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宋清曦在模糊中半梦半醒地睁开了眼睛。

室内一片漆黑，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传来的零星雨滴声音。

下了两天的大雨，总算是渐渐停歇了。

宋清曦迷迷蒙蒙地叹了口气。

忽然，她抬眼朝离自己不远处的窗户那里望去。

是做梦吗？

窗户里像是有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正在面朝着深沉的夜色，一动不动。

宋清曦下意识就问：“谁？”

是在黑屋里给自己喂了一颗药的那个人吗？

那人转过头来。

略微停顿了一下，他还是在黑暗中慢慢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慢。

仿佛每一步都很挣扎。

每一步都是在和自己作斗争。

然后他站在了床前，背脊僵硬。

宋清曦意识模糊，人有点晕晕的，恍惚就问：“清歌？”

然后好像想起了清歌抓了起来，下落不明。

她又迷迷糊糊地问：“你是谁？”

那人站在床前一动不动，一言不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感觉又是那样熟悉。

宋清曦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忽然不知道怎么地，心头一动。

她试图探起上半身，向这个人伸出了一只手。

“子……子琛？”

那人本来是要避过去的，但宋清曦还处于发烧当中，她的手还在发烫。

那人要甩开的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碰到她发烫的手指时，停滞了一下。

就这么不到一秒钟的犹豫，就被宋清曦捉住了他的衣角。

“子琛……”

宋清曦委委屈屈、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

就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找不到猫妈妈，发出的可怜呜咽声。

宋清曦本来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又活泼、又调皮、又精灵古怪的宋家大小姐了。

这六年的风霜和折磨，让她变得瘦削、沉默、冷静、孤单。

她已经很少露出这样脆弱的一幕了。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梦到了贺子琛。

如果不是做梦，她怎么会看到贺子琛呢？

一定是在做梦。

然而，这软弱又委屈的声音却像是石头一样砸在了某个人的心上。

黑暗中，那人的太阳穴在簇簇跳动。

他的呼吸也有点乱了。

“子琛……”宋清曦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烧还没有完全褪去，“难受……”

那人迟疑了一下，微微弯下了腰，伸出了一只手，仿佛要朝她额头上伸过去，摸一摸她额头的温度。

但是，他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

僵硬地站在那里，他的另一只手越握越紧，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宋清曦迷迷糊糊地又朝他伸出手，声音里多了一丝迷惑。

“子琛？”

他蓦地收回手。

宋清曦的手没有碰到他的手，他用力一推，宋清曦软绵绵地倒了回去。

“唔……”宋清曦人晕得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被推得头都晃晕了。

这人再也没有看她一眼，转身毫不留恋就往外走去。

宋清曦模模糊糊看了一眼那个黑色的背影，疲惫和药物的作用让她很快就垂下眼皮，重新陷入了昏睡当中。

走廊深处，黎心曼贴着墙壁，看着那个背影消失。

她全身都不住地发抖。

手指甲狠狠地戳进了手掌心。

鲜血，从手心里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