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空间有点凝固，眼前的状况让大家都有点不明不白，唯一明白的，是清秋的脸色——充满愠色。她生气了！

“我的东西你们也敢动？”清秋的语气十分冷冽，寒冷如冰刀的目光直逼秦文，“以前我没明说，是觉得你们够聪明，能够看出来，没想到是我高估了你们。”清秋用目光将他们看了个遍，最后又回到了秦文身上。

“以前你们骂她，用言语羞辱她，我没有追究，所以如今居然动上手了，既然你们如此愚笨，那我现在就说清楚了。”清秋右手搂着阑珊的脖子，左手捏着她的下巴，“她，只能我一个人欺负，以后谁再欺负她，就等于和我过不去！”

大家都呆立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听明白了吗？”清秋将目光看向了黄意夫。

黄意夫从震惊中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双手抱于脑后，微微后仰，“有意思，那我也去找我的苏炀了。”说着便向来时的门口走去。

清秋放开了阑珊，看了低着头的她一眼，然后走到金凌和陆琪琪身边，“走了，化妆去。”

*

“清秋这又是在唱哪一出？”高念和段礼睿回到了教室。

“鬼知道呢。”段礼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然后看着揽着苏炀进入教室的黄意夫。

“黄意夫，你还真学清秋啊，那是不是以后他也是你的了？”高念用下巴指了指畏畏缩缩的苏炀。

“当然。”

“切。”高念和段礼睿白了他一眼。

“她们怎么还没来。”

“来了。”清秋在黄意夫屁股上踹了一脚，在摔在地上的那一刻，黄意夫立马拉过苏炀垫在了身下。

“喂！”黄意夫转过头看着清秋，“你干嘛？”

“谁让你挡道？”清秋半笑不笑的，大概是怕黄意夫真生气了，于是走到他跟前，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少年和人偶是谁？来化妆了。”清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和刚才比起来，似乎心情好了许多的样子。

“清秋。”黄意夫拉了张椅子坐到她旁边，一直盯着她不再说话。

“有屁就放。”

“没屁。”

清秋白了他一眼，“啊，对了，你是扮演人偶还是少年来着？来化妆！”

“换成高念了。高念，快过来。”

高念坐在了易治的位置，清秋给他化着妆，黄意夫仍旧一言不发地直盯着清秋。

秦文她们也在后排化着妆，教室突然安静下来，使得黄意夫的视线更加明显了，当然，黄意夫本人是没有意识到的。

所有妆容都画好了，也到了各就各位的时间了，他们纷纷出了教室，清秋也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黄意夫叫了她一声，然而清秋并没有理会他。

黄意夫和苏炀负责一二间教室，已经好久都没有人在第一二间房间被淘汰了，所以黄意夫和苏炀只能在由走廊改成的狭小的工作间里百无聊赖着。

黄意夫倒还好，除了无聊之外，别无其他，但是身旁的苏炀，似乎还有些畏缩害怕的情绪在里面。见状，黄意夫稍微有了点兴致。

“喂，”坐在凳子上的黄意夫将脚放到坐在一旁的苏炀的大腿上，“帮我揉揉。”

苏炀大概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一脸畏惧又茫然地看着黄意夫。

“我说啊，我因为打篮球赛，腿酸痛了好久，让你给我揉揉，不过分吧？”

“哦。”苏炀双手给黄意夫按摩着。

“你还挺专业啊。”黄意夫是真心觉得舒服。

苏炀摇了摇头，“家里是开按摩店的，这份工作很累的，所以经常给爸爸妈妈按，但还是谈不上专业。”

“哦？”黄意夫颇有兴趣地打量着苏炀，把腿放了下来，“来来来，捏捏肩膀。”他吩咐道。

苏炀的手劲刚好，黄意夫突然觉得无比地放松。

“没想到你看上去文文弱弱，劲儿还挺大的。”

苏炀没有吱声，黄意夫侧头看向他，却发现他一副认真用心的神态，目光深远而专注，表情温柔，微微带着笑意。

黄意夫被意外到了。

他转回了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享受着这份舒适。

*

暮景的办公室传来欢快的笑声，他邀请默歌吃了午饭，然后一直聊天到了现在。

“你们班的那个学生——幸桑梓——是这个名字吗？”暮景问道。

“是的，幸桑梓，她怎么了？”

“她说无人生还，”暮景一副思考的神色，“你怎么看？”

默歌也认真了表情，但她并没有立即回答，顿了顿之后，反问着暮景，“肖老师呢？”

“我就只玩了一次，整个故事还没有完全把握，所以……”暮景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也没有玩几次，但看了看阑珊同学写的剧本，怎么说呢，反正就是看了剧本对参与游戏完全没有任何帮助，大概是剧本太简单了吧，就是一个大框架而已，没有多少实质的内容。”默歌笑了笑，“所以啊，虽然我们14班全都参与了游戏制作，但是，似乎只有阑珊才是掌握全局的那一个。”

默歌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暮景，她的目光落在下方，“我和幸桑梓同学讨论过，但并没有讨论出什么来。”

默歌的表情变了，像是在思考什么，而这份思考中，带有些许无奈，些许猜测，些许悲伤。

“无人生还吗？”默歌再次开口，“但是幸桑梓走到了最后，就不算无人生还啊。”

默歌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眼看着暮景，“难道走到最后，却还是被杀了吗？”

暮景看着默歌，没有应答。

“而且，我总觉幸桑梓最后那个眼神里，是想告诉我什么。”默歌的眼神突然黯淡了许多。

“说起无人生还的话，果然第一反应是阿加莎的《无人生还》呢。”暮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放回茶托里。

这套茶具是当年笙歌一眼相中的，买来后一直放在她的卧室，因为家里之前的茶具并没有损坏，她向来也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因此成了装饰品——这算是作为茶具的悲哀吗——暮景看着那个即便这么多年，却仍旧如新的茶杯和茶托，突然浮起了这个念头，这么多年的第一次。

虽然受人喜爱，却并没有实现自己的价值，而被用作他途，有种无法代替和沦为替代品的感觉，无法代替的是原主，也将成为原主的替代品。

不知为何，也不知何时，暮景的目光落在了默歌身上。

默歌看向他时，他竟心虚地慌忙别开了眼神。

“那倒也是呢。”默歌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接过他的话，“但是，即便是《无人生还》也是有凶手的啊，然而幸桑梓却一直没说凶手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呢？”

“少年很温柔，很阳光开朗，然而这只是表面，他的内心世界却是和外表相反地一片黑暗。”

“诶？”默歌楞了一下，“肖老师拿到的角色是少女吧，我也拿过少女的角色，但是没有这条线索啊。”

“我猜的。”暮景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笑着说道。

“嗯，我就说嘛。”默歌努了努嘴，“不过，照你那样说的话，少年是凶手？”

暮景并没有回答的意思，而且默歌也没等他回答，便又说道，“也是有这样的可能的呢，虽然他先死，但是他可以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设下机关。算密室杀人吗？别墅是个封闭的空间呢。”

看见默歌陷入沉默，暮景开口了，“幸桑梓同学，虽然总是没什么情绪流露于表，但是，她似乎总能观察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诶？”

“嗯。”暮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移了话题，“说起来，阑珊是个什么样的同学啊？居然能够写出这样的剧本来。”

“阑珊啊……”默歌一副认真回忆思索的样子，“文静内向，害羞胆怯。”

“哦？”暮景微微前倾了一下身体，想要伸手去拿茶杯，但止住了，他并不没有想喝水，“这样的吗？我以为如果不是那种外向的活跃分子，但至少会是像幸桑梓那样的同学呢，胆怯吗？”他还是端起了茶杯，没有喝水，只是端在手里，用手指温柔地感受着表面的纹路，“这倒有点意外了呢。”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表情并没有浮现出意外。

“第一次看剧本的时候，我也挺意外的，她的作文水平，不是最优秀的那种的，算中上吧，反正中规中矩的，可是她的这个剧本写出来，确实很难和她这个人联系在一起。没想过她会写出这样的题材。”

“像是经历了什么似的。”

“诶？”默歌再次疑惑地看着暮景，然而暮景并没有再说什么，便转移了话题。

*

回办公室的路上，默歌一直在回想着刚才的谈话，她始终觉得肖暮景是话中有话的。

虽然始终这样觉得，但默歌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校园节一如既往地继续着，高三14班一如既往地创造着奇迹，每天来玩儿密室逃脱的人都排了好长的队伍，虽然不用上课，默歌却莫名地有点心累，终于盼到了晚会，晚会结束，校园节就结束了，就可以有两天休息时间了。

“今晚过了终于结束了。”微言趴在桌子上，看上去也是精疲力尽的样子。

默歌看着她笑道，“之前提起校园节不是很兴奋吗，怎么累啦？”

“对啊，每次都是，要到校园节的时候就会好兴奋好期待，毕竟不用上课了，可是到最后的时候就会有种莫名的疲惫，希望这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气氛赶紧停下来，明明都没做什么啊，还是觉得好累。”

“嗯……大概是这样的氛围让人觉得太累了，一直没有消停过。”

“原来默歌也这样觉得啊。”

默歌无奈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认为。”微言笑着，然后坐直了腰，“我要去看看我们班孩子了。”说罢，便离开了办公室。

默歌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也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