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离婚，即使他向她证明他的爱超脱了生命，她也绝不接受。

霍之勉早就习惯了这种心脏的撕痛感，可每每发作，还是会痛苦至极，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更加控制不住抛下一切去爱她的本能。

南鸢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感，“霍之勉，你现在的样子很卑微。”

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伞上，冷风卷起了一阵水雾，他的视线模糊，尽管南鸢就在他的眼前，他却觉得相差万丈。

“南鸢……”

霍之勉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拽，她踉跄了两步，倒在她的怀里，手中的雨伞脱力地甩出去，他用力地抱住她，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她的衣衫，他烧热的身躯温暖着她。

“你要记住，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霍之勉漠然的嗓音掺杂着雨水的冰冷，凉到了骨子里，“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会亲手毁掉你，尽管你坚贞如冰，纯洁如雪，也囊括了世上的一切美好。”

南鸢浑身一凉，惊恐地抬头看他，他噙着冷倨的唇，脸上绷紧的线条，淡漠的眸子里尚存一丝怜悯——

“当然，我会陪你。”

如果不能走进她心里，无法得到她的爱意，他也决不允许别人得到她的爱意，即便是堕落，他们也要一起。

“你这个男人，还真是自私……”南鸢提起一丝力气，撑起了双手，狼狈地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双腿一软，摔在了雨地里。

淅沥的雨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她擦了把脸上的水，对上他如死神一般的双眼，那种漠然直盯进她心里，然后结了一层冰，冻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他是认真的，他真的会亲手毁掉她。

她又想起那些被霍之勉支配的日子，一阵恐惧感涌上心头。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吗？”南鸢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扬起高傲的下巴跟他对峙，“我的生命掌握在你的手里，但我的灵魂是自由的，如果非要在生命和自由之中做出选择，我宁愿选择后者。”

她就像草原上的孤狼，即使是死，也不会求饶，更不会后退。

霍之勉想要让她服软，想要让她退让，想要……征服她。

但其实从一开始他就错了，爱情从来都不是什么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尽管他很爱南鸢。

霍之勉胸口沉闷，紧抿双唇，一双鹰眸冷冷地盯着她，直到最后，她的容颜变得模糊，轮廓变得飘渺，再然后，眼前彻底一片黑暗……

“少爷！”

保镖摇晃着他昏迷不醒的身体，跑出好几米之外捡回那把雨伞给他打上，然后对车里的同伴发出求救信息。

车门打开，非利带着好几个人跑过来，急忙把霍之勉抬回车里，转身之际，又给她递上了一把伞，“少奶奶，您别着凉了。”

南鸢没有拒绝他，而是接过了那把伞，紧接着非利又递给了她毛巾，她也同样接过来了。

非利担心地看着她，“少奶奶，少爷重病昏迷不醒，您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他会死吗？”南鸢面无表情地问了声。

“啊？”

“死不了是吗？”

非利语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怎么动不动就是死是活的，至于吗？

还没等他回话，南鸢已经转过身了。

“少奶奶，就算您不肯陪着少爷，您就不想处理一下晚晴小姐的事吗？”非利在她身后问道。

南鸢脚步一顿，沉默了好几秒，而后转过身：

“我跟你们回去。”

……

霍家庄园。

南晚晴被萧子枫堵在了一角。

南晚晴衣服如临大敌的模样，“萧公子，你找我有什么事。”

萧子枫靠在护栏上，双手插兜，“上次你找我谈过南鸢的事情，我并不想插手你们的私人恩怨，所以拒绝了跟你合作，可我没想到你在我这儿求援失败之后，会对之勉下手。”

南晚晴握紧了手，垂下眼睑，“如果是想追究我的罪责，我无话可辩解。”

萧子枫冷冽地开口：“事到如今，你还有脸住在霍家吗？”

南晚晴瞳孔猛缩，怔怔地望着他，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她也无法反驳他，可就是不甘心……

“我知道你手上握着之勉的性命，所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可我的态度不代表之勉的态度，如果你想保全自己，还是识趣一点比较好。”

他所说的识趣，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懂。

“我可以搬出霍家，那南鸢呢？”南晚晴的语气加重了几分，“你别忘了，她几次三番害得之勉病发，她也有罪。”

萧子枫沉声，“可她是之勉愿意用命护着的女人。”

南晚晴心中咔嚓一声，几乎是一瞬间红了眼眶，她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沉沉地呼吸，仿佛后脑被重重一击，撞得她无法恢复理智。

萧子枫很少见她这副落魄的模样，在外人眼里，她从来都是一副知书达理、温柔大方的模样，她永远都戴着虚伪的躯壳。

“你爱他吗？”萧子枫突然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她对霍之勉的爱？

南晚晴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她爱霍之勉，爱到迷失自我，爱到走火入魔。

“你爱他，南鸢也爱他，可为什么他只爱南鸢。”

南晚晴气得捶墙，“那是因为南鸢在勾引他！”

“你不也曾勾引过他吗？为什么南鸢能勾引得到，而你却不能。”萧子枫慵懒地把手搭在护栏上，讥诮地笑了声，“你一直都把原因归纳在南鸢身上，却没想过是自己的问题。”

南晚晴眯了眯眸子，“怎么说？”

“南晚晴，这些年来，你为了得到他，也没少算计他，你讨好霍老太太，暗中给南鸢施压，因为你手中有他的救命药剂，所以他对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有想过，你所做的这些到底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自己？”

南晚晴错愕地看着他，“我当然是为了之勉，我为了保全他的性命……”

可她还没说完，萧子枫就打断了她的话，“你懂什么是爱情吗？”

“你凭什么质疑我对之勉的爱，你拥有过爱情吗？”南晚晴恶狠狠地瞪着她，像一头凶狠的母豹，终于露出了她暴戾的一面。

“这世上的爱分为很多种，有自私的，也有无私的，两者的区别无非就是前者更爱自己，后者更爱他人。而你的爱是自私的，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心。”

末了，萧子枫又添了句，“你跟南鸢不一样。”

她跟南鸢不一样，她只是比较理智，比较成熟而已，她精于算计，难道这也有错？

“或者我换个问法，你能像南鸢一样抛开一切利益地爱他吗？像她一样坚持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尽管得不到一点回报，也只为了他好，你能吗？”

萧子枫冷嗤了一声，“就凭她的这份勇气和执着，你就已经望尘莫及了。”

“凭什么？”南晚晴不甘心地咬牙。

“或者我换个说法，假如你还没认识之勉，那你对另一半的要求是什么呢？”萧子枫的嘴角挂着一抹揶揄的笑。

南晚晴偏过了头，“萧公子，这个问题很无聊。”

“回答我。”

南晚晴紧抿着唇，垂下眼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家财万贯，俊美无双，还是睿智深沉？”萧子枫洞穿了她的心思，只是笑了笑，“如果之勉是一个流浪汉，你还愿意爱他吗？”

“你把所谓的爱情幻想得那么不切实际，有意义吗？倘若今天你问的是南鸢，她会怎么回答？”南晚晴讽刺地笑，“你也别把南鸢想得那么清高，她终究是个世俗中人。”

“如果基于爱的条件，我会很肯定地告诉你，无论之勉是什么身份，南鸢都会爱他。”

萧子枫眼中充满了坚定，“你爱的是kiro集团的总裁，霍家的大少爷，魔都的经济大亨，而南鸢爱的仅仅只是霍之勉这个人罢了。”

“既然你做不到像南鸢那样纯粹，那就不要觉得不甘心，更何况，当你在算计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爱情了。”

萧子枫移开了视线，望着窗外那片白云，目光悠远，“我知道你不甘心，但这就是事实，即使你不承认。”

南晚晴僵直地靠在原地，后背的冰冷透入骨髓，莫非她真如萧子枫所说的那样……扭曲了爱情。

不，绝对不是！

她对之勉的爱一点也不比南鸢少，只不过南鸢的爱意太明显，而她是悄悄地藏在心里，萧子枫，他懂什么！

“你还愿意继续为之勉治疗吗？”

正当她准备开口反驳萧子枫的时候，头上传来一声低沉的问话，她的思绪顿时被打断了。

他们在这儿争吵的时候，霍之勉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接受治疗，他们怎么可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争吵上。

“萧公子，治疗之勉是我的使命，我自当完成的使命，只不过，经过那天的事情之后，之勉应该不会再接纳我了。”