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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她好害怕
齐观止听闻这话,不知这女帝是何种心思,长睫扑索了一下,笑容得体:“皇上如此关怀,臣甚为惶恐,然这婚约的事,需缓缓,臣此番来有要事。”
“咳咳,朝中之事,朕帮不得什么。”一见那人声音峻肃,叶蔺便猜忌与先前永州水难的事有关。
杜允的事,她倒是有那么一点微末的印象。
本身户部尚书所出,其母是威远候的嫡女。去年四月殿试,杜允表现颇为翘楚,拿了个探花郎的名头,若是不出岔子,往后定然是前途似锦。
然水难一事,使其这位生得娟秀貌丽的探花郎早夭,也难怪乎户部尚书会那般癫狂。
可这是前身留下的糟烂摊子......
想着,叶蔺骤然回神,她愣得过于久了。
她微微侧过头,卫秦渊正立在屏风侧,沉沉郁郁盯着她,仿佛整个人已经窜进了她的心里,揣摩透了她众数心思。
叶蔺朝他弯了笑眼,细声柔顺道:“皇叔能力过人,水难一事,皇叔定然是有法子的。”
那人却仿若根本听不到叶蔺的话,立在原地继续看着她。
叶蔺使劲地眨眨眼,好半会话音一转:“皇叔年长,自该是疼爱幼弱,朕咳咳.....”
卫秦渊从牙沿溢出森森寒笑:“怎么?你捅的篓子,让本王给你补平?”
叶蔺揪了揪袖边,书中,卫秦渊借着水难一事救了永州百姓,又顺便抹黑了女帝,在朝中颇得朝臣侧目,也为后来为帝之事立了个开端。
她不能惹事。
“朕要睡了。”叶蔺笨拙地用被捂住脑袋,小身子一拱一拱地朝内榻滚去。
随即双腿一蹬,故作挺尸状。
青鱼眉头大皱:“王爷,皇上这.....”
卫秦渊这才收回阴测测的目光,心下新添犹疑,几步走了出去,齐观止见此,留了一个檀木盒子,说是养身的良药。
被里的叶蔺稍稍松了口气。
齐观止行了出去,看着那檐下立着的素影,本欲离开,那人却是开口:“丞相那爪子伸得也过于长了。”
“皇上身子弱,身为臣子自该体恤。”齐观止几步走在他跟前,殷殷一笑,“还是说,王爷怕本相看透了什么?”
***
三日后。
未时,户部尚书杜伟趴在尚元殿哭嗓,叶蔺收了满腹的紧张心思,吩咐青鱼关上了殿门。
“皇上!我的儿啊!他才正值少年!”杜伟抹着泪花,内心巨大的悲痛几乎将他漫卷,眼看要过了气。
叶蔺从耳里掏出被压得硬实的棉花,看着那银花琉璃碗里的莲子羹,呐呐问道:“皇叔没回话吗?”
青鱼摇头。
叶蔺从心而生出一种无力的挫败感,她是打定主意,不问政事、不与那个逆臣多言、见时能逃则逃。
她在那个人眼里最好是个死人,这才能保得住她的小命。
叶蔺拿着绢子重咳两声:“皇叔在何处?”
青鱼闻言,加重了语气:“王爷正忙着,此时,他怕是不会见皇上的。”
叶蔺侧目,青鱼是卫秦渊安排来的人,早些年与卫秦渊同窗,情谊深厚。据说在学院时功课皆是为优,然大宛女官如今也就太常寺少卿江清扬一人,考绩难考,又在朝中因女子身份颇受非议,足见其中艰辛。
青鱼考官数年皆败,又伺候一个不过七岁还是女子身的幼帝,才华被尘世湮灭,自然是心生怨怼。
“青鱼姐姐,朕得去看看。”叶蔺忽得抹开笑,青鱼眉宇惊愕,扑通跪在叶蔺身侧。
“皇上,奴婢知错,这姐姐的称呼,奴婢是万万受不得的。”青鱼额头集汗。
“无妨。”
叶蔺瞧着青鱼受惊,从她身侧绕开,疾步冲了出去,眼看着那殿门外哭得昏天暗地的杜伟,叶蔺趁着他没注意,谨慎探出了脚尖,素白的绣鞋落了地,刚等杜伟抬头,便看到青墙侧奔着一个小小的背影,脚下窜风,溜得飞快。
赶至御书房,叶蔺敲开了门,见那人正翻着奏折,连讨好带笑:“皇叔看奏折看累了,不妨休息?”
卫秦渊轻嘲斜睨了一眼一侧的幼帝,将奏折摆在叶蔺跟前,干洁的指尖在那奏折上细细擦磨了一下。
“你看看。”
“我不识字,认不得的。”叶蔺乖巧傻笑。
卫秦渊半晌皱眉,他先前并不知还有叶蔺这人,先皇所生的长公主和驸马二人在与边疆南处的卫奴一族大战时不幸中了埋伏,三万兵士全军覆灭,唯独存活了一个出生不到几月余的叶蔺。
先皇痛失爱女,又丧三万将士,不喜叶蔺,于是吩咐了几人在宫里的长安殿里养着,闲生闲养,除开礼仪,叶蔺是半分都不懂的。
在齐观止宣先皇遗旨时,卫秦渊才知宫中有一个叶蔺。
“宫中新开了勤学殿,朝中有几家臣子嫡子尚在其中,明日你便跟着,虽然是个傀儡皇上,可连字都不识,传出去净是笑话。”卫秦渊合上奏本,面容稍缓。
叶蔺瞧见卫秦渊口中的杀气泄了些,抬手薅着头发,也不知是何种缘由。
“那永州水难之事,皇叔有什么法子。”叶蔺思绪一转,硬着头皮干巴巴问道。
她是有法子的,可如今她这般地位,还不如将这讨喜的事交给卫秦渊来办,免得出了头,成了被卫秦渊先宰了的兔子。
御书房的宫女给卫秦渊递了茶,那人稍稍捏着茶盖,茶雾晕着他的眉眼迷蒙,叶蔺一时看不清他眸中思绪。
“这是何物?”卫秦渊乍然开口,哐当将茶盏放在一侧的桌案上,叶蔺定睛一看,那清黄的茶水里,滚着一只黑漆漆的肉虫。
叶蔺自幼怕虫,脸稍稍白了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它,几步退了后去。
“王爷,奴婢.....”宫女跪在地上,焦急得满头大汗。
“二十板。”
那宫女闻言,弓着身子转身,叶蔺看着她手捂住了脸,身子一抖一抖的,似是冬日里的瑟叶子,但半点声响也无。
连哭泣都不敢出声,显然是怕极了这位摄政王。
听着外头惨叫,叶蔺忽得脊背发凉,吓得猫瞳圆了两分,抬眸恰好撞进到那人幽深的静潭里,然后,卫秦渊看到,那个受到惊吓的白团子,默默用袖子盖住前额。
这逆臣了不得。
“回去。”那人言简意赅。
叶蔺点头,垂着眼睫匆匆轻踩着那青石板砖,出了门,一下越两块石阶,只是恨不得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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