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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一章 免费

我的妹妹孟瑜死在抵御外敌的战场上。

南齐的军队在她的带领下重振往日雄风,将突厥打的节节败退。

她一身古铜铠甲,手拿红缨长枪,躲过了战场无影的长枪短剑,却亲手将长枪刺入自己的胸膛。

1

孟瑜死的消息传来时,我刚刚生产完,诞下了南齐的第一位皇子。

我想起她临出征前,和我说:“姐姐,此一去凶多吉少,望姐姐与陛下多多保重!”

现在想来,她那时就决定一去不复返了吧。

晚上,皇上来了坤宁宫。

他看上去很颓废。烛火通明的寝宫内,他头发散落,黄袍松垮,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坛,走路酿酿锵锵。

皇上狠狠的灌了一口酒,看向卧在床榻上的我,眼睛里全是委屈和不甘。

他沙哑的问道:“她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信?”

我如实回答:“没有”。

自她带领孟家军出征讨伐突厥后,我们再无联系。

“她在给朕的最后一份军报里面说,希望朕可以做一个护住百姓,保住国家的好皇帝。”

我强撑着刚生产完的身子,坐了起来,平静的看着眼前一身颓然天子,缓慢的开口道:

“这不只是孟瑜的愿望,也是我死去父兄的愿望,更是千千万万命丧沙场的孟家军的愿望。”

只不过寥寥几句话,几乎耗尽了我全身的气力,我气喘吁吁的躺回床上,泪水如泄洪一般,浸湿了我的双鬓。

皇上听完之后,全身泄了力似的,手执的酒坛碎落了一地,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雕花窗外开始下雨,雨水淅淅沥沥,些许冷意伴随着满屋弥漫的酒味冲昏了我的头脑,我的思绪回到了从前。

2

我叫孟欣,家中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大哥,下面有个妹妹孟瑜。我们的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孟大将军。

孟家荣耀传承之事有兄长在前,我和孟瑜二人过的也是轻松自在。但母亲私下常常对我恨铁不成钢,要求我事事压孟瑜一头。

我不理解母亲为何总是这般要求我,虽然我是庶出,但父亲对我们一视同仁,从未有过丝毫偏袒。

当家主母对我也是极好,事事想着我,在吃穿用度方面,我和孟瑜并无所差。

在偌大的将军府中,只有母亲事事抱怨,暗自较劲。

我偷偷听母亲身边的嬷嬷说起过,母亲当年未嫁时花容月貌,才绝京城,多少男儿趋之若鹜。

一次出游时,母亲对身姿魁梧眉目如峰的父亲一见钟情,不顾父亲当时已有举案齐眉的夫人,费了好大的手段才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母亲的干涉并未影响我和孟瑜的姐妹情深。

孟瑜来我房里玩的时候,母亲总会派人送有一些点心小吃过来,我向来不喜甜食,多是孟瑜吃掉。

但不出两个时辰,孟瑜总会头冒虚汗,一趟趟的去厕所。

每次大夫都说只是吃错的东西,并无大碍。

次数多了,我就知道了,是母亲在糕点里面动的手脚。

从那之后,母亲再送东西来,不论是吃食还是女子闺房的小玩意,我都和孟瑜同吃同用。

母亲得知后,一边用竹鞭打我手,一边责骂我,不识她的良苦用心,胳膊肘往外拐。

我看着竹鞭一下接一下落在我的手上,掌心红肿成一片。

想起去年三月份,兄长带我和孟瑜去春猎。这是我第一次骑马狩猎,对一切都新鲜好奇。为了追一只灰色的兔子,脱离了队伍。

随着马儿一声惨烈的嘶鸣,我同马儿一起掉入了捕猎的陷阱。

等我昏醒过来,周围天都暗了,连月亮都不屑看我。

我本以为,在这豺狼虎豹齐聚的猎场,我撑不过今天晚上。

直到我听见了孟瑜的声音,一声一声连绵不断的姐姐,仿佛这黑夜中的夜明珠一般,安抚了我孤寂等死的心。

本是为猛兽准备的陷阱,不是我俩孩童可以挣脱的,况且我的脚还扭了,更是雪上加霜。

孟瑜发现救我上去实在不可行,便纵身一跃,甘愿进入这陷阱陪我。

我抽泣的说她傻,她素白的脸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冲我说:“姐姐不怕,我会武功,我保护你。”

后来,父亲亲自带了两队人马,围着整个猎场搜寻了两圈,直到半夜,才找到我们。

那日回去后,母亲对此事不依不饶,直到兄长负荆请罪,在祠堂跪了两天一夜,这件事才算过去。

母亲下手很重,掌心的红肿许久未消。

孟瑜带我去前厅向父亲求药时,遇见了一位小公子。

那是我第一次见这般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一言一笑如春风拂柳的男子,家中父亲和兄长眉目也是英俊的,但长居沙场,舞刀弄剑,身上多是粗犷豪迈的气质。

从那之后,小公子常住府上,有时同我和孟瑜跟随父亲在书房学习,偶尔也会随兄长去军营,时常同我们一起玩耍。

小公子同我一样,不喜欢学习枯燥无味的兵法知识。我喜欢刺绣、女红,我要给小公子绣一个香囊,想他日日佩戴在身。

小公子喜欢颂诗吟文,看游记,常常给我和孟瑜讲游记里面的大好河山。

我们三人中,孟瑜的课业是最令父亲满意的,我和小公子常常因为课业不合格被罚站。

每次我和小公子站在书房外罚站时,我内心无限欢喜,我为我们两个是“一类人”而欣喜。后来,我才知道,同类人更适合当朋友。

就在我们三人吵吵闹闹中,时光过得飞快。

我刺绣的功夫,在一个又一个的香囊上,日渐精进,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传,孟家二女儿绣工了得,当属大家闺秀。小公子的课业总是让父亲面色铁青,眉头紧蹙。

可是父亲越是唉声叹气,小公子越开心。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我十三岁那年秋天。

军营有人谋乱,父亲不在家,我们三人偷着出府游玩。小公子要带我们去爬山,说那个山上的枫叶红的如画一般。

没成想到,我们刚进了山,还未见到山上绚烂的枫叶,就遇到了刺客。蒙面的黑衣刺客,来势汹汹,刀刀剑剑直逼小公子。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蜷缩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

孟瑜身手敏捷,同小公子御敌在前。孟瑜的胳膊、胸前都受了剑伤,逐渐处于劣势。

我们三人趁机逃跑,慌忙逃窜间,躲进了一个山洞里面。

听到外面的搜寻的声音远去,我们三人才逐渐松了一口气。

小公子和孟瑜身上都受了伤,鲜血浸湿了外衣,但是小公子还不安分,非要孟瑜解开外衣,亲自检查伤势。

我和孟瑜都觉得实在是不妥,在我们三人的僵持中,隐隐约约听见洞口外的脚步声。刺客在离三米外的洞口站定,我们趴卧在地上,尽量杜绝声音从我们这里发出。

刺客的声音清晰的从洞口外传来,“老大,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接着找,找不到,二皇子不会饶了我们。”

我疑惑的看着孟瑜和小公子,不明白二皇子为什么要刺杀我们,我们三人与二皇子无冤无仇。

小公子看着因受伤流血过多,面色惨白的孟瑜,握紧了拳头。

那日我们一直等到天黑后,才敢从山洞里面钻出来。在浓稠夜色的掩盖下,我们悄悄回府,在回去的路上,孟瑜已经不省人事。

回去后,父亲来不及责骂我们,就连忙叫了大夫查看孟瑜和小公子的伤势。

母亲看见我一身泥泞的回来,并没有如上次一般,大吵大闹,而是细细的看了我一眼,便面色凝重默不作声的回屋了。

小公子和孟瑜在将军府中卧床养伤,父亲把我们课业也停了。我每天在母亲房中听完教诲后就去看他们两个。

男女授受不亲,我知道这个道理,我每次去小公子院里的时候,只敢偷偷躲在窗外,往里瞧。虽然窗影绰绰,但是我也发现小公子变了,他在一身素白的袍子,半仰在床榻间,手里拿着他往日最烦弃的兵法书,他看的很认真,眼眉低垂,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中来回穿梭。

小公子恢复的很快,不出五日,便能正常行动了。

孟瑜的许是那日流血过多,身体并不见好转。

我rì日都去她房里看她,感觉她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

父亲和主母日渐焦急,请了许多名医来看。

那日我在孟瑜房中陪她说话时,刚巧碰见了父亲请的名医到访。

我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大夫给孟瑜会诊。

孟瑜小小闺房中,挤满了人,却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我沿着书案上的树影往窗外看去,我看见了小公子,刚巧他也看向了我,我们两个默不作声,相视淡淡一笑,便移开了视线。

“二姑娘的香囊可否给我一瞧?”大夫的声音拉回了失神的我。

我顺手将香囊拿下,递给了大夫。

大夫拿过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打开囊包,取出其中的香料,放在掌心,慢慢的碾开。

片刻后,只见大夫抬头看了父亲一眼。

父亲脸色瞬间变了,我隐约听见了父亲咬牙的声音。

主母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好似在安抚我,温然的开口道:“天不早了,欣儿先回去吧,该午饭了。”

我应了一声,随即向父亲、母亲告退,我有些害怕父亲生气的样子。我走出屋门不远,就听见屋内茶杯摔破的声音。

孟瑜的身体日渐好起来了,那日在孟瑜房中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们三人又如往常一样,一起上课,玩耍。

与之前不一样的就是,小公子开始认真上课了,进步神速。父亲很是欣慰,夸赞小公子天资聪颖,只要勤学刻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成就一番作为。

小公子闻言向父亲鞠了一躬:“恩师教诲,没齿难忘,但我心性实属不在朝堂之上,只愿学有所成,护住所爱之人,闲云野鹤,悠闲自在。身在朝堂,舞权弄臣、保家卫国这等大事,还请另谋他人。”

父亲听完,长叹一声,挥了挥手,让我们三人退下了。

我幻想和小公子以后过着闲云野鹤悠然自在的日子,没有看见身后孟瑜与小公子对视的双眼。

3

我还有半年就及笄了。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容貌无疑是漂亮的,身旁伺候的嬷嬷们说,我今时今日的模样同我娘年轻时如出一辙。

我娘的美是媚骨天成,虽已年过半百,但容颜依旧。但是父亲对我娘的美貌好似熟视无睹,我从未见过父亲的眼神在我娘身上停驻过,更不要提同我娘单独共处了。当家主母的姿色远不及我娘,但一身清新脱俗、肃静淡雅的气质,我也只在主母和孟瑜的身上见过。

小公子愈发挺拔,本是温润尔雅长相,在将军府呆了几年后,增添了几分峻逸。

最近父亲每次上朝回来,总是忧心忡忡,感慨颇多。

我在下人那里也听到了许多坊间传闻,说当今圣上龙体欠安,缠绵病榻……怕是撑不了多久。

当下太子人选未定,朝廷内外人心惶惶。

当今皇上三个儿子,大皇子昏庸无度,贪恋美色,不堪重用。

二皇子当前是圣上眼前的红人,掌握礼部、刑部大权,多位朝臣进谏,求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

关于皇上的第三个儿子——六皇子的传闻少之又少。

我将听闻的消息与小公子和孟瑜分享,小公子笑不做声。孟瑜难得对此事表达自己的看法,平日父亲常常教导我们,不可随意妄议国事,惹祸上身。

“二皇子虽在朝堂上掌握重权,但是有勇无谋,好大喜功,自私自利,实在不是帝王之选。如若他为一国之君,怕是战事不断,百姓苦不堪言。为君者应当,少羁于情,赏罚有度,心系万民,仁爱天下。”

孟瑜说完后,抬眸看了一眼小公子。我怕是没有看清,那眼神深处好似有着些许的爱意和决然。

小公子听完后,脸上浅浅的笑意也淡去了。

孟瑜虽然比我小一岁,但是心智比我成熟。

母亲虽在私下对严加管教,要求我事事上进。但是我心里清楚,我比不过孟瑜。

她深得主母和父亲言传身教,性情豁达,小小年纪便深思熟虑,可谓是文比状元郎,武可战沙场。父亲常常与我们聊君国大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我对此深感无聊,不经意间提起:“父亲虽年迈,提刀舞剑不在话下,再说还有兄长在前,那里轮的到我们?”

孟瑜身着素衣,三千青丝只用了一把青簪在脑后挽起,额前碎发随春风飘荡,恍惚间竟有孤立于世、幻化成仙的感觉。

耳边响起孟瑜清冷却不失中气的声音:“身为孟家儿女,保家卫国,实属己任。如若他日,国难当前,岂可让兄长一人承此重任,你我隔岸观火,袖手旁观。”

“如今国运昌盛,那里来的国难一说?妹妹是不是兵书看多了,全是舞刀弄枪之事,看的脑子糊涂了。”

“姐姐可知,父兄二人近十日未归家了。”

孟瑜语罢,我才意识到,朝廷可能真的要变天了。

近年来边境局势稳定,父兄二人常驻京城,基本是日日回家,同我们一起晚膳。十日未归家的情形难得一见。

但是我不解的是,若是朝廷动荡,将军府内驻扎的孟家军为何还多了一半,不应该是抽减府中精英将领,为军中效力吗?

孟家军是祖父当年同父亲一手建立的军队,军中男儿各各武艺高强,英勇善战,所向披靡,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祖父当年军功赫赫,先帝怕祖父怀有二心,但边境困顿又只有祖父可解,便下令孟家将奉命二主:一是孟家将领,二是手拿兵符之人。当年的孟家将领便是祖父,兵符自然在先祖手中。

先帝驾崩后,圣上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将兵符归还于父亲。

当今皇上与父亲一同长大,从儿童玩伴的少年情,到成年之后的君臣情,皇上私下都称父亲为兄长。

但是父亲一直牢记君臣之义,不敢有丝毫僭越。

父亲越是如此,圣上更加对父亲委以重任。

我还记得父亲拿回兵符那日,在军营中,手拿兵符,向着千千万万孟家男儿喊道,“皇上许我们孟家军无上荣耀,孟家军定要忠军护主,保边境安,保百姓安,保圣上安!”

父亲话语刚落,就听见千万孟家男儿,气吞山河,声如洪钟“臣等定不负众望!”

孟家军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是肝胆相照的爱国情在边疆的战场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的不解没有得到答案。

我等来的是,三日后归家的父亲,躺在白布下一动不动的兄长和赐予母亲的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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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5/15 15:0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