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一点也不担心黄意夫不会替下肖夏溟，她是知道的，黄意夫喜欢自己。之前总觉得被自己讨厌的人喜欢是一件烦躁的事情，现在觉得，至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不过，像黄意夫那样的人，喜欢也是说没就没的吧，他的喜欢，应该只是一时兴起的打发无聊。

但是，为什么那群男生总认为自己喜欢少爷呢？

这一点清秋是无论也想不通的。

看见刚才找吴桐的老师已经离开了，清秋便又雀跃地向他跑去。

刚刚黄意夫问自己怎么发现徐峰尧打暴力球的，其实最开始自己也是没有注意到的，毕竟全心思都放在了吴桐身上啊。

可是吴桐却看得很认真。“啊，又没进。”“差一点。”“肖夏溟同学有点体力不支了吧。”“啊！差点摔了。”在吴桐说了这些后，清秋才勉强将注意力放在了比赛上面，虽然肖夏溟总是没什么表情，但每次他和徐峰尧有了近距离接触后，脸上都有一丝痛苦的表情，而徐峰尧却一脸的得意与喜悦。

清秋这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以前在2班的时候，她听到过徐峰尧和男生们讨论怎样避开裁判的视线，做一些犯规的“肢体触碰”，虽然当时他说这是他看到的某个小说，但现在想想，那个“好学专研”的徐峰尧同学，未尝不会将它用之于实践。

发现后的最开始，清秋内心是开心的，想的是“活该。”不过无意间瞥见那个人的表情后，这种心情开始了微妙的变化，开始有点烦躁了，而这时，正好站在后面的几个女生的讨论让她决定去找黄意夫了。

那几个女生好像是田径队的，讨论的内容是“何雅喜欢徐峰尧”。于是，趁着有老师来找吴桐说话的档儿，清秋去拜托了黄意夫。

“哦？肖夏溟同学被换下了。”第四节一开始，吴桐说了句。这次，清秋的注意力稍微集中在球场上了。

看到防守自己的换成了黄意夫，徐峰尧的表情明显意外了一下。清秋吹了一个口哨，饶有兴致道了句，“好戏开始了。”

黄意夫大概完全没有想过要进球，就算球到自己手里了，他也会快速地传出去，所以，他的主要任务与其说是传球，不如说是防守徐峰尧，不，更准确的说，是在这上千双眼睛前，暗中攻击徐峰尧。

黄意夫和徐峰尧的几次对抗下来，痛苦的表情出现在了徐峰尧的脸上。

徐峰尧试图换位置摆脱黄意夫，但黄意夫像个疯狂的猎狼，咬住徐峰尧，完全不放。

认真看了比赛，清秋才发现其实黄意夫算得上是个很好的传球手，14班将比分追平了，但时间所剩无几，清秋并不认为大家还有体力打加时赛，看来这次赢得比赛有点悬了。

球传到了黄意夫手里，清秋见他瞥了一眼计时器，又看了看防守他的徐峰尧，然后勾起了他标志性的恶劣的坏笑。

这次他居然不打算传球了，而是跃起投球。

清秋正疑惑他在想什么时，突然听见了裁判的吹哨声。

“犯规了。”吴桐轻轻地说了句，然后认真地分析着，“胜负就在这两个罚球上了吧，毕竟只剩2秒了。哪怕投进一个，14班就赢了，如果两个都没进，打加时赛的话，赢的肯定是2班了。”

“他能投进吗？好像还没见过他投球呢。”

“也是哦，之前和12班打，也没见他投过球。”身后有几位男生也在讨论着。

球馆里安静得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黄意夫将球拍在地上的声音击打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他准备投第一个球了。

在此之前，他向清秋投来一个狡黠的目光。

篮球从他手里抛出，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却砸在了球框上，然而球并没有弹开，而是乖巧地在球框上转着圈。

清秋第一次因为看比赛而感到紧张，虽然她完全没有期待哪一方赢。

最终，球在球框上转了三圈后，从框里落了下来。全场突然爆发出声音，这下，胜负已定了。

第二个罚球，黄意夫投了一个漂亮的空心球，然后再次目光看向了清秋，清秋这才发现，原来之前那个球他是故意的。掌握别人的情绪，掌握事情的结局，像个游戏者，更像个主宰者，看来，他确实玩得很开心啊。

*

夏溟坐在休息区后，认真地看着比赛，看得太入神了——也不知是入神了，还是走神了——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一直有只手端着一杯水。

“肖夏溟同学！人家阑珊给你的水，你好歹也接一下啊，难不成还要人家喂你！”默歌突然站到自己的面前，夏溟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旁边的阑珊已经涨红了脸。

“对不起。”夏溟接过水杯，轻声道了句。

“没、没事儿。”阑珊微微低头，然后走到隔壁的长椅坐下。

“阑珊同学还真的容易害羞呢。”默歌在夏溟身旁坐了下来，然后看着他，“没事儿吧？看你刚才摔那一下也不轻。”

“是有点痛，但还忍得住。”

“只是撞伤碰伤就还好，如果伤到韧带骨头之类的就麻烦了。”

“嗯……”

夏溟偷偷地看着专注地看着球场的默歌，突然有种将她抱入怀中的冲动，他忍了忍，将已经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他将注意力转回到了球场上，将视线锁定在黄意夫身上——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非要代替自己去，他应该是发现了徐峰尧的所为了吧。

呵，奇怪的事情还真是多呢。

黄意夫还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不过，最后的投球，确实又让夏溟意外了好久。

总之，比赛总算是赢了。

夏溟看着默歌欢呼着奔向他们，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脸上竟露出了微微笑意。

默歌和他们说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夏溟正想悄悄地回宿舍——他需要贴几张膏药来止止痛。

“肖夏溟！”默歌叫住了他，“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夏溟愣愣地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

“常见的扭伤，冷敷一下就好了，没事儿的。”医务室的医生和蔼地笑着说道，“是打篮球伤的吗？听说今天的比赛很精彩，你们是哪个班的，赢了吗？”

这位医生是位年近六十的老太太，眉慈目善的，让人觉得十分亲切，她大概把默歌误认为学生了。

“14班，赢了。”默歌开心地说道。

“14班？你们是高三的啊。”

“对。”

医生在一旁的柜子里拿着什么，默歌再次追问了句，“冷敷一下就可以了吗？”

“对，冷敷就可以了，之后再擦点药。”医生将一个玻璃瓶放到默歌手上，“不用担心的，你看都没怎么肿，也没有淤血，明后天的功夫就会好的。”

“哦。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看了看默歌，又看了看一旁的夏溟，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默歌身上，“放心吧，没事儿。”说着便笑了笑，出了房间。

默歌回过头看着夏溟，“没事儿真是太好了，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接点冷水来敷一下。”

夏溟点了点头，默歌便出去了。

除了脚踝有点痛之外，腹部也还在隐隐作痛。夏溟撩起衣服看了看，果然紫了两大块。

徐峰尧很聪明，总是能够制造裁判的视觉死角，出手也是相当的重，夏溟冷笑了一下，打个球像是被单方面施暴了一样。

一会儿默歌端着一盆水回来了，夏溟立马起身想要接过来，却被默歌阻止了。

“你坐那儿别动。”

默歌将盆放到地上，让夏溟把受伤的脚放进去。

“医生说十几分钟就可以了。”默歌看着夏溟，目光之中尽是认真诚挚。

“谢谢。”夏溟轻轻地说了声，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十几分钟过后，夏溟将脚拿了出来，此时脚已经被冷麻木了，也感受不到冰冷得有点刺骨的感觉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想伸进被子里，让脚暖和起来。

“来，把脚擦干，我帮你涂药。”默歌递给夏溟一张毛巾。

夏溟接过毛巾擦着脚，说道，“我自己涂吧。”

“没事儿，你坐好。”

夏溟见默歌认真的样子，便没再推辞。

默歌的手指很冰，夏溟这才发现她的手指冻得红红的，但她涂得很温柔，很仔细，所以这份冰凉是舒服的。

今天的阳光好像很好的样子……

“好了。”默歌将药瓶放到一旁柜子上，然后将椅子向后退了一点。

“谢谢。”

“不谢不谢，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我们14班，应该我谢你才对。”

才不是为了14班，而是为了你。

夏溟在心里默默地纠正着，因为这是你所期望的事情，为了能够让你开心。

默歌看了看手机，“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需要我给你打饭来吗？”

“这根本就不算伤，别搞得我跟残废了一样。”夏溟欲起身下床。

“哈哈哈，那倒也是。”默歌被他逗笑了，“那一起走吧。”

夏溟站了一会儿，突然又屁股坐了回去。

“怎么了？”

夏溟撩开衣服，“还想请你帮我擦点药。”他将腹部的淤伤露了出来。

“哎呀，怎么青了这么大两块。”默歌惊讶道，“快躺下，我看看啊……这个药可以活血化瘀止痛。”

默歌一边给夏溟涂抹着，一边念叨，“打篮球还真是容易受伤呢，很痛吧？”

“还好。”夏溟瞥向门口，果然，徐峰尧出现了。

“李老师，你也在啊。”徐峰尧招呼着默歌。

默歌抬起头看向他，“嗯，你怎么来医务室了？”

“来拿点药。”徐峰尧摇了摇手里那和默歌一样的药瓶和几张膏药。

“哦！”默歌冲他笑着，“辛苦了。”说罢又回头给夏溟涂抹着。

“肖夏溟同学还真幸福呢，李老师亲自涂药。”徐峰尧走到旁边的床位，坐下，夏溟这才发现他走路有点跛。最后一节和黄意夫对阵，他伤得绝不会比自己轻。

“当然啦，肖夏溟同学是我们的功臣啊，对吧？”默歌看着夏溟，“好了。”

“诶~我也想李老师帮我擦一下。”

“诶？”

“腰好痛的，我自己都擦不到。”

“没有同学陪你来吗？需要我让林老师叫你们班的同学来吗？”默歌一脸的认真，让夏溟忍不住想笑。

他不知道默歌是真的不知道徐峰尧的意思，还是装作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徐峰尧对默歌的喜欢，似乎不止是学生对老师的喜欢。

就算是夏溟想错了，徐峰尧这种调戏的语气，也让夏溟十分火大。

“我们去吃饭吧。”夏溟开口了，同时下了床，还故意趔趄了一下，默歌如他所料的赶紧扶住他，他趁机顺势与默歌十指相扣，从徐峰尧面前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