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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挖心之苦
他冷情,她冷意。
分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可浮诛王来了之后,好像把两个人的面具都撕开了一样。不知道对方哪张脸才是真相。
比如,许嘉溪觉得,此时此刻说出这番剜心刺骨的话才是真的他。
比如,渺苍觉得,此时此刻满眼绝望冷清,眼底对他连一点别的缱绻或者怨恨都没有的,才是真的她。
到底,都是彼此爱得不够深刻。
他忽然就想放弃了。稳稳掌控在自己手里那么千万年的人生,第一时间就能分得清孰轻孰重的理智。应该归位的。
什么女人玩物,过了多少年以后,还是会有的。动情一次,狼狈一次,也就够了。
他犯得着那样保她活吗,犯不着。
许嘉溪说完这句话,撇过头去,不再看他一眼。决然赴死的勇士态度,衬得他像一个虐待俘虏对方却宁死不屈的恶人。
此时此刻,若她能服一句软,当着浮诛王的面对他表一个忠心表一个情意,像昨夜那样梨花带雨,说一句,其实舍不得自己,那么,她就不必死。
他拼了命也会从生死契的灵力下保住她的命。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眼底的冰冷狠戾像在看一个背叛者。
“许嘉溪,时辰到了。”他冷冷吐出短句,俊美绝代的眉眼间晕开残忍的冰凉,连眉头都没有蹙起。
眼见着渺苍扣住许嘉溪的手,要将她带回海里面行剖心之刑,浮诛王心头的层峦叠嶂尽数剖开爆发,一阵阵翻滚难耐的燥热之气窜上眉心。
眉心的曼陀罗花像活过来一般,耀眼妖冶地透着熠熠红光,最后,那红光蔓延至全身,笼罩住他整个人。
师行遇惊异地反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步冲上去想握住他持剑的手,却发现浮珠之神力根本逼得他近不了浮诛王的身。
向来温雅沉淡的面容也像暴风雨来临一般地透着挥发不完的狠劲。
师行遇见状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吼道,“浮诛大人你真不要命了!那浮诛之力岂是你驾驭得住的!莫要救不出小嘉溪还舍了一条命!”
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师行遇和玳瑁看得出来渺苍很有可能想法子让许嘉溪活下来。
只是自尊心太强容不得背叛,也从未尝过于他而言,最陌生的嫉妒滋味。
而浮诛王呢,千年来难得第一次动心,容不得那心上人有一点闪失,哪怕渺苍和他算是多年的君臣兄弟关系,他也不会在渺苍身上赌一回。
半个身子都入了海的两个人,听见身后的异样同时转身,男人狭长的星目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错愕,而后是冷厉,女人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感动。
许嘉溪想,这辈子,她没受过这种程度的好。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巴心巴肝地为她。
还想再劝浮诛王,毕竟他若为自己和渺苍走到兄弟反目这一步,她死时都要带着良心不安走,死不痛快。
还没来得及说,白衣男子已经一身红光持剑极速闪了过来,浪花层层飞扬溅了许嘉溪的眼。
待她再睁开眼,已是两道一黑一白的修长身影将海水搅得拔高三尺,形如海啸来临一般打得不可开交。
缠斗之间,血光卷着一道锐利银光深深地飞插在了沙滩上。
众人定睛一看,海主高挑的身姿依旧傲然笔挺,手里握着不知顺手从哪个海卫腰间抽出来的刀。刀尖尽头一片血渍,深深陷入白衣男子的右腹处。
白衣男子的长剑亦是插进他的肩胛骨,只不过黑衣藏血,看地不明显罢了。
周遭气压低得骇人,仿佛谁多呼吸一下都要卷入这场纷争中尸骨无存。
渺苍俊毅的眉眼间拢起狠戾之色,握着刀的修长之手再往里捅了几分,浮诛王嘴角便蔓延流下血渍,原本就青白的脸色更是多了几分死色。
薄唇轻启,低哑的声音讽刺道,“浮诛,你这幅人类之躯,还没那个资格驾驭浮珠在孤的面前撒野!”
话音刚落,修长笔直的腿抬起爽利的一脚便踹向了浮诛王的腹部,白影如断线纸鸢飘飞地老远再落下。
玳瑁在一旁冷汗如雨下。从刚才浮诛王启用了浮珠还干不过渺苍来看,渺苍是真的动怒下狠手了。
见着渺苍踹完浮诛王一脚就动作连贯地掳着许嘉溪入了海没了踪影,玳瑁赶紧冲师行遇挥手道,“哎呦我的师大人呐!快别看戏了,赶紧去稳住浮珠大人让他快别再捣乱了!渺苍大人不会真让许嘉溪死的,快,你稳住浮珠大人,小老儿我这就去看顾着!”
谁知道渺苍大人会不会真让许嘉溪死呢。事到如今,就连他玳瑁都快摸不清渺苍的心思了。
玳瑁语速极快地扔下一串话便跟着追进了海里。
总而言之,先稳住师行遇和浮诛王让他们别去刺激渺苍大人了就行。
师行遇倒也还算个明白人,纵然跟玳瑁揣着一样的怀疑,但也知道让浮诛王此刻闯进刑场去是绝对会出事的。
看了看远处还在咳血的男人,师行遇头大地叹了一口气去扶他。
这明明大战之时才废了大半功力斩杀冥鬼无数,元气恢复不过来,还要跟渺苍再硬碰硬一回。
当真是不要命了。爱情使人头脑发昏使人盲目,只一点师行遇在渺苍和浮诛王身上看地清清楚楚。
海底地宫。
许嘉溪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海里面这么个地方。空旷奢华地像皇帝的陵墓地宫,长长的石壁画上雕绘的盘龙栩栩如生,一双龙目炯炯有神,将人心里看得发慌。
那威风凛凛的盘龙,不就是渺苍本尊的模样吗。
地宫中央有一枚高大入穹顶的圆柱,上面绑的铁链子一看便是捆人的。
她一眼看过去,头皮害怕得发麻,面如死灰地闭了闭眼,连呼吸都错乱。
而她深爱的男人,此时冷着脸,像个没有商量的冷面阎罗将她束缚在圆柱上。
他修长如竹玉的指,曾怜惜地爱抚过她的寸寸肌肤,如今,却是干脆利落地将她铁链加身。
他低垂着眉眼,深邃俊漠的轮廓,笔挺的鼻尖,紧抿成直线的唇廓,恰如雕刻般的完美。
羽睫垂下,然后缓缓掀起,深邃无波的目光没有一点波澜和情绪的浮动。
心疼到麻木,还未挖心,却连呼吸都在疼。
许嘉溪的眼神扫到他身后跟着的归去阁的一帮心腹重臣,还有玳瑁低垂着眉眼毕恭毕敬捧着一个精致的玉匣子。
想来,那是用来装生死契的吧。
兰续夫人站在众人身后,挽唇冷笑,眼底尚有一点怜悯望着她。
后赶来的穹苍,慢慢踱步走进来,站在地宫门前,远远地看着,那副神情便是听书看戏的嚣张戏谑。
不过寥寥数人,竟让许嘉溪觉得看清了浮生百态。
惧意慢慢爬遍了全身。她从来没有此刻这样觉得,自己在这世间是这般的孤寂无依。
眼泪已经流干,自己的事将来传到了岸上去,恐怕还要沾一沾生死契的光,留在说书人的故事里。
渺苍的指尖方触及到许嘉溪胸前,那片绵软随着她浑身害怕的颤栗微微发抖。
眸底暗光浮动,辨不清任何情绪。
“等等!”她轻呼一声,他的指尖像是被灼烫了一下突然往后缩回。
“能不能,先把我杀了再挖心?不要活着挖好不好?我......我怕疼。”她昨夜已将眼泪流干,如今是想哭也哭不出来,眼眶涨得通红。
男人沉默片刻,复又将手伸了过去,覆在心脏的位置,那片温热正极快,鲜活地跳动着。
良久,他才冷言道,“不行。”
“疼,也得受着。”他补了一句残忍的话,终是狠下了心,亲手挖她的心。
那柔抚过她的手,那保护过她的手,如今像割过柔软的豆腐一般寸寸穿过她心脏前的那一片血肉。
好疼,求死不得的疼。
她只希望自己的意识此刻先一步而去,不要让她亲眼见着,亲身感受着这种痛。
渺苍的手插进去的那一刻,女人胸前的血大片大片地涌出。
他眼看着她的汗浸透衣衫,那张面容如玉的小脸因剧烈的痛苦皱缩成一团,被铁链束缚的手也因着痛苦挥舞挣扎企图脱离开铁锁。
“啊!唔......”指尖触及她心脏的那一刻,她发出最后凄厉的惨叫,随后是呼吸减弱的呜呜声,撼动着谁的心,一起疼。
玳瑁眼见着渺苍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无动于衷,到现在的悲挽,眼底万顷踏来的悲凉壮阔此生不曾有过。
许嘉溪的血沿着他的手腕滑落大片,将那地都浸染地鲜红一片。
就在他抓住她心脏的时候,周身忽而爆发出耀眼灼目的刺眼蓝光,将看似已经断气的女子层层包裹。
俊逸的眉头生平第一次深锁,像在与痛苦逐力,忍受着什么。
在那一片光芒中,她恬静的娇容不再痛苦,如安详逝去的人,踏往黄泉。
这张脸深深烙印在他的眼底,搅碎着所有,“许嘉溪......”他低吼着,声音里揉碎的不知是疼是悔。
所有人都低下头别开眼避开那光,穹苍以袖掩面别过头去,冷冷笑一声道,“呵,为了一个女人,王弟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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