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父亲的话楚熙第一反应是家里发生了大事，是谁生病了还是遇到其他棘手的问题，不然父亲怎么会开口问她借钱？

自从她上了大学除了学费就再没问家里要过钱，为此她不得不到处打工维持生计，单就这一点父亲心中一直有愧，又怎么好意思向她开口。

“没事，就是……”

楚清池吞吞吐吐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

“爸，什么事你就直说，你这样我很着急。”

“你妹要出国留学，需要几十万，家里钱不够，这才想着让你帮一下忙。”

楚婷婷要出国留学？

楚熙被这个信息震懵了半天没有说话。

“小熙，你陈阿姨说了，只是暂时借用一下，我们存够钱就还你。”

“楚婷为什么要出国？”

楚熙问。

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楚熙并没有太多感情，一方面是因为两人年龄差的有点大——她八岁时楚婷才出生，后妈陈云照顾不了俩孩子，楚熙就住到了奶奶家，后来大了又上了寄宿学校，一年见不了几回面，姐妹俩自然没有多亲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楚婷婷仗着自己年龄小恃宠而骄，在她面前从来就没表现过对一个姐姐的尊重，楚熙的东西一旦被她看上基本就要不回来。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一直不和她计较，原想着后妈会管管，也不知她一直不知道还是不想管，只见楚婷婷一次比一次娇蛮。因着这敏感的家庭关系楚熙也不便多言，好在相处的机会也不多，她工作以后两人接触的更少，楚熙过生日她会精心挑选礼物寄过去，每次见面给她塞点零花钱，逢年过节买几套新衣服再给个红包，自觉尽了做姐姐的本分，其他的强求不得。

可即使她跟楚婷婷不常联系却知道她是学渣一个，明年就要高考了，这个时候怎么突然要出国？

“婷婷她从去年开始就找了个美院毕业的老师学习绘画，老师说她很又天分，也知道她文化课不行，刚好美国有个大学招生，婷婷报了名上个月被录取了。”

“她学一年就能被美国的大学录取？”

楚熙觉得自己在听天方夜谭，她是不懂美术，可再有天赋的人也不可能学一年就被好大学录取，直觉告诉她这事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你不信，刚开始我和你陈姨也不信就托人调查了一番，学校是真的，不是骗子。”

“爸，婷婷真被国外的好学校录取的话我也替她高兴，不过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在国外花费那么高，咱们家这种经济条件怎么负担？”

“小熙你说的问题我和你陈姨也考虑过，可是婷婷的情况你也知道，她从小就不爱学习也不像你那么省心，可她毕竟还小，如果不上大学能干什么？我老了没什么本事，就希望你们姐俩有份合适的工作以后再找个合适的人成家……她那学校我也打听了，就是第一年花费比较多，后面就不用花那么多钱了。”

“那现在要多少钱？”

“全部安顿好的话得三十万。”

“三十万？！”

楚熙惊呆了，什么学校要收这么多钱，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平头百姓能够臆想的。

“我和你陈姨这几年存了十来万，你爷爷留的宅子卖了我和你大伯一人分了十万，这还差十来万，我找人借了三万，现在还差好几万再找不到人借才来找你的。”

“爷爷的宅子卖了，我怎么不知道？”

楚熙越听心里越凉，她怎么不知道家里存的有钱，上学时每次回去陈云都在哭穷，每次给的生活费维持不了半也月，可她宁愿啃咸菜也不再开口。从学校毕业出来找工作没吃没住，是刘思嘉安顿了她，她的后妈乃至亲生父亲没有一个人想到女儿初入社会没有收入要给点生活费接济？现在他们的女儿要出国还要她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来出力，凭什么？

“我没钱！”

她不想再给父亲虚与委蛇，直接了当的拒绝。

“小熙，我和你陈姨真的会还你的。”

父亲乞求的看着她。

“爸，不是我不借，我是真的没钱。”

“小熙，我知道问你借钱不应该，这也是被逼无奈。你放心，这钱会还你，等你出嫁时我们也会给你准备好嫁妆。”

嫁妆？！楚熙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照这种情况他们只会负载累累，到时要给她一堆欠条做嫁妆吗？

见她不语，楚清，以为自己说动了她，接着道：

“我和你陈姨算过，你就算每月存一千块这几年也应该存了几万……”

“你们算过？”楚熙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心中万分悲凉却在脸上挂上一抹苦笑。“你们真会算啊，不过既然算的这么清楚不如算一算这么多年我少花了多少钱，这些钱就当是我孝敬你们了。”

“小熙你——”楚清池不敢相信一向懂事的女儿会说出这番不敬的言语，又惊又怒：“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爸，这些年虽然我心里也委屈遗憾可想着您也不容易，所以尽可能不让您为难。可是您有为我想想吗？我只是个普通女孩没有能力挣大钱，可该孝敬您的我绝对不会吝啬。你们只算我应该存多少怎么不想想我一个人在外面吃穿住行都要花钱，朋友交往人情往来哪一样不花钱。就算偶尔存点钱不知道什么时候遇点事也花掉了。婷婷上学正常情况下我绝对竭尽所能的支持，可如今家里压根没那个能力，您就不想想万一你们谁身体出点问题或者有急事发生家里根本没有抵御风险的能力……”

尽管一肚子委屈，可看到父亲苍疲惫的面孔楚熙还是把那些几乎要从喉咙里呼啸而出把人刺伤的语言咽了回去，她以为父亲会像自己理解他那样理解自己，可父亲只是失望的冷冷看着她说：

“小熙，我没想到你是这么自私的人。”

“自私？！”

“你就没有把婷婷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如果婷婷和你一个母亲，你还会这样吗？”

自己一再的忍耐委屈却换来父亲这样的评价，楚熙只觉得整个心都凉了，她定定的看着父亲回答：

“是的，我从来没把她当成亲妹妹，如果是亲妹妹她那样不尊重我我一定会打她骂她而且不用担心受到指责，如果是亲妹妹绝不会让她不学无术更不会明知她不是那块料劳民伤财以一家人的牺牲为代价送她出国留学。”

“小熙，原来你一直没把她们当一家人。”

楚清池的声音苍老而苦涩，楚熙看着这样的父亲一瞬间觉得疲惫而悲哀：

“爸，我一直觉得自己连家都没有，哪里会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