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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所有人都知道百无涯是条彻头彻尾的疯狗。
出生时就伴随着不详之兆的他被自己的父母厌恶畏惧着。他们对他身上来历不明的魔纹感到耻辱,从小便对外宣传他们的小儿子身弱多病,杜绝和外界过多联系的机会。
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百无涯天赋异禀,是最合适的下一代掌门候选人,可他却出乎意料的,宣布放弃和自己的胞姐争夺掌门之位。
在那之后他整日将自己关在那座偏僻的小院中,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除了我。
我穿越了,穿成了一个桃花树精。
我本来应该是以一个孱弱美人的形象出现在正道男主身边,爱慕男主,为他用尽自己的精气,最后在男主和魔头的对决中以自己的肉身为代价,炼化出真丹,以便救活奄奄一息的男主。
在吞了我的真丹后,男主重新获得了力量,斩杀了魔头,最后和女主携手立在我的坟前,在我的坟头种下一株桃花树苗,以做缅怀。
这种舍己为人又捞不到好处,最后还要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的剧本,就这样塞到了我手中。
可我穿越的时机不对。
因为我现在还只是一颗桃花树。
开了灵智却并未炼化成人形的我只能终日停留在原地,汲取着天地间的灵气,闲来无事就晃动着树枝逗逗鸟,任由小动物在我身上筑巢。
我知道我穿越进了这样的剧本中,可我不知道那些剧情什么时候会开始。
更准确一些,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炼化出人形。
也许只需要几天,也许需要几年,或者更不确定一些,需要几百年。
我一边想着,一边伸长驻扎在地下的根去吸食水分。
这样的日子太过于惬意,令人不愿意接受任何即将到来的改变。
但这并由不得我。
因为我现在正在那个未来反派魔头的院子里。
院子口传来动静。
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进了院门,他一袭黑袍,腰间别着一枚银玉扣。男人生的面容俊朗,只不过眼底总是有些乌青,看上去颇为疲惫。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男人右半边脖颈处淹入衣襟下的发黑魔纹,还有他赤红色的左眼眼珠。
我抖了抖树枝,抖落了不少没完全开苞的桃花芯芽。
男人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朝我的方向走来。我只能徒劳的停在原地,直到他将掌心抚在我的树干上。
“乖一些。”我听见他略微沙哑的声音给出警告。“不然就把你劈了做柴火。”
遂我便不再抖动了。
眼前的这个黑袍男人日后会成为剧情中男主的死对头,作恶多端,肆意屠杀,导致生灵涂炭。
但目前的他,只是玄天宗掌门的儿子,百无涯。
我想这并不应该是原作剧情中的一部分,我不应该和这个魔头有如此过早的交集。
但我也不敢确定,因为这是原作剧情中未曾有过的部分,所以现在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安稳的活到自己化人形的那一天。
在被百无涯挖到院子里的那一天,我本来是独自好好的在玄天宗后山的山丘上呆着的。
那个男人就那样直直的进了后山,直奔我的小山丘。
我还记得他那一天赤红的左眼格外猩红,闪烁着骇人的光。男人常年握剑的粗糙掌心贴上我的树干,半晌无语后,才动用灵力把我从山丘上连根拔起,安置到了他自己的偏僻小院里。
我吓得瑟瑟发抖,掉了满地的粉桃花,却无可奈何。
我本以为这是剧情出现了偏差,我本以为自己要被百无涯砍了当柴火烧。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每日在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会驻足在我树下片刻,用手轻轻抚摸我的树干,神色复杂,随后再一言不发的离开。
日子久了,我也不清楚他想要做什么。
我知道原剧情中,百无涯有着一个凄惨的童年:他被父母厌恶打压,而自己唯一的亲生姐姐却因为忌惮他的力量,总是对他有所提防。
百无涯在小时候曾经多次向姐姐伸出手渴望得到帮助,却在姐姐一次次的空口承诺下,渐渐死心。
他明白自己的力量使他们忌惮,于是选择走上了一条一黑到底的路,最终手刃了自己父母,解封了魔纹的力量,成为了祸害人世的魔头。
为什么这样狠心毒辣的疯狗一样的家伙,会时不时露出那样落寞的神情呢。
我搞不明白。
我逐渐发现百无涯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单调。
他定时凌晨五时离开院子,在午后三点的时候又回来,把自己关在屋内就是直到第二日凌晨。
我不知道他都在做什么,但这很显然不是我想象中的反派生活。
我对于剧情的印象并不完整清晰,只是隐约记得个大概。但根据模糊记忆中大魔头的功绩来说,我本以为百无涯应该整天饮人血吃人肉才对。
但现实好像不是如此。
现实似乎总是会把可怜人逼上绝路。
在某日我正汲取着天地间的微薄灵气时,院子门口出现了一个我不熟悉的气息。
那股魄力令我一震,不由自主的望去的同时,屋子的门也开了。
百无涯衣领敞开的靠着门口,毫不介意的暴露出胸口的大片魔纹。他没有束起长发,一副疲惫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比平时要更苍白。
他看着院子口,语气冰冷,带着讥讽。“你来做什么?”
站在院子门口的是一个女人,和百无涯容貌有着六七分的相似。她的身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些过于高大了,锋利的眉给她平添几分英气。
但我潜意识里对这女人是没有好感的。
“来关心下我唯一的弟弟,不可以么?”女人不耐烦的开口,踱步向百无涯走来。“对自己的姐姐还这么冷漠?”
她就是剧情中大魔头的姐姐,百夜折。
我不敢闹出什么动静,安安静静的当一棵树。
百夜折靠近了倚在门框边上的百无涯。两人尽管在身材上有着明显差距,但她似乎并不怵。
在我的偷偷注视下,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一把捏住了百无涯的下颚,掐着逼迫他微微弓腰下来和她平视。
“我是不是说过,要你安静的呆着?”百夜折的神色有些骇人,声音里透着明显的警告。
“你得听话啊,不然到时候被全宗们都知道了你这条肮脏的疯狗,父亲会更厌恶你的吧。身为长姐,我可是为了你好。”
现在我很确定这不是我的错觉了,百无涯的确比平时要更苍白虚弱一些。
他抿着唇一声不吭,下颚被自己的姐姐捏出了红痕。大概很痛,但百无涯还是眉都没皱一下。
他看着自己的亲生姐姐,缓慢的,缓慢的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
他的视线似乎若有若无的往我的方向瞟了一眼。
百夜折似乎对他的顺从很满意,并没有刻意刁难他,只是又往他嘴里塞了枚黑褐色的药丸,确保百无涯咽下去了,之后才离开。
院子里一片寂静。
百无涯站在原地,垂着的眸子里毫无波澜。像是一潭死水,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一阵风刮来,吹的我的枝叶颤动。
像是被这声音惊扰,他动了动,抬头缓慢的向我走来。
百无涯抚上我的树干。他慢吞吞的沿着树干纹理方向轻轻划过,神色平静。
“你刚才都看见了,都听到了吧。”他平静的开口。“觉得我丢人,觉得我可怜吧。”
我有些恐慌,但是无法动弹,只能不停发抖。
他右侧身子上的魔纹开始隐隐发出猩红的光,热意沿着他的手掌输送到树干里。
过盛的力量险些将我从内挤爆。
我不清楚他这是作何用意,我甚至不清楚自己与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但百无涯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又把自己关回了屋子里。
夜晚降临的时候,月牙高挂。
本应该湿气很重的夜间此刻却并没有让寒气侵袭我,我体内还残留着滚烫的热意。膨胀的灵力不是很纯粹,在树干中乱窜,快要把我撑爆了。
我痛苦异常,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昏睡过去前我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梦里似乎有人在注视着我,但我没办法看清他的脸。
我觉得我应当是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百无涯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他重生了。
上一秒他还在尸体堆成山的战场中和颜良生厮杀,那个男人吞下了精气聚集的真丹后实力增长,伤势也痊愈的很快。自己很显然的落了下风。
在颜良生的剑尖刺穿自己的那一刻,除去痛苦之外,百无涯本来是觉得解脱的。
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可是并没有。
下一秒他睁开眼,自己就回到了这座似乎早就被遗忘的院子里,身体和修为都倒退回了年轻时候的状态。
本来百无涯是不愿相信这种事的。
直到他看见早就应该被自己杀死的父母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
百无涯不认为这是一个什么生命的契机,让他反省自己人生中过去的错误;他倒觉得这更像是一次惩罚,让他又要再度走一遍这无聊的人生。
但是硬要说的话,颜良生靠那女人得到了打败自己的机会,自己靠上天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父母一如自己记忆中那般厌恶自己,百夜折忌惮自己日益增长的力量,整日强迫自己吞下那所谓的可以“抑制魔纹”的药丸,实则是以这种容易上瘾的轻毒来妄图控制自己。
不管是第一次,还是再走一遭,果然还是很想亲手拧断他们的脖子。
百无涯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几日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最后的战场上,那个女人为颜良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用真丹换取颜良生胜利的机会。
这种舍己为人的筹码,恶心到令人想吐。
怪不得最后的战役中,自己觉得那么烦躁,是因为看见了这场假惺惺的作秀吗?
百无涯觉得无趣。
他不认为人们可以有这样的奉献精神,他只是觉得那大约是个可怜的蠢女人,妄图以这种方式来表明自己的真心,却不知道自己只是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也许自己应该救救她。百无涯忽然想到。也许自己应该教导她,让她学会为自己献身。
养成属于自己的狗,剥夺颜良生的最后一次机会,在他眼前吃下真丹。
想想就很不错。
怀揣着这样理所当然似的想法,他凭借着对灵气的记忆,找到了那棵桃花树。
看来她现在还未成人形。
他把树连根拔起,转种到自己院子里。以灵气做养料,辅以魔纹的力量,来栽培这棵树。
一切都应该很顺利,直到百夜折那个女人又来到自己这儿了。
百无涯知道她为什么来,只不过因为自己在宗门门口附近转了转,她便如临大敌,生怕自己会抢走她的掌门继承人位置,所以才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虚张声势的臭虫。
不过她也当不上掌门。百无涯垂首,将含在舌下的药丸不动声色的吐出。因为在那之前自己会亲手灭了这宗门。
他被树叶抖动的声音吵到回神,瞥了那树一眼。
越看越不顺眼。
为什么都这么养着了,还是没有化成人形?
他也许是过于心急了,也许是被百夜折给惹的心烦了,百无涯破天荒的往树干中输送了大量的灵力。
也许这棵树会承受不住而炸裂开来,也许这棵树会不负所望的成人形。
听天由命吧。
他就这样回屋闭神修炼。
直到半夜,院子里传来声响。
百无涯睁眼,起身推开了屋子门。
月光下那棵桃树不知为何,在这个错误的季节中盛开了大片花朵,洋洋洒洒的开了满树。
树下蜷缩着粉白衣裙的女子,一头银发披肩散开,湿漉漉的眸子里满是惊慌。
她生的绝美,是令人看一眼便不会再忘的那般美。
此刻她正躲在树下,畏缩害怕的看着屋子门口的百无涯。
呵。
他抿起唇,掩去眼底的疯狂。
要训狗的话,就要先从糖和鞭子开始。
随后他便换上一副颇为友好似的笑容,朝树下走去。
“你还好吗?”
他听见自己以那般温柔虚伪的语气问道,向女子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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