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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的牙是中午疼的,医院是下午去的,号是当场没的。
挂号室小姐姐友情提醒我,还有另一种号,问我要不要挂?
我躺在牙科床上,看着穿着白大褂,通身散发着高冷禁欲气质的男医生,领着一群医学生走进来的时候,才知道,另一种号不是专家号,而是教学号。
更没有想到,三个小时以后,我会挂在我主治医生的身上,忍着痛意,在他精致的锁骨上留下一排参差不齐的牙印。
1.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我捂着腮帮子冲进医院的时候,也没想到给我检查牙齿的人会是程捷,我那个跟牛皮糖一样难甩的竹马,二十年来只专注一件事——断我姻缘路。
此刻,我肿着半张脸躺在他面前,活像砧板上的一条鱼,还是条胖头鱼。
他就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我,白大褂把他身上清冷的气质衬托的淋漓尽致。他手里拿着我的病例,露在口罩外的一双黑亮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差把“不熟”两个字写上去了。
“患者陈优优,年龄25,无过敏史,主述智齿发炎。患者确认病例信息。”
就这毫无起伏的语调,跟AI机器人似的,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女学生就脸红了,一个个小声嘀咕起来。
“程医生好帅。”
“声音真好听。”
“我打听过了,程医生没有女朋友,大家冲啊。”
……
我翻了个白眼,对这几个小姑娘的激动十分不屑。
但凡她们见过程医生小时候缺着两颗门牙傻笑的样子,听过他变声期的公鸭嗓,就不会说出这么肤浅的话了。
“患者确认下病例信息。”他冷冰冰地又问了一句。
我木木点头:“都对。”
“头转过来,给你做口腔检查。”
我只好把脸转向他。
“张嘴。”
我舔了舔嘴唇,硬气地拒绝:“张不开,疼。”
“上扩口器。”
“等等,我好像又能张开了。”
我忍着痛,努力张大嘴巴。
程捷把口镜伸进我嘴里,招呼他身后的学生上前观摩,一双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顿时将我围了个密密麻麻。
“她的牙齿咬合不齐,难怪容易罹患龋齿。”
“牙面有清晰横向磨痕,可见她平时刷牙姿势不正确。”
“门牙受损,她应该很喜欢嗑瓜子吧。”
……
我活了25年,头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瞩目,可惜,他们感兴趣的只是我的牙,不是我这个人。
学生们七嘴八舌把我的牙齿批判了个够,然后一起看向程捷,等着他做总结。
他“嗯”了声,拿着探针轻轻戳了戳我发炎的智齿。
我顿时疼得五官乱飞。
和我此刻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沉稳富有磁性的教学讲解声。
“患者智齿未完全萌出,X光显示水平阻生。大家看这里,患者这里的牙龈已经形成包腔,这种情况下食物残渣发酵,极容易引发龋齿,最终导致发炎。”
程捷指了指手旁的仪器屏幕。
我没忍住,也跟着扭头看了下,就看到屏幕上正显示着我硕大的牙齿,一颗裹在牙龈里才露出个尖尖小角,旁边一颗上面还残存着半片疑似韭菜叶的暗绿色物质。
正被一群医学生用虔诚认真的目光围观。
“等等,这是什么?”
随着程捷话音落下,探针在我那智齿包腔里头拨拉了两下,一小段晶莹剔透的粉丝赫然在目。
我:“……”
闭眼吧。
只要我看不见,尴尬它就追不上我。
2、
也不知道挨过了多久,我终于听到程捷说:“患者先去消炎,明天过来复诊,炎症消下去以后,尽快把智齿拔了。”
我从牙科床上爬下来,走到他跟前取我的病例。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敲击着键盘,屏幕上的方块字都仿佛有了生命,一个一个在跳舞。
我想起刚才的糗态,吭吭哧哧挑开了话头:“那个,今天这事儿……”
他头也不抬,挥笔在处方单上刷刷签字,随手递给我:“饭后记得漱口,尤其是吃完韭菜盒子以后。好了,出去吧。”
我:“……”
当年赖在我家不走,说我妈烙的韭菜盒子贼好吃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现在倒嫌弃我吃韭菜盒子来了。
我怀揣着心事坐在输液室里挂了一个小时点滴,也没想好要如何封住程捷的口,让他不要把我智齿上沾了韭菜盒子这事说出去。
主要是,别让他妈妈,我那热情的程阿姨知道了。
和程捷这沉默寡言的性子不同,程阿姨在我们家属院有个绰号叫“广播站”,只要她知道了,那全家属院都差不多知道了。
可怜我母胎solo了25年,还指望着家属院的叔叔阿姨们介绍青年才俊给我认识呢。
正犯愁着,手机响了,是我的编辑发消息给我。
“ 宝儿,新绘本构思得怎么样了?我给你说,书号我可是一直给你留着的,就等你的稿子了。来吧,让稿子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立刻向她虚心请教:“我最亲爱的大大,英明神武的你一定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一个男人对女人言听计从?”
几秒种后,编辑发来个震惊的表情,然后义正言辞地提醒我:“宝儿,注意尺度啊。不能过审的画面咱可不能画。不过,咱们单纯从推动剧情的角度出发,我觉得,不如,嘿嘿,睡服他。”
睡服……程捷?
不行不行,这也太惊悚了,主要是,一想到他小时候跟我玩泥巴时,被我糊了一脸泥的样子,我下不去手啊。
“陈优优,明天记得来打第二针。”护士过来给我拔针,离开时,指着贴在墙上的明星医生榜,脸色微红地提醒我,“程医生的号很抢手,你最好提前在公众号里预约。”
我看着墙上程捷摘了口罩的照片,才发现不过几年不见,这厮又帅出了新高度。
眉目清冷深邃,下颌线流畅漂亮,微抿的嘴唇恰到好处地弯着,整个人看上去温和内敛,早已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和锋芒毕露。
他上学的时候就特别招女生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绝对更讨女人喜欢了。难怪整面墙上,就他的照片磨损情况最为严重。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拿定了主意,问编辑:“要怎么睡服?”
手机连着震了好几次。编辑发了好几段视频,要我“好好观摩,虚心学习”。
我随手点开一段。
昏暗的房间里,身材火爆性感的女人正挂在男人的脖子上,表情妩媚,姿势妖娆,两条大长腿恨不得拧成两根麻花,极尽挑dòu之势。
那画面,我一个女人看了都想要流鼻血,可想而知男的看了,会有多热血澎湃。
我悟了。
现在是下午4点半,距离程捷下班还有半个小时,来得及。
于是,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中,便多了一抹我沉稳笃定的身影。
我安坐在椅子上,仔细观摩性感女人的一笑一颦,学着她的表情,微笑,眨眼,暗送秋波。
直到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打断我快乐的学习:“陈优优,你脸怎么了?”
是程捷,他来了!
我心下得意,急忙深吸一口气,然后拿出我最好的水平,抬头,微笑,眨眼,暗送秋波。
他看着我,无动于衷。
我毫不泄气,再次微笑,眨眼,暗送秋波。
他终于有所反应,明显是被我惊艳到了,怔了下,朝我伸手:“你跟我过来。”
成了!
我赶紧握住他的手,雀跃地跟他往他办公室走。一进门,就被他按倒在牙科床上。
进展好快。
我竭力止住咚咚乱跳的心,不忘含羞带怯地问他:“程医生~~~你把人家带到这里来,是要做……”
话没说完,嘴里被塞进来冷冰冰的口镜。
程捷蹙着眉,满脸担心地盯着我的牙使劲看:“是伤到面部神经了吗?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龋齿能伤到面部神经的,我再给你检查下,你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我:“……”
给他一个哀怨的小眼神,让他自己领会去。
不过,很快我也哀怨不起来了。我疼得再次在他面前表演了一出变脸绝技,而且是能当场申遗的水平。
“奇怪,看起来炎症已经消了一部分,怎么症状反而加重了?”
程捷放下检查仪器,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难道,是护士扎错了针?”
我艰难地从牙科床上爬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整旗鼓,扭着胯走到他跟前,一条胳膊搭上了他的脖子。
“没有扎错针,我现在,感觉特别好。”
他目光沉沉地瞅了我好一会儿:“那你是……扭到腰了?”
我:“……”
3、
所以说,像程捷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根本没有卖弄风情的必要,还是直接扑倒更省事。
我深吸一口气,把另一条胳膊也挂到他脖子上,然后,奋力一跳,双腿环到他腰上,顺便感慨了一把,这厮的腰身还挺精壮的。
其实我也想把两条腿在他身上拧成麻花形状来着,可惜,腿不够长,拧了半天,除了他的表情越来越迷惑以外,没有丝毫热血澎湃的迹象。
“陈优优,你这是……”
我不答,以我自以为最妩媚的表情冲他笑了笑,然后低头,张口含住了他衬衫的扣子,两下咬开。
他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便暴露在我眼前,衬衫上柠檬香的洗衣液味混合着医院的消毒水味,竟然形成了致命的魅惑味道,丝丝缕缕撩拨过我的心弦。
我偷偷看了眼他的表情。
明明我已经心猿意马起来,他倒是气定神闲的很,看着我的目光就像家属院里那口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古井,深得看不见底。
我心里升起一丝不知道哪里来的愤慨,张口就咬上了他锁骨。
白皙如瓷的皮肤上,一排参差不齐的牙印触目惊心。
他连看也不看,只是沉着一双眼睛,挑眉问我:“牙不疼了?”
疼。
但,比牙疼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是他这无动于衷的表情。
我咬咬牙,忍痛又咬上他另一边锁骨。
对称的两个椭圆,完美。
我哧啦哧啦使劲吸凉气,咬牙切齿地答他:“痛。但是,咬了你,我心里更痛快。”
他“嗯”了一声,两手托着我的臀,慢慢挪到门口,在我出声制止他之前,把门拉开了条缝。
“陈优优。”他朝着走廊指了指:“从这儿直走,上三楼,第二间就是医院专门处理医患纠纷的办公室,你要是对我的治疗方案有意见的话,可以去投诉。”
我扒着他的脖子,和他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我想,我此刻的样子一定很滑稽,不然他也不会在这时候还能笑出声。
好没意思的。
我沮丧地松开腿,从他身上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插在手机上的耳机线。
“咣当。”
手机掉在地上,耳机脱落,扬声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哼哼,啊啊,哦哦”的声音。
我低头看了一眼,性感的女主角已经躺平在床上,男主角一把扯烂了上衣,露出健硕的弘二头肌和八块腹肌。
接下来的画面,大约,是我不配免费看到的了。
我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捡起来,红着脸跟程捷解释:“你别误会,我平时都不看这种视频的。”
他了然地点头,还不忘替我把耳机捡起来:“恩,我都知道。”
我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他继续淡淡说道,“你一向喜欢猛男,我记着呢。”
我:“……”
其实,我喜欢猛男这件事,完全就是个误会。
当年学校里都传我和程捷是一对,我为了自证清白,就告诉我同桌,我喜欢的是那种高大威猛、男友力max型的男生,像程捷这种斯斯文文的,根本不是我的菜。
后来也不知道我同桌是怎么传的,传到后来,就成了我喜欢施瓦辛格那种全身都是腱子肉的猛男了。
对这种谣言,我倒是不太在意,倒是程捷还为此跟我闹过一阵子别扭,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我侮辱了他健康的体格,放学也不再等我一起回家,还偷偷练过好长一段时间的沙袋。
可见他这个人有多爱较真。
要是我此刻告诉他,当年他大热天练沙袋时流出来的汗,其实都是我灌进他脑子里的水……
只怕他会立刻把我今天的糗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我果断选择了闭嘴。
刚回到家,编辑就迫不及待地问我:“宝儿,进展如何了?睡服了没有啊?”
我郁闷地叹了口气,如实回答:“不太行啊,我明明都照着大大发来的视频做了,可那男的太高冷了,根本勾引不了啊。”
编辑果然见多识广,一针见血指出我的问题所在:“宝儿,咱不能光在意表情和动作了,造型也得跟上。你之前的女主造型都太朴素了,这次要改改,咱多往性感那边靠啊。”
我深以为然。
可怜我的衣柜里大多是T恤和牛仔裤,翻了半天才翻出来一条黑色小礼裙,是我去年参加出版社年会的时候斥巨资300元网购的。
我狠狠心,剪掉一半的裙摆,又把领口剪成了深V。
很好,腰够细,裙摆够短,至于曼妙的曲线……
嗯,医者仁心,应该不会在意我二次发育不到位这种事吧。
4、
我研究了一晚上的造型,以至于完全忘了预约挂号这回事。
等我第二天再次冲进医院的时候,果然,又只剩教学号了。
一回生,二回熟。我躺在牙科床上,心里一片坦然,任由学生们参观我的牙齿。
等学生们都出去了,我从牙科床上下来,趁着程捷埋头敲病例的工夫,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深V小短裙。
“程医生~~~”
我趴在牙科床上,摆了个妖娆的姿势,软软喊他。
前凸不凸的不知道,但绝对后翘。我都练习一晚上了。
程捷果然愣住了:“你……”
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探进来一颗梳着马尾辫,面容清丽脑袋,一开口,脸先红了:“程医生,不好意思,我课堂笔记忘……”
我连人家脸都还没看清楚呢,就被兜头罩上了白大褂。
柠檬香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独属于程捷的气息一下子把我包裹的严严实实。我想起昨天我咬上他锁骨时,唇上温热紧实的触感,脸一下子红了。
“我看不见了……”我用挣扎掩饰内心的慌乱。
耳边猛地响起一声喊破了音的尖叫:“啊——鬼呀——”
跟着是慌乱的脚步声,以及特沉稳的关门声。
我从白大褂下面挣扎出来,脸蛋红扑扑的女学生已经不见了。我莫名其妙地问程捷:“人呢?”
他朝墙上的镜子一指,语气平淡:“被你吓跑了。”
“胡说!我哪有那么可怕?”我边斥责他,边扭头去照镜子。
呃……程捷的白大褂对我来说太宽大了,也就是说,我的脑袋被罩在下面还乱动的时候,看上去,还真有点像一个白色没有脑袋的怪物。
而且,我刚才是存了不成功就成仁的心思“勾引”程捷的,为了防止被别人看见,还把窗帘拉上了。医院的楼盖的有些年头,起了皮的墙泛着一股子破旧……
总体来说,如果不是有程捷这么个五官端正的大活人立在旁边,单看这房间和我,活脱脱就是密室逃脱NPC既视感啊。
更糟糕的是,那女学生的喊声惊动了整层楼的医护和病人,走廊里很快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门被敲响,外面的人扬着声音问:“程医生,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开门啊。”
程捷快步向门口走去,眼看手都搭到门把手上了。
情急之下,我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了,试图用我的小身板阻止他开门的动作。
“别开门。”
他顿住,几秒的缄默之后,他的手拢住我的手背,轻轻按了两下,声音也温柔了许多:“优优,你先松手。”
“不松,我死也不松手。”
我八成是命里和这家医院犯冲,才来了两次,就把这小半辈子的脸丢尽了。要是再让程捷把门打开,那全医院的人就会知道,我程医生的办公室里勾引他不成,反而被人当成了鬼……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开门。
我一鼓作气,四肢并用着往程捷身上爬,整个人像只考拉熊一样挂在他背上,双手紧紧扒拉住他脖子,恶狠狠地威胁他:“不许开门。说,你绝对不会开门。”
他变了声音,哑着嗓子命令我:“下来。”
“不下。”
话刚出口,一阵天旋地转,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他按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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