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鸢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心里先把霍之勉骂了个百八十遍，才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光鲜的衣服穿得太久了，偶尔尝试一下别的风格，比如说朴素风。”

说着她还当着他的面转了一圈，内心再次把霍之勉唾弃了百八十次，朴素，简称土。

他放下了手中的花洒，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找我？”

南鸢走到他面前，大方地承认，“整个庄园里，我就想见你一个。”

苏鱼清表面平静没有理她，眼底却有一丝亮光流转，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三番五次地找上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南鸢试探地问，“苏鱼清，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你已经问过两次了。”苏鱼清的语气不咸不淡，一点都没有被她的话影响。

“可是我上次明明听到你在梦里叫‘鸢鸢’，‘鸢鸢’是我的称呼，你梦见我了对不对？”南鸢不敢相信，她上次明明听见了，他怎么可能想不起来呢？

“有吗？”苏鱼清皱了皱眉，他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你不记得了？”南鸢的心猛地一坠。

“不记得。”

该死，江婉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那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苏鱼清微微一顿，放下了手中的花洒，转身拿起剪刀修理枝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南鸢连忙解释，“我说的感觉不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感觉，我只想问问你见到我会不会有一种亲切感？”

亲切感么，自然是有的，否则他也不会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他。

苏鱼清神色复杂，看着她那张脸竟有些移不开眼，她的脸和声音总是对他有着难以抵抗的吸引力，他想靠近她的这种感觉，居然是……从心的。

南鸢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你放心，虽然记忆已经不在了，但是从前的那种感觉一定还在。”

触碰到她的手，苏鱼清从指尖颤抖到心房，从前，他们真的认识吗？如果真的认识的话，哪怕是萍水相逢，哪怕是惊鸿一瞥，他都不可能忘记她。

“我等的人在多远的从前。”南鸢紧紧握住他的手，苦涩从舌尖蔓延到全身。

苏鱼清看着她白嫩的指尖，反手握住了她，“你的手，太凉了。”

这是他第一个不排斥的女人，他愿意给她温暖。

南鸢只是笑笑，“暖得了手，暖不了心。”

“他对你不好？”

“我对他不好。”

“你不爱他。”

“你也不爱她。”

原来她那么早就看透了他，他隐瞒得了众人，唯独逃不过她的眼睛，这个女人的心思太过敏锐。

“你想多了。”苏鱼清放开她的手，继续裁剪枝叶。

看到他这副疏远的样子，南鸢也不好继续跟他深入这个话题，视线放在了那些花上面，“你的花怎么长得这么快，我记得上次霍之勉毁了你所有的花，这才过去一个多星期，这些花怎么又长出来了？”

“植物只要在固定的温度湿度光度之下，就可以生长得比平时快，当然，要在一个星期之内培养出这些花，需要打催熟剂。”对于学问，苏鱼清从来都会尽量解答。

“不会对这些花有副作用吗？”违背自然生长规律，对这些花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花不是果子，没人吃。”意思是，副作用只是相对于人体而言，对花本身没有什么影响。

南鸢看着他一颗颗地修剪枝叶，真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至少在面对这些花的时候，他是无忧无虑的。

“以后，我经常来陪你。”她突然说。

她也只能盼着，让自己刺激他的记忆神经，好让他早点想起来从前的一切。

苏鱼清一愣，“不怕被你男人抓奸？”

“怕什么，我们之间清清白白。”霍之勉就是个大麻烦，一天天的管东管西，她都要烦死了。

“我听小芸说，你趁我昏迷的时候扒了我的衣服，这还叫清白？”

他那一副‘你要对我负责’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当时你呼吸不畅，我只是解开你的扣子好让你喘气，再说了，我只是看了一眼，又没对你造成什么损失。”南鸢扯开了衣服领口，“如果你非要我赔偿的话，大不了我也让你看一眼。”

苏鱼清直勾勾地盯着她，完全没有半分要回避的意思。

南鸢嘴角的笑容凝固了，手里的动作也停顿了，“你怎么不转头？”

她预料中的发展，不是这样的。

“等你的赔偿。”苏鱼清弯了弯唇，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南鸢气得脸僵，“苏鱼清，没想到你也是个大色胚！”

“如果真的不想勾引我，就别靠我那么近。”苏鱼清剪完最后一株花，收起剪刀，“好了，你该回去了。”

其实该回去的不是南鸢，而是他。

他怕，守不住自己的心。

看到他走远了，南鸢光明正大地拿了一盆鸢尾，调戏了人就想走，哪有这么容易，她一定要拿点补偿。

……

南鸢抱着那盆花，鬼鬼祟祟地回到家，在楼梯口遇到了南晚晴，顿时一惊。

“你回来做什么？”

“堂姐，我回来给之勉送药剂。”南晚晴的手里提着一个药箱。

南鸢不满，“南晚晴，你都沉匿那么久了，怎么又出来作妖了？”

南晚晴勾唇，“作妖的是你吧，我听说苏鱼清回来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苏鱼清跟她又不熟。

南晚晴笑得阴沉，“但是跟你有关系啊，我听说你跟苏鱼清偷情被之勉捉奸在床，这事是不是真的啊？”

“明明是你安排的，就不要在这里装了，我真恶心你这幅面容。”南鸢一看到她那副假惺惺的面孔就作呕。

“恶心也没用，你动不了我。”南晚晴不以为意地抚了抚头发，绕开她往楼上走。

南鸢伸手拦住她，“药剂还有多少支？”

“用完这一支，还剩十一支。”南晚晴忽然轻笑，“堂姐，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之勉的死活了，你以前最不屑这个的。”

“跟你没关系。”

“对了，我把你跟苏鱼清偷情的事告诉伯母了，你也知道，伯母身体不好，她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气得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南晚晴刚刚说完，南鸢的巴掌就呼了过来，可惜她早有准备，伸手拦住了，“南鸢，我不会让你打我第二次。”

话落，南鸢就踩了她一脚，疼得她差点站不稳脚从楼上摔下去。

“南晚晴，如果我妈妈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好看。”南鸢推了她一把，她踉踉跄跄地靠在墙上。

“不过我也真不明白你，既然苏鱼清已经回来了，那你怎么不让他回帝都呢？”南晚晴讽刺地笑，“南鸢，我果然没看错你，你任何时候都是那么地自私。”

“那也总比恶毒好。”

南鸢目光讽刺，抱着手中的鸢尾往楼上走。

南晚晴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走进了霍之勉的书房。

“之勉，这是你这个月的药。”南晚晴把药箱放在桌上。

“滚。”霍之勉看都没看她一眼。

南晚晴早就预料到这个后果，所以也没有被他吓到，只是惋惜地苦笑，“我不期盼你原谅我，只要你能按时注射药剂，我就保证再也不越界。”

霍之勉抬眸，眼底蕴藏着复杂的神色。

“我也做到了不是吗？“南晚晴毫不胆怯地直视着他，”我很久没跟你联系，也很久没来见你了，我保证，只要你不想见我，我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除了每个月来给你送药的这一次。”

“说吧，你图什么。”霍之勉当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

“我只图你能活下去，不管你信不信。”南晚晴提着药箱，走到门边又回过头，“之勉，我希望你能对我改观。”

她没有多为自己辩解，平常都是死拖着不肯走，这次，居然主动离开了。

霍之勉看着桌上那支药剂，眉头紧锁，南晚晴真的不会再作妖了吗？

……

医院。

沈晓玉卧病在床，南鸢赶到的时候，护士刚刚给她换下药瓶。

南鸢刚走进来，沈晓玉就拍着床板喊，“鸢儿，你怎么能跟鱼清做那种事，你是要气死妈妈啊！”

“南晚晴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怪不得被她得逞了。”南鸢皱皱眉头，走到她身旁坐下。

沈晓玉着急，“可她给我看了证据啊！”

“什么证据，照片还是视频？”

“这……”沈晓玉的确没有看见那种乱七八糟的照片。

南鸢赶紧解释，“我只是单独跟苏鱼清见一面，怎么到了她嘴里就变成偷情了？妈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南晚晴一门心思想取代我嫁进霍家，她想往我身上泼脏水还不容易吗？”

“你说的也是，那之勉有没有误会你？”其实她最担心的是这个。

“没有，我们过得好好的，你就别操心了。”南鸢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沈晓玉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不过鱼清回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等我病好了就去看看他。”

“妈妈你别去了，爷爷之前已经去过了，苏鱼清现在根本不记得我们，去了也只会让你伤心。”妈妈心理承受能力不好，再加上苏鱼清态度冷漠，这种时候不适合安排他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