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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1
“求公主救她。”
陈玄跪在地上,一向挺拔的脊梁曲塌,顾不得四处鄙夷打量的目光,他垂着头,身子紧绷,因为难堪,指尖攥得发白。
如此做派,却是希望我能开恩施救另一个女子,一个被他放在心上的女子。
我起身,踱步到陈玄跟前,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刺杀天子,是死罪。”
“只要公主愿意,陛下定然不会追究。”
陈玄说的没错,只要我愿意去求,刺杀天子的罪,也是可以压下的,因为掌着天下人生死的皇帝,是我皇兄,而我,是他最纵容的公主。
“她要杀的人,是我皇兄,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你,替她求情?”
陈玄抿了抿唇,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伸出手主动握住了我,“只要公主愿意,臣与公主,即刻成婚。”
他说着成婚,可我从他眼里看不出一丝对我的情意。
原来我的深情,在他眼里只配被利用算计,他对我弃如敝屣,偏偏对另一个人女子倾心相授。
我生出报复的心思,想看他能为那个女子做到哪一步。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成婚就不必了,世子若是能舍下身段做我几天奴仆,兴许我愿意进宫替那位寒酥姑娘说说情。”
大概是我以往对陈玄予取予求,此要求一提,他抬眸不敢置信地望着我,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惨淡。
“玩笑话罢了,哪能真让世子……”
没给我说完的机会,陈玄对着我重重一拜,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说,”好。“
我顿住,说不清什么滋味,心好像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那个曾经骑马倚斜桥,骄傲到不可一世的侯府世子,如今为了一个女人,情愿卑微自贱到如此地步。
可真是,好一个痴情儿郎。
2
见到皇兄时,他憔悴了许多,我听太医说,那把匕首刺的太深,庆幸匕首没毒,不然只怕回天乏力。
人是我带进宫的,也是因着我她才有机会接近刺伤皇兄的,可便是这样,皇兄见了我,也说不出责怪的话。
我望着皇兄,忽然就说不出求情的话了,我不想求情,一点都不想,凭什么她能伤了皇兄还全身而退,凭什么皇兄要为我的愚蠢妥协。
可皇兄太聪明了,也太了解我了,他只是看着我,就明白了我要说什么。
皇兄先我一步开口,“那把刀,若是再偏半分,就该刺进朕的胸口了,便是这样,你还要替她求情?”
我垂下头不敢看皇兄。
我迟疑不定,皇兄大概是将这看成了默认,他退后几步,拉开与我的距离,看我的神情不再亲近,就像在看一个陌路人,淡漠得让我害怕。
我忽然慌了,支支吾吾想解释,皇兄已经不给我这个机会了,彻底将我推开他的圈护范围。
“朕,会让你如愿。”
那一刻我清晰地认识到,我与皇兄,有了生分,因为我的侥幸,我们之间再回不到之前的亲近。
皇兄与陈玄之间,我选了陈玄。
皇兄是我唯一的亲人,陈玄是我唯一爱着的人,我曾以为,他们会一辈子陪着我,可最后,我丢了皇兄,也失了陈玄。
离开皇宫之前,我听到皇兄说,“若早知如此,朕宁愿他死在那场变故中。”
3
皇兄放了寒酥,代价是我被禁足公主府三个月。
我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得了自己想要的,自然是要付出点什么。
陈玄当天便了府上,大概是真的打算为奴为仆,与他一起来的,同行的还有被他小心搀扶着的寒酥。
你看,这就是我宁愿与皇兄生分隔阂也要留住的人,他总是要不竭余力地恶心我一番。
我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忽然就明白了皇兄那句话,如果可以,我也宁愿他是死在了外面,而不是像这样好好活着,面上冲我笑,然后一刀捅进我心脏。
“臣来履行诺言。”
我盯着陈玄,只觉得此刻的他陌生得让我害怕,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寒酥要杀的人,是我皇兄,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他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将人带到了我身边,半点不顾及我会不会难过。
大抵女人的心思总是敏感一点,尤其是我们对陈玄都存着一丝说不清的隐秘心思,寒酥先我一步跪地开口,“民女之前给公主殿下惹了麻烦,承蒙公主殿下不计前嫌,愿意留民女一条命,民女愿终身侍奉公主殿下身侧。”
你看,人总容易得意忘形,寒酥在陈玄这里让我落了下风,于是自鸣得意,忘了场合分寸。
“你的命是世子求来的,至于侍奉,姑娘口中的侍奉,莫不是像刺杀天子那般也刺杀本公主一次?”
陈玄总是将寒酥捧在心上,连带着侯府对寒酥的态度也格外恭敬,想来是没人跟她说过这般过分的话,寒酥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双含情目有意无意地撇向陈玄。
陈玄趁机握住她的手,“之前是寒酥糊涂,如今她已知错,特意来请罪,公主不愿接受,好言好语解释一番便是了,何必如此为难。”
解释,她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解释,陈玄怕是忘了,我是皇家公主,不是侯府唯唯诺诺的下人。
我看着陈玄这张早就被我刻进骨子里的脸,忽然就没有了以前的心动,很奇怪的感觉。
他求我救寒酥时我没有想着放弃他,他对我冷言冷语算计利用时我也没想着放弃他,可如今他这么好好地站在我跟前,护着寒酥轻飘飘地说他来践诺,我忽然就不想要他了。
他不是我的陈玄,早就不是了,从他平安归来却不认识我的那一刻起,我的陈玄,就已经死了。
4
三个月前陈玄离京剿匪,去之前他说待他回京便请旨娶我,后来他回来了,身边却多了一位形影不离的姑娘。
跟去的随从说,陈玄一路收回盗匪大半地盘,盗匪看着大势已去,纷纷倒戈弃甲,眼看就能返回京复命,盗匪头子突然反水,拽着陈玄摔下山崖,下落不明。
众人寻了半月才在山底一户农家找到陈玄,那时陈玄头部受了重创还未恢复,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是失忆了,他不记得与我的种种,只认得那个救了他的寒酥姑娘。
是不是失忆,真能让一个人彻底变了模样,他回京后,半点都没有了以前侯府世子的禀性,陌生的令人心惊。
他只认寒酥,便是我去寻他,也与我生分疏离,只有见了寒酥,他才会放下戒备,一心一意只护着她。
我问太医,他为何会失忆,如何才能让他恢复那些过往记忆,可惜,便是太医院里资质最老的御医对此都没有半点法子。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是不是以往的时候我对他太过冷淡,所以寒酥的到来弥补了他心里的空缺。
白榆说不是,心里一旦住进去了一个人,便不会在意对方如何,满心满眼只看得到她的好,如何会因为她的冷淡放手。
白榆说,对着心上人,只会牢牢抓住,生怕她推开自己,如何愿意惹她伤心。
白榆是后面进府的侍卫,陈玄回京的前一晚,我遇见了白榆。
我怀疑过白榆的身份,也调查过他的出现是否是刻意为之,派出去调查的结果显示一切都是巧合。
可惜,身在皇家,我从不相信什么巧合,我将白榆留在身边,更多的是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方便控制。
5
陈玄与寒酥都留在了公主府,他们郎情妾意,我如何能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不是要为奴为仆吗,公主府不缺那点粮食,养着就是了。
白榆说,陈玄想见我。
可我不想见他,从他与寒酥要留在公主府的那一刻,我已经默认了他们是府上的奴才,既然是奴才,就该有奴才的自觉,主子是他想见便能见得吗。
白榆将这话原封不动地带给了陈玄,然后,陈玄闯了我的院子。
到底还有侯府世子的身份撑着,府上的下人也不敢真的对他动手,只有白榆,从不顾忌陈玄的世子身份。
我看着陈玄带着寒酥闯进我院子,白榆在我身后,盯着陈玄,眸光晦涩。
陈玄一进门就质问我,“公主与我的恩怨,何必将寒酥扯进来。”
我盯着院子里不敢对陈玄动手的下人,思索着这府上也该换批伺候的人了,连基本的人都拦不下,我留着当闲人养吗。
“不是姑娘自己提出要侍奉的吗,怎么如今一副委屈样,莫不是当初姑娘那句愿意侍奉本公主,是一时失言?”
陈玄可看不得我这般欺负他的人,当即就要与我对峙,可惜,我在乎他时,他自然能在我这里兴风作浪,我不在乎他了,他与普通世家子弟又有和区别?
“还有世子,为奴为仆是世子亲口提的,莫不是侯府规矩便是这般,随便一个奴仆都能闯主人家的院子,若是如此,那本公主可得让侯夫人好好整治整治府上规矩了。”
侯府是陈玄的软肋,除了寒酥外的另一个软肋,尤其是这次回京后,本来对世子身份可有可无的人忽然就莫名在意起了这个身份。
“臣以为,公主多少会顾念一些以前的情分,是臣逾越了。”
顾念以往的情分,陈玄,你可真是异想天开,你忘了有关我的所有记忆,凭什么还要求我为你一再的退让。
6
我提了白榆为贴身侍卫,在陈玄闯院子的时候有的这个决定。
既然府上的人都对陈玄刻意敬重不敢动手,那我便专门提携一个只听我命的人。
毫无意外,白榆便是这样的存在。
白榆长得不丑,比起陈玄,他的气度更像侯府尊养出来的世子,半点没有江湖人的匪气。
我初遇白榆时,正被人堵在巷口,身边的随从刚被我支走,我成了他们眼里唯一落单的弱女子。
求财还是单纯发泄,我不清楚,我靠着墙角,看着他们一步步朝我走近,半点生不出惊慌,不过是几个地痞无奈,我还不放在眼里。
白榆就是在这时出现的,他出手干净利落,不过片刻,地上就躺了一地的人,耳边是那些人痛哭流涕的求饶声。
白榆朝我伸出手,“姑娘没事吧。”
我摇头,并没有顺着他的意把手递过去,“无事。”
白榆愣了愣,良久轻笑,“姑娘倒是有趣。”
我没理他,踩着那些人的手一步步往前走,白榆大概是第一次碰到我这样的人,对他的相救无动于衷,他轻咳一声。
“好歹在下刚才也救了姑娘,姑娘一声感激都没有吗?”
“我没让你救我。”
还有,谁知道刚才这些人是不是你刻意安排的。
大概是我脸上表情太过直白,半点没有掩饰的意思,白榆看懂了我未说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看着我走出巷子。
白榆跟在我身后的样子,像极了陈玄跟着我的模样,于是我脱口而出,问他,愿不愿意跟着我。
他同意了。
一问一答间,他顺理成章地成了公主府的侍卫。
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按理我不该那么冲动,可初见时,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催促我,留下他。
我问白榆,为何愿意留下,他垂下眼眸,我看不清他神色,只听到他的回答,深情缱绻,让人忍不住陷入其中。
“大概是一见钟情。”
7
一见钟情,我从不信这个说辞,不过是想不到别的借口,才随口找了个最不会让人怀疑理由罢了。
白榆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我也怀疑过,他的出现会不会与陈玄有关。
于是我故意安排陈玄与白榆见面,让我失望的是,不管是白榆还是陈玄,都没有露出一丝的不对劲。
陈玄对白榆的态度,与对府上其他侍从的态度别无二致,至于白榆,他对陈玄也没有侯府世子的恭敬,就好像,那只是一个普通的陌路人。
可越是这样,我对白榆的怀疑越甚,普通江湖人,对侯府世子,不该是那样一个态度。
派去调查白榆身份的人回来说,白榆身份没有任何异常,他们查到了白榆所有的事,他的的确确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江湖人。
可普通江湖人,会有那般气度吗?
白榆身上,有太多的疑点,这种情况下,我本不该让白榆继续留下的,可偏偏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留下他,不然我会后悔。
索性,这次便由心吧。
8
陈玄恢复记忆了。
府上的人说,陈玄被我冷言讥讽一番后,回去就发起了高烧,清醒过来后,想起我了。
听到消息我第一时间赶过去找陈玄,没有注意到一旁白榆骤然惨白的脸。
陈玄躺在床上,面容憔悴,他看到我进来,原本黯淡的眸光骤然闪亮,“公主。”
我三步并两步到他跟前,一把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声音里难掩关切,“现在可有好点?”
陈玄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寒酥,眼里生出歉意,“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让公主受委屈了。”
“我没想过我失忆后会记不得你,寒酥的事,是我思虑不周,我是感激她救了我,但我心里,只有公主一人。”
陈玄想起我了,我哪还会关心寒酥如何,我眼睛都舍不得从陈玄身上移开,“都过去了,只要你好好的,别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大概是之前的种种境遇太过离奇,陈玄同样激动异常,“之前让公主受委屈了,我之前说过,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不知道公主还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我不想再失去陈玄,冲他点头,“好,我答应过你,要做你的世子夫人。”
陈玄开始絮絮叨叨跟我说起了之前他离京以后的事,唯一的遗憾是他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只是想起了最近的一些记忆。
到底是病了一场,陈玄很快就露出疲态,见状,我也不好多打扰他,吩咐府上的人照顾好他,然后退出了屋子。
9
出了门,我彻底冷了脸,吩咐亲信去调查陈玄最近与什么人接触过。
陈玄没有恢复记忆,我无比确定,刚才我只是试探了他一番,结果他满是破绽。
他所谓的恢复了记忆,应该是为了刻意接近我。
我在想,陈玄选择这个时间恢复记忆,会不会是有人指使,那么有没有可能,他的失忆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会不会,陈玄根本就不是我的陈玄,而是被人顶替了身份,之前摔下山崖失忆,根本就是计划好的,为的就是让我无从辨别真假。
我心里一团乱,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想见白榆了。
找到白榆时,他一个人在亭子旁站着,手边放着鱼食盆,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朝鱼池扔鱼食。
我注意到他扔鱼食时,右手小拇指会下意识地蜷缩,大拇指与食指并拢,余下两指外翘。
我僵立在原地,脑海中忽然一阵惊雷闪过,这分明是陈玄喂鱼时一贯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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