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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免费
早上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我才发现自己躺在公司地板上,身上盖着一条睡毯。
小我三岁的老板,肖赫然睡我旁边,发出均匀的呼吸。
他长得白,高鼻大眼,身材挺拔,走在街上,经常被当成艺人。
但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我摇不醒他,只能爬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
还好推理漫画看得多,学了些作案手法,我没办法从现场脱身,就装作第一个进公司的员工,面无表情地说:“老板好像在公司熬通宵了。”
女同事唐甜甜开始对着美男睡颜犯花痴。
男同事估计心里在骂MMP,嘴上尬夸老板好敬业。
我趁机溜回工位,装模作样开电脑。
手指却抖得像个帕金森患者。
昨晚我疯了——
因为和文柏林分手,喝了一罐啤酒,就对肖赫然动嘴……
这都怪文柏林。
他是大我三级的学长,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拒绝女生更是不说重话。
我上大学的时候,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买我爱吃的烧麦。
下雪天,他脸颊通红,搓手、跳脚,哈着冷气,给我送暖宝宝。
我要上什么课,他比我还清楚。
我每次走进图书馆,就能看到他占了座,拿着书朝我招手。
文柏林长得好看,又总是穿着白衬衣,笑起来挺要命。
而我长相普通,性格就像炸毛的刺猬,身体也不好——
因为大姨妈不准时,我去医院做过检查,结论是双角子宫,很难怀孕。
不知道他为什么追我。
为了劝退文柏林,我顾不得隐私,如实告诉他。
哪知道文柏林一把抱住我:“西西,我喜欢的是你本人,不需要你生孩子,或是为我做其他任何事。”
这哪个女人招架得住?
我给了他一个熊报作为回礼,眼泪鼻涕都哭了出来。
文柏林毕业后就进了大厂,三年后升到中层,在下属的漫画平台,为我找了份编辑的工作。
但公司禁止办公室恋爱,我工作一年有了经验,就琢磨着跳槽。
恰好那时候肖赫然争取到大学生创业基金,开了个网漫公司,挖我过去做主编。
我欣然同意,跟文柏林一起贷款买了套三居室,准备年底结婚。
花了大半年时间,我和装修公司斗智斗勇,把房子装修好。
他站在新家的落地窗前,从身后搂住我,对着我喃喃低语:“亲爱的,辛苦了,余生请多指教。”
我以为这就是永远和幸福,却被一阵电话铃声打碎了梦——
文柏林接完电话,立刻放开我,急匆匆去开门。
门外站着文柏林他们系的系花,丁玲儿。她抬手就甩了文柏林一耳光。
那瞬间我知道了,学法律的朋友Linda告诉我的传言是真的。
丁玲儿是文柏林的前女友,交往时伤了他的自尊。
文柏林就转向各方面都不如她的我,用比对她更温柔的方式追我。
这样既可以转移痛苦,又可以报复丁玲儿。
一箭双雕。
现在丁玲儿大概是听说真爱要结婚,还没在漂亮国读完博士,就坐飞机杀回来。
“和我分手后,你就这么作践自己,找一个子宫畸形的残废?”
除了文柏林,没人知道我是双角子宫。
他对她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更是让我从云端跌落深渊。
“这个男人我不要了,谢谢你替我做垃圾回收。”
我没美貌,没才华,但还有一点骨气,对丁玲儿说完,摔门走人。
被街上的冷风吹醒后,我才发现偌大的城市,无处可去。
一是没有亲戚朋友。
二是扣完房贷和租金,没钱租新房子。
最后我在24小时超市,买了几样洗漱用品,坐地铁去公司凑合。
公司里亮着灯,肖赫然在加班。
看到我,他有点惊讶:“顾西,你怎么来了?”
“有几份作者合约没做好。”
我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对着键盘,噼里啪啦一阵输入。
“这么卖命啊?想加工资?”肖赫然走过来,看了眼屏幕,word上全是“去死”,“和文柏林吵架了,离家出走?”
他之所以敢越界,是因为我们俩除了学姐学弟和公司上下级,还有更近一层的关系——
邻居。
肖赫然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和我弟厮混在一起。
他爸妈忙着做生意,聚少离多,经常不在家,他就跑到我家蹭吃蹭喝,还不要脸地叫我姐,溜进我的房间拿糖吃。
上初中之后,这小子终于生出自尊心,知道和我保持距离,还假惺惺地说我是他偶像,我考哪所大学,他也考哪所。
拿到华大录取通知书后,肖赫然兴奋得差点没有蹦起来,退了肖爸肖妈给他买的机票,和我坐火车硬座去学校,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白瞎了那么大的个子,性格和小学生似的。
直到文柏林在站台接我,他才拉下脸,做完“这男人不像好人”的评论,闭了嘴。
时间转至今天,我不得不佩服他杰出的预言能力。
“什么原因?”肖赫然从冰箱里取了两罐啤酒,“边喝边聊?”
我抢过一罐啤酒,还没跟他碰杯,就拉开拉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脑子昏昏沉沉,自动开启酒后吐真言模式:“我其实有……残疾……”
他表示认同:“你其实智力还不错,就是看人的眼光像瞎子。”
我苦笑着摇头:“没瞎子那么惨,但好不了太多。”
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婚族和丁克族,但不生孩子是他们的主动选择。
不像我没有选择。
打个比方,马爸爸有钱,他可以选择不爱钱,穷人却没资格说这个。
文柏林或许是这世上唯一能接受我这点的男人。
我却失去他了。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顾西你怎么了?医院检查出毛病了?要截肢吗?”肖赫然手忙脚乱,找来纸巾,给我擦脸,“你别急,说不定是误诊呢?”
我有些无奈:“双角子宫,大概率生不出孩子。”
肖赫然扑哧一声笑了:“我当什么呢,这年头,谁规定女人一定要生孩子?”
“可是没有健全的子宫,连女人都算不上。”我扔开他糊在我脸上的纸,莫名其妙想发火。
“你因为这个跟文柏林闹翻了?”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我,仿佛我是刚出土的老古董。
“他这人真不行,不因为这件事放弃你,也会因为别的事放弃你。分手好。”
肖赫然刚入学就被评为校草,每周都要拒绝好几个女生,怎么会明白我等普女的心情?
那一张一合的嘴唇,丰盈润泽又性感,看起来格外的可恶。
“闭嘴。”
还没反应过来,我的嘴就已经凑过去压住他的嘴唇,带着微醺的酒味。
肖赫然惊讶地瞪大眼睛。
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太荒唐了,移开脸,低声说“对不起”。
他不以为地笑笑,看向对面的挂钟:“还有三四个小时,太阳就出来了,看看日出,翻篇吧。”
肖赫然找来一张抱毯,给我披上,坐到我旁边。
我两像小时候一样,头靠头、肩并肩。
然而只等到天有点发白,就困得睡着了,相拥滚到地板上……
我现在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做合同,以为自己把和肖赫然“睡觉”的事儿,成功蒙混过去,眼尖的唐甜甜却盯着我的衣服看了半天。
“西西姐,你穿的怎么和昨天一样?”
我的心咯噔一跳:“现在天冷,衣服隔几天不换,也没事吧。”
唐甜甜眼珠子一转:“可是你和老板一样,都没换衣服,难道你们……”
肖赫然可是比我小三岁,现在还不到二十,在华大上学,离法定婚龄还远。
要是因为我失恋,害孩子传绯闻,我还是人吗?
我忙说:“不是,没有,别乱说……”
却见唐甜甜拍手大笑:“肯定和大神作者签了秘密大项目,什么时候让我们这些下属分点羹啊?”
我终于松口气,偷瞄肖赫然。
他冲我微微一笑:“当然是大项目,但分羹不好说,或许你们还要贴钱。”
“别啊。我还是做我的小项目吧。”唐甜甜吐吐舌头,跑回工位干活了。
危机暂时解除。
我这才有心思看手机。
通知显示了18个未接电话,10条未接短信。
文柏林在找我。
他想解释还是什么?
事到如今有用吗?
脑子里不自觉地闪过我和他相处的点滴。
我鼻子一酸又想哭,干脆伸出手指,把他的名字拉黑。
世界安静了。
但去茶水间取水的时候,又听到同事的非议。
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同事说:“这是正宗的姐弟恋啊?”
唐甜甜:“要怪就怪那个小的不要脸,特主动特骚!”
我有点毛骨悚然,辩驳道:“老板哪里骚?”
唐甜甜诧异地转过头:“一只小流浪猫把我家布偶霍霍了,和老板有什么关系?”
“老板那里少不了批评,干活吧,别瞎聊了。”
我尴尬地咳嗽两声,看到肖赫然路过。
他显然听到刚刚的对白,挡住脸无声地笑着离开。
我尴尬地差点用脚趾抠出一栋豪华别墅。
接下来的一整天,和文柏林分手的画面,以及强吻肖赫然的画面,在我脑子里交替出现。
听到“分手”、“恋爱”、“老板”、“睡觉”之类的词,我的耳朵就竖起来,变成一只炸毛的猫。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同事全部离开,我绷紧的神经才松懈,拿出牙刷和毛巾,去洗手池洗漱。
刚用洗面奶涂得满脸都是泡泡,就瞥见镜子里有个人影。
肖赫然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公司,眼色深沉地看向我。
双手揣在裤兜里,修长的身子斜靠在门框上。
我收起洗面奶,理亏地道歉:“我不是存心占公司便宜,过两天发了工资就找房子。”
他眼里的浓黑慢慢展开,嘴边掠起一个调侃的笑:“占公司便宜就是占我便宜,商业水电贵,我带你去个便宜点的地方。”
有这等好事。
我赶忙擦干净脸。
肖赫然开车带我进了一个富人小区的平层公寓。
里面每样家具都闪着金钱的光。
我本想通过预支工资,抵偿租金,现在被眼前的金碧辉煌伤害,有点开不了口了。
好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租这种房子?”
他轻描淡写地说:“两年前父母买的。”
我知道肖爸肖妈有钱,但没想到肖赫然刚上大学,他们就动了大手笔。
酸酸评论:“富二代。”
他连忙解释:“我感觉江城房价会涨,所以向他们借了钱,每年都要偿还一部分。”
不愿意坐享其成了?倒是有了几分大人样。
反观我工作,恋爱……一事无成,唯有年龄虚长。
“我需要分担多少生活费?”
“水电费单子下来,我们AA吧。”
按照这个提议进行,我就真占他大便宜了。
于是天刚亮我就起床,用冰箱里仅有的几个鸡蛋,做了荷包蛋作为回报。
他上初中了,还为争这口吃的,和我弟打过一架。
快二十岁的肖赫然看到荷包蛋起了同样的化学反应。
“好多年早餐没吃荷包蛋了。谢谢你,顾西。”
等他两眼放光,喝完碗里的汤,我拿走碗筷洗干净,哼着歌出门上班。
肖赫然扯住我的衣角:“不坐我的车?”
眼巴巴的模样有点像小狗,和在公司不一样,透着小时候的可爱劲儿。
我心一软,但想起唐甜甜的猜测,掰开他的手指:“没钱和你平摊油费。”
他扁嘴说了声“抠”,又问:“外套不换?我有几件新衣服,你可以当做男友风穿。”
这个表情也是我熟悉的老配方。
我忍不住笑了:“我最喜欢的衣服,虽然旧,但舍不得换。”
坐公交到公司之后,我总觉得身上哪儿不对劲儿,时不时扯下外套,看看有没有沾上污渍。
肖赫然拿起一叠资料,丢到我面前:“顾西,十点出版社要开选题会,你整理下手头的资料,跟我出去。”
他带我去了商场,而不是出版社。
肖赫然从衣架上,取下三件和我现在穿的一模一样的衣服,叫柜姐包好,买单。
我震惊:“干嘛呀,钱不是这样烧的。”
他从中挑了一件塞我怀里:“换上,免得连续穿几天不舒服。”
原来我的窘况,他都看在眼里。
可我现在是他的员工,不能接受劳务报酬以外的馈赠,于是把衣服放回柜台退货。
肖赫然不由分说,再次拿起衣服,推着我进了试衣间:“这些当做你的工服,以后别太介意同事的眼光。”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还不是为了树立你当老板的威信?”我嘀咕,“你不也一样在乎这个吗,不然为什么不在公司里叫我学姐?”
“不是的,”他忽然停下动作,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想知道我真正想叫你什么吗?”
我从那眼神中感觉到一股超越年龄的压力,不自觉地退了几步,后背抵在试衣间的墙壁里。
肖赫然居然大步跟了进来,拉上门帘,将我们和外界隔离。
即便我只是换一件外套,他也不能这样失礼。
可我不知为什么不敢伸手推他,连警告他出去的声音,都被锁在了喉咙里。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是Linda给我打来电话。
“西西,我看到丁玲儿的朋友圈,说她回国找文柏林了?你怎么允许他们见面呢?”
我像被揭开伤疤,痛得难以呼吸:“跟我无关,我已经和文柏林分手了。”
“太可惜了,他可是极品男人,你应该好好把握啊。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不能解决吗?”对面还在喋喋不休,肖赫然把手机抢了过去。
“不能,因为她已经有我了。”
“啊?你哪位?”Linda愣住。
“顾西的现男友肖赫然,以后别用这种小事烦她。”他说完果断挂了电话。
我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像是有一千只草泥马在脑子里狂奔,好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肖赫然,谢谢你为我出头,其实Linda其实没有恶意,她只是担心……”
剩下的话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就伸出手,按在我身后的墙壁上,偏过头吻了我。
就像我那天在办公室对他做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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