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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导语:
微信已经注销,电话已经停机,APP全部清空,沈港生蒸发了,就像一只消失在太阳下的鬼!
站在门口的房东再次不耐烦地催促我该走了,这里已经空置了大半年,真的没有我要找的人。可,我的身上几乎还残留着他的香水气息,明明昨天才和他相拥。
他,到底是谁?
微雨的天气笼着一袭薄浅的阳光,海上吹来带着盐咸味儿的海风,彩虹挂在远处的水陆相接处,真是个梦幻到如同只会出现在玛丽苏小说的描写场景里,而我就在这样的天气里,站在空空如也的宅子中正陷入一场沉浸式恐怖片,盛夏的天气里我手脚发寒,背后发凉。
(1)
四十二天前。
午后,燥热,闷沉,树上的蝉极度聒噪的持续在树上发出噪音,小区的停电让一切更有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汗意粘腻的难受令我即不想躺着,也不想站着,像一只幽魂在房间内游走,但又不能走入客厅,因为那势必要遇上父母中的一人被说教指摘,或者更不走动的是遇上两人都在,然后男女混合双攻。
好在手机有电,在一个交友APP上我一张张滑过那些陌生男生的照片,有些艺术照像是随时准备接商务,有些美颜像是随时会进化百为外星人,直到一个在海边烈日下笑着的脸落到我眼里,乍一看不算是顶级颜值,但胜在氛围感极佳,笑得好看。点开资料看到他写着二十岁,在读某名校,相册里多是些风景照片,许多是在海上的游轮甲板上,合影的人员也都看着衣品不凡,名牌加身,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规则来分划,这应该是个家境优渥的富二代。
他喜欢的水果是柚子,最爱的颜色是香芋紫,最爱的天气是有太阳的小雨天,最喜欢的歌手是梁静茹。喜欢的女孩是可爱开朗型的,理想女友的发型是齐肩黑发,偏日系。
我收到了这个男生的信息,他说他因为我们的喜好几乎是百分之百相似,所以系统向他连续三天推荐了我进行匹配,觉得必须要认识一下。我回复他,好巧,系统已经连续四天向我推荐了他,大概是因为这个APP真的太糊,太小众,用户实在少得可怜。
客厅内传来争吵,我抬头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确定自己的房门已经锁好,就戴上耳机将音乐放大声。肆业就是这么无聊,与父母的斡旋像是一场斗智斗勇的进化修炼,停电更是犹如酷刑,没有电脑可用,没有空调可吹,都还能忍着,而失去电视机没有了吸引注意力的重要工具,不出半个小时就会因为一点琐碎小事而发生的口角争论,我更加确信自己不出卧室是对的。
男生发来一首听歌邀请,我点进去后听到了我近日歌单里最爱听的那一首,果然这个APP的匹配推荐也还是有点刷子,我们的爱好与品味真的很近。
在共同听着的音乐中他介绍自己叫沈港生,在度过假期,随后发来一张海景照片,从拍摄的位置与角度来看,他应该是站在某处海边住所的阳台上。他说,让我看看漂亮的风景,开心点,这可是一年之中最热情鲜活的夏天呢。
我反问他怎么知道我不开心呢,不鲜活热情呢。他说,我回信的速度与使用的表情包出卖了我,配以一个搞怪的表情包。我忽然破防,被这种明明很幼稚天真的话逗笑,好吧,他成功了,我真的暂时有开心一点。
我和沈港生说我的人生琐碎又无聊,处处透着不满意,平庸到被人指摘的事情都是那么鸡毛蒜皮,有时候觉得自己和空气没什么区别。沈港生发来消息提醒我开心些,并告诉我那不叫平庸,那也是独一无二的人生。
“你总是这么无穷无尽的乐观,无忧无虑的快乐吗?你们这种富这子弟就像明星在台上被众星捧月,哪里知道普通人的烦恼。”我问他。
“不是无忧无虑,是要战胜忧虑!就算当星星,也要当闪耀的那种,要开心的。”
“我叫冯晞,你可以叫我阿晞,很高兴认识你”
三十八日前。
我与沈港生已经在微信中聊得不亦乐乎,吃穿住行,无话不谈,他会发海边日出与日落的风景给我分享,说起有意思的所见所闻,而我会摆好角度拍些花花草草的小美好给他。
他会说起见到的一些人与事,并不乐意和某些较有身份的人周旋,某些聚会的空泛无聊,但又不得不维持一些必要的社交关系。我守着时间在等我们都在追的番剧的更新后第一时间告诉他剧情,他则发来委屈的表情包,表示自己此时正在和一帮无聊的人待在一起强颜欢笑,大概和我聊天是唯一一精神支柱。
妈妈来敲门,我起身去打开后就迎来一阵劈头盖脸的问责,大意不过是我每天宅在家里一动不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楼下小区都不去溜达一下,只知道待在房间里看电脑玩手机,这在她的眼里是最没出息和颓废的生活状态,对于我这样一个正青春年少的女孩子来讲简直就是不正常,不积极,是在浪费生命,以后会孤独终老的。
我叹息着靠在门边听着指责,嘴上说着知道错了会出门走走,可心里实在找不到离开卧室的理由,手指上发出消息告诉沈港生自己和处境没比他好多少,也是一场困局。
我发出抱头痛哭的表情,他还我一个拥抱为我打气,他说如果我这样的习惯爱好不算正常,那他也一定不正常,所以不用担心,就算不正常我也不是一个人,我有同类。
“放心吧妈妈,就算我不正常也不会孤独终老的。”我摇了摇手机,笑着回应妈妈后将她推出去关上门。
三十日前。
尽管我守着点去抢过了梁静茹的演唱会门票,但是奈何还是手慢了,费了好大劲儿经朋友找到黄牛买高价票都没能买到前排,只有一个边际角落爱要不要,不要就立即也没了,所以最后我还是买了。
我知道沈港生也会去看这场演唱会,但我没有打算与他见面,我向他解释说可能觉得还是保持神秘比较好,毕竟看了那么多网络段子,奔现的结果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情。沈港生发来哈哈大笑的表情,他说正有此意,尊重我的意见,那就保持距离与神秘。
我也回一个大笑的表情好像一切寻常,可关掉微信对话就忍不住有些酸了眼圈,将那条原本精心准备穿去演唱会见他的裙子随手丢回到柜中,失落地坐到椅上半晌,然后再点开微信进入沈港生的朋友圈,看着他在半个小时前发出的动态照片发呆。
沈港生的朋友圈里写着“今晚的演唱会,将快乐送给一个可爱的女孩!”的文案,配有一张他和一个女生笑得灿烂极了的合照,可见今晚他不会是独行。在得知这样的情况后我除了先发制人的找个理由提出不要见面,又哪里还有更好的它路来维持体面呢,毕竟中意上别人的男友是不光彩的。
收拾过后强打起精神,我终于在这久宅不出的个长假里踏出家门,但是爸爸的报怨又随之而来,大意不过是这么大个人了还追星,花那么多钱买票去听一个人唱歌,这跟在手机和电脑上听听免费的有什么区别呢,无非就是不成熟,不懂事的浪费罢了。
我试图解释,但话到嘴边又不说了,觉得没意义的事就不要做,他也不会懂的。爸爸因为我的沉默不搭理更生气,更是好一阵儿的教育指责,直到将坐在旁边看电视的妈妈引出来也加入混乱,说爸爸太吵闹了影响到她看节目,于是就转而成为夫妻两人之间的拌嘴,我立即换好鞋子出门。
糟糕失落的事件似乎不是单一发生,当我与一起相约看演唱会的闺蜜到达体育馆外碰面后,又才知道她因为临时被家人送了前排票作为惊喜,将不会和我一起座后排角落了。我不能怪她重星轻友,但失落还是不可避免,只能看着她高高兴兴去了VIP席,自己去到最后排的角落,羡慕闺蜜能这样被人捧在手心的喜悦。
演唱会很热闹,所有人都在跟唱和尖叫,各种应援灯牌上写着明星的名字,那种被万众瞩目与告白的场面真可谓浪漫与疯狂。我很高兴来到这里,但也依旧无法抹平的失落,沈港生接连发来消息我都没有理会,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沉默,只觉得这样的场面更衬得我格格不入,直到我收到沈港生锲而不舍地打来语音,提醒我看舞台右侧的位置。
“那个女孩儿呢?这样合适吗?”我有些不耐烦地问他。
“哪个?”
“就是你要送给她快乐的那个,这样同时与我分心联系,不合适吧。”
“哦……你说朋友圈的合影?”
“否则呢?既然有女友,还公告众人要将快乐送她,那么疼爱她,就建议不要再联系别的女生,这样不好。”
“你误会了,她只是帮我做了灯牌,不是女友。”
“灯牌?”我不解。
“舞台右侧三点钟方向,看过来就有答案,先看!快!”
我顺着指引看过去,见到在一众打着明星姓名与口号的灯光海洋中有一行我的名字,写着祝我快乐,要我开心的灯牌。瞬间,心情如一潭死水被点燃焰火,确认是在这万人都在为大明星呼喊的场景里,独有一块灯牌是为我在角落的亮起,我在万人疯狂的追星盛宴中,有人也把我当成了一颗星。沈港生发来语音消息,他在万人追星呼喊的背影音中他喊着我的名字,祝我快乐!要开心!
“她是帮我一起制灯牌的手艺老师,真的多亏她教我,否则我可不会。”
“你是说……你想将快乐送给一个可爱的女孩儿里指的人,是我?”
“当然,就是你呀!”
三十三日前,天气有些热,我到底还是打破了原则主动约沈港生见面,他起初是不愿意的,但到底是扭不过我而同意,相约在城中心的北京路口见。
他担心我找不到他,就买了一束我喜欢的雏菊花拿在手里作为标记等我,让我到达后按花找人就行。我发过去消息说自己堵车了,会迟到,他回复我说没关系,慢慢来。
而实则,我坐在饮品店的玻璃窗后喝着饮料面打量他,身高比我想的要略高些,与照片相比五官似乎更精致些,在原地踱步走动,穿着浅色的衬衫很有夏天与阳光的爽朗气息,时不时低头看手机。算着时间迟到了约半个小时才姗姗出现,他没有生气,还说其实自己也迟到了,也是刚刚才抵达而已。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我尴尬愧疚就撒谎了,真是细腻可爱得有些令人不忍揭穿。
“我知道你先到了,哄我呢。”我到底还是揭穿了他。
“其实我也知道你一直在玻璃后面盯着我。”沈港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
初见时的小把戏,相视一笑就算是都互相明白了,原本担心的见面尴尬隔阂就此消亡,只如老友相见,亦相见恨晚。
我们喝着气水一起走在来过无数次的商业街,它处处透着义乌小商业的风范和各类华而不实的同类跟风小店,可这都不重要,我们没有聊着各种事情,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在热闹的人群间穿行,沈港生刻意放慢脚步在我侧后的位置以便于不走散,也能跟着我的喜好进入任何一家店。
从午后一直走到傍晚,我们又在海边公园看了日落,我问他为什么喜欢海,他说是因为足够荒芜和广袤,逃离陆地,靠近天空,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少了很多条条框框的东西,脚下不踏到土地,就会感觉更多的是自由。
“都说做人要俯仰无愧,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头上没有碰到天,脚下没有踩到地,所以撒的谎会被原谅吧。”
一天的时间从前部觉得漫长无聊,第一次觉得这一天太快了,快到根本不想结束,这种男生完全就是我喜欢的类型。他送我到家附近,作别的时候我问他什么时候再相约去玩,他则有些为难地告诉我他后天要出海了,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很高兴认识你,但是可能短时间内我们不会再见了,真是抱歉。”
“哦,那还真是遗憾呢。”我有肉眼可见的表露出失望,悻悻离开。
然而,当我走进小区,确认消失在沈港生的可见范围后我就抬头露出了笑容,我可不会真的失望,更没有半点不高兴,因为我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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