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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敌军兵临城下,父皇带着一众妃嫔、皇子和公主落荒而逃。
单单只有我蒙在鼓里。
为了复仇,我甘心成为他的棋子,在尘埃中重获尊严。
父皇落魄垂首跪在我面前。
他将我的手攥在手心:“曾许你的诺言,终于实现了。”
1
我睡得极沉,宫殿外的厮杀和尖叫没有影响我的睡眠半分。直到一盆冷水泼在我脸上。
十一月的天儿,冷水刺骨。我一时间没缓过神来,当是哥哥姐姐们的戏弄,气到了嘴边硬是吞忍了下来。
黑暗中,我隐约看到一个高大冷峻的背影,手执长剑,空气中隐隐飘着血腥味。
我欲起身,冰冷的刀剑当即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不敢动弹丝毫。
“将她带下去,关起来。”语气凝重得似冰块,若落在地上能砸出声响。
我还没来得及了解事情原委,人就被扔进了柴房。
透过血迹沾染的薄纸窗户,我看到举着火把的人振臂挥舞,高喊:“战神!战神!”
远处宫人们惊恐地尖叫划破夜空,只留下半声。
我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地望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为什么只有我在这里,我的哥哥和姐姐们呢?父皇呢?他们什么时候带人来救我?
无助的泪水静静流淌,我抱着头无声落泪。
天亮时,我被带到昨夜那个高大身影跟前。我曾经熟悉的大殿,如今静默得如同没有人存在。
“你就是云梦?”
我点头默认。
“你的父皇跑了,只留下你,明日,我要用你,换你父皇交城投降。”
我不曾抬头,却仍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似利剑刺穿我弯曲的背脊。
我听到守卫尊敬地称他作“大皇子”。
他至尊的身份,可能没想到,我虽身份上是一国之公主,但我的娘亲只是父皇江南迅游一时兴起带回的舞女,生下我后就被人草草了结了性命。
而我,说到底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公主。
我这样一个卑贱低下的公主,又如何能换来父皇的交城投降。
但为了凭借尚存的一丝价值活下去,我没有告诉他实情。
而且,我也心存一丝侥幸,或许父皇会念在骨肉亲情,以城易我。
明日,我被捆绑双手吊在城门口。
对面紧闭的城门里,站着我的父皇。
冬日的太阳明晃晃,不温暖却十分刺眼,雪花零零碎碎落在我身上,仿佛静止的画面。
两个时辰过去了,对面的城门纹丝不动。我的意识早已模糊,心渐渐凉透。
眼看着我就要命殒于此,大皇子命人将我抬进暖阁中,灌以参汤。
我在被吊于城门和暖阁中悉心照料间重复了三日。
对面的城门除了雁过留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大皇子立在我的床头,盯着我沉默了半刻。
“一个没用的公主,不如杀了吧。”
我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不让眼泪留下。
我的人生前十三年过得卑微如蝼蚁,连宫女们都欺负我。
原本想要低声下气苟活一辈子,却又遭遇变故成了前朝的公主。
如今,为了活下去,为了将来有机会翻身,我跪在他脚边哀求,我愿意做任何事,哪怕做牛做马。
他冷漠地把脚抽离,指尖轻轻挑起的我下巴,“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将你卖与翠微楼,给我盯紧京中的前朝遗臣。你想要的,本王自然会兑现。”
从此,我落入烟花之地翠微楼,换名沈如烟。凭借血液里娘亲遗传的能歌善舞有了立足之地。
2
翠微楼的女子多是中道没落的官宦家女子,不比寻常青楼女子。
姐妹们都身怀才艺,多少也有几分书香世家的傲骨,因此翠微楼中只卖艺,不卖身。
出入翠微楼的也多是风流雅士。
因为不得宠,宫中的大小宴会我从未有机会参与,所以许多官员并不曾知道深宫之中还有这样一个公主。
自然在翠微楼中遇上了也不认得我。
三年时光飞逝,我褪去稚嫩,初有女子的娇美可人,甚至眉眼间比同龄的姐妹多了几分妩媚。
京中男子为我排起长队,都想一睹翠微楼花魁的尊荣。
掌事妈妈趁机把我的身价抬得更高,不是富贵显赫人家压根没有机会听我歌舞一曲。
客人中来得最为频繁的,是元大将军。
幼时我曾从哥哥口中听闻,元大将军攻城伐寨,是父皇最为得意的几位将军之一。
现在的元将军,已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早早归顺夏国朝廷,在京中依旧混得风生水起。
元将军高大威猛,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但是行为举止合乎规矩,从不做越界的事。
每每来时,只是独自听歌观舞,很少交流。
一日,房中只剩我与他二人,我照常屈身行礼,“将军今日想听什么曲子?”
“敢问如烟姑娘芳龄几何?”
“已满十五。”我如实回答。
他的眼神微微颤动,追问道:“先前是哪家的姑娘?”
“既已流入烟花之地,便是割舍过去往事,请将军不要再追问。”
他见我婉言拒绝,也不再继续追问,“唱秋风曲吧。”
不知为何,今日将军听的曲子多是离人悲秋之风,古筝声下更是凄凉。
再见到元将军时,已是半月以后。
他挥手退去下人,上前握住我的小臂,习武之人的力道颇重,抓得我有些吃痛。
“请元将军自重。”
他情绪有些激动,不似先前那般稳重。“你是云梦?”
“如烟不知将军口中所说何人,将军认错了。”我矢口否认。
“当年,是我随皇上南巡,护送你娘亲回京的。”
提起娘亲,我心中一痛。
可是,乳娘说,当初刚生产完的娘亲就是被元将军带走的。
从此我再也没有感受过娘亲温热暖心的怀抱。
我缄默不语,云梦已经死在过去了。
他把我的沉默视为默认,激动得老泪盈眶。
“自三年前变故起,皇上一直叮嘱我在京中寻你,我暗中寻了许久未见你踪迹,我以为你已葬身......”
“你父皇还在江南,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我心里冷笑,原来我蛰伏三年,终于等到了。
我掩面哭泣,细细诉说这些年的委屈,表明我归心似箭,“云梦愿为复兴大业尽绵薄之力。”
半个月后,名动京城的翠微楼花魁沈如烟被元大将军重金买下,赠与大皇子夏律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时隔三年,我变成了沈如烟,回到他的身边。
3
这三年里,我没能给夏律呈上更多的有用情报,但夏律见我也算安分守己,也就没有再管我。
他端坐于大殿之上,俊朗的脸庞依旧是神色冰冷。
听我说完带回的情报,他没有流露丝毫惊讶神情,仿佛早已预见此事。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和殿下有一样的目的。”
我不再是当年瑟瑟发抖,话都讲不流利的云梦。
“你能为本王做什么?”
“我可以帮你引鳖入瓮,你只管坐收渔翁之利。”
“哦?愿闻其详。给云梦姑娘赐座。”他的眉角上挑,语气中多了一丝玩味。
坐在偌大的宫殿里,第一次有了被人尊重的感觉。
“元将军将我献给皇子,不过是希望我能凭美貌和才艺成为皇子床榻之人。这样我才有机会偷出宫中兵力分布图,来助他破宫擒王。”
“三年前,夏王命你领兵驻守于京,部分军队分散管理各城池,这三年元将军暗地里拉拢了不少我父皇的旧部,目前如果双方硬碰硬,胜算未可知。”
“现在,元将军只知我前朝公主的身份,却不知我已经弃暗投明,不如来一招请君入瓮。”
为掩人耳目,我被送进宫的当晚,就住进了夏律的寝宫。
夜晚,宫女们开始给他更衣。
他的衣服任由宫女们一件一件剥落。
我虽是在翠微楼三年,给男子们卖笑卖艺,但确实没有亲近过男子。
我低着头掩盖自己的面红耳赤。
他许是瞥见角落的我窘迫,发出一声冷笑:“想不到云梦姑娘阅人无数,这区区更衣场面也会害羞?”
我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让皇子笑话了。”
夏律命我与他同睡一张床,但是中间隔了一张帐子。
“第一晚,不在一张床上说不过去,你记住了,我的“战神”封号不是白来的,休想半夜偷袭。当然,你放心,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我的床,我不会碰你的。”
我紧了紧被角,或许对我来说,这里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四更时,宫女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把我惊醒。
“皇子,该起身早朝了。”层层叠叠的帐子外传来公公轻声地唤醒。
“今日,不早朝。”
我起床梳洗时,服侍的宫女一边在身后给我梳头,一边笑盈盈地说:“娘子,皇子折腾了一夜,是不是把你累坏了。”
“啊?”
“皇子第一回不早朝呢,想必昨晚......”
原来他的用意在此。
一连三日,夏律都没有上朝,朝廷中的大臣开始给我扣上“美色误国”的帽子。
“明日你去早朝吧,听说朝中有议论了。”我好言相劝。
“这样的戏才够逼真,不过三日应该够了。”
第二天醒来,我果然没见到身侧的人了。
渐渐地,夏律不再拘禁我,允许我出门走动,但必须有人跟着。
走过那些我曾熟悉的宫殿、花园、水塘,心酸往事一幕幕浮现。
我六岁那年,在水边贪看水中鱼儿来去自由,没注意姐姐琉璃蹑脚走近。
背后一道推力,我扑通落水。水瞬间呛入鼻腔,我慌张地挥动手脚。
待被人捞上来时,委屈的眼泪还没落下,就被父皇迎头痛批:“贪玩成性,像你娘亲一样低贱,一点皇家的规矩都没有!回去闭门思过!”
我分不清脸上是水还是泪,倔强抬手抹去,世界清晰那一刻,我看到了父皇背后,是姐姐得意的笑脸。
过了这么多年,这张笑脸依旧印在我的脑海里,提醒我那屈辱的过去。
“娘子是想起旧人旧事了?”
眼前人的冷言冷语将我拉回现实。
“不堪回首的过去罢了。”
“你要的东西。”他递给我一卷做旧泛黄的纸。
“你进宫已二月有余,是该给元大将军交出点有用的东西了。”
4
破宫的日子,定在了冬至前一日。
元将军预备成功以后,刚好在冬至开庆功宴。
元将军交给我一批潜伏在宫里的死士,作为里应。
夏律调来京城附近的所有兵力,埋伏在宫门口,只等收网。
破宫前一夜,我躺在夏律身侧,辗转不能入眠。
“姑娘后悔吗?”
他竟然也没睡。
“不悔,明夜如果可以,请留元将军活口,我有话想问他。”
他轻声应允。
第二日,宫女们捧来战袍,我自然地接过给他披上。
这是我扬眉吐气的一天,我期盼他胜利归来。
没有月亮朗照的夜晚,夜色像块奇大无比的灰布,悄悄地伸展开来,笼罩住大地。
时辰未到,白日里停了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
我抱着暖炉在寝宫里徘徊,听到远处突起的厮杀声,伴随着兵器碰撞发出的冷音,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厮杀声很快就结束了。
夏律去之前叮嘱我,不要去看,就在寝宫里等着。
直到他带人押着元将军回来。
“出去看看吧。”
他欲转身出去。
“且慢。”我拉住了他的战袍,我看他面色冷峻苍白,抬手想要擦去他脸上沾染的点点血迹。
他扼住我的手腕,不让我触碰,冷言道:“我没事。”
元将军挺直了脊背跪在雪地里,看到我与夏律并肩走出,嘴角勾起冷笑,“骨子里的卑贱,枉费我和你父皇的信任。”
“当年也是这样的雪夜,我的娘亲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你娘亲?在乱葬岗被活活冻死了。”
我克制住气得发抖的身体,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手心也全然不知。
我狠狠抹去眼泪,转身离开。
他看到我发白的指尖血迹赫然,立即命人取来纱布,亲自给我缠上。
纱布缠绕过我白皙的掌心,他看我的眼里竟多了一丝心疼:“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去。”
是啊,他以为我过去是风光万千宠爱一身的公主吧。
“明日庆功宴,你随我出席吧。”
那一晚,他没有放下帐子,让我安心靠着他睡。
第二日,我还是没有忍住去了宫门。
一夜大雪将昨晚厮杀的痕迹覆盖,仿佛昨晚是一个平静祥和的雪夜。
娘亲是否也是一场大雪就覆盖了她曾鲜活的生命呢?
我那狠心的父皇,你给我等着。
庆功宴上,夏律牵着我款款出席,这是我第一次随他出席宴会,坐在他身旁。
看他俊朗的脸庞挂上明朗的笑容,原来夏律笑起来这般好看,也是一个锦衣玉带的翩翩公子。
可奇怪的是,宫女们都传大皇子不近女色,很难想象热血少年竟能拒绝成群的美女。
觥筹交错间,夏律开始有些摇晃,我只得扶他回寝宫。
唤宫女捧来热水给他更衣洗漱,怎知他大手推开宫女,“让娘子来。”
我腆着脸为他擦拭,他突然一手扣住我的后颈将我拉近,浓郁的酒气,温热的鼻息充斥我的耳廓,“三年前,你我本有一场和亲。”
原来,我的父皇为了缓解当时两国紧张的战事,向夏国提出和亲。
而我,就是那个被父皇用来换取一时安稳的牺牲品。
这件事,我从未听父皇提及。
5
自从元将军破宫失败以后,夏国军队士气大增,父皇的军队节节败退,城池接连失守,连偏安江南一带都将成为泡影。
夏国捷报频频传来,国土面积骤增。
夏律起初听到捷报时,面带喜色。但渐渐地,夏国攻城的节奏放缓了下来。
一天夜里,我见他面容疲惫,掉发日益严重,我绕到他身后给他按摩太阳穴。
他扶额在案,眉头紧皱。
“近月来连打胜仗,殿下为何不高兴?”
“每攻下一座城池,就要分散一部分兵力管理,想要攻占江南一带,恐怕一时兵力不足。”
“何不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待兵力整备恢复?”
“我也正有此意。”
眼看夏国的攻势放缓,父皇立即派出使臣来京,表明愿以和亲示好。
这一次,父皇忍痛割爱,派他最为宠爱的公主——我的琉璃姐姐,前来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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