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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十二岁那年,母亲生病去世,父亲为国捐躯。
变成孤女的我,带上小包袱从苏州来到京城,找到了自己的未婚夫。
十五岁那年,未婚夫带兵前往北疆却不知所踪。
李家给了我放妻书。
我走了,却死在了半路上。
1.
上辈子的我死的很冤枉。
李家给我解除婚约的书函时,我已经难过的抬不起头来,可他们态度强硬,几乎是逼着我出了门。
我眼泪都还未干,刚出城门就被人绑到了大牢里。
他们拿着刑具一遍一遍地追问我要带什么消息出去,去联系什么人。
我又疼又累,重复着我只是一个被休出门的孤女。
天地良心,我是真的不知道李家要造反。
但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最后我被折磨致死,倒在了暗无天日的大牢里。
所以再次睁开眼看见李鹤白把书函递到我面前时,于我来讲,这无疑是一份催命书。
“我不走。”我哭的更加真心实意,又瞥了一眼李家伯父伯母为难的表情,我继续说道“我就是不走。”
见我哭个不停,伯母心疼地拿着帕子帮我擦干眼泪,又哄劝着我“阿意乖,听伯母的话,你先回苏州,我们很快就会接你回来的。”
我还是不停的摇头,伯母还要说话时,李鹤白发了话“她不愿意走就算了。”
说是这样说,他还是把放妻书递到了我手中,“但这个你还是收着吧。”
伯母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我松了口气。
可如何阻止李家人造反成了我最大的心事。
在牢里我听他们说过,是李鹤白起的事,皇上早有防范,李家全府上下皆被处死。
所以如今,只要拦住李鹤白就可以了。
说来其实自半年前李家长子李辞疆投身北疆失踪后,整个李家的氛围就不大一样了,连李鹤白都不怎么往外跑了,而身为内阁阁老的李伯父,这几个月也时常称病。
而我与李鹤白,从我十二岁到李家那天起便不对付。
他仗着比我年岁大些,常常欺负我,不同于老大李辞疆的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李鹤白这人,则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当然我也不会白白受他欺负,与他斗嘴吵架没争赢的夜晚,我躺在床上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自己没发挥好,于是趁着夜色,把李鹤白当作宝贝一样呵护的蛐蛐放跑了。
次日要去跟人斗蛐蛐的李鹤白追着我满府跑,李辞疆便会笑着挡在我们中间,只淡淡地看着他,李鹤白便只能摸摸鼻子叫他一声“大哥。”
几年下来,我放跑的蛐蛐都够装满一个罐子的了。
我自是会趋利避害的,再加上李家跟我家的婚约并没有点名指姓地说我要嫁给谁,我便在内心把脾气温柔的李辞疆当作了未婚夫。
可李辞疆半年前去了北疆便没了消息,李家一直都在找他。
他不在,就没人能拦得住李鹤白,所以我下药时手都有些抖。
只要今天李鹤白出不去这个门就好了。
但李鹤白就是不喝那杯茶,手指轻点着桌面,像是敲打在我心上一样。
我故作镇定看着手里的书。
“沈意。”
他总是喜欢连名带姓的叫我,我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地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李鹤白笑了,他端起手边的茶放到嘴边要喝不喝的,在我期待的目光下发出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脑子像是被浆糊糊住了有些转不过弯来,“什么?”
李鹤白把水倒在地上,看着我说“你能瞒住我的事,几乎没有。”
他话音刚落,我下一秒便倒在了他怀里,清醒的最后一瞬间,我听见李鹤白在我耳边轻声说“下药哪有用香的效果快?”
凭我多年来对他的了解,他的语气里绝对带着嘲讽的笑意。
可也没办法了,等我醒来时,正在马车里,从摇晃的程度来看,这必定是在逃亡的路上。
果不其然,无数只箭从天而降,把马车扎成了马蜂窝,我躲在小角落避开,马车也渐渐停下。
鲜红的血液浸染了半边门帘,一番厮杀过后,有人坐到了前面驾驶着继续往前跑。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袖中的匕首满满凑上前去,然后就听见了李鹤白的声音,“沈意,受伤没有?”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我颤声回答“没有。”
李鹤白没有再说话,可追兵却依旧穷追不舍。
我们很快便被包围了,被双双抓回大牢时,李鹤白看我的眼里难得有歉疚,但其他人并没有给他与我说话的机会,我也没再能见到他与李家人。
这一次,李鹤白被处以五马分尸之刑,而我被赐了三尺白绫。
2.
我又死了。
冤枉比上一次的要少一点,至少我对于李家的造反是知情的。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好好去投胎,可没想到一睁眼,我又活了。
吸取前两辈子的经验,我决定跟李鹤白坦白从宽。
在我声泪俱下的诉说中,李鹤白半垂着眼听完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也安静了下来。
半晌他问我“假如你说的是真的,那么现在什么都还没发生,我也能护着你平安回到苏州,你想走吗?”
这个问题倒的确是问住了我。
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可十二岁那年,父母接连去世的我,在苏州的亲人没人愿意接纳,我只能舔着脸来到京城。
李家不是小门小户,是一朝阁老,门下弟子众多,站在门前时,我甚至觉得李家看门的石狮子都要比我体面几分,我捏着衣角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时,李鹤白提着他的小罐子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蹙这眉看了我片刻下了结论,“你是沈意?”
我点了点头,李鹤白的眉头也舒展开了,“跟我来。”
我便亦步亦趋跟着他身后,也是那时我才知道,父母去世后,李家父母早早地就派人去苏州接我,却又没得到我的消息,着急上火了小半个月。
于是我便在李家住下了,伯父伯母对我很好,李辞疆像是大哥哥一样护着我,四岁的李念珠是我看着长大的。
而李鹤白,虽他常常欺负我,可我想起他时,脑海里几乎都是有趣的场景。
如今知道李家会出事,我是走不了的。
见我许久没说话,李鹤白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回去收拾些细软,我过会儿让人给你送些面额小点的银票,念珠还小,麻烦你多照顾些。”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李鹤白难得严肃,“你放心,不会造反。”
得了肯定的回答,我松了口气,“那你跟伯父伯母,还有大哥怎么办?”
李鹤白嘴角弯了起来,露出一个有些狠厉的笑来,“两次都被请君入瓮的话,重头再来就好了。”
我吸了吸鼻子,总算放下了心来。
“可……可为什么要造反呢?”我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李鹤白抬眸看着我,轻描淡写地说“以皇上对我们家的忌惮,造反还有活命的机会,不然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我沉默下来没说话,自古以来,这样的事情就很多,坐在高位上的人,自然会提防功高震主的人,输赢不过是一场博弈罢了。
“沈意。”李鹤白又叫我,只是语气有深深地歉意,就像他上辈子没说出来的话。
“对不起。”
我顿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得知李鹤白安排的伯母伯父也都沉默了片刻,将睁着大眼睛笑的甜甜的李念珠交给我以后,伯母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阿意,跟念珠都要好好的。”
李念珠的小手肉肉的,她抱着我的腿脆生生的叫我“阿姐!我们要去哪呀?”
李鹤白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去阿姐的家。”
李念珠开心了,原地蹦了起来。
她还不懂得离别,等上了马车出了城门走了半天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阿姐,阿娘跟阿爹还有二哥呢?”
我回答不上来,李念珠哭了很久,最后哭累了在我怀里睡着了。
她眼睫毛被打湿了,人也还时不时地抽噎,我看的心疼,只好拿着伯母准备的桂花糕哄她。
3.
到达苏州时,依旧是半个多月后了。
李家也终于有了消息。
李鹤白上了折子,把皇上安插在身边的内奸以谋逆造反的罪名先一步公之于众,打了皇上一个措手不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皇上眼看着他们在朝堂上争论不休,双方都有证据,最后皆被下了大牢,而李鹤白则被充军北疆。
李伯父最后求情,恳求皇上放过了无辜的李家下人以及年幼的李念珠。
我松了口气,只要人活着就是好的,将自家的小院子低价卖给亲戚后,我带着李念珠买了个小商铺,以卖绣品为生,这也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技能了。
我一个女子,又带着个小孩子,自然是要越惨越好,住在沈家,会引起那群亲戚的不满跟窥视,倒不如吃些亏卖给他们还能得些钱,他们都知道了李家的事,没了沈家的院子,我与李念珠对他们来说是避而远之的存在。
秉着财不外露的原则,我带着李念珠过的很简朴,可又觉得让娇养着的李念珠吃了苦有愧于李家对我的照顾,于是时不时的便会偷偷买只烧鸡回来,在夜晚点着油灯一起吃。
李念珠还一直以为是我亲手做的,眼神明亮地夸赞“阿姐,你好厉害!”
我脸不红心不跳的应下,并奖励了她一个鹅大腿。
日子过的还算平静,无所事事时便绣些东西摆着卖,瞧着些贵妇人带着穿着亮眼的女儿路过时,我又开始琢磨着要不要给李念珠买块浮光锦来做身衣裳。
可李念珠得了李鹤白真传,不知从哪个草丛里捉了只蛐蛐来,却没比赢旁边卖馄饨家的小男孩,小男孩笑的放肆“你怎么可能比得赢我家大王,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捉到的。”
李念珠十分不屑,两家后院的地都在一块,她趁着夜色又去找了一只最大的,然后把草全拔光了。
眼看着李念珠跟李鹤白越来越像,我又不得不放下浮光锦,操心起她的学业来。
李家也算是书香世家,若是日后见了伯父伯母,李念珠当面就是一句“我的蛐蛐天下无敌。”我估计我得当场羞愧而死。
将李念珠送去学堂后,我便有更多的空闲时间来绣些卖品,虽不靠这个活着,但也算有备无患。
李念珠懂事了许多,见我手上长了茧,心疼地说“阿姐,我们不是有钱吗?你这样太辛苦了。”
我语重心长地教育她“钱这个东西,多总比少好。”
李念珠恍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第二天我便被夫子请去了学堂。
原因很简单,李念珠这丫头,凭着小聪明在学生里面做起了生意,人家给钱,她帮忙做一份课业,给双倍,小考时,她便给人家抄答案。
我羞愧地捂着脸,再三叮嘱李念珠小心行事不要张扬后,她的生意也少了许多。
这半年多以来,一直没有李家人的消息,不过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讲,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又过了三个月,苏州迎来了初雪。
南方的雪很小,比起京城的来讲更是不值一提。
可我跟李念珠还是很开心,兴致勃勃地在门口堆了个雪人。
站起身来时,却发现对面站着一个人,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我生怕是来找李家麻烦的仇人,把李念珠护在身后,一边寻找武器一边问他“你是谁?”
那人轻笑了一声,终于从黑影里走了出来。
我手里紧捏着的雪球还未来得及松开,李念珠已经冲过去抱住了他“二哥!”
是李鹤白。
兄妹俩抱在一块,我后知后觉地红了眼眶。
终于见到活的李鹤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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