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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戏子无情
变故发生在我9岁那年,村里来了个唱地方戏的戏班子。因为家门口的那块晒挂面的空地适合搭戏台子,因此班主首先找到了二爷爷。开门做生意的二爷爷很爽快地应承下来,带着全家人腾地方给戏班子提供演出场地和临时住所。
那时的农村,有电视的家庭本就不多。即使有,也只能看零星几个台,还得不断转动自己架设的天线,碰运气找频道。戏班子的到来为村里的夜生活注入了鲜活的气息,全村人对他们充满好奇,都想从他们身上探究一丝外面的信息。
作为“东道主”家庭成员,因为可以近距离接触戏班子,我和三叔家的两个女儿成了村里小孩们追捧的对象。我们经常钻进戏班子的化妆间,看他们的戏服、道具和首饰,有时候趁他们不注意,还能摸上一摸。
那一周,我们三因为每天都有新鲜的吹牛资本而人气高涨。更让我们高兴的是:原本准备只唱一周的,因为村里人都觉得唱得好,临时又加了三天。
能加戏,对戏班子而言是莫大的肯定。得知消息的那晚,整个班子里的人都很开心。二爷爷很豪爽地让二奶奶准备了几个小菜,晚场散去,大家一起聚在夏天的深夜里吃宵夜。班主和几个会喝酒的演员一起用我们老家自酿的清酒敬了我们全家。
因为太过兴奋,那晚我一直睡不着,直到后半夜大家都鼾声大作,我还清醒地跟个人精似的。就在我准备醒着迎接公鸡打鸣,耳畔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然后是“嗖嗖”的茅草摩擦的声音。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清晰的“啪”,和我被打耳光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顿时警觉起来:听方位,就在我房间旁边!
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偷偷爬下床,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到了让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的一幕:只见,月光下二爷爷正背对着放柴火的茅屋低喝“滚!”然后,衣衫不整的四婶竟低着头从茅屋里踉跄着跑了出来。没一会儿,戏班子里我最喜欢的帅气男角演员阿诚竟也从茅屋里钻了出来!只见他一个劲地对二爷爷弯腰点头,几近讨好,可二爷爷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去了班主睡觉的房间。
那天天还没亮,戏班子便在班主的吆喝下动身离开了。和大家愉快相处了好几天的家人在二爷爷的命令下,一个都不许出来相送。
二爷爷一个人坐在大门口沉默地抽着旱烟,一口接着一口,整个早晨被他抽得云雾缭绕。
除了我,没有人知道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村里人见到二爷爷都会遗憾问道:“他二爷,怎么不留戏班子多唱几天,不是说好了多唱三天吗?”
此时,二爷爷总是不厌其烦地笑着道:“人家赶场子嘞!”
“可惜了可惜了……”
戏班子走后的第二天,四婶便留下刚满一岁的小堂妹离家出走了。
全家人在二爷爷的威慑下,没人敢问,也没人敢去找。
就在大家以为她不会回来时,面色惨白的四婶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一进门,她便跪在二奶奶的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娘,我错了,是我眼瞎,是我犯贱,求你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让我留下来。”
那一晚,她磕破了头,哭哑了嗓子,才换来了全家人的原谅,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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