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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收费
没过几天,徐母又一脸为难地找到了我。
“声声没了父母管实在可怜。”
“让她没名没份地在这住着也不是个办法。”
“吟吟,只要你同意,我便让徐白纳了声声当妾。”
……
我听得十分疲惫,没忍住问她:“这是徐白的决定吗?”
徐母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你也知道,他们一块长大,感情本来就好,若不是当初出了那事……不过吟吟你放心,你这么多年来为徐家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不会让她越过你去的。”
不是不能,而是不会。
我点了点头:“你们决定好了就行。”
徐母脸色有些讪讪,收回了放在我手上的手,许是无话可说,她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我抬手揉着脑袋想以此缓解头痛,可依旧有种快要炸裂的感觉。
它们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时日无多了。
我应该出去走走看看的。
但假石山背后的秦声跟徐白让我停下了脚步。
“徐白,我疼……”秦声娇软的声音传来。
徐白似是无奈似是宠溺地说:“好了,我给你买了药,等会儿你敷上就好了。”
秦声抬头冲他嫣然一笑:“徐白,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徐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徐白……”秦声认真地看着他,“你说带我回江南看病调养身子,我们什么时候去啊?等养好了,我便离开,免得吟吟不高兴。”
徐白沉默片刻说:“两天后吧。”
秦声高兴了,围着徐白兴奋地绕了好几圈。
隔着夜色我看不清徐白的神色,但我想,肯定不是对着我的那副面瘫脸。
可江南,我与他说了好几年了,但他忙,总没时间带我去。
我也想去。
徐白回到房间时,衣服上还带着夜晚的凉意,他捂着我的手,我没忍住打了个颤。
“你这手怎么瘦得好像只剩骨头了?”
我偏头笑了笑:“葱葱玉指,你不懂的。”
徐白没忍住也露出个笑来,我望着他,突然提议:“徐白,带我去一趟江南好吗?我前几年跟你说过的,我真的很想去看看那里的水乡景色。”
“若你没空。”我定定地看着他,“我一个人去也可以的。”
徐白没说话,我们之间像是无声的对峙。
“再等等行吗?”他说,“秦声流产伤了身子,她回京就开始找大夫调养,但那位圣手刚好去了江南,我准备过两天再带她去找找,吟吟,我们明年去行吗?我答应你,一定会带你去瞧瞧的。”
可明明是我先提的,我心想。
但我还是压住了喉咙里的腥意,笑看着他:“好,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徐白松了一口气,“你生辰前,我一定赶回来。”
我点了点头。
安排好一切,徐白跟秦声很快便准备出发了。
走前我们在大门前告别,徐母拉着秦声哭了许久,细细嘱托一切事宜,还让她一定要早些归来。
徐白正准备与我说话,却被徐母一把拉了过去:“我跟你讲,声声她不喜欢吃……她不习惯……”
字字句句,徐白都听得认真。
而秦声,站在他身边,挑衅又乖觉。
可对我没用了,我那些赤诚的爱意,都散了。
临走前,徐白终于抽出空来同我说了几句话,又交代阿笙叮嘱我多吃些。
没说多久,秦声便催着他赶快启程。
目送着远去的马车,只有老太太搭着我的手十分满意:“这个不收钱的终于滚了。”
徐母眼里的泪还没流完,闻言便说“母亲,话不能说得这么难听的,声声是伤了身子去调理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落到了我的肚子上,半晌叹了一口气,转身跟徐父一起进门了。
老太太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安慰我说:“别理她,她脑子有问题。”
我笑着点头:“祖母,您先回屋,我回家看看我爹娘去。”
老太太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转身过去:“好,好,那你早些回来。”
回到姜家时,只有我爹一个人在,姜堰还在宫里,我娘正在隔壁打马吊。
四下无人之时,我把我的病全部告诉了他。
我爹那个小老头一开始并不相信,还在仔仔细细地擦拭自己的棋子,一听我说完,便让我伸手过去把脉。
我娘急匆匆赶回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你给姑娘看什么呢?吟吟是哪里不舒服吗?没事吧?”
“没事的娘。”我笑着拉着她坐下。
但下一秒,我爹眼里的泪一下就落了出来,我娘愣了愣,不敢看我,只推他:“你哭什么?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我爹说,我最多还能再活四个月了。
我还挺满意的,至少还能等到那块玉料做出来。
我娘则是愣在原地,片刻后红着眼想狠狠地戳我脑袋,但落到我头上时,却是轻轻地触碰:“你这孩子,瞒着我们做什么?你哥是不是早知道了,等他回来了看我不揍她。”
我把头靠在她的怀里,帮姜堰说话:“没有,是我让他瞒着你们的,娘,不怪他的。”
我娘没说话,片刻后喃喃重复:“不怪他,不怪他。”
冷静下来后,拒绝了我爹住进来照顾我的建议。我
我爹还不同意,十分固执地拉着刚回家的我准备去徐家搬东西。
最后还是我娘叫住了他们:“吟吟想去哪就去哪,谁也不准拦着她!”
所有人都没再动,我娘擦干了脸,对我说:“娘去做些你爱吃的东西,你等我。”
我不敢出声说话,只能点头。
我爹失神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我,说不出来话。
而阿笙,早就不知道去哪躲着哭了。
姜堰在我身旁叹气,又一边找着书里有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
我却觉得十分满足。
临走之际,有这么多人牵挂着我,足够了。
而徐白,我连这个机会都不想给他。
回到徐家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京城已经到初冬了。
我把那件大氅从屋里拿了出来,它烧得旺盛,我身上也多了些暖意。
阿笙眼睛还肿着,但此刻什么也没说,就安静地站在我身边。
她是我嫁进徐家后安排照顾我的人,一直跟着我到现在。
“阿笙,替我搬把椅子出来好吗?”
我跟她在院子里坐着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从我嫁进徐家到如今,十年这么长的时间,概括起来竟然只有寥寥数语。
“夫人……”
我细细打量了一番我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阿笙,我想出去住。”
阿笙立马站起身来:“我去收拾东西。”
“不。”我拉住了她,“不用你收拾,你帮我把屋里所有我用过的东西全部整理出来好吗?”
“夫人,您想做什么?”阿笙有些不懂。
我笑了笑,“你按我说的去做。”
东西其实不多,即使大到我盖过的被子,小到我用过的茶杯全部堆在一起,也只占据了墙边的一个小角落。
“都烧了吧。”
“夫人!”
看我态度坚定,阿笙犹豫片刻抿着嘴把油灯扔了进去,我拢了拢披风,转身进了屋。
第二天清晨,在我提出我要去京郊慈宁寺住一段时间后,徐母最先提出了反对。
“吟吟,家里好好的,你干嘛非得去那住?”
我回说:“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我话音刚落,徐父也是一脸不赞同:“你这是说家里让你不安静了?”
我回答不上。
徐母皱着眉:“想着你是个懂事的,声声的事我也提前跟你商量过,你当时也说没意见,我还当你贤惠,原来是准备在这等着我。吟吟,我不同意,这传出去,说我们家儿媳妇要一个人去外面住那么久,这得让他们笑到明年开春去。”
见他们如此反对,我也没准备再多说,毕竟我也只是来通知他们。
但老太太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她。
老太太慢步走到我面前,握着我的手,然后转头对他们说“我看谁敢拦着吟吟!”
徐母想来拉她,却被甩开了,她只好劝道:“母亲,您糊涂了,您过来,听我们的,好好劝劝吟吟。”
老太太把手中的拐杖扔到她脚下,吓得徐母没敢再说话。
她红着眼,语气里有些颤抖:“我看是你们糊涂!吟吟,去吧,有时间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
我终于露出一个笑来:“好,祖母。”
走之前,老太太抱了我许久,她轻声地凑到我耳边说:“是徐家对不起你,吟吟,你辛苦了。”
我摇了摇头,抬脚上了马车。
我没有立马去慈宁寺,而是拐了个弯儿。
到达江南后,我带着阿笙去了许多地方。
虽总是走不了多久便要停下来坐会儿,但水乡风景跟吴哝细语像是治愈的良药一般,我的精神比在京城还要好上几分。
大概过了七八天后,阿笙说,地方官员要给徐白举办欢迎宴会,他会带着秦声出席。
我不由失笑,徐白跟我说,他是带着秦声来寻医问药,可我瞧见的,却是他要把秦声公之于众。
混在人群里,徐白佳人在侧,秦声笑颜如花,如果我不认识他们,或许也会称赞几句郎才女貌,就跟围观的众人笑着说“徐大人跟徐夫人真是般配。”
“听说徐夫人可是二嫁。”
“嘘,徐大人喜欢就行,听说前几日因为有不长眼的在大人面前提起这事,徐夫人哭了,大人也发了大火呢!”
……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我这个远在京城的真正的徐夫人。
我冷静地听着旁人诉说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深意重,眼睛却定定地看着徐白。
几秒后,我与徐白深邃的眼眸终于对视上了,他眼里的情绪,许是隔得太远,我有些看不清,于是我冲他轻轻一笑,转身离开了。
徐白没有追上来,他不会抛下秦声的。
等他再找来时,我跟阿笙已经收拾好了回京的行李。
徐白赶着夜色来,生怕被别人发现。
“阿吟,你怎么来了?”
“在家时我跟你说过的,你若没空,我自己来便是。”
“阿吟……”
我没再回答,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徐白似乎有些头疼,他叹了口气:“阿吟你听我说……”
“徐白。”我打断了他,听他说了那么多年,也该轮到我说了,“白天我都看见了,你跟秦声很般配。”
徐白脸沉了下来:“薛吟,不要说这种话。”
我觉得颇为好笑,经历了这些事后,我看见徐白时,那些喜欢啊,爱啊,全都已经散了。
所以那句话并不是气话,而是说的真心实意。
徐白的生气在我的意料之外,可也没法阻止我继续说完:“可是秦声马上就要死了。”
我语气轻轻,徐白却是蹙着眉如同恍然大悟一般:“是你做的?”
分辨不出他的语气,我只是点了点头。
徐白还想说话时,阿笙伸了个脑袋进来:“夫人,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与徐白是亲密的距离。
“徐白,谁都可以,唯独秦声不行。”
徐白抬眼望着我,我露出一个笑来:“我要回去了,再见。”
我抬脚走到门口时,徐白拉住了我的手:“阿吟,等我回去跟你解释。”
我点头应下,可心里很清楚地知道,等不到了。
更何况,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秦声从我这里要去小厨房时,她或许从未想到,小时候被她欺凌,长大后被她逼的步步后退的我会让人给她下寒食散,而且每一次分量都很多,加起来也足够让秦声活不长久了。
我来江南的另一个目的,便是看看秦声是不是能被救。
今日瞧见秦声脚步虚浮,即使脸上盖着厚厚一层粉也遮挡不住她青黑的脸庞时,我便知道,她也活不长了。
我又想起我嫁给徐白那晚,他掀开我的盖头时,我眼里那张笑脸。
他说:“阿吟,我娶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是为别的。”
我几乎有些惊喜从天而降砸到我头上的错觉。
徐白轻笑出声,擦干了我眼角的泪:“开心些,以后就只有我们了。”
因为他的这番话,我在徐家待了十年。
如今,也该给徐家父母一个大惊喜了。
回到京城,慈宁寺的生活难得的清静。
阿笙整日蹦蹦跳跳地下河去抓鱼来炖给我吃,下雪的日子里,她就靠在我椅子旁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常常闻到的,就是令人心安的檀香,时不时地,我们还会去听师傅讲解佛经。
徐白这个人仿佛已经离我很远了。
可算着日子,我却突然又想起了他。
我没告诉他的是,我想去江南,不只是为了去看那一场美景,而是因为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就是苏州人。
我与他,缘分总是要差点的。
爹娘跟姜堰常常来看我,只是每次替我把脉过后,几个人都是强颜欢笑,还要来哄我开心。
我没回去住,就是怕他们这样。
不过好在几次过后,他们再来时,爹跟姜堰就再也没有过了。
这样挺好的。
也不知道徐白跟秦声他们在江南做了什么,快四个多月了都还没回来。
人在死前,的确会回光返照的。
白天里,爹娘还有姜堰带着一整套玉首饰来给我过了二十八岁的生辰,很热闹我也很开心。
直到晚上他们离开,我也觉得身上是难得的轻松,头也没那么痛了,也不咯血了。
阿笙兴奋地说:“夫人,夫人,您这是要好了吧?”
我笑着点头,只是临睡闭上眼前,我很清楚地感觉到,我的生命走到尽头了。
徐白还没回来,也许是秦声还没死,他忙着给秦声治病。
可我却等不到他的解释了。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白,我走不出这一片天地,蹲在地上找不到方向时,徐白伸出手把我拉了起来,他把我背在背上,语气温柔得
像是梦呓:“阿吟,不疼,我带你回家。”
我终于安稳地闭上了眼。
可徐白,你失约了。
阿笙视角
夫人走了。
她才刚刚二十八岁。
去叫她起床时,她面容安详,就像做了一场美梦。
我按照夫人的吩咐,跟姜家人一起守着将她尸身焚烧了。
大人还没回来。
葬礼那天,徐家人都哭了,但我瞧着,只有老太太是真难过。
晚上,我把夫人交代,把关于秦声所有事,一字不漏地当着所有人说了出来。
秦声嫁去江南的原委,还有她那个流产的孩子根本不是她丈夫的,而是跟人私通被发现,才被灌了藏红花打掉的,被休出门后,秦声在江南待不下去了,才灰头土脸地回了京城,秦家父母正是知道此事,但为着女儿的颜面才没大肆宣扬。
听完所有,徐家父母皆是一脸呆滞。
我没忍住恶意地添油加醋“夫人就是听您说了要纳秦姑娘为妾后,才去查的,可还没来得及查清,便被伤了心,才搬去了慈宁寺,这些消息也是夫人走前才传过来的。”
徐家父母又是震惊又是愧疚,徐母忍不住埋怨“秦声这姑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如何也没瞧出她心眼竟这么多!亏我们对她那么好,她竟想着如此对待我儿!”
说罢,盯着夫人的牌位又没忍住落下泪来,“都怪她的挑拨离间,让我蒙蔽了双眼,害得吟吟走得那么孤单……呜呜呜呜”
徐父也是接连叹气,对上门吊唁的亲生父母也是沉着一张脸。
可没人再听他们无聊又没用的道歉了。
秦父是宫里的老太医,救过皇上的命,夫人去世的当天,他便进宫求了恩典,夫人永远是夫人,大人若是日后再娶,身份也会低她一等。
圣旨到达徐府时,徐家父母又变了副模样,想怪夫人,但她人却不在了,只能阴阳怪气地说着自己儿子命苦,可姜夫人不惯着她,不带一个脏字地把徐母骂的狗血淋头,最后只能在夫人灵位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下,是真的如夫人所想的那样,整个徐家都忘不了她了。
大人回来那天,风尘仆仆,秦声没在他身边。
走向夫人的灵堂时,他脚步颤抖,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我想,太晚了。
我是大人送到夫人身边照顾她的,他说夫人心思重,我唯一的任务就是哄着夫人开心就行。
这个不难,完全是我的本色发挥。
可我与大人都没想到。
真正让夫人不开心的,就是他自己。
不过好在,夫人离开的时候,终于也放下了她。
我离开了徐家,去了江南。
跟夫人想的一样,的确是个宜人居住的地方。
我常常会想起夫人,还会时不时地看见大人,但我没上前跟他打过招呼,听人说,他每年都会来一趟,活得行尸走肉一般。
可我却提不起半分怜悯,因我脑海里常常是夫人病重时的模样。
她苦痛起来时,曾想过自缢,我知道的。
所以,我就在门口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夫人”,同她说我今天做了什么,又跟哪个小和尚吵架了。
我一边说一边哭,直到嘴巴都快要干裂时,夫人才终于打开了门:“你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哭。
夫人又笑了:“好啦,别哭了,你答应我件事,等你家大人回来了,你要事无巨细地告诉他我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我有多痛苦多难受……可以吗?”
我愣着点了点头。
所以我想,大人活着也是很痛苦的。
那么他会一直记得夫人。
那她就不是真正的死亡。
徐白视角
我一直以为时间还长的。
可我就离开了几个月,薛吟就没了。
她什么也没留下,走的很干净。
回到我们住的院子时,空荡荡的,我不禁怀疑,薛吟真的在这住了十年吗?
我对秦声,确实什么都没有。
她那点小心思,我从小就看得清楚,她沾沾自喜地在一群人面前炫耀自己又欺负了一个小姑娘,那人像个木头一样。
我躲在背后没有出去,心想怎么可能呢?
可薛吟确实没有反抗,他们把她推到地上时,我看见了她的眼睛。
我救了她。
也是从那天起,我常常能看见她,秦声在我身边时,我内心期盼着她能把她受的那些委屈说出来,可她也没有。
她总是怕给人填麻烦,怕别人为难。
我爹爹出事后,秦声看我的眼神闪躲,我便知道躲开我娘安排婚事的机会来了,我刻意在秦声面前夸大事情的严重性,又暗示我家已经与她家议亲。
没多久,秦声便嫁去了江南。
薛吟来找我时,我心想,真是个傻姑娘。
我娶了她,却没多长时间陪她。
皇上多疑,爹爹的发言是他的逆鳞,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得到了他的信任,正当我松了一口气时,秦声回来了,而皇上也交代了一项任务给我。
江浙盐使贪污贩卖私盐,秦声嫁给他这么多年,一定会有些线索。
而我要做的就是顺着秦声,把这些线索都揪出来。
可薛吟,却把我送她的东西全烧了,那时我的愤怒占据了大脑,冲她发了火。
冷静下来时,的确是我的错。
第二天秦声要我陪她去买些过冬的衣裳,我同意了,这样她就没有理由再穿我的大氅,我也刚好买份礼物去给薛吟赔罪。
但在街上我却看见了她跟姜堰,亲密无间,他揽着她的肩膀上了马车。
而晚上,我把玉簪递给她时,她并没有多开心,反倒要把自己亲手做的大氅烧掉。
我控制不住地想起来白天看见的那对亲密无间的背影。
秦声来向我暗里告状说薛吟烫伤她时,我心烦地想活该,却又不得不为了博取她的信任买了药,直到她主动提起要回江南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切快要结束了。
可薛吟很难过,我想把所有都告诉她,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薛吟没有给我再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
在苏州见到薛吟时,我心里十分惊讶,在她告诉我是她给秦声下了药后,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有她终于受欺负还手的欣慰,也有一种她不信任我的难过。
在薛吟离开苏州那晚时,我隐约觉得自己会失去什么,可我万万没想到,会是我的妻子。
后来在想起来时,我在想,那次也许是薛吟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可苏州终究不是京城,我怕被人察觉,最后只能什么也没说目送她离开。
我总是说让她等,可这次是我没能等到她。
我收到消息时,已经在回京的途中,只是在江南时出了些差错,没能赶上她的生辰。
匆忙回到家时,是一片白色。
薛吟死了。
变成了粉末,挤在小小的盒子里。
我不敢去碰她,姜堰也不让我碰。
薛吟把后事安排的很细致,她让阿笙把她生前的所有全部重复给我说了一边,我的心就像是千万根针在刺一般,可我还是如同自虐一样,听阿笙讲了许多次。
阿笙还说,其实薛吟还有个打算的,她是想死在我面前的,可最后也没能等到我回来。
阿笙心疼她,讲的绘声绘色,我当初把阿笙送到她身边,便是看中了阿笙的赤子之心与真诚,我想,这大概是我送给薛吟最好的礼物了。
想到这,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笙一言难尽地看着我。
我还是笑,一边笑一边哭,我想,我快要疯了。
浑浑噩噩过了大半年,快到薛吟的忌日时,我快马加鞭去了一趟江南。
回来时,从江南移栽过来的那枝花还是枯萎了。
我把它放到了薛吟墓前。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每年皆是如此。
我想,到死前,我都忘不了薛吟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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