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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收费
7
我被那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沈如辉搂了搂我,对着李茹娘轻蔑嘲讽:
“下人嚼舌根的话李掌柜也信?怪不得生意如此惨淡。”
沈如辉说完便带着我回了铺子,而李茹娘气得在身后不住地骂人。
这一回合赢得漂亮,但我和沈如辉却分坐在店内的两边,尴尬到两个人都红了脸。
过了许久,沈如辉才结结巴巴地向我道歉,说他只是为了让李茹娘闭嘴,免得让杜小姐生疑、毁了铺子与生意。
我赶忙点头,说自己并未怪他,然后屋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对着沈如辉提议道:“要不我们同房吧?”
“啊?”沈如辉吓得从凳子上掉了下来,然后又慌忙坐好,我这才察觉到自己言语中的偏差,补充道:“就是搬到一个屋里住,免得再被李茹娘抓到把柄,生出事端来。”
这下沈如辉的脸涨得更红了,我不由得懊恼,自己是不是太过心急了些,居然说出这种话,现在在沈如辉的心里,我怕是和地痞流氓一般让人难以理解了吧。
正准备宽慰沈如辉不必为难,反正只要衣服做得好,就算是假夫妻杜小姐也应该不会怪罪时,却看到沈如辉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所言有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说完,沈如辉拔腿就跑,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一般,会吃了他似的。
我望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有些难过,沈如辉,果然还是不喜欢我啊。
8
可是等到我晚上回家之后,便傻了眼。
一向崇尚简洁的沈如辉,居然在他的屋子里堆满了东西。
什么屏风啊,梳妆台啊,甚至连我喜欢的花瓶都搬到了他的屋子里,挤得他的书桌只能斜放在角落里,怎么看怎么可怜。
一个月后就要和离,住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堵上别人的嘴,需要搬家搬得如此彻底吗?
我正准备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却闻到了一股格外好闻的兰花香气。
“你身上常有兰花熏香,我觉得你喜欢,所以就买了些笑兰香。”
沈如辉身着白色里衣、端着一鼎香炉,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笑着将香炉放在了我的面前。
虚无的烟从香炉中慢慢飘出,围绕着本就脱尘如仙的沈如辉,让我有一瞬间的错觉,误以为他是我积年相思的一个梦,便呆呆地望了好久。
“怎么不说话?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吗?那我叫人去换一个。”
沈如辉说着就要端走香炉,我赶忙叫住他:“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沈如辉瞪大了眼睛回头,我意识到不对,立刻改口:“我喜欢你买来的兰香。很好闻,别换了。”
“哦,好,你喜欢就好。”沈如辉说完,默默走到床榻边,然后睡在了里侧。
我犹豫片刻后也走了过去,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夜,寂静的可怕,沈如辉突然问我为什么喜欢兰花香。
“因为初见时,我喜欢的人身上有这个味道。”
两年前,因我是一个尚未成亲的女子,便被商行拒之门外。哪怕那时我制作的衣裳被选中送入了皇宫,也没有资格在商行里得到一个位置。
他们甚至还说,女人只该相夫教子,说什么想进商行开全京城最有名的制衣铺子,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说着,他们便推搡着轰我走,混乱之中我差点摔倒,是沈如辉一把扶住了我,将我护在身后,高声质问商行里的其他人,如此为难一个女子,到底是商行确有规定,还是他们害怕会被更有才能的人挤下去?
我那时望着他高大的背影,鼻腔中缓缓涌来一股兰香,我从此便对他倾心了。
“沈如辉。”我扭过身子,看向床榻那旁的他。
而他也扭了过来,应声道:“我在。”
四目相对时,我忍不住问他:“咱俩是不是该弄出点动静,才会显得更真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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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动静?”
沈如辉吓得说话直打颤,而我起身开开门窗,让下人送了一壶酒来:“喝些酒,聊聊天,才是正常夫妻该做的事。”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正常夫妻到底会做什么,只是如果不喝些酒,怕是我会躺在床上睁着眼到天明。
只不过我忘记了,自己的酒品实在是不怎么好。不过是三两杯下肚,就把沈如辉按在床上,凑在他脸前问:“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我,我,我喜欢,温柔,娴静,有上进心的那种女子。”
沈如辉话音刚落,我便哀嚎一声躺在了一旁,吓得他赶忙问我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只是他喜欢的女人,除了最后一条,剩下的简直和我风马牛不相及。
完了完了,我这辈子估计只有和他做假夫妻的命了。
我苦着一张脸闭上了眼,昏昏欲睡的时候,感觉被人十分珍惜地抱了起来,然后又被轻轻地放下,被子也慢慢落在了我的身上。
应该是沈如辉吧,是他将喝醉的我摆正了姿势。
但是,他为什么会趴在我旁边,饶有兴致地为我整理额前的碎发呢?
“我喜欢的,是像你一样的女子啊。”
天啊,我到底是喝多了还是发癔症了?我怎么恍惚间听到沈如辉说他喜欢我呢?
猛然睁开眼,屋外已经大亮了,下人说沈如辉早早就去了码头查看新来的布匹,我越发确认自己听到的那句深情告白应该是我发梦时臆想出来的。
竟然对沈如辉痴情到这种地步了吗?我不甘心地拍打着额头,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设计杜小姐要的衣裳。
正在烦恼的时候,李茹娘那个烦人精居然又来到我的铺子里了,而且一进门就在高嚷:
“柳云芝,你那假夫君是不是有病,居然把全京城的笑兰香都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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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的笑兰香?
沈如辉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因为我说了一句喜欢,就要买光全部的香,不让别人身上也出现这个味道?
不会吧,他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真的是个疯子,那可是有上百斤,用一辈子也用不完吧?”
李茹娘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陷入纠结的我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别说全城的笑兰香,就算我夫君买光了全国的香,又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杜小姐最喜兰香,虽说选秀的衣服要在你们这里订,但保不齐你们做不好,又或者她想从我李记再订几套,到时候我也是要用兰香熏衣服的呀。”
兰香熏衣?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兰花香气,难不成就是来自杜府?
是了,温柔、娴静、有上进心,每一条都和杜小姐纹丝不差。
所以沈如辉之前曾说过的那个一见钟情的人,居然就是杜小姐?那天他们眉目传情,也不是我的错觉......
虽然早就知道沈如辉一直默默喜欢着别人,但真正知道那人到底是谁时,刹那间的心痛还是令我连呼吸都觉得费力,甚至面对李茹娘的讥讽都不想反击。
“柳云芝啊,我劝你还是专心提升自己的制衣技巧吧,别总在旁门左道上费力气。”
好吵,李茹娘好吵,吵得我宿醉的脑袋像是要炸裂一般。
我扶额摇头,正不知该怎么轰走李茹娘的时候,突然被一个熟悉的身影环住:“怎么了,头疼吗?”
沈如辉此时不是应该在码头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李茹娘还在喋喋不休:“哟,假夫君又来这儿演戏了?正好,把笑兰香分我点,你一个人又用不了那么多。”
“休想。”沈如辉冷着脸,神情是高不可攀的冷漠,“那是我娘子最喜欢的香,不会分给任何人,请回吧。”
这家伙口中的娘子,是我吗?
还是,杜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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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笑兰香的事,我被弄得心烦意乱,已经足足五六天没有和沈如辉一起吃晚饭了。
再加上杜小姐要的那件衣裳实在是太过有难度,所以我没日没夜地泡在铺子里,常常是等到沈如辉已经睡熟了,我才合衣躺下。
这天也是,等我缝好最后一针时,已经是夜半子时,沈如辉早已睡下,而梳妆台上有他专门为我留的一碟点心。
就是因为沈如辉一直对我这般温柔,我才会不知不觉陷的那么深吧。
可是,为什么要在喜欢着别人的同时对我这么好呢,也太残忍了。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沈如辉,可在差点碰到他的时候又收回了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缝制杜小姐的衣服,很累吗?”
沈如辉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手撑起头,慵懒却极其担忧地望着我。
喂喂喂,沈如辉这家伙竟然醒着?幸好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而沈如辉像是睡迷糊了一样,居然扯过我的手,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衣裳做成什么样都好。”
见我没说话,沈如辉又拽了拽我,将我的手放在他的怀中:“而且我一直觉得,云芝你的手艺很棒,杜小姐肯定会满意的,放心吧。万一她不满意的话......”
“凭你和她的交情,就算不满意也没事吧?”
我不知为何赌气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而更令人生气的是,沈如辉愣了许久之后居然问我:“你都知道了?”
原来,他喜欢的,真的是杜小姐啊。
我怕自己会在沈如辉的面前痛哭流涕,所以逃一般地抱着枕头和被子去了厢房。
然后第二天顶着一双肿如桃核的眼睛去了铺子,垂头丧气地拿出衣服递给了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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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衣裳,真美啊。”
杜小姐的纤纤十指划过那大片大片的竹叶刺绣,细腻的月影纱绸随着她的手指泛出点点微光,整件衣服倒是对得起“如梦似幻”四个字,且颇具风骨,与这丞相妹妹的才女称号也算相称。
能为沈如辉的心上人做点事情,助她一臂之力,也算全了我与沈如辉的一场情谊吧。
只是这衣服是我熬了许久才做出来的,杜小姐也很是欣赏,但她却不肯试穿。
“衣服有什么问题吗?不试穿的话,我没办法根据您的身形进行调节。”
我强打精神微笑着,却听到杜小姐说衣服很好,但是她讨厌衣服上面熏香的味道:
“我家就只有我那个风sāo的哥哥会熏香,而且专熏兰香,导致我一闻这味儿就恶心、难受。”
什么?杜小姐居然不喜欢兰花香???李茹娘的消息果然不靠谱啊!
可是如果杜小姐不喜欢的话,那沈如辉买那么多笑兰香做什么?
我心中有一个答案,可我不敢相信,但我还是问了出来:“杜小姐,你为什么会找我做你进宫选秀的衣裳?”
“这个,如辉哥哥叮嘱过不许说的。”杜小姐很是亲昵地叫着沈如辉的名字,随后突然又笑了起来,“但我可以告诉你答案,只要你先和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沈如辉。”
“是。”我毫无顾忌地点了头,然后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咣当一声。
回头,沈如辉正站在门口,像是被人点了穴位一般一动不动。地上还扔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我喜欢吃的笋子酿肉。
“既然如辉哥哥来了,那就让他自己和你说吧。”杜小姐看看呆住了的我,又走过去冲着傻站着的沈如辉微微一笑,然后坐上轿子走远了。
下人们也纷纷离开,如云成衣铺只剩我与沈如辉四目相对。
只见他纤薄的嘴唇抖了又抖,然后告诉我杜小姐之所以会找我做衣服,是因为他曾上门请求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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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和离,所以去求了跟我本是同窗的丞相,请他让自己的妹妹来如云成衣铺里订一套衣裳,这样,这样......”
沈如辉局促地搓搓手,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杜小姐来做衣服,提那些不可能完成的要求,为的就是拉长制衣时间,从而延缓我俩和离的事情。
但是,沈如辉为什么不想和离呢,我俩本来就只是假成亲而已。
“你不明白吗?其实沈家从来都没有什么成了亲才能继承家业的规矩,一年前我向你提亲的时候,撒了谎。”
“我为了娶你而骗了你,非常抱歉。”
“就算成亲当晚,你亲口和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我还是忍不住想把你留在身边。”
“虽然知道你是为了求得真相,所以才骗杜小姐说喜欢我,可是那一瞬间,我还是好高兴。”
平日里哪怕是动辄千万两的生意,沈如辉也是镇定自若。
可现在,他局促地站在那儿,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忐忑不安的望着我。
他喜欢我,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喜欢我。
他竟然喜欢我。
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迫使自己不要哭出来,我要以最完美的姿态告诉沈如辉,我也喜欢他。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回应沈如辉呢,杜小姐突然又跑回来了:
“我不是要故意打扰你俩你侬我侬,但是皇后来了,她可能是来找茬的,你们快想想办法躲一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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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那可是一国之母,为何要找我们这种市井小民的麻烦?
杜小姐满是歉意地福了福身,说是因为皇后知道了如云成衣铺会为她做选秀衣裳的事。
“帝后感情甚笃,但皇后一直无子嗣,被群臣诟病,皇帝为了堵上悠悠众口,不得已才同意了选秀。”
杜小姐家世显赫,父兄皆在朝为官且名声极佳,而她本人也有才女之名,正是这届秀女里,最被群臣看好的那一个。
皇后害怕皇帝移情于新人,所以一直郁郁寡欢,现又听说杜小姐正在花重金制作选秀时的衣裳,就更觉得杜小姐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对于杜家,皇后自然有所忌惮,但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所以只能迁怒于为杜小姐制衣的铺子。
简直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们权力纷争,关我一个正要准备告白的小女子什么事啊?
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满,但面对权贵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这大概就是生意人的心酸了吧。
我正准备整整衣装去迎接,却被沈如辉拦了下来:“杜小姐不是说,对方是来找麻烦的吗?”
“就算是麻烦,进门是客,哪有不见的道理。”
沈如辉见我执意要出去,便一把将我按在了椅子上,凑在我耳边轻声道:“若非要见,让我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先挡一挡吧。”
说罢,转身去了外厅,对着已经进门的皇后规规矩矩一行礼:“贵客到访,有失远迎,请问您想要些什么?”
君子谦谦,温和有礼,遇事还挡在我面前,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可他却费尽了心思喜欢着我,人生真是充满意外啊,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
但更突然的,是我刚晃了晃神,皇后就突然大发雷霆,指着沈如辉的鼻子怒斥道:
“你不过一介商贾,最最卑微低贱之徒,居然敢顶撞本......顶撞我?”
发生了什么事?沈如辉怎么了?
我挣脱开杜小姐的手,然后冲了出去,恰巧听到沈如辉掷地有声地回应着:
“拙荆为了这铺子,为了这铺子里的每一件衣裳,披星戴月、呕心沥血,就算架一把刀在我脖子上,也断然不会让她的辛苦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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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辉为了我,为了保全我的铺子与衣裳,顶撞了当朝皇后。
这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但看着那个坚毅的背影,我的心再次狂跳不止。
从以前到现在,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挡在我的身前,仿佛天塌下来也有他照应着我。
但其实,从我决定和他成亲起,就做好了要与他分担的觉悟。
于是我紧走几步上前,对着皇后深深行了一礼:“不知贵客大驾光临,是有什么吩咐?”
沈如辉回头看了看我,赶忙将我拉在身后,小声询问:“你怎么出来了?”
我捏捏他的手,示意他安心,然后继续向着皇后笑道:“小店虽简陋,但胜在图案花样新颖,不知贵客想要一件什么样的衣裳呢?”
皇后挑眉微微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要一件,可以永远守得住夫君的心,让狐狸精们都离他远一点的衣服。若是做不到......”
对方顿了顿,轻蔑一笑:“做不到就把这铺子关了,把所有的衣服都烧掉,当然,钱我照付。”
皇后的意思很明了,她现在很不满,她要杀杀杜家的面子,让杜小姐进宫选秀时不会太过惊艳,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皇帝纳新人入后宫。
但是爱与不爱,真的是一件衣服可以左右的吗?
我点点头,在沈如辉和皇后惊讶的眼神之中应允道:“我可以做到,让您永远守住夫君的心。”
“若是做不到,我要你的项上人头!”皇后看着我,威仪尽显,我立刻规矩地低下头:“若是做不到,任由您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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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我的承诺,皇后虽然气未全消,但到底是带着随行宫人离去了。
可皇后刚走,沈如辉就拉着我的手怒气冲冲地质问我:“你疯了?那可是皇后,你居然答应她做那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你不要命了?”
沈如辉怒极,手腕处青筋暴起,但捏着我的时候力道依旧很轻,应该是刻意克制过,生怕弄疼了我。
“那你刚刚不也顶撞了皇后吗?”
我扬起脸笑着看他,只见他的眼神突然闪躲,以我几乎听不清的音量嘟囔着:“我那是为了保住你,把皇后的火气引到我身上,我怕你有事,可你为什么要出来呢。”
“因为,我也不想你有事。”
沈如辉看着我,眸子震了又震,我笑笑,正准备给他一个拥抱的时候,杜小姐突然从屏风后面窜了出来:“可是什么样的衣服才能永远守住夫君的心呢?”
“杜小姐,你出来的还真是时候。”沈如辉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么一句话,听得我差点笑出声。
我只能偷偷在他手心里画了一个圈,感受到他的眼神终于从怒气冲天转化为淡淡的幽怨之后,我才向杜小姐解释: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可以只用一件衣服就守住夫君的心呢?”
“你敢骗皇后,这是大罪,你不要命了?”杜小姐捂着嘴,而我冲着她狡黠一笑,反问道:
“皇后?她既没有仪仗随同,也没有自报身份,只不过是一位贵客,怎么就是皇后了呢?”
杜小姐一惊,而沈如辉已经明白了我决定耍无赖,捏了捏我的手出言提醒:“可你别忘了,这样可能会让皇后怒气更盛,到时候如果宣你入宫,那结果不见得是你能承受的。”
我点点头,转而问杜小姐是否愿意帮我一个忙。
“这事多少是受我影响,才害你们牵连其中,所以尽管说吧,我会尽力相助。”
我冲着杜小姐感激地行了个礼,然后请求道:
“希望杜小姐能穿着我做的新衣去参加几场宴会,好让京中大部分的女子都知道您会穿着如云成衣铺的衣服去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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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姐真真是貌美肤白,在大片大片的淡绿色竹叶刺绣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她惊艳出尘。
只是面对这样一个大美女,沈如辉居然连看都没看一眼,那双眼睛就像是钉在了我的身上一样,活像要将我盯穿似的。
“你干嘛总盯着我?”那目光灼热,几乎要将我烧起来,而沈如辉接下来的话,更令人面红心跳:“因为喜欢。”
这家伙,告白完之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吗?从前那个矜持有度的男人去哪儿了?
不过这样直白的沈如辉,倒是格外令人喜欢。
凭借着杜小姐的鼎力推荐,如云成衣铺一时间名声大噪,几乎承接了所有秀女的制衣邀约,搞得我每日忙到脚不沾地,也气得李茹娘天天在对面摔东西。
但我根本高兴不起来,因为如云成衣铺的名声越大,就意味着皇后的怒气越盛。
宣我入宫觐见皇后的旨意是在傍晚送来的,沈如辉刚端上了一盘他亲手给我做的笋子酿肉。
这几日他常做这个,虽然还是不如厨子做的好吃,但我总是能吃个精光。
因为那是沈如辉难得外显的爱意,我不想浪费。
今日也是一样,我听到入宫的旨意后,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吃特吃,而沈如辉默默地看着我,问我还不动身来得及吗?
来得及吧,反正是去送死,何必那么积极,又何必浪费沈如辉的心意。
待我吃完最后一口时,我突然拿出了之前早就准备好的那张和离书放在桌上:“签了它。”
沈如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
“此次入宫凶多吉少,若是皇后怒气难消,你我和离,最起码可以保住你和沈家。”
我对着沈如辉笑笑,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谈论笋子好吃不好吃,可他却依旧红了双眼:“你要一个人扛?”
“什么扛不扛的,我们本来不就是要和离吗?”我冲着沈如辉笑,而他的眼睛里却好像有泪光一般,一把将我抱在了怀中。
我被他紧紧抱着,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只能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他:
“别紧张,我不见得会被皇后怎样,只是以防万一,最起码到时候你不会受牵连。最大程度地保护利益、避免损耗,这是做生意最基本的常识啊。”
“可你不是生意,不是可以计算的一部分!”
18
尽管看不到沈如辉的脸,但通过他止不住抖动的肩膀,我知道,他大概是哭了。
喜欢一个人是很奇怪的事情,就像现在,哪怕沈如辉在无能为力地哭泣,我都觉得他依旧令我心动不已。
“好啦,我该进宫了,你记得签了和离书。”
我拍拍沈如辉的肩,准备离去,却听到身后传来纸张碎裂的声音。
他,他把和离书撕了!
“你疯了?”我准备去捡地上的碎纸,却被沈如辉一把扯过,然后他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
不同于他平时的体贴,这次他的吻炙热又疯狂,像是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将我深深刻入他的骨髓一般。
我们吻了许久,直到接我入宫的太监都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又一声,沈如辉才将我放开。
“听着,我不会与你和离,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妻子,我会一直,一直等你回来。”
沈如辉双手捧着我的脸,死死地盯着我的双眼,他那泛红的眼眶令人心碎,却又让人觉得温暖。而那一字一顿的嘱咐,更像是在定下与我相守的誓言,仿佛这样,我就会回到他身边。
我点了点头,对他说等我回来,然后笑着上了软轿。
被这么一个人喜欢着,便什么都值了,就算今日真的死在宫里,又有什么遗憾呢。
19
不过说是那么说啦,真要死在宫里,我可是非常不愿意,毕竟沈如辉还在家等我呢。
所以我跪在地上磕头的时候,可谓是磕得格外的虔诚。
而皇后却在冷笑:“京城名声大噪的成衣铺子竟会给本宫呈上这种糊弄人的东西来?来人啊,拖出去!”
完了完了,我眼睛一闭心一横,大喊道:“您没有试过怎知不行!”
“试?你给那些年轻女子制了许多花枝招展的艳丽服饰,却要本宫穿上这身纯白布衣?”
皇后气得把衣服扔在了我面前,而我已经做好了被砍头的觉悟,所以干脆站了起来,捡起那身白衣,问皇后夫妻间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什么?”皇后摆摆手,让宫人不必上前。
“是疼惜,是怜爱,是初见时的那份心动能永远保持。恕民妇无礼,请问您与圣上初相识时,您是不是正值孝期?”
皇后没有说话,我便知道那些秀女口中的八卦是真的了,帝后感情果然始于怜惜。
“只要夫君真心疼爱您,哪怕千万人从他面前经过又如何,他眼中只会有您一人。”
说完,我跪在地上长久地低下了头,过了不知多久,皇后才让我起来,为她修改那身白衣。
“衣服很好看,虽是素衣却绣了许多银色碎花,素雅也不显得晦气。面料也柔软,做里衣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皇后或许是想到了从前与皇帝的种种,声音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等我为皇后修改好衣衫时,已经是三更天,我刚一出宫,就看到沈如辉正站在外面!
“你怎么来了?”我快步跑向他,而他也向我奔来,然后一把抱住了我。
沈如辉没说话,但他颤抖的身子比说什么都更令我动容。
我在宫中战战兢兢地面对着皇后,而他在宫外,又何尝不是如同滚油中的煎鱼一般,时时刻刻忍受着煎熬呢?
不过,他的手里握着的这是什么?
我疑惑地举起他的手,却发现他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
20
“带凶器靠近宫门,你想造反不成?”我压低了声音瞪着沈如辉,然后赶快将他拉上了马车。
谁知刚坐上马车,他就又死死地抱住了我,我的心便再度回归了柔软:“你怎么那么莽撞,你不会真以为带着把匕首就能救我了吧?”
“匕首不是用来救你的,我将丞相诓骗回沈府扣住,那才是用来救你的。”
沈如辉一脸人畜无害地说着绑架朝廷大员的骇人事件,我吓得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
“至于匕首,我是怕万一救不出你,就将自己了结在宫门外,这样也不算负了成亲时对你许下的诺言。”
成亲那日,他说,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护在我左右。我以为那是糊弄宾客的说法,原来竟然真的是他心中所想。
我鼻头一酸,扑倒在他怀中,两个人终于在那夜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而第二天的选秀,皇帝以身体不适的理由,直接拒绝出席。
这不令人意外,意外的是,说这个消息时,杜小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而两个月后,皇帝的身体才稍有好转,待大臣们催促皇帝选秀时,他竟然宣布皇后已经怀有身孕了!
在普天同庆之时,皇宫里派来的马车,悠悠荡荡地停在了如云成衣铺的门口,说我们家的衣裳漂亮舒适,皇后娘娘要带几件回去当寝衣呢。
这下子铺子里可热闹极了,那些预约制衣的单子竟然排到了年后都没弄完。
快过年那天,沈如辉很是不满地搂着我,问我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能不能歇一歇,好好养胎。
“能。还有,我想吃笋子酿肉了。”
我正窝在沈如辉的怀里撒娇,突然瞧见李茹娘探出头来看了看我们,然后又缩了回去,没一会儿骂声就从李记铺子传了出来:
“你们就不能学学对面的柳云芝吗?假成亲都能怀上孩子,这才叫为了生意勇往无前,可你们呢,一天不过绣花十个时辰就喊苦喊累,怪不得我李记都没生意、要关门啦!”
我和沈如辉无奈地相视一笑:“要不我们把对面的李记买下,给未出世的孩子当见面礼吧?”
“好,一切都听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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