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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的侍卫很讨厌我。
四下无人的夜晚,男人弓着身微微颤抖着骂我没良心。
被我抓了个现行,非但不认错,还咬了我一口,威逼利诱着说:“这是安儿逼哥哥的。”
1
将许危捡回尤家时,正值寒冬。
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单薄黑衫倒在雪化中血泊里,白净脸蛋上几道血痕格外刺眼。
爹爹命下人将他抬了上来,还万般叮嘱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卧在娘亲怀里,悄悄瞄了眼他,恰好少年皱眉睁开了眼,黑曜石般的瞳子静默而惘然。
好生俊俏的少年。
我低下头时,听见娘亲柔声说了句:“安儿身体弱,便让他守着安儿吧。”
守着我?
我出生起身子骨便弱,是爹娘万般呵护,才使得襁褓里的病娃勉强活下来。
不过这少年,看着也怪瘦的。
尤家是长安城第一富商,倒不缺他一口饭吃。
爹爹将他安置在我隔壁院,还吩咐下人好生照料。
趁着婢女阿花去吃饭的功夫,我溜进了隔壁院。
宽敞的院子静悄悄,透过窗户纸隐约能见卧房里漆黑一片。
之前这是全哥哥住的地方,现下他上书院读书去了,这儿倒成了别人的住处。
2
“谁?”一把锋利短刃搁在我脖颈处。
显然,少年发现来者是白日里见到的小姑娘后,怔了下。
我眨眼:“哥哥,你干嘛。”
他收回短刃,表情冷漠:“我不是你哥哥。”
“安儿十二岁。”
他皱了下眉,显然不理解这话。
我认真说:“哥哥比安儿高了许多,定然是比安儿大的,娘亲说了,姑娘家要有礼貌。”
“这块玉是谁给你的?”他直勾勾盯着我腰间的玉珏,眸色深沉警觉。
突然的审问让我失措,磕磕绊绊道:“这是全哥哥赠与安儿的。”
他沉默了会,不知所思。
想来他不知全哥哥是谁,我正想解释,他却转身离开,我连忙揪住这比我高了一大截的清瘦身影。
“你想做什么?”少年眸里冷冷的。
我将药瓶递过去,如实道:“这是全哥哥给安儿的,对伤口愈合很有用,给你。”
他没答话,苍白面上血痕已结了痂,略显可怖。
多好看的一张脸,要是留疤了那才叫可惜。
我踮起脚尖,凑近他脸庞。
他连忙后退几步,寒声喝斥:“放肆。”
我愣住:“娘亲说,呼呼就不疼了。”
他张了张唇,盯了我许久,才不自然道:“我叫许危,以后别叫哥哥了。”
3
爹爹说,许危日后起就是我的侍卫了。
他伤好了,却足不出户,我便日日带着点心探望他。
终有一日,他烦了,冷着脸问:“你究竟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我歪着脑袋,好奇:“哥哥你有我家有钱吗?”
“我身无分文。”
我再次提问:“哥哥你很有权势吗?”
“我落魄成这样,哪有权势。”
我拨弄手指:“那哥哥会像全哥哥一样变戏法给安儿看么?”
许危再次摇头。
“哥哥你分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还担心安儿从你这得到什么呢?”我条理清晰。
他怔了怔,警惕的神情明显松懈了些。
“都跟你说了,日后不许叫哥哥。”
我顺势拿起桌上洗好的苹果咬了口:“知道了,阿危。”
他白净的脸连同耳尖都红了点,没好气说:“也不许叫阿危。”
4
爹爹近日请了个教书夫子,我很不开心。
尤府只我一个孩子,这就意味是专门教我的。
将军府阿姊曾说,夫子最厌懒惰的学生,不听话时还得挨打。
想起这话,我皮都一紧。
于是我迅速拉着许危同我一起听课。
他平日不爱出门,不爱说话,谁能懒得过他。
夫子若要罚人,想必他还能给我垫底。
一想到这,我便十分喜闻乐见了。
意料之中,夫子的确脾性不好。
但他却十分喜欢许危。
这会,老头儿板着脸训话:“小姐,你已十三,再过两年便及笄了,这字写的却还同鬼画符一般,可见惰性十足。”
我身子骨弱,寻常家小姐早就上了书塾的时候,我还在家里喝药。
自是不能跟同龄人比。
而另一转头,他又笑眯眯对许危赞:“老夫从未见过你这般慧根的学生。”
好吧。
想拉许危垫底是没可能了。
5
“小姐你就吃两口吧。”阿花嘴里叼了个肉包子,脸颊鼓鼓的。
我握着笔,全然无兴趣。
阿花见我不理人,只好退下。
“咚、咚。”窗户窸窸窣窣被小石头敲击。
我开窗,许危利索翻了进来。
“怎么不吃东西?”
我气闷:“练字。”
许危盯着我歪七扭八的字迹,久久没有说话。
我搁下笔,垂头丧气:“阿危,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字难看?”
半晌,他轻轻点了点头。
果然……
我叹了好大一口气,趴在桌上恹恹的。
忽地手被握住。
许危俊俏的脸凑在我耳边,抓着手一笔一划认真写。
字迹顿时行云流水,入木三分。
余光里,许危专注时流露着淡淡温柔,整个人像在发光。
“怎么了?”他发现我愣神,转过头瞧我。
我咽了口水:“哥哥,你身上好香。”
6
许危整个人忽地僵住,攒住我的手心微微出汗。
“你……你说话怎的这般轻浮。”说罢,他连忙退开了许多。
我不解:“轻浮?你身上本来就很香,和全哥哥一样香,你自个闻不见吗?”
“全哥哥?赵全?”
许危表情一僵,生硬问:“你和他并非亲兄妹,为何总对他念念不忘?”
“这块玉,是全哥哥传家宝,只此一块独给了安儿。”我拾起腰际的玉珏,认真道:“他是除了爹娘外,对安儿最好的人。”
许危瞧着玉不知所思,语气藏着试探和紧张:“那你喜欢他?”
我点头。
全哥哥虽是爹娘捡回来的,但对我极好。
虽非亲兄,但胜似亲兄。
我如何不喜?
许危嘴边噙着淡笑,眼神却冷:“我知道了。”
眼瞧他要走,我连忙扯住问:“哥哥不教我练字吗?”
“让赵全教你吧。”
许危甩开我,神情像回到初见那日,眉眼间尽是疏离冷漠:“日后不要再叫我哥哥了。”
7
许危又不理我了。
起初我还不觉,直到学堂再不见他的身影,去隔壁院某人也是闭门不见。
我摸不着头脑。
阿花猜测许危在尤府待久了,才会气闷得闹脾气。
凑巧十四生辰刚过,爹娘特许许危陪我去镇国寺为全家祈福。
挂满红布条的参天大树下,我瞅了眼离我几人宽的许危,幽幽道:“阿危,你离我那么远,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有危险就让你全哥哥来救你。”
许危穿了身黑色束腰骑装,抱着剑神情冷淡。
这副俊俏的模样逗得不少小姐夫人回头张望。
我扁着嘴,硬生生将他扯到身边,将新的红布条递给他。
“我不写。”
我:“可是尤家人多,我一个人写不过来。”
“我又不是尤家人。”
我直白道:“你是我的人。”
许危俊脸一红,墨瞳浮出不自然:“别乱说,谁是你的人。”
我不解:“你是我的侍卫,不是我的人是谁的?”
某人脸骤然一黑。
8
写完祈福条,身旁人已不见踪迹。
顺着小路走,是一处禅房,幽静深远。
许危站在那,身旁还有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二人在谈论什么,前者表情深沉,情绪不明。
“阿危。”
我过来,只瞧老和尚对他笑道:“本是大煞,然福星现,灾亦可破。”
许危盯着我,若有所思。
马车摇晃,回尤府的路途遥遥。
我托着脸好奇:“阿危,方才那和尚是谁?感觉像与你相识,他跟你说什么呢?”
许危紧阖双目,并未答话。
“他方才的意思,是不是安儿能给你挡灾呀?”
许危轻哼了声,顾而言他道:“你还是给你全哥哥当灾吧。”
我凑近他,狐疑道:“你最近为什么老是提全哥哥?”
他将头转向另一边,沉默不语。
“难不成……”我起身,站到他另一头,一本正经道:“你喜欢全哥哥?”
许危睁眼,视线正好落在我腰际的玉珏上,气笑:“你喜欢他就别扯到别人身上。”
“我是喜欢他呀。”我叉着腰,认真道:“他是安儿的兄长,安儿的家人,怎会有人不喜自己的家人?”
许危一愣,神情错愕:“你之前说喜欢他,是把他当家人?”
我理所当然的点头。
“所以哥哥,你究竟在气什么?”我将头伸过去,瞪着眼审视男人。
许危视线飘忽:“我……”
车外传出马的嘶鸣——马车骤然刹车,重心倏然失控!
我直往前扑!
“嘶……”
耳畔传来许危低醇闷哼,我低头,才觉自己落入他怀里。
“哥哥……你怎么了?”
他耳尖通红,表情隐忍而不自然,哑着声:“你先松手。”
9
我低头,看向手摸的那处。
“哥哥。”我收回手,淡定道:“不好意思。”
许危:……
“你……”
“小姐,城门守卫要查验车内。”家丁敲门禀报。
许危眉宇间闪过警觉。
我直觉不对,问:“有什么事?”
“尤小姐,近日盗贼猖狂,吾等奉圣命勘察每户车内安危。”明显是守卫接话。
尤家乃长安第一富商,祖上随先皇征战四方,德太妃便是尤家族亲,替先皇孕育大皇子与四皇子。
然命运作怪,年幼的四皇子早夭,而病弱的大皇子得知先帝崩殂后也一起没了。
三皇子持遗诏登基。
只不过……近来严查巡防,怕是另有缘由。
许危握剑的手攥得发白。
“哥哥,别怕。”我将他发力的手按下,轻手轻脚换了个动作。
他一怔,下意识躲避:“你……”
我伸手捂住他,刻意对外道:“守卫大哥,我这马车里没有盗贼,就不必查了吧。”
守卫发觉语气不对,动作比嘴更快一步:“尤小姐,得罪……”
身下人一僵。
与此同时,我飞快拔下发簪,乌发如瀑布般散开。
守卫拉着车门,人却愣在原地。
我倾身压住男人,乌发披散挡住了他的面庞,衣领松散,露出雪白修长的颈部。
一片寂静,气氛暧昧徒增促狭。
“守卫大哥还要继续看下去?”我语气不善。
肩上忽地一紧,是身下人伸手将我衣襟拉拢。
10
守卫红着脸退去。
我松了口气,再瞧身下人时,才觉对方脸色又红又黑。
“是谁教的你这些。”许危语气生硬,像是问责,却多了点欲盖弥彰。
我凑近:“哥哥,你害羞啊。”
他咬牙切齿:“你还是个姑娘家吗?”
我垂眼打量,又正经道:“如假包换。”
“你……”他认命的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你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刚才为何那般?”
“哥哥有秘密,对吗?”
我不是傻子,自然清楚许危来历不简单,而他伤好后非但不离开,还一直守在我身边。
他绝非单纯想给我当个侍卫。
车内沉寂很久。
“别担心,安儿只是想帮你。”我认真说。
“帮我?”许危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像是探究:“你怎知方才是在帮我?”
我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引得对方一怔:“尤安儿,你做什么?”
“哥哥,安儿永远是你可以相信的人。”
他愣住。
“里头什么人?”陌生男声响起。
“是尤家小姐。”
我和许危同时愣了愣。
怎么还有人?
“太子殿下,怎在这停了?”不是守卫,又是另一道男声。
太子?传闻里那个贪色的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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