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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姐姐死了,意外溺水身亡。
尸体被拉回殡仪馆后,我在她的遗物里,发现了一张名单。
那张名单上的人,全都去过同一个山村。
而且无一例外,回去不久后,便生病去世。
……
民宿的老板娘说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热情的接待我。
“我们这里只有这几间房,对面住着一对情侣,走廊尽头住的是一个男人,半个月没出过门啦。你看看,你喜欢那间?”
我随意指了下。
“就这间吧。”
老板娘热情的递给我钥匙,叮嘱我:“自己保管好啊,只有一把,掉了可开不了门。”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热情的向我推销。
“你也是冲咱们村的祈福祭祀来的吧?只要两百块,就能给你安排上,要不要试试?”
我刚要摇头拒绝,对面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露出半个头来,小声问:“老板娘,能不能小声点,我男朋友在睡觉。”
老板娘抱歉地笑笑,转身下了楼。
而对面房间那个清秀的女孩子,却死死盯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我在盯着她看,她忽然转过头来,朝我露出白森森的牙,咧嘴一笑。
这里是在古村,位于贵州深山里,据说村里有一棵许愿很灵的神树,所以有人专门走三天两夜,前来许愿。
我姐姐林真,就是其中一个。
林真性格外向活泼,我的性格却有些内向。
用她的话来说,是“林书,我真不知道,我们家里怎么出了你性格那么木讷的一个人。”
确实,她比我更加讨人喜欢。
爸妈在世的时候就偏爱她。
爸妈走了,亲戚朋友们对她的照顾也比我更多。
说实话,我不喜欢她。
因为她仗着自己比我大两岁,就总是在我面前摆出一幅长辈的姿态。
她说:“林书,你已经二十五岁的人了,别成天沉迷那些用不上正途的小说。”
她说:“你年纪大了,什么时候收收心,找个男朋友,总得找个人照顾你?”
就连她出发来在古村之前,都在说:“听说那儿的神树许愿很灵,我去给你求一求,给你求一段好姻缘。”
我有些厌烦,朝她吼:“这都什么世纪了?你还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她说:“你不懂。”还想拉着我,和我聊她的那些人生道理。
可我却嫌她啰嗦,不愿再和她争辩。
我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回来后继续唠叨我。
可我没有等到她人回来,只等到了她的尸体。
我已经忘了看见林真尸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我只记得殡仪馆很冷,林真的尸体也很冷。
她浑身浮肿僵硬,整个人皮肤的颜色灰败惨白。
她死了。
就死在离在古村两公里以外的湖里。
听说,那个名叫“月亮”的湖,是这个村里除了祈福许愿的另一大美景。
可那里也是林真丢掉性命的地方。
警察说,民宿老板娘那个十一岁的儿子,在林真出事前,看见她死前独自往湖边去。
因此,他们断定林真是游玩时意外落水。
我是想哭的,可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
我只觉得荒诞。
因为她小时候在老家的河边洗衣服时,不小心掉进河里,被冲走了两公里才被人救起。
她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一直深信自己被会被水鬼带走,所以从来不敢一个人去水边。
她这么怕水,就连过河都要绕开的人,怎么可能单独一个人去湖边游玩?
我不信她的死亡是意外。
尤其在她的遗物中,发现他藏在手机电池后面,那张写了十几个陌生人名的纸条后,我越发不信。
说不清是直觉使然,还是对林真的愧疚心在作祟。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到林真出事的村子了。
在古村其实不算大,统共不过几百口人,全村上下只有村口一家民宿楼。
民宿楼应该是新修的,散发着一股树木独特的味道。
晚饭是在楼下的客厅,我下楼的时候,除了走廊最里面房间的那个客人,大家都到了。
老板娘热情地招呼我落座吃饭。
那对情侣坐在她对面,端着碗安安静静地夹菜,全程头都没有抬一下。
老板娘的旁边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那男孩有些腼腆,见我盯着他,抬起头来朝我微微一笑。
我微微愣了下,心想:这应该就是警察说的那个,看见林真独自去湖边的小男孩儿。
这一顿晚饭吃得极其安静,一桌五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话。
期间有村里的人来窜门,看见我,朝老板娘问了句什么。
隐隐约约能辨认出“祈福”两个字,老板娘摇了摇头,两人笑着寒暄了几句,那人便走了。
那人走后,老板娘笑着,说的话有点掏心窝子的意味。
“村里穷,最近的年轻人都想通过祈福礼赚点钱,神树是村里共有的东西,分到大家手里,其实都不多,这年头,都不太好过……”
我隐隐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笑着应和了两句,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顿饭是在老板娘变相的推销中吃完的。
小男孩儿最先下桌,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厨房里,往灶里扔东西。
我是想和他打听林真的,怕吓到他,便没凑过去,牵起嘴角,努力用最温和的语气和他套近乎。
“小朋友,你在烧什么呀?”
男孩转过头来。
小男孩:“烧书。”
我问:“为什么?”
他盯着火堆里燃烧殆尽的灰烬,语气平静:“我妈说小孩子要读书,以前都不用读,现在我也不想读。”
“不想念书,那你想做什么?”
小男孩儿的目光坦然。
“赚钱。”
我想了想,从钱包里拿出林真的照片,又拿出十块钱。
“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好好回答,我就把钱给你,怎么样?”
男孩儿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手里的十块钱,想了想,点点头。
“好。”
我把林真的照片递给他看,问:“照片里的这个人,是不是来你们这里住过?”
“嗯。”小男孩儿点点头:“她淹死了。”
我心中一紧。
“是你看见她去的湖边吗?”
小男孩儿看了我一眼,埋下头拿着掏火棍在地上划拉。
“嗯,我看见了。”
“她一个人去的?”
“嗯。”
我的喉咙微微发紧。
“那你能给我说说,那天是什么情况吗?”
男孩儿的语气很平静:“我在田里抽稗子,她问我月亮湖怎么走,我给她指了,她就去了。”
从别人口中听见林真的事情,让我的心口处不自觉地颤了颤。
这个小孩儿没有理由对我撒谎。
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林真又为什么会一个人去湖边呢?
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我兀自沉思着,忽然听见男孩的声音。
“不过,她好像和人吵过架。”
我心中咯噔一下。
林真的脾气向来很好,就连我发脾气朝她扔东西,也几乎没有见过她和谁脸红大声说话的样子。
她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在这里和人吵过架?
我连忙追问:“谁?”
男孩儿张嘴,刚要说,老板娘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出现。
“乌尔达!让你烧水洗碗,你慢吞吞做什么?你烧什么了?你把书烧了?”
乌尔达的眼神闪躲,不敢去看老板娘,但下一刻还是被揪住了耳朵教训。
他们说着村里的方言,语速很快,我听不懂。
老板娘教训完乌尔达,又转过头来,用撇脚的普通话笑着对我道:“客人您去休息吧,我教训孩子。”
谈话突然被打断,我根本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思绪重重往楼上走,路过饭厅时,忽然被人叫住。
叫住我的是住在对面的女人,她手里拿着一把钥匙问我:“这是你房间的钥匙吗?”
我闻言摸了摸裤子口袋,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我朝她点点头:“好像是。”
女人朝我露出个堪称和善的笑容。
“我在你门口捡到的,这种重要的东西,要保管好了。”
她说完,又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飞快地小声说了句。
“别去许愿祈福。”
我还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我房间的东西被人动过。
从小到大,我的东西都会按照固定的位置,和固定的朝向摆放。
比如我的背包,logo一定要面对大门。一些小物品,也会按照logo往上,从长到短的顺序摆放好。
林真说我这是强迫症,是精神疾病。
可就是这近乎强迫的习惯,让我一进门就发现,我的东西被人动过。
翻东西的那个人似乎很着急。
床上的被褥,我叠好的三角没有还原,放在地上的包虽然logo还是面对着门,但是却往床的方向偏离了几公分。
我翻了翻行李,所有的东西都在,除了那张夹在笔记本里,写了十二个陌生人名的纸条。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记事本纸张,薄薄的,只有半页,是我不小心摔坏了林真的手机,在电池后面发现的。
林真爱美,从小到大买的笔记本都是粉粉的,就连打草稿都不会用这种记事本。
而且,那些人名的字迹,也不是林真的字迹。
我不知道林真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一份名单,藏在那么隐蔽的位置,隐隐有感觉,它或许和林真的死有关。
但现在名单不见了。
而这个人,应该就是这个民宿里的人!
我的心跳忽然一阵加速。
果然,我的直觉没有错!
林真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民宿的人有点奇怪。
老板娘过分热情,时不时就要推销一下祈福礼。
住在对面的情侣又过分冷淡,不仅对我的招呼视而不见,就连他们两个人之间,也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丝毫没有正常情侣之间的暧昧甜蜜。
而其中的那个女人,似乎从昨天起,就在有意无意阻止我去祈福。
还有住在走廊尽头,那个从来没有露过面的客人。
听说他从不下出门,饭都是老板娘送到门口的。
所有人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古怪的气息。
我按捺疯狂跳动的心脏。
所以,在我钥匙丢失的这段时间,是谁进了我的房间,拿走了那份名单?
是热情的老板娘?
还是住在对面,捡到钥匙的情侣?
又或者,是走廊尽头,那个从没出过房门的人?
我毫无头绪,几乎一夜无眠,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去。
意识朦胧间,耳边似乎有一阵响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击地面。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速度不算快,但节奏分明。
第二天的早饭,气氛一如昨夜晚饭那样安静。
只是这一次,除了走廊尽头的那位客人没下来,还少了乌尔达的身影。
老板娘依旧热情地招呼我,小情侣一如昨那天那般,全程安静吃饭。
我状似不经意问:“乌尔达呢,怎么不在?”
“嗐!”老板娘笑笑:“小孩子嘛,爱玩,不知道哪里玩去了,不用管。”
她说着又热情地招呼我吃菜。
我端起碗筷,边吃边朝她打听:“对了,老板娘,你知道月亮湖怎么走吗?”
话音刚落,就看见老板娘的笑容忽然僵了一下,对面那对情侣吃饭的动作也微微一缓。
老板娘皱着眉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注意着在场所有人的反应。
“听说那儿的风景漂亮。”
老板娘忽然叹了口气。
“漂亮是漂亮……也不瞒你,那儿前段时间闹水鬼,淹死了人,现在咱们都不敢往那边带人。”
她想了想,又道:“你来咱们村子,光看冯风景有什么意思,咱们的祈福礼许愿很灵的,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你要不要试试?”
她一说完,我就看见对面的情侣两人忽然抬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
那个女人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似乎在示意我。
别去。
我再一次拒绝老板娘的邀请,原本想饭后找机会问问那对情侣,但他们吃完饭却直接出了门,根本没有给我询问的机会。
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神经也一直紧绷着,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将自己锁在房里,兀自思索着,任由思绪翩飞,直到中午吃饭前,听见乌尔达回来,我才收渐渐收拢心神。
对,这个民宿里,除了我和乌尔达,谁都有可能进过这个房间。
既然暂时无法找到是谁拿走了名单,那就先问清楚,林真死之前,究竟和谁发生过争执。
我到楼下的时候,乌尔达正坐在门槛上。
他的脑袋耷拉着,脸上不知道是摔的还是被人打的,一边红肿起来,眼眶也是红的,明显哭过。
老板娘正在厨房里做饭,没有注意到他。
我想了想,坐过去,从包里翻出一颗糖递给他。
他抬起头,眼睛湿漉漉地盯着我,有些警惕,并没有伸手接。
“吃吧,甜的。”
我把糖纸撕开,放进他手里。
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把糖放进嘴里,才问:“昨天,你说看见那个女孩儿和人争吵,是在和谁在吵?”
乌尔达埋着头,额头前长长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扣着指甲缝里的泥垢,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说:“是走廊尽头的那位客人。”
乌尔达说,曾看见过林真和那个客人在房门口吵架,吵得很大声。
甚至还挺那个男人扬言要弄死林真。
我心里突突直跳,忍不住心想:难道,真的是那个人动的手?
昨天吃饭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楼上,会不会也是他捡到我房间的钥匙,拿走那份名单?
我心里揣着事情,午饭吃得心不在焉,匆匆扒拉了两口,便上了楼。
看着走廊尽头,那个房间门口放着的饭菜,我踌躇了一会儿,走了过去。
我轻轻叩响房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应答。
我又敲了敲,这次更加用力,找了个借口小声问:“请问有人吗?我是住在隔壁的,昨晚您声音有点大……”
回答我的仍是一室寂静,像是里面根本没有住人似的,没有半点声音。
我向民宿的老板娘打听走廊尽头的听那个客人。
她说,她只知道里面住的是个男人,不清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敲不开那扇门,事件的进展像是走进了死胡同。
我心中像是压着一座大山,想了想,决定去林真出事的月亮湖,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又用的线索。
我出门后随意找了个村里的老人问路。
不知道是不是老人听不懂我说话,对我并不是很搭理。
直到我问了两三次,才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笑眯眯的用撇脚的普通话问我:“你想去月亮湖?那里前段时间出过事,不安全的。”
老人对我不搭理,对这个男人倒是挺恭敬,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两人说了几句,然后笑着道了别。
直到人走远了,男人才道:“老年人,不喜欢热闹。”
我点点头,告诉他:“我听说月亮湖风景好,想去看看。”
男人想了想,点头道:“正好我顺路,带你一截吧。”
这个中年男人看着和善,也很是谈。
男人说他叫乌拉善,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他和民宿老板娘一样,在外面打过两年工,听得懂普通话。
但是这个村子里的很多村民几乎没出过村,所以对外来人并不怎么热情。
他说的这些,我倒也理解。
自己住了半辈子的地方,突然有陌生人闯进来游玩,任谁都会有些芥蒂。
乌尔善笑道:“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还是有好多人希望多来些你们这样的外村人,深山里的人要走出去,总要想办法挣钱是不是?”
他的话很实在,就算嘴上说着钱,也没有丝毫俗气。
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他指着不远处一棵大树,说:“看,那就是咱们村里的神树。”
“神树?”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棵几乎要五六个成年人才能合抱得过来大树,矗立在林子中央。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祈福,亭亭如盖的树冠上系满了红色的绸布。
那些绸布有的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有的似乎是才挂上去的,新旧交替,给这棵原本就粗壮的大树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乌尔善道:“它是咱们村的保护神,因为有它,咱们村才能一直风调雨顺,村里年年都要上这里来祈福,很灵的。”
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我。
“对了,咱们村不是为了拉动经济,准备了一套那个祈福礼吗,小姑娘你有兴趣可以试试啊。”
应当是小情侣的提醒,让我先入为主,即便他极力推荐,我也没有多大兴趣。
我笑着婉拒,恰好有人叫他。
他应当是要去忙,指着山的方向,朝我道:“你往那边走,月亮湖就在山那头。”
月亮湖其实离得不远,就是难走,一路上都是崎岖的山路。
湖很大,也很深,湖水蓝得几近发黑,在太阳光下波光粼粼,宛如一块无暇的墨玉,确实很漂亮。
湖堤上,有一处被木栅栏围住了,很显眼。
走近了才看见,围住的地方有明显滑痕,一直延伸进湖里。
这里应该就是林真掉下去的地方。
我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忍不住鼻头发酸。
林真从这里掉下去的时候,该多害怕啊,她那么怕水,在湖里挣扎着,不知道有多绝望。
“你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猛地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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