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善收起了自己紧握的拳头。

这一刻开始，他决定不再继续得到他父亲的赏识了。

他像是没经历过方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样，缓慢地拿起另一只粥碗，将粥盛进粥碗里，又夹了些太上皇喜欢吃的小菜，放进粥碗之中。

“儿臣告退。”随善简短地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太上皇的寝宫。

容加月正在书房练字，一旁的丫鬟彩月正给她磨墨。这毛笔尖刚碰见砚台里的墨，就听见外边的婢女慌里慌张地进来通报，说皇上来了。

容加月心里有些奇怪，不多时前随善才说自己要去见一位故人，怎么才两柱香的功夫就回来了。

但她也只是轻轻放下手里的笔，对着身旁的彩月说道：“彩月，你去把前些日子父亲拿的西湖龙井泡上，皇上喜欢。”

彩月得了命令，便放下手里的墨块，往小厨房去了。容加月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便出门迎接随善去了。

“臣妾给皇上问安。”

大老远便瞧见了随善冷若冰霜的脸，容加月便知道，随善一定是去见了太上皇了。

随善平日里极少在脸上显出怒意来，就是显出来，也能很快压下去。唯独碰见太上皇，才会一直维持着冷冰冰的脸。

随善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领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想来随善心中有诸多不快，容加月也不直接戳痛随善的痛处，只是将泡好的茶递给随善。

“皇上尝尝？这可是臣妾父亲从杭州带来的上好的西湖龙井呢。”她微笑道。

其实宫中不缺好茶，但容加月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让随善冷静下来。

随善也不言语，接过茶后直接灌了下去，没了平日里品茶的风度。

又是一阵沉默，随善才开口道：“皇后可知朕今日去见了什么人么？”

容加月笑了笑：“臣妾愚钝，但也能猜出大概来。皇上约莫又是在太上皇那碰了壁吧。”

随善嗯了一声，开口道：“皇后还是懂朕啊。”

容加月笑道：“臣妾也只是凭着经验判断的。皇上现下还气吗？”

随善能开口说话，说明火气多少没当初那么大了。

“朕现在不是生气，朕是有些难过。”随善长叹一声。

“因何难过？”容加月开口问道。

“皇后，朕管理江山这些年，你觉得朕做的如何？”随善将目光放在了容加月的身上。

他知道，他与容加月青梅竹马这些年，容加月从来都不会欺瞒他。

“臣妾觉得皇上是明君。百姓也很爱戴皇上。”容加月还是那副微笑的表情。

“那为何……为何……”随善似乎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朕总是无法让父皇满意？”

容加月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皇上虽与我青梅竹马，但对臣妾做女儿时的事情，怕是了解的也不多吧。”

随善看着她，容加月的目光一直看向窗外，像是在回忆往昔。

“臣妾虽为家中的嫡长女，但也时常能觉得母亲对我与妹妹有差别。”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像风一样吹到了随善的心上。

“臣妾印象最深的事情，就是当初学习女红。皇上是了解臣妾的，臣妾只爱诗词歌赋，对女红毫无兴趣。只是母亲的命令，不得不听。”

“有一日，我的妹妹绣好了荷包，拿给母亲看。母亲便夸奖了她一番，我极少得到夸奖，看着妹妹绣出来的图案十分蹩脚，便想着绣一个类似的更好的，去母亲那里讨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