么鬼东西?!”
“此乃情咒,咒成之后,第一眼所见之人,便会成为你的真心人。”他微微笑着望向我,“我叫旒玉,你可要记得我的名字。”
幽绿色的光芒随他的话音一同落下,我连忙从身上取出一条白绫系上。
这这这、这可真是荒谬啊!
买个木头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正当我再次结印欲挣脱阵法之际,忽听一道破空之声传来,随即耳边响起暮云不悦的声音。
“放开她。”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仙君暮云的名号,即便我百年未出无妄山也是听到过的。
当世剑道第一的天才。
仙门也正是有他,才能压过魔族百年。
“晚了。”我听到旒玉略带恶劣的声音,“情咒已成。”
“找死。”
暮云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可挥出的强大剑气却是令人避无可避。
我听到了皮肉开裂的细微声响,以及旒玉的闷哼。
“好吧,送你了。”
刺目的剑光闪过,我脚下的阵法被毁,面上的白绫也被割裂。
牵制之力消失,我双腿一软,在我倒下去之前,一只手臂稳稳揽在我腰间。
而我,就那样看到了暮云的脸。
房子盖好了,我却中了情咒,失落了一颗真心在慕云身上。
相较于那个魔族旒玉,这样的结果似乎并没有令我很排斥。
为此,我甚至想随暮云一同入仙门。
无妄山上已开了灵智的生灵们劝阻我,“仙人忘情,多修无情道,更何况是剑道第一的暮云仙君,阿杳,你可不要犯糊涂!”
就连无妄洞中那个少年都和我说,“不要去。”
在生灵们开灵智之前,他曾是我唯一的朋友,尽管我不曾见过他的模样。
可我心意已决。
“我会回来看你的,玄苍。”隔着洞门,我遥遥冲他的方向招手,“我走啦。”
月色静谧,我没有得到回应。
背着一个小包袱,我满怀期待地离开了生活百年的无妄山。
暮云所在的仙门名为元极宗,乃四大仙门之首。
我拜入元极宗那日,迎接我的只有暮云和一个名叫清越的师兄。
仙门之人大多骄矜自傲,讲究师门传承,自是瞧不上如我一般的散修。
不过我也不稀罕,我只稀罕暮云。
可暮云是元极宗的大弟子,时常下山除魔灭祟,我入门三月,唯一见他的一面也不过是接我入门那次。
清越师兄安慰我,“大师兄修为绝尘,自先宗主之后,便是仙门第一的天才,长老们分外看重,由此身上的担子也多了些。”
早在一开始,我便说了我的入门缘由。
不为修道,不为成仙,只为暮云一人而来。
是以在清越面前,我也不必掩饰,“那师兄能带我去找他吗?我保证,绝不添乱!”
“私自下山,可是要去惩戒堂领鞭子的。”
“那算了。”我叹了口气,纵然我再想见到暮云,也不能连累旁人。
“不过大长老刚给了我一道下山采买的羽令。”清越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态地将一根淡金色的羽毛在我面前晃过。
我眼神顿时一亮。
做好采买之事后,清越带我偷偷去了暮云所在的灵祁镇。
我们到时,暮云正一剑刺入一个大魔的心脏。
猩热的血迹一直喷洒到我脚边,我下意识退后两步,晕眩感阵阵袭来。
原来魔的血,也是鲜红色的。
清越扶住了我,“阿杳,没事吧?”
我摇摇头。
咽气之际,大魔没有看贯穿自己胸前的那柄长剑,只是目光悲怆地望着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了一个五岁男童。
他的四肢上还缠着断裂的锁链,目光怔然地看着大魔的身躯轰然倒塌,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从喉间挤出了一个干瘪的字音。
“娘……”
暮云神色无波地将恕己剑从大魔胸口拔出,转而对准男童便要劈下。
“不要杀他!”
我朝男童奔去,却被头顶突然笼罩下来的缚身术定在原地。
“危险,别过来。”暮云轻淡开口,恕己剑刃已划破那男童的咽喉。
缚身术散去,我狠狠摔在地上。
心中却有汹涌怒火迎风而起。
这时,自左侧朱门中走出一个捂着胸口的孱弱女子。
“此二魔残害我陈家上下三十七口,暮云,你替我陈家报了血仇,多谢你。”
透过朱门半开的缝隙,依稀能见遍地血红。
我心中怒火瞬间被浇灭大半。
回过神的清越连忙将我扶起,“大师兄做事都是有缘由的,他不会无缘无故出手。我们回去吧,阿杳。”
在我与清越回元极宗的第二日,暮云也回来了,随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那陈家鸢落。
他送陈鸢落去了医庐诊治,而后便带着几瓶灵药来到了我的住处,还亲自帮我在青紫的手肘和膝盖处涂了药。
见他垂眸认真的模样,我隐隐觉得胸口的咒纹发烫,一股更深的情愫似要生根发芽。
我心中一动,问出了犹豫已久的话。
“你一早便知我的来意,可那日仍旧在山门处迎了我,暮云,你对我也并非全然没有情意,对吗?”
他望着我,眼底流动着令我心喜的温情。
“以后不要再做那种事了,很危险,魔族人都很凶残狡诈。”
我知他说的是我欲挡在那男童身前之事,想起剑刃划破咽喉的那一幕,心头热意稍缓。
“可他,还只是个五岁幼童。”
“他眼下的确只是个五岁幼童,可他是魔族血脉,焉知日后力量强大起来,不会同他母亲一般作恶?所谓魔,皆是穷凶极恶之辈,得而必诛。”
在魔之一事上,暮云态度很坚决。
而我无妄山,向来不参与仙魔争斗,在我心中也并无仙魔之分,只有善恶之别。
可想起那个第一次见面便对我下咒的旒玉,我动了动唇,终究没再说什么。
想着暮云的话,当夜我辗转难眠。
漫无目的游荡到清音阁时,忽地顿住脚步。
这里是陈鸢落休养的住处,暮云和我说,她天生身体有缺,据说活不过双十,上次遇到他,便被带回了元极宗治疗。
我抬步要走,却被紫竹林内隐约透出的光芒吸引住了目光。
我朝深处行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前方空地被半空一圆钵形的法器笼罩其中,形成一处结界,而结界中是与幼童对坐的陈鸢落。
那幼童周身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显然是魔族。
她五指成爪,刺入了那幼童的胸口,氤氲的血气正顺着她的指尖流向她的身体,其形容却比真正的魔还要狰狞三分。
元极宗中尽是压制魔族的禁制,即便陈鸢落并未修行,可依旧能依靠那法器控住那幼童。
幼童挣扎不得,哀嚎之声却被隔绝在结界之内,生机正在随着心头血迅速流逝。
想起灵祁镇那个四肢缠绕断链的男童,我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陈鸢落竟是想以魔族幼童的心头血来弥补自己的先天有缺!
我没有犹豫,催动咒语凝风成刃,“破!”
千刃齐发,结界应声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半空圆钵一颤,掉在了地上。
没了隔绝一切的法器,魔气瞬间四散。
宗内弟子来得很快,我尚来不及将那幼童送走,暮云便眉眼冷肃地出现在我面前。
那边陈鸢落正捂着身上被风刃割裂出的伤口故作胆寒,她见了暮云,连忙躲到他身后,“暮云!救、救我!”
数把长剑出鞘,对准我与怀中的那个魔族幼童。
似乎真相一目了然,可我仍不死心。
“暮云,你可信我?”
他冷然的目光寸寸移到我脸上,“你叫我,如何信你?”
“大师兄不必和她多言,定是因守那魔王后裔百年,连她自身都染了魔气!”
“没错!容杳护着魔族,当以通魔罪论处!”
“杀了她!”
……
群情激愤之下,暮云仍没杀我,他将我关到了地牢。
而那个魔族幼童,在我被关之前,便已死在我怀中。
日升月落几次,我已数不大清,其间唯有清越探望过我一回。
“阿杳,你别灰心,我相信你,大师兄肯定也相信你,不然也不会顶着师兄弟们的压力保全你的性命。”
我点点头,“师兄说的我自然明白,可我真的没有撒谎,陈鸢落确实取了魔族幼童的心头血来弥补自身,此等阴邪功法,仙门也能容?”
“自是不能容!”清越斩钉截铁,又有些犹豫地继续道,“只是阿杳,医庐的师伯们都已经查探过了,陈鸢落的先天有缺之症并无半点好转,与你所说……对不上啊。”
闻言,我眉头紧皱。
“不过阿杳你放心,我和大师兄肯定会救你出来的,你再耐心等等。”
清越看过我的第二日,我被放了出来。
是暮云亲自来接的我,“我已查明,并无你私通魔族的证据,阿杳,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与魔族有牵扯。”
看着他朝我伸出的手,胸口咒纹一热,我鬼使神差地将手放入了他掌心。
此后暮云下山,我便不再跟去,他每次完成任务回来,总会给我带一些人间的稀罕物件。
高兴之余,我开始琢磨着回礼。
回礼没琢磨出来,便听清越说他接到了前往极东仙岛取紫苓仙草的任务。
“极东仙岛?”我眼睛一亮。
我曾在书中看过,极东仙岛有一种灵鸟名蹁跹,落羽摸起来柔软细腻,实则坚韧无比。
若是用来给暮云做个防身软甲,应是相当不错。
打定主意,我央求了清越带我一同前往。
仙舟航行七日,我们到了极东仙岛,清越去取仙草,我则去探寻灵鸟踪迹。
在岛上晃悠半日,终于让我发现了翩跹的踪迹。
我主动挑衅,与它缠斗了半个时辰,眼见地上掉落的羽毛已够一件软甲,便停手逃遁。
待它拖着光秃秃的身躯忿忿离去,我才现身捡羽毛。
清越找到我后,也同我一起捡,正当我俩捡得起劲之际,忽听成百上千声愤怒的鸟鸣。
我俩手指一颤,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开始发足狂奔。
身后振翅之声不绝。
清越一边狂奔一边和我商量,“你说咱们把这些鸟毛织成毛衣重新给那秃鸟穿上,它们能不能放过咱?”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身后愤怒的鸟鸣声更加此起彼伏,隐约还夹杂着一句我能听懂的语言——
“这踏马是你们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我和清越狂奔半日,钻进了一处山洞,才将那群鸟甩脱,只是怀中剩下的羽毛也没几根了。
我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清越忽然有些惊异。
指尖燃起焰火,他凑近身后的洞壁。
缓了几口气,我随他目光一同看去。
“像是壁画。”
焰火所过之处,依次映亮了洞壁上雕刻的纹路。
“菁弥宗主?!”清越惊呼,凑得越发近,“这刻的是百年前的仙魔之战?”
遍野尸骸,血气冲天,壁画中央那个英气勃发、青丝高束的仙子,正持剑朝身前那个眉心带有血月痕的魔族女子劈去。
此时此刻,我竟有一种恍惚的熟悉感。
“那是魔王乐芜,百年前死于那场大战,当时身为仙门之主的菁弥宗主,也就是大师兄的师父,也因封印魔王后裔而身死魂消。”
清越出声,我才恍然回神,收回了触摸壁画纹路的手。
却在这时,山洞深处亮起两束幽幽绿光,瞬息而至的巨爪猛然穿透了我的肩膀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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