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江淮并没有贺之蓝想象中的讶异，只是“嗯”了一声。

　　贺之蓝低着头：“老贺……你觉得我能赢吗？”

　　“尽力就好。”四个字，听起来敷衍无比，在贺之蓝听起来，已经是莫大的温柔。

　　贺江淮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

　　“久久。”

　　“啊？”贺之蓝抬头，看着贺江淮。贺江淮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贺之蓝走过去，坐在贺江淮旁边。

　　“白尽想要给我介绍对象，你怎么看？”贺江淮的声音很低沉，吐字也很清晰，可是在贺之蓝听来，就是在她心上狠狠剜了一刀。

　　贺之蓝张开了嘴，想了很久，才开口说话：“那罗小姐呢？她……你和她……”

　　“如果结婚的话，我会首先考虑她。”贺江淮摇晃着水杯，“她很有能力，做事业考虑周全。”

　　“那……”贺之蓝犹豫着问，“那你之前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又算什么呢？”

　　贺江淮轻笑：“同样都是出来玩的，谁会当真。”

　　贺之蓝张着嘴，这下是真的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心一阵一阵抽痛。

　　同样都是出来玩的，谁会当真？

　　我会啊！

　　可是贺之蓝不能说。

　　事实告诉贺之蓝，她和贺江淮是叔侄，贺江淮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她的。

　　贺江淮有他的人生，贺之蓝也有自己的人生。

　　他们是没有可能。

　　摩天轮的事情告诉贺之蓝，贺江淮足够厌恶自己。

　　出狱那天，就能够看出来了。

　　谁会接受把自己的二哥害死的小侄女呢？论谁都不能完全接受吧。

　　换做是贺之蓝，她是做不到的。

　　“三十而立。”贺江淮开口，“大哥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就已经很大了。”

　　“对。”贺之蓝点头。

　　贺江湖三十岁的时候，贺之蓝已经五岁了。

　　“想想都觉得神奇。”贺江淮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当初小小的一个小婴儿，如今却成了漂亮的一个大姑娘。”

　　从很多层次上来说，贺江淮教会了贺之蓝很多。

　　贺江湖还没出事的时候，因为忙于工作，没有陪伴着贺之蓝，其他四个叔叔整天勾心斗角。

　　所以这时候，只有贺江淮陪着贺之蓝。

　　贺之蓝第一次上小学，是贺江淮送的；

　　贺之蓝第一次家长会，贺江淮小小的身影坐在教室里；

　　贺之蓝第一次获奖，第一个告诉的是贺江淮；

　　贺之蓝第一次例假，贺江淮陪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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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江淮包含了贺之蓝太多太多的第一次。

　　比如第一次心动。

　　比如第一次心痛。

　　都是跟贺江淮有关。

　　“老……老贺也不老啊。”贺之蓝拙劣地开口，“老贺成熟了很多呢。”

　　同样，也冷漠了很多。

　　“久久，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面具戴多了，就摘不下来了。”

　　贺之蓝点头。

　　这些话她当然知道。

　　不过贺之蓝没有理会贺江淮话里的深意。

　　贺江淮没有顺着贺之蓝的话说下去：“我会跟伊人讨论结婚的事，不麻烦白尽，久久，你觉得怎么样？”

　　贺之蓝拽住贺江淮的袖子，低着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老贺……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结婚？”

　　贺江淮先是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在贺之蓝面前半蹲了下来：“久久，人会有那么一天的。久久会嫁给别人，嫁给一个对久久好的，真心爱着久久的。到那时，我会真心祝福久久，所以，久久，你会祝福叔叔的吧？”

　　这时候的贺江淮和贺之蓝都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到那时”，永远不会出现。

　　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滴在贺江淮的手上，贺江淮抬手，替贺之蓝擦掉眼泪：“傻丫头，哭什么，不是应该替叔叔高兴吗？”

　　才不是。

　　心里反驳着贺江淮，嘴上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好了，别哭。”贺江淮轻声安慰她，温柔得像是回到了从前。

　　哪怕知道从前已经不存在了。

　　“我不难过。”贺之蓝摇头，说着违心的话，“我替老贺高兴呢，老贺有了一个能陪伴终身的人，我跟开心么。我一点都不难过。”

　　贺江淮听着贺之蓝的话，柔柔地笑了。

　　贺江淮笑起来是真的好看，贺之蓝已经有三年没有看到过这种笑容了。

　　“老贺笑起来，真好看。”因为哭过，贺之蓝说话一抽一抽的，“比陈警官好看多了。”

　　“死丫头，我还没你的陈警官好看吗？”贺江淮又开起了玩笑。

　　“你的陈警官”，多亲昵的词汇，若是陈白尽听到，只会觉得刺耳。

　　“不是。”贺之蓝摇头，“老贺最好看了。”

　　所以，天上地下，我最喜欢你了。

　　贺之蓝最喜欢贺江淮了。

　　可是贺江淮永远不会知道。

　　贺江淮也不用知道。

　　“傻丫头，你是真傻。”

　　贺江淮在心里暗暗地说着。

　　两个人的距离明明那么近，却像隔了千山万水。

　　可是贺之蓝后来才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是贺江淮用一个个承诺，堆砌起来的江河淮海。

　　那是永远无法跨越的江河淮海。

　　“久久在学校……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男生？或者说是……男朋友？”贺江淮问。

　　贺江淮问出这个问题也算正常，谁让贺之蓝已经二十二岁了呢，有男朋友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话落在贺之蓝的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贺江淮着急把她嫁出去，担心她给罗伊人添麻烦。

　　“没有。”贺之蓝说，“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这样这么做。”贺之蓝苦笑着，说出了原因：“我可是顾家顾长远未婚妻啊，老贺真是的。”

　　是了，贺之蓝是顾长远的未婚妻，男朋友是顾长远，丈夫是顾长远。

　　顾长远充当了贺之蓝余生里应该有的角色。

　　“老糊涂了。”贺江淮苦笑，“你看我记忆力也不好了呢。”

　　贺之蓝拥抱住贺江淮，一句话没有说。贺江淮就让她这么抱着。

　　路过的用人的脚步也是轻轻的，唯恐打破了这和谐的气氛。

　　贺江淮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久久啊。

　　我的久久。

　　贺江淮掐了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恢复了些神智。

则安小姐说：

日常心疼我老贺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