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无琅看向桑兰儿的目光，终是渐渐冷漠。

“皇上，此人诬陷于我，请皇上查个水落石出为我讨回公道，再依您刚说的，惑乱宫廷，打入天牢。”

玉溪站在他的对面，亦是表情冷漠。

“来人，此人霍乱后宫，诬陷玉妃，陷害皇后，把他拖下去，他死罪难免，畏罪自杀，拉去喂狗。”

既然太监已经死了，他只能顺着台阶下，难道要承认怀着龙裔的皇后惑乱后宫吗！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玉溪突然很不适应。

她没有忘记就是刚刚，龙无琅怀疑她是投毒之人时，要将她打入天牢。

“皇上，既然如此，我可以回去了吧。”

龙无琅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对上玉溪那双嘲讽的眼睛，他突然有些无地自容，转开眸子，“你去休息吧，这里也不能住人了，先换处院子休息，等新建得宫殿安排好了你再住进去。”

……

罂膏事后，龙无琅命人狠狠整顿了京城，严惩带头贩卖的商人，皇城里人心惶惶，唯恐皇上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贩卖罂膏的人被层层揪出来，皇后娘娘暗中派人游说，再加上治理颇有成效，随着羌族动乱的消息传来，龙无琅无暇顾及，事情才慢慢平息下去。

而玉溪，却不能把这件事当作从来没有发生。

自那晚之后，龙无琅再也未来过她的房中。

只有次在后宫的路上相遇，相顾无言，终是未说一句话。

后宫之中，关于羌族联姻的纷争愈发激烈。

羌族自从和龙无琅和亲之后，统领木达领继承大汗之位，木达领早就不满上任大汗与朝廷和亲，继位不久就决定和朝廷撕破脸皮。

“皇上，我们与羌族和亲，天朝仁慈，免了羌族岁贡，谁知他们竟然不知好歹，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平定羌族，已决后患。”一位将军早朝时慷慨激昂，主张消灭羌族。

“皇上，臣以为不然，大战伤民伤财，不如赏那木达领些赏赐，送他些美女安抚，如若那木达领不领情，再议不迟。”文官对将军的想法不赞同。

“行了，朕知道了，你们两位详陈一下具体策划，限三日内呈上，到时再做决议。”龙无琅挥挥衣袖，示意两人退下。

礼部官员犹豫许久，最后还是站出来，“皇上，下个月中是玉溪娘娘的生辰，您看该如何操办？”

他刚说完，将军就对他怒目而视，“皇上，羌族动乱，宫里却为玉溪娘娘操办生辰实在说不过去啊！”

“玉溪既然被羌族送过来和亲，是朕的爱妃，就不是羌族人了，她的生辰自然是需要大办的。”龙无琅沉眸很久，不顾大臣的劝阻，执意要给她庆祝。

早朝之后，龙无琅第一次去了琼玉轩旁边的偏殿，玉溪暂时住在这里，上次玉溪被陷害惑乱后宫，龙无琅却没法给她一个交代，对她有些歉疚，她的生辰龙无琅希望能好好操办一番。

“皇上驾到。”太监的声音传到殿内，玲珑扶着玉溪接驾。

龙无琅大步迈进寝宫，扶起玉溪，牵着她的手来到桌旁，玉溪将手从龙无琅手中挣脱开来，不漏痕迹的落下一步，龙无琅佯装不查，

“玉溪，你进宫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月中是你的生辰，朕命人为你好好操办一番。”

“皇上费心了，只是我自小对生辰并不记挂，不想操办，而且人多了反而不习惯。”玉溪盯着龙无琅的皂靴，他还穿着自己以前为他缝制的靴子，她以前闲来无事，为他缝制了很多衣物，上面都有她独有的痕迹，一片洁白无暇的雪花。

他为什么还穿着她为他缝制的东西，他的一切表现都像是以前那个对她呵护倍加的龙无琅，。

她摇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他心里只有桑兰儿，只有那个虚伪的女人。

所以，就算她再不愿，她也不能和龙无琅的关系搞的太僵。天石可能在他的手里，她必须靠近他，再靠近他。

“皇上的靴子好像是特别缝制的？”玉溪抬起头假装不知。

龙无琅盯着玉溪的眼睛，希望从里面捕捉到别的情绪，“是朕以前的皇后替朕做的，朕的衣物一直是她在照料。”

“那皇上一定很宠爱她了？”

“……”

“她陪了朕很多年，结果朕弄丢了她，我也没想过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好像对她越来越狠，终于有一天她抛弃朕先走了。”回忆起以前的痛苦，龙无琅双手微微颤抖，他紧紧捏住手，眼眶有些发红。

“既然如此，还望皇上宽心，早日走出来，也许她也不想皇上如此。”玉溪劝慰他。

“若雪，你是不是原谅朕了。”龙无琅将玉溪的身子板正，眸子发亮，他没找到银若雪的尸体，玉溪又和银若雪如此相像，这些时日的相处，他越来越觉得玉溪可能是银若雪。

这一刻他不像是威严的天子，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皇上，你认错了。”玉溪别开眼去。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龙无琅放开玉溪，有些受挫，挥袖离开，玉溪忍不住回头看他，觉得龙无琅背影有些落寞。

她阖上眼，强迫自己不看龙无琅，这一夜，她辗转反侧没有睡好。

她生辰前，龙无琅只出现了几次，而且多在她睡了之后出现的，玉溪本来不知，有一次睡的很浅，感觉有人在她脸上描画，她以为是歹人，闻到熟悉的龙涎香时才确定是他。

后来她有意识的浅眠，发现龙无琅只是看看她或者是自言自语说一会话就离开，见他对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其他的，玉溪也就随他去了。

生辰前一天，礼部特意送来了皇上赏赐的礼物，玉溪意兴阑珊的让宫女收下，甚至没有看到底赏赐的什么就让人收到仓库。

宫女将礼部送来的玉溪生辰宴上要穿的衣服衣服展开，忍不住惊叹，“玉溪娘娘穿上一定好看。”

玉溪瞥了一眼，月白色云纹礼袍清新淡雅，旁边放着精美的头饰，“放一边吧。”

玉溪生辰宴在湖心苑举办，院落临近玉湖，格外清幽，外面一排枫树，现在季节正好，红色的枫叶落了满地，从树下走过，仿佛自成风景。

院里正中间那个男人正经危坐，他下座的桑兰儿脸色更差，宴会已经开始一个时辰了，众大臣本就有非议，此时更是脸色难看。

玉溪娘娘摆明了是不想来，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言的议论纷纷，却见龙无琅只是静静在主座台上饮着酒，并不急躁。

她想何时来，就何时来。

即便不来，朕也不怪她。

直到外面传来玉溪娘娘到了的通报声，在场的宫女太监才松了一口气。

玉溪朝座上的男人走去，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龙无琅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看着玉溪朝自己走来，龙无琅一时晃神，仿佛看到从前赴宴时银若雪朝自己走来，也是这样不紧不慢，摇曳生姿。

龙无琅拉玉溪坐在身旁，龙无琅炙热的目光让她避无可避，下座的桑兰儿几乎要将手帕拧断，玉溪竟然坐在龙无琅旁边，这不是打自己这个当皇后的脸吗？

“你今天很美。”龙无琅丝毫没有怪玉溪迟到的意思，更不用提玉溪身着紫衫，很本没穿他准备的宫服。

“…谢皇上。”玉溪眼神复杂得看着龙无琅，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做给自己看的？

“你已经错过开头了，可不要错过后面。”龙无琅感觉到玉溪的注视，依旧保持着目视前方的样子，提醒玉溪。

宴会安排的非常精致，玉溪心不在焉，时间过得倒也快，底下的人暗自揣测，看来玉溪娘娘颇受宠爱，不过皇后怀有身孕，也不能怠慢了，不过照皇上宠爱玉溪的程度，宫里的继承人很快就有了，不过到底花落谁家还不得而知。

“走吧。”宴会即将结束，龙无琅牵着玉溪的手，带她离开了。

“去哪？”看着前面的路越来越黑，玉溪忍不住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转过弯去，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月光撒下来能看到前面摆放着一些烟火，“碰”一声，太监点燃了烟火，一束束灿烂的烟火将天空照的明亮起来，玉溪的侧脸忽明忽暗，龙无琅看的入迷。

“朕记得你最爱看烟火。”

羌族公主的习惯，他又怎会知道呢？

莫不是又把她当做什么人。

原来，让男人愧疚，真是女人的一把利器。

“皇上，我早就过了爱看烟火的年龄。”

烟火有多热烈，玉溪就有多冷清。

玉溪想起她刚嫁给龙无琅的时候，他对自己呵护备至，自己爱看烟火，刚进宫的时候龙无琅的父皇刚驾崩不久，全国上下需要戴孝三年，她三年没有看过烟火。

后来孝期过了，龙无琅带她来景山避暑，还偷偷派人给她准备了盛大的烟火晚会，为了给她惊喜，他命人守口如瓶，结果回去时遭了埋伏，龙无琅替自己挡了一剑，索幸剑上没毒，那一次让她印象深刻，所以后来他和桑兰儿伤害她，她只要想起来再痛她都能忍。

想起往事，她思绪万千，玉溪心口的伤被牵起来，一阵一阵的痛，从前龙无琅是她心头的明月光，后来她才知道月光是永远暖不了人的。

她把目光重新放到烟火上，烟花易逝，美好的事物需要珍惜，等拿到天石，她和龙无琅不会再有牵扯了吧。

如今，她都可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