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树和熏风在一楼的走廊里画广告牌，金凌和陆琪琪他们也在一楼帮忙。

熏风去二楼拿东西的时候，千树一个人在广告牌上画着，手上的鸡皮疙瘩又冒起来了。

熏风说这个广告牌的位置变了。

千树说应该是谁移动了，可熏风偏偏要往非自然现象方向说，害得千树不由得也害怕起来了。

不过熏风说得也有道理，这边除了14班的人，谁还会过来呢？14班的——千树看了看金凌他们——14班里也没有那么无聊的人啊。

这么一想的话，确实很想非自然现象了。

“夏千树！”

“啊！”千树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以至于画笔的线条划出了原本的轨迹。

“怎么了，吓成这样子？”叫她的是金凌，此时一脸不解地看着千树。

“啊，没，没什么。”千树尴尬又僵硬地笑了笑，“有什么事儿吗？”

“那边已经涂完了，现在是要涂这个大的吗？”

“对，我也差不多要画完了，你们现在也可以开始涂。”

“好嘞。”金凌说着便招呼着其他人，开始着手这个大广告牌的上色。

“那个，夏千树。”隔了好一会儿，金凌又叫了千树一声，同样的，又把她吓了一跳，见状，金凌哭笑不得地说道，“怎么了？我的声音有那么吓人吗？”

“没有没有，不好意思。”千树赔着笑，“什么事儿？”

“我就想问问……那个……李默歌……”她有点吞吞吐吐，脸上也少见地出现了害羞别扭的表情。

“嗯？”

“今天李默歌不是帮我们说了话吗？我们想亲自向她说声谢谢。”陆琪琪突然靠了过来，搭着金凌的肩，用手指戳了戳金凌的脸，“这丫头爱上她了。”

“诶？难怪会害羞啊。”千树笑道。

“哪有什么爱上？只是她当时确实挺帅的。”金凌反驳着陆琪琪，然后看着千树，“只是想给她说声谢谢，毕竟根本没有人会为我们说话嘛。”

“嗯——那倒也是。”千树点着头附和着，然后看着不远处的万清秋，“但是啊，要说谢谢，不应该是她吗？”千树用下巴指了指万清秋的方向。

金凌和陆琪琪回过头看去，然后转过头来官方地笑着，“她啊，傲娇嘛，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想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对吧？”金凌用胳膊肘捅了捅陆琪琪。

“对对。”

“所以啊，我们到时候也会替清秋向李默歌道谢的。”

“那等李默歌来了，你们直接去向她说不就是了嘛，找我干嘛？”

“最近不是看你和李默歌走得挺近吗，就想先问问，看看李默歌会有什么反应，如果很冷漠的话，就太打击我的这份热情了，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我才不干呢。”金凌幽幽地说道。

“诶？”这倒挺让千树意外奇怪的。

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情，千树倒是看得出来，只是她没想到他们会找到自己并说这些。这样做，不也不符合他们万事不在乎的性格吗？

千树在心里笑着，这是傻呢，还是单纯呢？

“就你们平时看见的李默歌来说，她不会很冷漠吧，如果她表现得无动于衷，那也只能说她也是个傲娇的人，心里其实也不会毫不在乎吧。”

“话是这么说，但要突然向她说这些，还是会不好意思，所以才会纠结到了现在，不然在操场的时候就和她说了。”金凌和陆琪琪的表情是平时不常见的，多了很多温柔。

“放心吧，你们向她道谢，她肯定会很感动的。”千树发现语气中带有了点安慰的成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还有，她今晚会来的吧？”

“诶？”

“因为我觉得如果过了今晚，我就没有勇气和激情向她道谢了。”金凌说道。

这点，千树也是能够理解的，很多事情，时机真的很重要，错过了，就再也不会了。

“应该会来的吧，毕竟发生了这么个事情，还是会来说两句的吧……不对，应该是会教育几句。”千树笑着，金凌和陆琪琪也笑着。

“对吧，我也觉得会来教育我们的，如果真的是关心我们的话。”金凌的这句话倒让千树意外了，特别是后面那句。

原来，她们也是希望受到别人的关心的吗？千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同情，明明平日里都是一副谁多看她一眼都会介意生气的样子呢。

“嗯……但是，如果实在有事儿，来不了，也不奇怪啊。”

“现在校园节能有什么事情，再说，如果她真的是关心我们的话，不管怎样都会来的吧，毕竟昨天也没来，今天又发生了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会来的吧。”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侧向了陆琪琪，像是在征求好朋友的意见，理所当然的，陆琪琪点头同意了她的想法。

“对对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如果不来的话，说明她其实根本没有在意我们，今天帮我们说话，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也受辱了，毕竟是她带的班级，这只是她作为班主任的尊严。”

“即便这样班主任的尊严，以前的老师也从未帮过14班说话，你们不是最清楚的吗？所以啊……”陆琪琪那样说，让千树有点生气了。

“所以啊，你们别抱太大的期望，毕竟老师是老师，学生是学生，她怎么可能为我们说话呢，你能想明白，是对的，道谢什么的，根本没必要。”黄意夫打断了千树的话，看了陆琪琪和金凌一眼，然后又看着千树，冷笑着，“期望抱得太大，受伤的可是自己哦。”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黄意夫仍旧看着千树，“说起来，夏千树同学之前不是很讨厌李默歌吗？还推她到心湖里，怎么现在？是愧疚？”

“我……”

“千树没有推李老师！”熏风从他们身后走来，然后走到千树身边，瞪着黄意夫，“李老师掉进心湖，你就回来了，时机那么凑巧，指不定是谁推的呢。”

听熏风这么说，千树立马看向熏风，仿佛相信了他当场看见了一样。

而黄意夫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仍旧冷笑着，“也是呢。”然后在转身离开之前，留给金凌她们一句话，“好心提醒过咯，到时候也别怪李默歌冷漠，只能怪你们自己太蠢。”

黄意夫走后，金凌和陆琪琪也没再说什么，开始认真地给广告牌上色了，千树看着熏风，把他拉到一旁，就他刚才说的那句话，问了一番，结果熏风说他只是随口那么说的，毕竟黄意夫是有过把老师打进医院的前科的人。

“我那样说，他却没有生气，这倒挺让我意外的。”熏风说道，然后千树疯狂地表示赞同。

“你这么说了过后，我心里都替你捏了把汗呢，万一他动手打你怎么办？我可打不赢他。”

熏风冲千树笑了笑，然后反问着她怎么在和黄意夫说话，千树便把金凌和陆琪琪的想法告诉了熏风。

他们俩看向金凌她们，心里既理解又难以理解。她们那样性格的人，过了今晚便不再向默歌道谢了是可以理解的，难以理解的是只凭默歌今晚来不来就断定她是否在意自己的这个歪理。

但是，不管怎样，默歌和她们的关系是否能够缓和，今晚就能决定。

而结果是，今晚默歌没有来。金凌她们失落之后露出了自嘲的笑容，笑过之后，眼里的不屑比以往更甚。

*

快到晚饭时间的时候，默歌接到了肖暮景的电话，他让她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默歌来到综合楼顶楼，敲了敲虚掩的门，听到应答声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肖暮景不在办公区域，她正在疑惑的时候，肖暮景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这里。”

默歌走了过去，一眼便看见了桌子上那些看起来十分可口的食物。

“不小心点做多了，所以请你来帮帮忙。”肖暮景笑道，然后递给默歌碗筷。

默歌将碗筷接了过来，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她，只能听从肖暮景的话，坐了下来。

好一会儿，眼前丰盛的食物让默歌清醒了过来，“你刚才说你做的？”

肖暮景也刚坐下，看了默歌一眼，然后笑着点头，“对啊，怎么了？”

默歌歪了一下头，嘟嘴道，“好厉害。”

“你还不知道味道呢。”他给默歌盛了一晚汤。

默歌接过后就喝了一口，“哇！好厉害。”比起刚才，这次是真切的赞赏，“好好喝。”

肖暮景仍旧笑着，“你这种语气才是真正的赞扬嘛。”

“怎么身边全是些厨艺高手啊。”默歌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肖暮景没有听清楚，“啊？”了一声，默歌只是笑了笑。

过了好一会儿，肖暮景突然说起今天在操场发生的事情，虽然默歌一开始想过肖暮景会谈论这件事，但是一来就被这美味丰盛的食物给吸引了，然后把这档子事都忘了。

“嗯？”见肖暮景迟迟不说下一句话，默歌问着，“你想说什么？”

“你猜呢？”

按往常的情况的话，对于这句话，默歌一般的回答是“你猜我猜不猜”，然后送对方一个白眼，但现在，她不敢，只仍没有好语气地说道，“直说。”

肖暮景勾着浅笑，“很意外啊。”他倚在椅背上。

“我已经听过这种话了，也接受很多这样的目光。”

“我猜也是。”肖暮景一直盯着默歌，盯得默歌都有点不自在了。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样看着我，我有点发慌。”

肖暮景笑了起来，“你在操场和唐老师对峙的时候都没见你发慌，和他比起来，我看上去更可怕？”

“对，衣冠禽shòu永远是最可怕的。”默歌脱口而出。

“我在你眼里是衣冠禽shòu？”肖暮景立即倾过上身，视线直逼默歌。

“口误口误。”默歌赔着笑，“你只是猜不透，只是恶劣而已。”

“诶？我还一直以为我是温柔呢。”肖暮景又靠了回去，“我难道不温柔吗？”

“温柔温柔，特别温柔。”默歌看着肖暮景那不相信的小眼神，指着桌上的饭菜，“会做饭的男生都是温柔的。”

“诶——一顿饭菜就让你违背了良心啊？”肖暮景开着玩笑。

“放心，我的良心不会痛。”

默歌和肖暮景又说笑了些其他的话题，快到晚自习的时间了，默歌想着该离开了，这时，肖暮景却叫住了她。

“今晚……”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

“还想再请你帮一下忙。”

默歌第一次在肖暮景的脸上看见不好意思的为难的脸色。

“怎么了？”

“胡阿姨……”

胡阿姨就是那个被害老师的母亲，也是肖暮景照顾了十年的母亲。

默歌也收起了脸上的嬉笑，“胡阿姨怎么了？”

“她一直催着还想见你，之前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但我都用各种事情推脱掉了，因为你之前说过不想再骗人，但是这次……”

默歌脑海里浮现出那位慈祥善良的老太太的模样，心里不由觉得难过起来。

“今晚必须见吗？”

“她生气了，说再不叫你去，她就到学校来看你。”肖暮景苦笑着，“老人撒娇似的生气。”

大概是见默歌的沉默带有犹豫的情绪，肖夏溟又说道，“今天她打了好多次电话了。”肖暮景一边说着一边掏着手机，想要给默歌看的样子。

默歌想着老太太的样子，心软便答应了。

肖暮景立即露出了笑容，“那我们走吧。”

“好，我去办公室拿包。”

“那我把车开出来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