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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多年未见的妈妈病故,留下遗书叫我照顾患有精神病的妹妹。
我想不通,她十几年来都对我不管不问,凭什么给我扔下这么大个包袱?
1.
在接到妹妹姜烟的这天,我一时还有些无法将她跟精神病人联系到一起去。
因为她清秀、干净、肤色又白,还有些爱笑,带着腼腆羞涩的那种笑,一笑就会低下头去。
要不是看过她之前的病历,我完全想像不到她会是个精神病人。
不过我妈的遗书中提到过,说姜烟的被害妄想症基本康复了,只要不受到刺激,是不会给我带来麻烦的。
我不知道所谓的刺激是什么?但我也不屑于关心,我恨我妈,连同她的女儿,我都恨。
姜烟性格内向,沉默寡言,也知道不受我待见,所以十分谨慎,说话做事都小心的观察我的脸色。
她很积极的做家务,努力表现自己的存在感,每天换着花样的做各种饭菜等着我回家。
但我不想看到她,不管她怎么努力,我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她的忍耐力很强,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色过活,没有埋怨,也没有交谈,只是沉默着讨好。
我们就这样几乎没怎么交流的相处着,几个月下来,除了膈应,别扭,倒也平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姜烟忽然有了发病的迹象,她神情激动、焦躁、哆嗦着指着楼下的泳池,冲着楼下的人语无伦次的说,“来了,他来了!他怎么又来了?我已经躲得很远了,他怎么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我知道她这是犯病了,心里没有一点怜悯,甚至还有一丝丝窃喜,我想着她最好疯得更严重些,那样我好名正言顺的把她再次送到精神病院去。
这样的情况连续了好几天,她的话一天比一天多,整个人神神叨叨,战战兢兢,一会儿说谁企图伤害她,一会儿又说他们在策划着什么惊天阴谋……
我基本都当她是空气,我清楚这是被害妄想症的典型症状,但我不但不关心,更没想过要送她去就医,我只盼着她的病来的更猛烈些。
直到那天中午,她的情况似乎到了不受控制的程度,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痛哭流涕的说,那个男人要带她回去,可她不想走,她有哥哥了,她只想跟哥哥在一起……
‘哥哥’两个字,让我有一丝惊醒,我后知后觉的想到,我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了?别说她终究是我妹妹,就算是个外人,我好像也不该这么冷漠。
我犹豫着收起一如既往的冷酷,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对她说出了她发病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到底在怕什么啊?”
姜烟激动地指着楼下的游泳池,“那个男人,他不是好人,他在那里观察我很久了,他肯定是想把我带走……”
我虽然知道她是胡言乱语,但还是意思性的朝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料这一看,却看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
因为我们住的地方是处高档小区,楼下就是个露天泳池,现在是正午,正是太阳最火辣的时候,这个时候一般没有人游泳,而此时一个男人正穿着个泳裤坐在躺椅上直直的看向这里。
虽然我们这里的位置是八楼,那个男人也带了个墨镜,但所看的方向,那脸歪扭的朝向,可以肯定是在看向我们没错。
我心里一紧,想着该不会是遇上色狼了吧!
姜烟虽然才15岁,但身形高挑,长发披肩,这么远远的看上去,确实是很有魅力。
而那男人的反应也验证了我的猜测,因为他在看到我的一瞬,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失望,拿起椅子上的衣物,起身就走了。
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这是所有男人的本性,看见好看的女孩总是要瞟上几眼,虽然一个大男人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美黑,是有些奇怪,但我终究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那人都雷打不动的来游泳,而每次来,都貌似不经意的朝我们家阳台看。
而且不只那人,仔细一观察,才发现楼下一个较为隐秘的角落,有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也鬼鬼祟祟的朝我们家这边张望,那样子像是在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开始暗暗紧张,心想这些到底是怎么人啊?他们想干什么?
正在我局促不安的时候,姜烟不知是对我失望至极,还是害怕下面的那个游泳男,终于走了。
那天早上,我正准备去上班,发现桌子上留有一张字条,上面清秀的写了几行字,“哥,我回去了,在这里给你造成了麻烦,我很抱歉,至于妈妈的遗书,你别当真,我只是想要见一见你,想跟亲哥哥生活一段时间,想感受一下有哥哥照顾的温暖,我感受到了,谢谢你。”
我顿时呆住了,姜烟就这样走了?
之前我恨不得她赶快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可真到了这一刻,我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她天天叫我哥,而我这个哥,到底为她做了什么?
用各种冷暴力,逼走自己的亲妹妹,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我迷茫了一阵,等回过神来,发现我其实舍不得让她走。
关键是,我是从精神病医院把她接出来的,现在妈妈都不在了,她这是要去哪儿?又能去哪儿?
于是我赶紧下楼去追。
下了楼,发现天地之大,哪里还有姜烟的影子。
我犹豫半响,干脆返回去开车出来,以我们小区为中心,扩散到外边的几条街区,直到两个多小时以后,才见到姜烟背着个背包,慢慢的走在一条偏僻的小道上。
我顿时激动异常,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看着身形单薄的姜烟,我才意识到我这个哥哥做得很不称职。
也不知道她在第一次见到哥哥的时候,是什么心态?
是兴奋?是激动?
还是像我一样,是厌恶!
2.
我本来想下车叫住她,却见她一闪身,钻进了对面的一个居民楼里。
那处居民楼有些年代了,还是那种红砖墙,墙上爬满了绿罗,因为楼层不高,所以没有电梯。
几个大妈正坐在楼下的大树下乘凉,唠嗑着家长里短。
我将车停在马路对面,走到那处居民楼下面张望,我不明白姜烟跑来这里干什么?按道理她一个长期呆在医院里的人也不可能有什么朋友才对。
这个时候,这几个大妈见我一身正装的装扮,也不像是坏人,就好奇的问,“小兄弟,你瞅啥子?”
我随口说了句,“刚刚有个女孩从这上去了,你们知道她是去哪儿吗?”
我说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只是想证明我来找人,可没想到她们接下来的话差点令我三观震碎!
“哦,你说的是刚才那个疯子啊?”
‘疯子’两个字令我皱起了眉头,我不快的说,“谁跟你们说她是疯子了?”
“哎呦……她本来就是个疯子嘛,我们一个小区楼上楼下的,哪里会不知道?”
“是啊,她们一家子都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我们看着她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
“她们家有遗传,她妈是个疯子,生下她也是个疯子……哎,其实说起来也怪可怜的,听说她妈妈曾经嫁过一次人,那人知道她有神经病之后,就直接将她们母女两抛弃了……”
“她现在的这个老头哟,嗜酒如命,一喝酒就打人,经常打得她们母女两哭天喊地的,这不,前几个月她妈终于被打死了……”
“哎,可怜呐,这家人也不知道上辈子作的什么孽,死了也好,活着也是受罪……”
这一下子信息量过大,震得我有些头昏眼花。
我有些不明白,从小到大,我从我爸那里得到的信息是,我妈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跟着一个有钱人跑了。
可是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在我所在的城市,还仅仅距离我的住所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
就在我整个人都无比混沌的时候,楼上赫然传来了打骂声。
那骂声隐隐约约,但极其凶狠,偶尔还伴随着一个女孩的哭喊声。
几个老太婆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唉声叹气地说,“这不,又开始了,看来今晚都没得清净咯……”
我心底一寒,一个箭步冲上了楼去,寻着声源找到了房屋。
这间屋子可以说破烂不堪,一个满脸通红的酒糟老头正拿着一根很粗的铁棍朝角落里的姜烟乱打。
我顿时怒火攻心,一脚就踹了他一个踉跄。
他惊呼,“你是谁?”
“你他妈管我是谁,老子看你不顺眼,打你又怎样?”
我说完又狠狠的补了他几脚,将他狼狈的踢摔在地上。
踢完我还不解气,拿起地上的铁棍又朝他身上使劲打了好几下才停手。
那老头呜呼惨叫,“打人了……打死人了……”
不一会儿,门口聚齐了许多看热闹的居民。
我已经打红了双眼,冲她们恶狠狠的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打人啊!”
那些人都吓坏了,一个个赶紧回屋,关上房门。
我拉着被打得额头流血的姜烟走了,将她带回了我的车上。
在车上,姜烟嘤嘤地哭了,可是哭着哭着,又哭笑了,她吸着鼻子说,“小时候,妈妈经常对我说,我有一个哥哥,我哥哥很帅,很勇敢,说等他长大了,他会来保护我的,所以我每次在被挨打的时候,都在幻想着有一天,我的哥哥会来保护我……没想到,这次,你终于来了……”
我愤怒地捶打方向盘,泪眼迷离了眼眶。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妹妹和我妈都近在咫尺,却行同路人?
第二天,我去找了负责姜烟的医生,也就是那个跟我联系,并给我我妈遗书的那位。
其实我为什么相信他,是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他是我爸的朋友,偶尔会来找我爸下棋。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个医生,只知道他每次来我家,都会问我爸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
比如问我最近是不是又扮鬼吓人了?最近是不是又总是大喊大叫了?或者是最近是不是又无故打人啊这些……
以前我不懂他们交谈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我现在隐约懂了,大概是我爸觉得我也遗传了我妈的病,所以才会请他来看病。
再次见到头发花白的潘医生,我斟酌了下,干脆开门见山,“潘伯伯,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对我妈妈的事情,到底了解多少?”
潘医生已经老眼昏花,他取下厚厚的眼镜,用方格帕子缓慢的擦了擦镜片,沉默良久,才缓慢的说,“小姜啊,这个事情呢,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犹豫再三,我想我还是得告诉你。”
他说完这两句,又端起大茶缸慢慢的喝茶,沉思了好半天才说,“那时候你爸年轻不懂事,他觉得取个精神病老婆很丢人,不顾你妈妈又有孕在身,就直接轰出了家门……”
“哎!这些都是我在几年之后才知道的事,那时你妈和你妹妹都在我这医院里治疗,我见姜烟实在可怜,她的病其实并不是完全遗传你妈,而是后天的环境造成了,我实在不想见她再步入你妈的后尘,所以违背了对你爸爸的承诺,将你妈的遗书交给了你,毕竟她是你亲妹妹啊,我觉得还是由你来照顾她最为合适……”
只这几句话,我就已经泣不成声,我不是没有渴望过母爱,只是每次想起,更多的是痛恨,是不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
可是现在才发现,她才是被抛弃的那个,而抛弃她的那位,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却无动于衷,为了撇清关系,竟还哄骗她的孩子憎恨她。
在回去的路上,我慢慢想起了一些过往,想起我在上小学的时候,经常看见一个神态怪异的女人,那女人看上去衣着正常,就是每次看见我时,都会嘿嘿嘿的傻笑。
看着车窗外倒退的城市,想着可怜的妈妈,我悲愤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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