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忽地站起身来，问她，“你知道四年前鱼清是怎么坠海的吗？”

南鸢仰起头，“那你又是怎么捞到他的，碰巧？”

“呵，南鸢，我没想到你这么没有良心，不过想想也是，你连霍之勉的性命都不顾，更不会在意鱼清的死活了。”

江婉挽了挽头发，从身旁的欧式长桌上拿起一杯红酒，慢慢地晃，“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四年前，鱼清来魔都找你，中途被家族的仇家陷害，所以才坠海的，你想想，汪洋大海之中，就算他是个游泳健将也不可能有力气游到岸上来，所以他游到一半就窒息了。”

南鸢没有想到，原来苏鱼清的事故都是因她而起，说起来，她才是罪魁祸首，而今，她竟然在责怪苏鱼清不联系她。

如果没有她，苏鱼清是不是会过得很好？

“如果不是我的邮轮经过那个地方，你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苏鱼清了，是你害了他，也是你要把他从救命恩人身边抢走，鱼清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因为你，都怪你！”

江婉情绪失控，狠狠的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她却不觉得过分，她这种害人精早就该打了。

南鸢的嘴角挽起一抹诡异的笑，“江婉，这就是你要杀我的理由，而不是因为嫉妒？”

如果她真的爱苏鱼清，又怎么会杀了苏鱼清的心上人，说到底，她还是自私。

谁料，江婉的下一句就是：“南鸢，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好自私啊！”

自私的人反过来说她自私，也是可笑。

“江婉，谢谢你说出真相。”如果不是今晚，她可能永远都会误会苏鱼清。

“谢谢我也没用，除非，你谢谢我送你去死。”江婉的声音就像一把刀子，“我要让你体会到，当年鱼清的痛苦，让你真切地感受到，你是如何在海里一点一点地失去意识，然后……死亡。”

“呵，死亡。”南鸢的嘴角笑意讽刺，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怎么会害怕死亡呢？

江婉拍了拍手，两个黑衣人立刻从旁边走出来，然后，一人提起南鸢的一只手，拖到护栏旁边。

“把她扔下去。”江婉毫不犹豫。

黑衣人打开护栏，往下看了看暗蓝色的海浪，这么汹涌的海浪，就算她是游泳健将也不可能生还，更何况，她已经被下了药。

就当黑衣人准备动手的时候，船板上响起一阵脚步声，看门的服务员急乎乎地喊，“不好了江小姐，苏公子已经登船了。”

“他怎么来得这么快……”江婉有些急色，伸手一指，“快点，把她给我扔下去！”

“可是……”两个黑衣人有些犹豫。

“没有可是，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南鸢，必须死！

两个黑衣人狠了狠心，为了自己的工作，把南鸢推了下去。

“嘭！”

海里溅起层层浪花，海浪卷起一层又一层，那个娇小的声影逐渐消失在海里，直至看不见轮廓。

南鸢并不想反抗，其实江婉说得对，既然是她害惨了苏鱼清，那就应该由她来偿还这一切，她以前不明白苏鱼清在海里逐渐窒息的痛苦，现在，她明白了……

只是，有点舍不得他……

南鸢的眼泪咸不过海水，眉眼弯起，勾起嘴角，任由身体沉下海底，最后清醒的那一刻，脑海里浮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他冷抿着唇，倨傲的眼神俯视着她，宛如天神一般。

呵，真是讽刺。

她缓缓地闭上双眼，最后一丝意识消散之际，她看到了一个人影正在向她靠近，她努力地伸出手，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只能任由身体的重力在海里下降。

……

“鸢鸢，鸢鸢，你醒醒。”

急切的呼唤像是要把她沉睡的灵魂勾起——

迷糊中睁开双眼，还是那张熟悉的脸，除了他，也没有人会这么奋不顾身地跳下海救他。

一个曾经坠海的人对着大海有着深深的恐惧，可他还是不顾心理的阴影，硬是拼命把她捞上来了。

“苏鱼清，我……好冷。”冷肃的海风刮过，冻得她脸色发青，南鸢缩了缩身体，发梢滴下咸咸的海水，刺骨的寒冷让她意识到，她还活着。

苏鱼清一边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一边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抚，“鸢鸢，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鸢下意识地靠近他，身体逐渐恢复了温度，再冷得厉害点她都要没知觉了。

“鱼清，你疯了？你别忘了，四年前，你就是因为她坠海的！”

南鸢刚刚舒了口气，才注意到江婉还站在对面，而他们还在刚才的船板上，江婉还站在对面的护栏前，只不过刚刚打开的那个护栏缺口已经关上了。

苏鱼清用外套把南鸢该得严严实实，然后一把抱起来，冷倨的目光折射而出，“我来找她是我自愿的，害我的人是帝都苏家的仇人，跟她没关系，我的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要取，吩咐一声就好，不要动她。”

“鱼清，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护着她。”

苏鱼清面色冷淡， 从摇下掏出一把瑞士军刀，锋利的刀刃闪着冷光，毫不犹豫地插向他的小腹，洁白的衬衫很快被染红，血液顺着他的手指流淌，侵染了南鸢的皮肤。

“苏鱼清，你放手！”南鸢伸手捂住他流血的伤口，紧张得脸色发白，没想到他并没有放手，而是再次把刀拔了出来，一瞬间，鲜血汹涌而出，可他还是坚持抱着南鸢，无视那个被南鸢捂着的伤口。

“放开我，把我放下来！”南鸢紧张到浑身发抖，他的血，顺着她的手流进袖子里，那股温柔化解了她的寒冷，可她并不想要这样的温暖。

苏鱼清并没有放下她的意思，温柔的脸庞上刻着一丝从不轻易显露的刚毅，冰冷的眼神扫向对面的江婉，“如果她受到伤害，我也不会放过自己。”

“鱼清……”江婉红了眼眶，痴痴地望着他，心疼又心寒，他没想到南鸢于他而言，居然比命都重要，看着他身上那件红了大半的衬衫，这一刻，她终于死心了。

南鸢惊恐地看着他，不由得哽咽，她从没想过苏鱼清会为了她做到这份上，她心疼这样一个执着的男孩。

“如果以后有任何需要我为你卖命的地方，随时效劳，但是，她是无辜的。”苏鱼清唇色发白，依旧坚持抱着南鸢走下船板，就因为他一厢情愿的爱，她就要承受那么多的伤害，以后，他决不允许。

可是他刚刚转身，就听见身后‘嘭’的一声，转过头来，只看见了一只红色高跟鞋。

……

医院。

自从江婉投海自尽未遂后，她就一直昏迷不醒，算算日子，已经有五天了。

期间，南鸢查遍了江婉手机里所有的信息，就连回收站也没放过，可是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来，看样子江婉早就有失败的准备了，所以才把信息删得那么干净。

后来苏鱼清告诉她，江婉平时性子温柔，不像是会做出这种偏激事的人，估计是有人怂恿她。

这世上恨南鸢的人多了去了，恨不得南鸢去死的，恐怕也只有一个。

自从那晚之后，霍之勉就一直怀疑南鸢有事瞒着他，可是南鸢不说他也没办法，只好派人跟踪南鸢，可是南鸢何其聪明啊，一转眼就摆脱了霍之勉的监视，悄悄地来到医院看望苏鱼清。

上次他捅自己的那刀太狠了，医生说他必须住院。

她把热粥放在床头柜上，“苏鱼清，你的伤怎么样了？”

苏鱼清只是摇摇头，“外伤，不严重，别担心。”

南鸢看他气色不错，而且他也不会瞒她，所以也就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然后给他倒了碗粥，递到他面前。

苏鱼清没有动手，“我小腹的伤牵连到手，我不好端着东西。”

这意思就是，你喂我吧。

南鸢倒没什么介意的，吹了吹热气，就把勺子递到他嘴边，看到他一口一口地喝下之后，才有空问别的，“江婉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说，应该还要再过几天吧。”毕竟上次她投海差点死掉，没这么快醒。

“你要留下来照顾她吗？”南鸢随口一问。

苏鱼清突然不吃了，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鸢鸢，我得留下查清楚这件事，不能让你白白受害。”

南鸢的脸色有些僵，视线移到别处没敢看他，“其实她说的也没错，你也该多为自己着想，不要老是为了我冒险，这样我的良心会不安。”

“你跟我之间，不用客气。”

苏鱼清一直觉得，既然选择了南鸢，那就要守护她一辈子，他的爱跟霍之勉不同，霍之勉更多的是占有，而他却需要奉献。

自从经历了那晚的事后，南鸢有时候真想让苏鱼清继续失忆，这样就不会记得她，更不会为了她受伤了，可惜，她当初败给了自己的自私。

南鸢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问，“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帝都？”

“你还在这儿，我不回。”他那语气大有一种‘你在哪我就在哪’的意思。

骑士的使命就是保护公主，又怎么会离开公主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